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里,黎知愈和裴序之各自坐在沙發(fā)的一端,中間空出的位置像是隔了一條銀河系。
低矮的茶幾上放著一只手機(jī),里面?zhèn)鱽頊剀壅φ艉舻穆曇簦安皇前?,你們怎么碰到一起了?表哥你不是自己有房子嗎?怎么會去槐街那套房子住??/p>
“我都把房子租給知知了?!?/p>
裴序之頭疼的捏了捏眉心,“我那套房子好幾年沒住人,重新裝修了,小姨讓我來槐街的房子住,昨天剛搬進(jìn)來?!?/p>
黎知愈聞言睫毛上下煽動,是心虛的表現(xiàn)。
怪不得她搬行李進(jìn)門的時候,沒覺得公共區(qū)域有人住,除了鞋柜里有一雙拖鞋外,房子里空空蕩蕩的。
她光顧著收拾行李,還沒去其他房間參觀,自然不知道房間里還多出一堆行李,鬧出這么大一個烏龍。
對于那雙拖鞋她并沒有很在意,以為是溫苒家人遺留在此忘記處理了,本想著明天下樓扔垃圾帶下去,還好動作沒有如此迅速。
不然算是徹底把裴序之得罪了。
今天砸暗戀對象的肩膀,明天扔暗戀對象的拖鞋。
人怎么可以闖這么大的禍?。?!
黎知愈,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嗚嗚嗚……
“???我媽都沒和我說,我根本不知道?!睖剀哿巳?,隨即開始推卸責(zé)任,義正言辭道,“岑女士怎么能闖出這么大的禍,我回去一定好好和她進(jìn)行深入探討。”
“不過眼下怎么辦?”
她要是知道槐街的房子讓表哥住了,肯定再給知知找其他房子,可現(xiàn)在行李都搬進(jìn)去了,短時間也找不到符合她條件的房子。
還真是讓人頭疼。
況且她表哥可不是好人,就是一斯文敗類。
知知這么可愛漂亮、沒心機(jī)的大美妞和他住在一起,簡直是小白兔掉進(jìn)大灰狼的窩,危險重重。
裴序之看了眼邊上安靜如雞的黎知愈,神色淡漠,頓了幾秒道:“我明天先搬到酒店住,房子我自己再想辦法?!?/p>
他總不能趕一個小姑娘出門。
黎知愈聞言猛地脫口而出,“不用搬?!?/p>
話音一落,周遭變得寂靜,裴序之目光意味不明的盯著她,一言不發(fā),連電話那頭的溫苒都噤聲了。
死嘴,讓你這么快!
意識到情緒過于激動的黎知愈輕咳一聲,面色極其正經(jīng),解釋道:“我的意思是這房子本來就是你先搬進(jìn)來的,先來后到嘛,要搬也該我搬出去,怎么能麻煩你呢!”
“你放心我這兩天盡快找房子,一定能搬走的,不會打擾你?!?/p>
現(xiàn)在和他面對面坐著說話,她就心滿意足了,不會奢求和他住在一起的。
溫苒聞言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聲音激動,“不行,你搬個屁,你——”
“溫苒?!迸嵝蛑Z調(diào)不變,喊她名字卻格外有壓迫感。
手機(jī)里的聲音瞬間頓住,過了好幾秒,溫苒憤憤不平的聲音再度傳來,“好了,我不罵臟話,反正知知不能搬,她過兩天要去醫(yī)院上班了,會很忙的,沒有時間找房子?!?/p>
“況且這房子她是付了租金的,現(xiàn)在屬于她,表哥你才是住她家里去了?!?/p>
“要不你搬吧,我手上還有一套房子,雖然離外交部遠(yuǎn)一點,通勤時間長一點,大不了你早點起床上班,就當(dāng)是鍛煉身體了?!?/p>
“年紀(jì)大了,覺也少,早睡早起身體好。”
她這純屬瞎講話,裴序之只比她們兩人大一歲而已,哪里年紀(jì)大了。
黎知愈沒忍住笑,突兀的笑聲在空蕩蕩客廳格外清晰,惹來裴序之無波無瀾的視線。
女人長了一張鵝蛋臉,白皙紅潤,每一處五官精致得恰到好處,笑起來會露出她唇邊的兩個小酒窩,淺淺的很漂亮。
許是注意到他的目光,女人笑容稍稍收斂,只是小鹿般可愛的眼睛里笑意不減反增。
“你還真是我的好妹妹?!迸嵝蛑Z氣染上一絲笑意。
對于溫苒不著調(diào)的行為,他都快習(xí)慣了。
溫苒聽出他沒生氣,干脆嘿嘿一笑,“如果你不愿意搬,那要不你倆先住著?大平層很開闊,你們一人一間互不打擾,等你房子裝修好了,你再搬也行。”
“這可是最方便的。”
她突然也不是很擔(dān)心她表哥會對知知有非分之想,畢竟他就是一個清心寡欲的和尚,女兒國國王來了都不一定能撬動他的心。
一天到晚只有工作,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待在工作崗位發(fā)光發(fā)熱,為祖國貢獻(xiàn)全部,根本沒有生活,更別提感情。
家里人輪番上場催婚,沒有任何效果,都催麻木了。
這種斬斷情絲的頑石,對知知大概率也沒興趣。
白菜不用被豬拱就行。
裴序之挑眉,沒有應(yīng)下,而是看向黎知愈,語氣淡淡,“你現(xiàn)在是房子的主人,我尊重你的意見。”
“不用因為我是溫苒的表哥,有所顧慮?!?/p>
“對,知知你的意思呢?不用怕他,你大膽說,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我哥趕出去,反正他不會流落街頭,外交部還有宿舍呢,讓他去宿舍住也行?!?/p>
“你不一樣,小姑娘一個人住在外面不安全?!睖剀坂┼┎恍莸溃捓镌捦舛际蔷S護(hù)黎知愈。
黎知愈指尖微微陷入掌心,愣愣的看著裴序之,盯著他那雙冷冽的眸子,半晌,她撇開視線,“我不介意的,如果你愿意,你女朋友也愿意的話?!?/p>
他會住下吧?
而且他到底現(xiàn)在有沒有女朋友啊?
啊啊啊……黎知愈,你出息了。
溫苒聞言笑道:“他哪里來的女朋友,單身狗一枚,如果有女朋友我們?nèi)乙﹂_花,我媽和我外婆都快催婚催死他了?!?/p>
“這不,催的他前幾年都待在港城工作,要不是工作調(diào)動,還不一定回京北?!?/p>
黎知愈攥緊手指,克制住心里的激動。
他沒有女朋友,那她就有追求他的機(jī)會。
裴序之覺得她奇怪,又不明白她怪異的點,思忖片刻道:“等我房子裝修好,我會立馬搬的?!?/p>
“嗯?!崩柚嫔#种谱⌒睦锏目裣?。
冷靜,冷靜,不能把人嚇跑。
機(jī)會來了,黎知愈你加把勁,爭取在他搬走前,把他勾到手。
有句話說得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現(xiàn)在他既是室友,又是好朋友的表哥,這緣分不想動歪心思都難。
溫苒本想再念叨兩句,裴序之嫌她太吵,將電話掛斷了。
沒了她調(diào)節(jié)氣氛,空氣彌漫著一絲微不可察的尷尬。
黎知愈抑制住怦怦跳的心臟,這是十一年來第一次近距離和他接觸,她抿了抿唇,率先開口:“你好,我叫黎知愈,黎明破曉的黎,知音難覓的知,溫暖治愈的愈?!?/p>
說著,她盡量平靜的朝他伸手,克制住手掌的抖動。
簡簡單單的自我介紹,她準(zhǔn)備了十二年,對著鏡子練習(xí)過無數(shù)遍。
終于有機(jī)會說出口。
她原以為這輩子都沒可能了。
對于她仔仔細(xì)細(xì)、一本正經(jīng)的介紹,裴序之心里劃過一絲異樣,望著那只懸停在半空的手掌,肌膚瓷白,指節(jié)勻稱修長,很漂亮的手。
他伸手輕輕回握了一下,只觸碰她手掌的一半,力道適中,停頓時間和晃動幅度讓人不覺得冒昧,反而很舒服,充滿紳士風(fēng)度。
這是作為外交官的基本素養(yǎng),幾乎刻在他骨子里。
松手的同時,他嘴角彎起一絲弧度,表示尊重,“裴序之?!?/p>
頓了頓,他又補(bǔ)充道:“井然有序,之乎者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