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鶴川的腳步動了動,朝池錦書的方向走了兩步。
池錦書沒有發(fā)現(xiàn),繼續(xù)道:“大婚當日,我穿上了婚服。不過,他一直沒來?!?/p>
他伸手,將一縷垂在臉側的發(fā)絲別到耳廓上,青絲與白玉般的面頰相互映襯,黑白分明,勾魂攝魄般讓人移不開眼:“此時,我才得知,這是施家給我的下馬威。我一個小門小戶的夫郎,本就配不上他們家?!?/p>
“因此,我們大婚當日,他在外陪著其他人?!?/p>
“錦書……”厲鶴川感覺心口陣陣發(fā)疼,幾乎令他感到疼得喘不上氣。
“而后,我逃婚了?!背劐\書聳了聳肩,說道。
語畢,他還對厲鶴川露出一個笑容。
池錦書倒是沒覺得有什么委屈的地方,畢竟這個世界的任務,與他之前執(zhí)行過的任務相比,不算困難,也不算無聊。
至于自己的真實身份及目的,他當然不能向?qū)Ψ皆V說。哪怕他說了,對方也不會信。因此,他告知厲鶴川的消息,基本都是真假參半的。
但厲鶴川并不這么想。
看到夫郎朝著自己微笑的剎那,厲鶴川的心中掀起了一股滔天駭浪。
在他眼中,池錦書是一個被深深傷害了的可憐人兒。
他此時的笑容與輕快的語調(diào),無非是故作堅強,強撐著不落淚,不想把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展露在別人面前罷了。
如此隱忍堅韌的夫郎,瞬間勾起了厲鶴川濃厚的保護欲。
等他反應過來后,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不受控制地將池錦書緊緊抱在了懷中。
池錦書不明白厲鶴川的情緒為什么突然變得如此激動。
他嘗試性地在對方懷里掙了掙,非但沒能掙開,反而還讓對方雙臂發(fā)力,從而被纏得更緊。
池錦書無奈,只得隨他去了。
“我之前……”等情緒平復一些以后,厲鶴川喘了一聲,說道,“未曾知曉你竟是夫郎。”
“嗯?!背劐\書任由對方環(huán)抱住自己,“我的痣不容易被看到,你不知我身份倒也正常?!?/p>
“是這里么?”厲鶴川伸出手,與池錦書十指交握,用大拇指指腹輕輕摩挲著池錦書虎口處的花瓣型胎記,“這是你的紅痣?”
池錦書搖搖頭:“我的痣在腰上。”
半晌,還是由池錦書主動提出來:“你可以……松開我嗎?”
厲鶴川比池錦書高了大半個頭,身量也更加強壯。池錦書被他抱住時,莫要說掙脫了,就是連動一下都費力。
聽了這話,厲鶴川并沒有松開雙臂。
他低下頭,用高挺的鼻梁在池錦書薄薄的耳朵上蹭了蹭。
池錦書瑟縮著躲了一下,感覺自己被觸碰的皮膚不由自主地充血、發(fā)燙。
“錦書……”這個名字從對方口中喃喃而出時,池錦書感覺自己從那只被觸碰的耳朵開始,一路麻了半邊身子。
“錦書,你可愿……”厲鶴川此前完全意料不到,在戰(zhàn)場上一向戰(zhàn)無不克、勇冠三軍、殺伐決斷、所向披靡的自己,竟然會在某一天,面對一個夫郎,如此扭捏。
池錦書被對方箍在懷中,很清晰地覺察到,厲鶴川的胸膛正在大幅度地起伏著。
等厲鶴川再度開口時,嗓音都沙啞了:“你可愿……做我的夫郎?”
池錦書默不作聲。
沒有聽到自己想要的回應,厲鶴川的心中空得厲害。
也慌得厲害。
“錦書,我并非有意強迫你?!眳桗Q川下意識地想要與懷中的夫郎親近,卻怕唐突了對方,于是生生忍住。
“我只是……”厲鶴川與池錦書對上視線時,所有即將說出口的言語,全部如同一陣風般,消泯殆盡。
池錦書的目光很清澈、很明凈,就像是一面寧靜的湖泊,又像山間從未接觸過人的小動物。
透著一股無邪純真。
“你怎么了?”見對方突然間不說話了,池錦書好奇詢問。
厲鶴川拉住池錦書的手。
他的手掌粗糙,布滿繭子,對方的肌膚卻白皙細嫩、柔軟輕綿。
厲鶴川說:“我只是,想要護著你,用心疼你、愛你、憐你、敬你。今生今世,永不分離。”
說罷,厲鶴川深吸一口氣,鼓足勇氣直視池錦書的雙眼:“錦書,我所言皆是發(fā)自肺腑。你……可愿跟了我?”
池錦書避開厲鶴川灼熱滾燙的目光。
他承認,自己對厲鶴川并非全無感覺。反而,兩人平常相處中,他對于對方也滋生出了別樣的情義。
可是,他終究不屬于這個世界。
他不敢在一個小世界中,全盤交付出自己的感情。
說來也怪,池錦書經(jīng)歷過千百個世界,遇見過無數(shù)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不乏有人對他表達過醉心與愛慕。
那些人的表白,都被池錦書干脆利落地拒絕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無法產(chǎn)生類似于“喜歡”的感受的。
不過,為什么這一次,即將拒絕厲鶴川時,池錦書會覺得,心中這么失落難過呢?
厲鶴川漆黑雙眸中的期待,一點一點黯淡下去,如同熄滅的燭火。
池錦書沒有直接拒絕,但他的沒有回應,某種程度上,就是一種回應了。
好在,厲鶴川并不是軟弱之人。不會因為夫郎的一次婉拒,就此放棄。
畢竟,在戰(zhàn)場上,只要是他想要達成的目標,就沒有人能阻攔他。
那么,在情場上,同樣如此。
只要是他真心對待的人,就沒有“舍棄”這一說辭。
厲鶴川將下巴擱在池錦書的頭頂,姿態(tài)親密:“無礙,錦書。我知曉,今日是我太唐突了。明知你此時心神不寧,卻還故意同你說這些話,更加擾亂你的心弦?!?/p>
一縷發(fā)絲隨風飄動,遮住了池錦書的眼。
厲鶴川伸手將發(fā)絲撥到一旁,平時拿慣了刀槍的手,此時也輕輕柔柔。
“錦書,我知我們相知相識之日太短,你還不能完全信我?!眳桗Q川說道,“不過無事,我會讓你看清我的心意,最終心甘情愿地選擇我?!?/p>
厲鶴川的雙臂環(huán)繞著池錦書柔軟細瘦的腰肢。他將臉埋在夫郎的發(fā)頂,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依依不舍地松開手。
池錦書搖搖頭,神情低落:“抱歉,我還是不能……”
“噓,錦書,不要說。”厲鶴川將食指點在池錦書的唇瓣上,“我會讓你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