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剛摘完地里的辣椒，一身爛泥，被人一把拖到村口祠堂前。“林知夏，江婉是小三，
你是野種，別想裝清高！”“你爸殺了人，你媽吊死了，你還想考大學(xué)？你配嗎？
”罵聲像石子，一顆顆砸在我臉上。有人推我一把，我跪在地上，膝蓋硌破皮，
鮮血從褲子里滲出來，熱辣辣的疼?！八龐尞?dāng)年勾引人，破壞家庭，
害得人家林太太難產(chǎn)死了，這種孽種也敢上學(xué)？”“對，林家老太太都在電視上說了，
江婉就是小三，還生了殺人犯的孩子，現(xiàn)在倒好，還想鯉魚跳龍門？”我攥緊手指，
手指縫全是泥。太陽毒辣，我卻渾身發(fā)冷。我不懂，這個世界為什么對我這么惡毒。
我媽死那天，吊在廚房的房梁上，腳下是我剛寫完的中考志愿表。我爸，是“殺人犯”，
坐了十四年牢。沒人來管我，也沒人送我飯，只有鄰居說我“活該”。但今天，
這群人突然像瘋了一樣把我拽來，說要給林太太“掃冤”。“江婉死得輕，
她害得人家一尸兩命，我們得替林家討個說法！”“拿墨筆來，
在祠堂門上寫字：殺人小三、野種懺悔！”一個年長的婦女抬手就要朝我臉上抹墨。
我猛地推開她：“你們瘋了嗎？！”她被我推倒在地，立刻抱住膝蓋慘叫：“你們看看啊，
殺人犯的女兒還敢打人了！”“畜生，跟她媽一個德行！”祠堂門口圍滿了人，
我的世界像被扔進火盆，灼得我睜不開眼。我以為這一生就會這樣被泥巴吞噬，被羞辱淹死。
直到一個身影突然站在我面前。他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囚服，瘦得像一根柴。眼神卻像野狼。
他擋住我，盯著那群人，一字一頓：“我女兒，誰都不許碰。
”村民像炸了鍋一樣后退：“林大海？！你越獄了？！”我愣住了。林大?！野帧?/p>
他越獄了？！“爸？”我下意識開口。他卻沒看我，只死死盯著那群人，
聲音沙啞得像鐵銹刮過刀口：“我坐牢十四年，是替你媽擋命。她不是小三。”“你，
是林家的真千金。他們欠你們母女一個命?！蔽夷X子嗡的一聲，整個人炸開。林家？
京城豪門？我一個村里“野種”，怎么可能跟林家扯上關(guān)系？可我爸眼里的恨和決絕，
像是把火種點在我心上。那一刻，我才意識到：這一切，也許從一開始就是個局。
2父親說出“你是林家的真千金”那一刻，我的大腦像爆炸了一樣，耳鳴蓋住了一切聲音。
我看著他瘦削的臉，眼神沉得像快碎掉的鋼珠。“你瘋了。”我咬著牙低聲說，
“你想多活兩天就閉嘴。”他卻笑了，笑得很冷，像是地獄爬出來的死神?！澳悴恍?？行。
”他從懷里摸出一個破舊的信封，遞到我手上，“拿這個，去京城林家。沒人攔得住你。
”我還沒來得及拆開信封，一道刺耳的剎車聲劃破空氣——幾輛黑色商務(wù)車停在祠堂外。
一群穿著西裝的男人魚貫而出，像提前排演過一樣，動作整齊劃一。為首那人三十來歲，
戴著墨鏡，掏出證件：“林家遺失十八年的千金確認(rèn)定位，現(xiàn)予以接回。
”我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你們搞錯了吧？”“沒有搞錯，”那人盯著我，
嘴角一抹標(biāo)準(zhǔn)假笑，“你母親江婉女士，于2007年在京城林家失蹤。DNA已比對確認(rèn)，
你是她和林明川的親生女兒?！蔽毅蹲×?。林明川——京圈四大豪門之一的林家現(xiàn)任掌門。
我，是他的女兒？整個村子嘩然。剛才還罵我“野種”的人，全都閉了嘴，有人悄悄往后縮，
有人臉上已經(jīng)寫滿“巴結(jié)”二字?！皫??！蹦腥藫]手?！安弧蔽冶灸艿赝笸?，
“我不去，我不認(rèn)識你們——”那群人上來就要動手拉我，我被按在車門上，父親想沖上來，
卻被人一拳打倒在地?！鞍郑 蔽壹饨谐雎?，卻被人捂住嘴。我用盡全力掙扎，
身后那人低聲在我耳邊說了句——“識趣點。你媽江婉可不是自殺的?！鞭Z——那一刻，
我像被雷劈中。他們知道。我媽的死根本不是意外。為什么他們會知道？
還是說……他們就是兇手？車門“砰”地一聲關(guān)上，我被鎖在密封空間里，
車子疾速駛離村莊。我坐在真皮座椅上，四周冷氣逼人，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晌抑?，
我只不過是從一個牢籠，被押進了另一個。我低頭，手里還死死抓著那封信。
我爸剛才那句話，在我腦子里一遍遍回響：“江婉不是小三?！薄澳?，是林家的真千金。
”而那男人臨走前的那句低語，卻像刀一樣插進我心里：“你媽，不是自殺。
”3車在半山別墅前停下時，我的手已經(jīng)被冰冷的車鎖磨破了皮。鐵門緩緩打開，
仿佛是地獄朝我敞開的口。我第一眼看到的，是那棟四層歐式宅邸，花園里雕著兩座天使像，
可我怎么都覺得那天使的眼睛在流血?！皻g迎回家，林小姐。”我剛踏上臺階，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低沉又溫和的男聲。我回頭，看到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走來，輪廓清雋，
像從油畫里走出的貴族。他唇角含笑，卻讓我莫名感到脊背發(fā)涼?！拔沂橇志赴?。
”他主動伸出手，語氣溫柔得像春風(fēng)，“我是你哥哥?！蔽覜]動。“你不會不記得我吧？
”他瞇起眼笑，“你三歲時還天天纏著我玩泥巴。”我皺眉：“我不記得了?！薄皼]關(guān)系，
”他笑容不變，輕輕幫我拎起行李，“你以后會慢慢想起來的。”我想說我沒帶行李，
但一低頭，才發(fā)現(xiàn)我的書包已經(jīng)在他手里?！麄冞B我離開的方式都算好了。進入客廳，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香味撲鼻而來。一個穿旗袍的女人正站在樓梯口，妝容精致，姿態(tài)高貴，
她就是林夫人——傳說中當(dāng)年“被江婉搶走丈夫”的正宮。她看了我一眼，
笑容極其標(biāo)準(zhǔn)：“知夏，回來了。”我看著她那張臉，和電視上的照片一模一樣。
就是這張臉，說我媽是“狐貍精”，說我爸“圖財害命”?！爸x謝?！蔽衣曇舻?，
不卑不亢。她微微一愣，隨即點頭：“來都來了，就是一家人，別太拘謹(jǐn)?！蔽易⒁獾剑?/p>
她的手握得很緊。林靖安給我引路，走在我前面：“你的房間在東側(cè)，
那是以前爸媽為你留的?！笨晌覄偺みM房門，就察覺出不對。所有家具都是新的，
但抽屜空空，墻上甚至掛著“歡迎回家”的刺繡——新繡的，線還泛白霉斑。這個房間，
壓根沒人住過?！澳阏f，這是為我留的？”我抬頭問他。他笑容一頓，
眼神卻仍溫柔：“當(dāng)然。爸媽每天都盼你回來?！薄笆菃?？”我輕聲，“那他們在哪？
”林靖安微微垂眼：“他們今天出國了，暫時聯(lián)系不上。不過你放心，
以后你就是林家的女兒，沒人會再欺負(fù)你?！蔽倚睦锇l(fā)冷。他把我當(dāng)傻子嗎？剛認(rèn)回的女兒，
父母不在家？更詭異的是——整個林家，從上到下，
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像在看一個“任務(wù)”，不是人。晚上我洗漱時，
發(fā)現(xiàn)洗手臺下有個鎖著的抽屜。我用力一拉，突然掉出一個舊物。是個音樂盒，
金屬外殼磨損嚴(yán)重，蓋子上刻著——“婉婉”。我一把關(guān)上抽屜，心跳如雷。
他們……為什么會有我媽的東西？更重要的是，這個音樂盒，我小時候見過一次。那次，
是我媽躲在廚房哭的時候，抱著它，像抱著命。4第二天早上，一身定制白裙送到我房間。
標(biāo)牌還掛著，定價五位數(shù)?！敖裉焓悄慊丶业募已??！眰蛉嗣鏌o表情地說完，合上門。
我換上裙子，站在鏡子前，看著鏡中那個“體面”的自己。
白裙、珠鏈、高跟鞋……像被人包裝出來的玩偶。我低頭，把鏈子扯下來，丟進抽屜。
客廳早已擺好豐盛的菜，林家各路親戚陸續(xù)到場。林靖安換了身深灰西裝，
笑著走來：“今天是你第一次出席家宴，爸媽雖然不在，但這些親戚都會支持你。
”我一言不發(fā)，掃了一圈餐桌。下一秒，一個穿暗紅裙的年輕女人迎面走來，
笑意盈盈地挽上林靖安的胳膊。“靖安哥，這就是你妹妹吧？”“這是溫知遙。
”林靖安對我介紹，“溫氏的千金，我未婚妻?！蔽铱粗碌膴y容，
眼尾挑得很高：“你們門當(dāng)戶對?！彼读艘幌拢θ輩s更甜：“妹妹真會說話。
”她主動給我夾菜，一邊溫柔地說：“這是你最愛吃的蝦仁，我特意吩咐廚房做的。
”蝦仁鮮亮，我剛夾起一塊，余光卻掃到碗底的東西?！恢恍∠x，還在蠕動。我手一頓，
微笑抬頭：“你也吃點吧?！蔽野盐r仁夾進她碗里，淡淡地說：“畢竟是你吩咐的菜。
”溫知遙臉色一僵，林靖安卻突然笑出聲：“知夏別鬧，知遙是好意。
”“她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我坐直身體，咬字極清。場面一時凝固。林家三叔林康咳嗽一聲，
想打圓場：“都是一家人，別誤會。對了靖安，這DNA檢測你們做得真準(zhǔn)，
一眼就認(rèn)出知夏?！痹捯魟偮?，一道尖細(xì)女聲插進來：“是啊，不過我聽說，
那檢測報告也能做假的?！北娙藝W然。說話的是林康的女兒林嫣，林靖安的堂妹，
眼神從頭到腳掃我一遍，像看垃圾?！澳阏f什么？”我抬眸，語氣冷到結(jié)冰。
林嫣笑：“我就是聽說嘛，市面上能買到那種檢測報告模板，三百塊一份。
誰知道你是不是托人做出來的？”空氣瞬間冷了下去。我知道，這是第一輪試探。
他們在告訴我——你雖然進了門，但不被認(rèn)可。我把餐具放下，平靜地看著她：“你有懷疑，
可以去做第二次鑒定?；蛘摺蔽易旖且惶簦爸苯尤ネ谀銈冏鎵灴囱}。
”林嫣氣得臉發(fā)白：“你！”“嫣嫣?！绷志赴草p聲開口，“你別再說了，知夏剛回來，
還不太習(xí)慣?！绷宙毯莺莸闪宋乙谎?，閉嘴?？晌抑?，這頓飯，他們吃的是酒菜，
我吃的是刀片。而我不能皺一下眉。飯后，林靖安送我回房間，
忽然壓低聲音道：“你今天表現(xiàn)得不錯。”我盯著他：“你們早就準(zhǔn)備好這場戲了，對吧？
”他沒否認(rèn)，只是微笑：“這不是戲，是你的‘歡迎儀式’。你要想活得久一點，
就學(xué)會適應(yīng)?！蔽铱拷徊?，聲音低到只有他聽得到：“我會適應(yīng)。
但你記住——我也不是來認(rèn)親，是來清賬的?！彼且凰驳纳裆?，終于破了點裂紋。
5凌晨三點，我驚醒。窗外風(fēng)大，吹得樹枝撞擊窗框，像是誰在敲門。我下意識起身，
卻發(fā)現(xiàn)桌上多了一樣?xùn)|西。是那個音樂盒。我明明昨晚鎖進抽屜了。我渾身一僵，
伸手打開——咔噠——一張泛黃的照片從音樂盒夾層滑落。照片里，是我媽。
她站在某棟老宅前，身邊是個小女孩，眼神警覺。我盯著照片右下角，
模糊地寫著兩個字：林府。我手指一抖，照片背后還有一張便簽，字跡潦草，
卻極熟悉——“知夏，別信林家。他們要你死，就像當(dāng)年害死我一樣。如果你看到這張紙，
說明我已經(jīng)出事了。去舊林府，去那里找真相?！瘛蹦且豢?，我渾身血液都涼了。
她早就知道——她會死。可她死前最在意的，是讓我活著，把真相揭開。我死死握住紙條，
腦子像被雷劈一樣?！覌尣皇亲詺ⅲ撬麣?。而她早就留下了這張“遺書”。
第二天我請了假，說要適應(yīng)環(huán)境。林靖安溫柔地點頭，甚至派了司機送我出去。
我讓司機在商業(yè)街前停下，說是買書包。司機果然沒跟著。我拐進小巷，改乘地鐵，
直奔照片上的地點——舊林府。那里，是林家老宅，早在十五年前就封了。
傳言是“風(fēng)水不好”，后來林老太太搬進新別墅，老宅就被封死?？晌覌屃粝碌恼掌?，
就拍在那扇門前。我站在鐵門前，手指冰冷，卻還是推了推門。沒鎖。我屏住呼吸走進屋內(nèi)，
灰塵厚得腳一踩就能起霧。角落卻干凈得詭異，像有人經(jīng)常清理。我摸著墻壁，
仿佛聽到某個聲音在召喚我。突然，一聲尖銳的金屬“咔噠”響起。
我猛地回頭——是一扇暗門，剛剛自動開啟。我緩緩走過去，拉開那扇門，
看見里面堆著一排排信件和檔案袋，
全都寫著——【江婉】【精神診斷書】【林家私信】【替嫁協(xié)議】……我的呼吸頓時停滯。
我手指發(fā)顫地翻開最上面一份————江婉患有“妄想型人格障礙”的證明書。
落款是十五年前。但更下面，卻有一張真正的醫(yī)院報告，蓋章處清晰顯示：無精神疾病跡象，
認(rèn)知正常。這是他們栽贓我媽瘋了的“證據(jù)”，可她偷偷保存了真相。還有一份文件，
是“替嫁協(xié)議”，明確寫著：江婉代替“林氏長女”完成聯(lián)姻，終身不得泄露換嫁身份。
而林氏長女是誰？——溫知遙。我的腦子炸了。溫家跟林家從一開始就在布局，
犧牲的是我媽，是我！我沖出舊林府時，手機響了。是個陌生號碼。我猶豫了一下接起，
那頭卻是一句——“你找的東西太多了，林知夏?！薄霸俑叶喾豁?，
我保證你死得比你媽還難看?！彪娫拻鞌?。我站在廢棄老宅門口，風(fēng)卷起我腳邊的紙張，
像一場久違的風(fēng)暴即將襲來。我忽然不怕了。你們害死我媽，現(xiàn)在想讓我閉嘴？太晚了。
6回林家的時候，林靖安正在客廳等我。他靠在沙發(fā)邊，一杯咖啡斜擱在掌心，見我進門，
微微一笑：“去哪兒了？”“散步?！蔽易哌M來，把包甩在茶幾上，
“林家不是說歡迎我隨便走動？”他眼底閃過一絲探查：“當(dāng)然。”“對了。”我盯著他，
語氣忽然輕松，“我今天看見一個挺有意思的地方?！薄澳膬海俊薄芭f林府?！蔽叶⒅?，
不放過任何一個細(xì)節(jié)，“那地方……挺干凈的，像是有人常去?！绷志赴彩种割D了一下。
“是嗎？那地方早廢了?！薄拔也挥X得?！蔽倚Γ拔疫€在那兒撿到個舊檔案袋，
上面有我媽的名字?！绷志赴驳男θ萁K于維持不住了。“你別亂翻那些過去的事。
”他語氣沉了一度，“對你沒好處?！薄芭叮俊蔽铱拷?，微微俯身，
“所以你知道里面有什么？”他目光驟冷：“知夏，有些東西……你知道得越多，
越容易死得早?！薄澳悄愀撔⌒??！蔽屹N近他耳邊，低聲一笑，“我不會死得早，
我會活到揭你真面目的那一天?！蓖聿蜁r，林靖安精心安排了一場“兄妹重聚”的家庭局。
林家重要成員幾乎都到齊，連林夫人也難得出現(xiàn)，穿著禮服，舉杯笑意盈盈。
“今天是知夏回家的第七天，也是我們真正把她當(dāng)林家人看待的開始?！绷址蛉碎_口，
“靖安準(zhǔn)備了小驚喜?！蔽叶⒅志赴玻酒鹕?，笑著遞出一張信封。
“這是爸媽留給你的信。親筆寫的，歡迎你回家。”我接過，掃了一眼。鋼筆字娟秀，
署名“林明川、何婉儀”，上面寫著：“知夏，我們以你為傲?！敝車烁袆拥脦缀跫t了眼。
“真好，林家終于團圓了。”“還是靖安懂事，連這種東西都能想得到。
”我慢慢把信紙疊好，忽然開口：“這信，寫得真不錯。可惜——爸媽的字我認(rèn)得。
”眾人一愣。我從包里掏出另外兩封舊信，一封是我媽生前寫的，
一封是林明川親手簽的公司批文。我拍在桌上：“你們自己比比，
看看這‘親筆信’是誰寫的？”氣氛凝固。林靖安變了臉：“你這是什么意思？
”“我意思很簡單，”我看著他，唇角微揚，“別把假東西拿來哄我。我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