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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雪中退婚及笄那日大雪紛飛,他當眾扯下訂婚玉佩擲在雪里。 “林晚,

你父親獲罪將死,別臟了我鎮(zhèn)北侯府的門楣?!?我撿起沾雪的玉佩輕笑:“陸小將軍,

今日之辱,我記下了。” 十年后新帝登基,我垂簾聽政的第一道懿旨,便是抄了陸家滿門。

他跪在階前嘶吼:“你竟為私怨禍國!” 我撫過先帝牌位輕笑:“錯了。

” “本宮是謝你當年退婚之恩——” “否則怎有機會,親手葬送你的江山?”朔風如刀,

裹挾著北地最酷烈的寒意,從鉛灰色的天穹深處席卷而下。雪,不是飄,是砸。

鵝毛般的雪片被狂風撕扯著,狂暴地撲向人間,頃刻間便覆了重檐,白了庭院,

將這京華之地裹進一片混沌的、令人窒息的純白里。鎮(zhèn)北侯府西側(cè)的林宅,

此刻卻是另一番景象。正廳里暖爐燒得通紅,炭火畢剝作響,蒸騰起融融的熱氣,

混雜著脂粉、熏香和酒菜的味道,勉強驅(qū)散著門窗外滲進來的凜冽。

朱紅的錦氈從門口一路鋪到正堂深處,映著滿堂懸垂的喜慶紅綢和搖曳的燭火,

明晃晃地刺眼。今日,是林家獨女林晚的及笄之禮。賓客盈門,笑語喧闐。

京中數(shù)得上名號的貴婦閨秀、與父親林翰林有同僚之誼的官員家眷,皆盛裝而至。釵環(huán)叮當,

環(huán)佩輕響,衣香鬢影,將這不大卻雅致的廳堂塞得滿滿當當。她們的目光,或艷羨,或探究,

或帶著世家女子慣有的矜持審視,都聚焦在廳堂中央那個端坐的身影上。

林晚穿著一身嶄新的、用上好的云錦裁成的襖裙,濃重的海棠紅,襯得她肌膚欺霜賽雪,

愈發(fā)顯得單薄。烏黑如緞的長發(fā)被精心挽起,梳成待字閨中少女最莊重的發(fā)式。

她微微垂著眼睫,濃密的陰影覆蓋在眼瞼下方,像兩彎靜謐的弧月。

周遭的喧囂、贊美、灼灼的目光,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屏障隔開,

只在她周身留下一片近乎凝固的沉寂。她放在膝上的雙手,指尖在寬大袖袍的遮掩下,

死死地掐進掌心,留下幾個深陷的月牙痕,唯有這細微的痛楚,才能提醒她此刻并非夢境。

母親柳氏坐在一旁,強撐著雍容的笑意,眼角的細紋卻因用力過度而顯得僵硬。

她時不時悄悄瞥向廳外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門,眼神里藏不住一絲焦灼與不安。

父親林翰林的缺席,如同一塊巨大的、冰冷的石頭,沉沉壓在母女倆的心頭,

也在這看似喜慶的廳堂里投下?lián)]之不去的陰霾。

“吉時已至——” 禮贊官清越的聲音穿透喧嘩,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儀式感。

廳內(nèi)驟然一靜。林晚深吸一口氣,那帶著暖爐煙火氣的空氣吸入肺腑,卻冰冷如刃。

她緩緩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掠過面前一張張妝容精致的臉,

最終落在廳堂正前方那面巨大的銅鏡上。鏡面被擦得锃亮,

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模樣:海棠紅的盛裝,精心修飾的容顏,

眼底深處卻是一片荒蕪的、望不到邊際的雪原。她起身,

動作帶著一種被無數(shù)禮儀規(guī)矩束縛后的僵硬,卻又奇異地透出一股沉靜的力量。蓮步輕移,

行至銅鏡前,依古禮,肅拜。司者捧著一個紫檀木托盤上前,盤中靜靜臥著一支玉簪。

簪身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溫潤細膩,在燭光下流淌著柔和的微光。

簪頭卻是一簇精巧無比、以累絲金箔盤繞而成的海棠花,金玉交輝,貴氣逼人。

這是母親壓箱底的陪嫁,今日為她及笄特意取出?!傲钤录?,始加元服。棄爾幼志,

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禮贊官的聲音抑揚頓挫,念誦著古老的祝詞。

母親柳氏拿起玉簪,手指微微發(fā)顫。她走到林晚身后,小心翼翼地要將這支象征成年的簪子,

插入女兒烏黑的發(fā)髻。簪尖冰涼的觸感貼上頭皮,林晚下意識地閉了閉眼。

就在這一刻——“砰!”一聲巨響,如驚雷炸裂!

廳堂那兩扇厚重的朱漆大門被一股蠻橫至極的力量從外猛地撞開!

狂暴的寒風裹挾著冰冷的雪片,如同決堤的洪水,瞬間倒灌而入!

廳內(nèi)溫暖的空氣被粗暴地撕裂、驅(qū)散,懸掛的紅綢瘋狂地翻卷拍打,發(fā)出獵獵的哀鳴。

滿堂搖曳的燭火被這突如其來的寒流撲得齊齊一暗,幾近熄滅,只余下幾點微弱搖曳的幽光,

映照著廳內(nèi)驟然陷入死寂的一張張驚駭面孔。所有人的動作、言語、表情,

都在這一刻凝固了。風卷著雪粒,冰冷地打在臉上。林晚猛地睜開眼,

透過被狂風吹得凌亂飛舞的發(fā)絲縫隙,望向那洞開的大門。風雪肆虐的門外,

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門外灰白混沌的天光,矗立在那里。他穿著玄色勁裝,

外罩一件同色的狼裘大氅,肩頭、帽檐上已積了厚厚一層雪。濃黑的眉峰下,

是一雙深潭般的眼眸,此刻正穿透彌漫的風雪,銳利如鷹隼,帶著毫不掩飾的冰冷和審視,

直直釘在林晚身上。那眼神里沒有一絲舊日情分,只有一種近乎殘忍的疏離和……嫌惡。

鎮(zhèn)北侯府的小將軍,陸珩。也是她自襁褓起便定下婚約的未婚夫。死寂。

廳堂里只剩下風雪的呼嘯和燭火掙扎的噼啪聲。方才還言笑晏晏的貴婦閨秀們,

此刻如同被掐住了喉嚨的雀鳥,驚恐地捂住了嘴,

眼神在門口那煞氣凜然的年輕將軍和廳中盛裝卻蒼白如紙的新笄者之間來回逡巡,

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疑。母親柳氏的手僵在半空,

那支金鑲玉的海棠簪在她指間劇烈地顫抖著,幾乎握持不住。

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得干干凈凈,嘴唇哆嗦著,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陸珩抬步,

踩過門檻上迅速堆積的雪沫,踏上了廳內(nèi)鋪著的朱紅錦氈。沉重的戰(zhàn)靴落地無聲,

卻每一步都像踏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玄色大氅的下擺隨著他的步伐沉重地拖曳過地面,

在鮮紅的氈子上留下兩道迅速被雪水洇濕的深痕,如同兩道猙獰的傷口。

他徑直走到廳堂中央,走到林晚面前,隔著一步之遙停下。

風雪的氣息混雜著他身上帶來的凜冽寒意,撲面而來。他高大的身影帶著絕對的壓迫感,

將燭火的光線都遮蔽了大半,林晚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他投下的陰影里。

陸珩的目光依舊鎖在林晚臉上,那眼神冷得能凍結(jié)骨髓。他薄唇緊抿,

下頜的線條繃得如刀削斧鑿般冷硬。他沒有看任何人,

仿佛這滿堂的賓客都只是無足輕重的背景。然后,他抬起手。那只手骨節(jié)分明,

帶著常年握持兵器留下的薄繭,動作卻異常干脆,甚至帶著一絲嫌惡般的決絕。

他一把扯向自己腰間。一枚玉佩被粗暴地拽了下來。那玉佩通體溫潤,是上好的羊脂白玉,

雕著古樸的蟠龍紋樣,玉質(zhì)在昏暗的光線下仍流轉(zhuǎn)著溫潤的光澤。玉佩下方,

垂著明黃色的絲絳流蘇——那是御賜之物,也是鎮(zhèn)北侯府與林家世代交好、兒女姻緣的信物。

就在這滿堂死寂、無數(shù)雙眼睛的注視下,陸珩捏著那枚玉佩,手臂猛地一揚!

一道溫潤的白光劃破沉悶的空氣?!芭距?!”一聲脆響,并不十分響亮,

卻像是一把重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口。那枚象征著兩家盟約、承載著林晚懵懂憧憬的玉佩,

被陸珩如同丟棄一件骯臟的垃圾,毫不猶豫地、重重地擲在了林晚腳前冰冷堅硬的地磚上!

玉佩落在鋪地的青磚上,發(fā)出一聲令人心碎的撞擊聲。溫潤的白玉磕在冷硬的磚石棱角,

瞬間崩裂開一道刺眼的裂紋,如同美人面上驟然多出的傷疤。玉佩下方垂落的明黃絲絳流蘇,

無力地癱軟在冰冷的地面,被從門口涌入的寒風卷起,沾上了點點污濁的雪泥。時間,

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jié)。連風雪呼嘯的聲音都似乎遠去,

廳堂里只剩下一種令人窒息的真空。林晚的瞳孔,在玉佩落地的瞬間,猛地收縮了一下。

那碎裂的聲音,像是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刺穿了她的耳膜,直抵心臟最深處。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寒意,并非來自門外的風雪,而是從她腳底沿著脊椎急速攀升,

瞬間蔓延至四肢百骸,幾乎要將她全身的血液都凍僵。

母親柳氏終于發(fā)出一聲短促而破碎的驚呼:“珩哥兒!你……你做什么?!

” 她的聲音尖利得變了調(diào),充滿了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身體搖搖欲墜,

若非身旁的嬤嬤死死扶住,幾乎就要癱軟下去。陸珩卻對柳氏的驚呼置若罔聞。

他的視線依舊牢牢釘在林晚蒼白如雪的臉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皮相,直看到骨子里去。

那目光里淬著冰,也淬著毫不掩飾的鄙夷?!白鍪裁矗俊?他開口了,聲音低沉,

帶著北地風沙磨礪出的粗糲質(zhì)感,在這死寂的廳堂里清晰地回蕩開,

每一個字都像是冰棱砸落,“自然是退婚?!薄皣W——”盡管早已猜到,

當這冰冷的兩個字從他口中清晰吐出時,

滿堂賓客還是抑制不住地爆發(fā)出一片壓抑的、倒抽冷氣的嘩然。

無數(shù)道目光瞬間變得復雜無比,

震驚、憐憫、幸災樂禍、看好戲的興奮……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wǎng),

將廳堂中央孤立無援的少女牢牢困住。陸珩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繼續(xù)道,

每一個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向林晚和她搖搖欲墜的家:“林晚,

收起你那些無用的心思。你父林翰,貪墨瀆職,證據(jù)確鑿,已下詔獄!天子震怒,

不日便是抄家問斬之禍!”他微微傾身,湊近一步,玄色大氅的陰影幾乎將林晚完全吞噬。

他那雙深潭般的眼眸里,清晰地映出她毫無血色的臉,

語氣里是毫不留情的刻薄與驅(qū)逐:“我鎮(zhèn)北侯府世代忠良,門楣清貴,豈容罪臣之女玷污?

這婚,今日便退了。你林家是死是活,與我陸氏再無半分瓜葛!識相的,就滾遠些,

莫要再癡心妄想,臟了我侯府的門楣!”“轟——”最后一句刻毒至極的話語,

如同巨石投入冰湖,在死寂的廳堂里激起了更為劇烈的震蕩。女眷們再也無法保持矜持,

驚呼和壓抑的議論聲嗡嗡響起,如同無數(shù)只毒蜂在耳邊振翅。那些目光,憐憫的更加憐憫,

幸災樂禍的則幾乎要溢出實質(zhì)般的惡意?!疤彀 趾擦志谷弧薄跋略t獄了?

那可是死罪!”“完了,林家徹底完了……”“嘖,難怪陸小將軍要退婚,

誰愿意沾上這等晦氣?”“可憐林小姐,好好的及笄禮……”議論聲如同冰冷的潮水,

四面八方涌來,試圖將林晚徹底淹沒。母親柳氏在聽到“下詔獄”、“抄家問斬”幾個字時,

身體猛地一顫,眼前一黑,喉嚨里發(fā)出一聲短促的嗚咽,整個人徹底軟倒下去,

被身邊的嬤嬤和丫鬟七手八腳地扶住,一片混亂的哭喊和呼喚?!胺蛉耍》蛉四研?!

”“快!快扶夫人進去!拿參片來!”“作孽?。?/p>

這是造了什么孽啊……”廳堂內(nèi)徹底亂了套。仆婦們驚慌失措地圍著暈厥的柳氏,

賓客們或驚懼后退,或交頭接耳,或投來復雜難言的目光。方才還喜慶祥和的及笄禮,

轉(zhuǎn)瞬間變成了災難的漩渦中心。刺目的紅綢在混亂中晃蕩,

映著地上那枚碎裂的玉佩和癱軟的明黃流蘇,構(gòu)成一幅荒誕而絕望的圖景。

在這片混亂的中心,陸珩如同風暴眼中唯一靜止的存在。他依舊站得筆直,

玄色的大氅紋絲不動,眼神冰冷地掃過眼前的一片狼藉,最后,

那帶著厭棄和驅(qū)逐意味的目光,再次落回林晚身上。他似乎在等待,

等待這個剛剛成年的、驟然被命運推入深淵的少女,崩潰大哭,或是絕望哀求。

那是他預想中,罪臣之女應(yīng)有的反應(yīng)。然而,林晚沒有動。她甚至沒有去看一眼暈倒的母親,

沒有理會周遭的混亂和那些刀子般的目光。在陸珩那最后一句話音落下的瞬間,

她一直低垂的眼睫,緩緩地、抬了起來。那雙眼睛,不再是方才鏡中映出的荒蕪雪原。

里面所有的茫然、脆弱、甚至是強裝的平靜,

都在一瞬間被某種更堅硬、更冰冷的東西取代了。那是一種極致的空,

空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又像是深不見底的寒潭,表面平靜無波,

底下卻涌動著足以凍結(jié)靈魂的暗流。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蒼白得透明,

唇色淡得幾乎與肌膚融為一體。只有那雙眼,

直直地、毫無閃避地迎上了陸珩冰冷審視的目光。陸珩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這反應(yīng),

出乎他的意料。在無數(shù)道或驚疑、或憐憫、或等著看她失態(tài)出丑的目光聚焦下,林晚動了。

她微微彎下了腰。海棠紅的裙裾拂過冰冷的地磚,動作輕柔,

甚至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合時宜的優(yōu)雅。她伸出右手,

纖細的、幾乎能看見淡青色血管的手指,在眾目睽睽之下,

探向了地上那枚被棄如敝履的玉佩。指尖觸碰到冰冷堅硬的玉石,

以及那沾了雪水泥污、變得濕滑骯臟的明黃絲絳。她沒有絲毫猶豫,也沒有半分嫌棄,

就那樣平靜地、穩(wěn)穩(wěn)地將那枚碎裂的玉佩,連同它污濁的流蘇,一起拾了起來。玉佩入手,

沉甸甸的冰涼感順著指尖蔓延。那道猙獰的裂痕,清晰地硌著她的指腹。她直起身,

將玉佩握在掌心。碎裂的玉緣有些鋒利,微微刺痛了皮膚。然后,

在陸珩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錯愕和全場死一般的寂靜中,林晚的唇角,極其緩慢地,

向上彎起了一個極淺、極淡的弧度。那不是笑。那弧度里沒有半分暖意,

只有一種淬了冰的、深入骨髓的漠然。她的目光掠過掌心碎裂的玉佩,又緩緩抬起,

再次落回到陸珩那張冷硬如鑄的臉上。她的聲音響了起來,不高,

甚至帶著一種少女特有的清泠質(zhì)感,卻奇異地穿透了廳堂里殘留的混亂嘈雜和風雪的呼嘯,

清晰地送入每個人的耳中,每一個字都像冰珠落玉盤,冷冽而清晰:“陸小將軍,

” 她頓了頓,唇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分,眼底卻依舊是萬年寒冰般的空寂,“今日之辱,

我林晚——”她微微停頓,仿佛要將這刻骨的滋味細細品嘗?!啊浵铝??!痹捯袈湎拢?/p>

她沒有再看陸珩一眼,也沒有理會周遭任何人的反應(yīng)。

她只是緩緩地、極其珍重地將那枚碎裂的、沾著雪水泥污的玉佩,

收攏進自己海棠紅襖裙寬大的袖袋之中。動作輕柔,卻帶著一種無聲的、斬斷一切的決絕。

做完這一切,林晚轉(zhuǎn)過身,不再看身后那個曾是她整個少女憧憬如今卻如地獄修羅般的男人,

也不再看滿堂神色各異、心思叵測的賓客。她挺直了單薄卻異常倔強的背脊,一步一步,

朝著內(nèi)院母親被扶走的方向走去。海棠紅的裙裾拂過冰冷的、被雪水弄臟的錦氈,

在身后留下一道孤絕的暗影。風雪依舊在廳堂門口肆虐,卷著寒意撲進來。陸珩站在原地,

玄色大氅的下擺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看著那個決然離去的纖細背影,

消失在通往內(nèi)院的月洞門后,臉上的冰冷堅硬似乎有了一絲微不可查的松動,

深潭般的眼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連他自己也未曾察覺的情緒。旋即,

那絲情緒被更深的漠然覆蓋。他冷哼一聲,帶著一身凜冽的寒氣,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玄色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門外狂暴的風雪幕簾之中。徒留下滿堂賓客,面面相覷,驚魂未定。

碎裂的玉佩殘痕仿佛還印在青磚之上,無聲地昭示著這場及笄禮的徹底傾覆,

和一個少女世界天崩地裂的開始。2 詔獄探父深夜的詔獄,空氣凝固得如同陳年的油脂,

沉甸甸地壓在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鐵銹、霉爛和某種難以言喻的、經(jīng)年累月滲入石壁的絕望氣息。

狹窄通道兩側(cè),昏黃油燈在石壁的凹槽里跳躍,投下扭曲晃動的巨大陰影,

如同無數(shù)蟄伏的鬼魅,隨著腳步無聲地攀爬移動。林晚裹著一件半舊的靛青色斗篷,

兜帽拉得很低,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斗篷邊緣粗糙的布料摩擦著她冰涼的臉頰。

引路的獄卒是個佝僂的老頭,沉默地提著一盞光線微弱的羊角燈,

昏黃的光暈僅僅能照亮腳下方寸之地。腳步聲在空曠陰冷的通道里發(fā)出單調(diào)的回響,啪嗒,

啪嗒,敲打在心臟上。越往里走,那股絕望的、屬于死亡和瘋狂的氣息就越發(fā)濃重。

壓抑的呻吟,斷續(xù)的、意義不明的囈語,偶爾夾雜著鐵鏈拖過地面的刺耳刮擦聲,

從兩側(cè)黑黢黢的牢門深處傳來,像是從地獄縫隙里漏出的嗚咽?!暗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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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6 04:45: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