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刀一刀,將我割得遍體鱗傷。
我沒有在鏡頭前歇斯底里的發(fā)瘋,也沒有答謝任何網(wǎng)友,我甚至冷靜地說了句:
「我已痊愈,請大家把愛心獻給更有需要的人。」
直播被直接關(guān)上,家里人沖上來問我在做什么?
我弟弟大罵我不知好歹,說家里為了找我已經(jīng)傾家蕩產(chǎn),利用我掙點錢還房貸難道不應(yīng)該嗎?
弟妹也哭著求我,「二姐,我懷二胎了,醫(yī)生說這胎肯定是個男孩,我不能讓老梁家絕后啊。」
我爸媽也勸我,「瑩瑩啊,等手上這套房子貸款還清了,咱就不開直播了,爸媽帶你出去旅游散心,好不好呀?」
可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
買了房就要車,有了車還有更好的車。
就像那山里的倆兄弟,占有我還不夠,因為他們發(fā)現(xiàn)把我租出去也有收入,那租給一個人能掙多少錢,還不如幾個人一起來。
想到這,我口袋里的剪刀又蠢蠢欲動了,它在叫囂要帶我去更好更遠的地方,它在呼喚我,它不會騙我,因為只有它是我親密無間的小伙伴。
我在口袋里摸索著,可我發(fā)現(xiàn)我的小伙伴不見了!
我站起來四處尋找,我急得要發(fā)瘋。
直到我媽問我是不是在找剪刀?
我點了點頭,她小心翼翼地遞給了我,在所有人殷切的目光中,我在之前的傷口旁邊又給它添了穿著紅色旗袍的新朋友,新朋友的裙子很長,一會兒就拖到了地上。
大家都看著我,弟妹的手機微光閃爍,我有點累了,眼皮也有點沉了,我正思考要不要就這么睡一會兒時。
門被從外面敲響,一聲比一聲大。
我媽一瞬間蹦起來幫我包扎,我弟妹哭哭啼啼的把手機對著我的傷口一邊拍一邊嗚咽。
「姐姐又自殺了,實在對不起大家對她的一片心意,今天下午她那么冷靜的說她痊愈了,我們就讓她一個人待一會,沒想到她就又發(fā)作了。我們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她在地庫里會比較安全。」
沒等她話說完,不堪重負的門已經(jīng)被踹開了。
我那個消失了快十年的大姐姐,就這樣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她離開家的那年我才二十一歲,正在大學里艱難求學,二十六歲的她給我打了整整三年的學費,叮囑我千萬不要告訴別人后,就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這個令她傷心欲絕的家。
她看著坐在沙發(fā)上,手上裹滿紗布的我,巡視了全場后,大聲質(zhì)問道:
「請問這是殺人現(xiàn)場嗎?」
3、
姐姐擲地有聲道:「如果瑩瑩死了,你們每一個人都是劊子手。」
大家對她的突然歸來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初聽到這話竟然沒人反駁。
直到我輕笑出聲后,我弟妹才大聲叫道:
「你是誰?你為什么要跑到別人家里來指手畫腳!」
我弟妹是在我被擄走的前一年嫁到我家來的,那時候姐姐已經(jīng)離開家里四年了,她不認識也是正常的。
我弟弟冷笑出聲:「這就是我跟你說的,我那個沒什么良心的大姐姐,好不容易能掙錢了,出去打工了三年結(jié)果一毛錢都沒往家里來,丟了句她絕不做樊勝美就走了?!?/p>
隨著他的這句聲討,好像打開了我爸媽的話匣子,每個人都開始抱怨和指責姐姐,說她是個忘恩負義的人,說她根本不配為人子女。
說養(yǎng)了她那么多年,竟然一點也不知道回報家庭。
我?guī)状蜗腴_口說姐姐資助我讀書的事情,都被她遞來的眼光阻止了。
「我可以贍養(yǎng)你們的。」
我爸媽躍躍欲試準備提要求的時候,我姐接著說后半句:
「等你們喪失勞動能力的時候,法律判我多少我就付多少,不會少你們一毛錢的?!?/p>
姐姐在我面前蹲下來,先是摸了摸我的頭,我看到她眼里淚光微閃,然后滾燙的淚滴掉在我手背上。
她從背后的書包里掏出了一雙運動鞋為我穿上,把那雙人字拖扔得遠遠的。
我討厭穿人字拖,因為會夾得我腳痛,但我爸媽堅持讓我穿,因為這樣直播的時候不經(jīng)意的照到時,能看到我斑駁的腳背上全是鞭痕和傷疤,能引起別人的同情。
我是一個被定制的完美討賞機器。
我姐回頭沖著眾人說:「瑩瑩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基本喪失工作能力了,平時里也要人照顧,我把她接走吧,不給大家增添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