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在顧思梨的建議與一遍遍的修改下,沈星眠終于投出了人生中第一份真正意義上的簡歷。
那是他第一次,把 “我是誰、我能做什么” 如此清晰而鄭重地寫進一份文檔里,投向未知的世界。
顧思梨建議她試一試一家頭部金融機構——那是沈星眠從前連想都不敢想的級別。
“我真的可以嗎?” 他有些遲疑,顧思梨卻只是笑了笑,“不試試,怎么知道可不可以?!?/p>
他沒抱太大希望。卻在第五天傍晚,意外收到了對方發(fā)來的面試邀請。
那一刻,他幾乎激動得說不出話。反復打開那封郵件,好幾次都想把截圖發(fā)給顧思梨。最后,只發(fā)了簡單的四個字:
“我通過了?!?/p>
沒多久,顧思梨回他:“我就知道,你值得?!?/p>
沈星眠被她的話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說顧思梨不必如此。
她的回復卻格外認真:“你知道你寫的簡歷其實不差,但問題是,你不相信自己會被選中?!?她說,“沈星眠,你并不需要變得更強才有資格,而是要先允許自己被看見?!?/p>
面試結束那天,沈星眠一個人走回公寓的路上,穿過燈光稀疏的街道,看見櫥窗里的自己,忽然覺得有些陌生,只是哪里陌生呢?他說不出來。
管它呢,反正自己已經邁出了第一步,他難得灑脫地想著。
入職那天,洛杉磯依舊陽光明媚。
沈星眠穿了一套剪裁干凈的米色西裝,是前些天顧思梨特地陪他去挑的。付錢時,她搶先一步,笑著說:“入職禮物,不收就太不給面子了?!?/p>
他推拒不成,只得笑著答應,說等發(fā)工資后請她吃飯。
此刻,沈星眠站在公司大樓門口時,掌心甚至有些出汗。
可是真的開始工作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快就進入狀態(tài)。
這些年跟在程北茉身邊,他早就習慣了獨立思考,也知道什么時候該表達意見,什么時候該適度收斂。
幾周下來,他漸漸站穩(wěn)腳跟,甚至接到了第一個完整項目的跟進任務。
老板夸他 “執(zhí)行力強”,同事們也愿意和他合作,有次在茶水間,有人笑著對他說:“許,你簡直就是我們的天使?!?/p>
沈星眠笑了笑。
項目結束那天,他獨自回到家,把外套搭在沙發(fā)上,整個人就癱進了椅子里。
在審批通過的通知彈出那一瞬,他閉上眼,忽然想起了程北茉。
那名字像風,悄無聲息地卷進腦海。
他忽然想,如果不是她當初堅持讓自己學金融,他大概也走不到今天這一步。
他下意識給顧思梨發(fā)了條消息,又難得地說了一句程北茉的好話:“有點想感謝程北茉,或許她還真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貴人?!?/p>
顧思梨沒回,她直接打了一個電話。
“沈星眠?!?她聲音溫和,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你如果真的要感謝誰,就感謝你自己吧?!?/p>
“你也許是因為別人走上一條路,但這條路怎么走,能不能走到現(xiàn)在,靠的是你一個人?!?/p>
沈星眠沉默了好一會,才笑著說:“這么聽起來,你才是我人生中為數不多的貴人?!?/p>
電話那頭,她也笑了:“我的榮幸。”
可真正的考驗很快就來了,下一個項目,沈星眠就被分配到一個高壓團隊,對接方是一個極其苛刻的風投公司,需求幾乎是每小時一更新,一變再變。
團隊里怨聲載道,而他,連續(xù)加了好幾晚的班,甚至在辦公室一個人時忍不住偷偷掉淚。
那晚,他站在陽臺,撥通了顧思梨的電話,聲音低沉:
“你說...我是不是根本不適合這個行業(yè)?是不是我根本不行?”
她沒有急著安慰他,只是問了一句:“你知道海洋生物最怕的是什么嗎?”
他不解:“什么?”
“不是風浪?!鳖櫵祭骖D了頓,“是困在死水里。”
電話那頭隱隱傳來翻動文件的聲音。
“沒有什么永遠的正確答案。只要你還在走路,不原地踏步,就已經贏了一半?!?/p>
“去經歷,去感受,或許那些你以為的得失,都只是在幫你把自己拼完整的碎片?!?/p>
沈星眠擦了擦眼角,忽然覺得一切都還能再堅持一下。
他開始重新梳理項目邏輯,反復修改匯報材料,和團隊溝通協(xié)調,在最后一次匯報會上,他用流暢的表達和準確的數據拿下了對方的首肯。
老板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干得不錯,許?!?/p>
沈星眠站在人聲嘈雜的辦公區(qū),一瞬間幾乎想哭,卻又忍住了。
他想,這不是程北茉的推就,不是命運的饋贈,更不是任何人的施舍。
這是他自己,一步一步,走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