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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漸漸散去。
元玥嬌望著杜汸林消失的方向,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才勉強忍住顫抖。
“師傅。”
張茂德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沙啞。
這個總愛仰著頭喊她“師傅”的年輕人,此刻卻突然伸手將她圈進懷里。
工裝外套上還沾著實驗室的味道,卻莫名讓元玥嬌鼻尖發(fā)酸。
“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受欺負了?!?/p>
元玥嬌渾身僵硬,聽到自己劇烈的心跳聲震得耳膜生疼。
她想推開,卻被張茂德抱得更緊,溫?zé)岬暮粑鬟^耳畔。
“你還記得嗎?第一次進實驗室,你手把手教我調(diào)游標卡尺,陽光從你發(fā)梢漏下來的樣子,我就知道完了!我這輩子都栽在你手里了。”
元玥嬌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卻被張茂德滾燙的話語燙得說不出話。
“那時候你和杜汸林多好啊,我只能偷偷把喜歡藏在實驗報告里??伤麘{什么......”
少年突然哽咽,手臂微微發(fā)顫。
“憑什么把你傷成這樣?我比你小五歲又怎么樣?我成年了,我知道怎么疼人,知道什么是一輩子......”
元玥嬌終于抬起頭,正對上張茂德通紅的眼睛。
那雙總帶著崇拜望著她的眸子,此刻盛滿滾燙的愛意,燙得她眼眶的淚水終于決堤。
她突然發(fā)現(xiàn),曾經(jīng)那個跟在身后問東問西的毛頭小子,不知何時肩膀已經(jīng)寬闊得能撐起一片天。
張茂德眼神誠懇的望著元玥嬌。
“玥嬌,你愿意和我在一起試試嘛?我發(fā)誓,我一定會好好對你!”
元玥嬌聲音發(fā)顫,手指揪著張茂德的衣襟。
“我......”
她想說自己不敢想,不敢想和小五歲的男人走下去會面對多少指指點點,不敢想重新開始的勇氣從何而來。
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一聲嘆息,輕輕落在少年劇烈起伏的胸口。
可看到張茂德失望的樣子,元玥嬌拒絕的話又說不出來。
元玥嬌手指揪著張茂德的衣襟,淚水滴落在他溫?zé)岬牟鳖i。
“我愿意試一試。”
話音未落,張茂德猛地將她摟得更緊,仿佛要把失而復(fù)得的珍寶嵌進骨血里。
暮色中的梧桐道上,晚歸的自行車鈴聲清脆,遠處國營飯店飄來糖醋排骨的香氣。
元玥嬌靠在張茂德肩頭,聽著少年劇烈卻有力的心跳,突然覺得,那些被背叛的傷口,或許真的能被真誠的愛意慢慢撫平。
而另一邊,兩人回到了招待所,斑駁的綠漆門被摔得震天響,杜汸林扯松勒得發(fā)疼的中山裝領(lǐng)口,后頸還留著江慧巧指甲掐出的月牙痕。
頭頂?shù)臒襞葑套套黜?,將江慧巧癱坐在廉價木椅上的影子拉得扭曲變形。
江慧巧抓起搪瓷缸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濺到杜汸林锃亮的皮鞋尖。
“杜汸林,你還有沒有良心!”
“剛剛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的面居然想護著那個賤人,你對得起我嗎?”
她撲過去揪住杜汸林的衣襟,大紅色的確良襯衫在掙扎中滑出半截肩帶。
“結(jié)婚才半年你們就舊情復(fù)燃,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你跟她離婚,追求我干什么?“
杜汸林太陽穴突突直跳,眼前晃動著元玥嬌被羞辱時發(fā)白的嘴唇。
他試圖掰開江慧巧的手,卻被尖利的指甲扎進皮肉。
“夠了!你馬上滾回機械廠!”
江慧巧突然笑出聲,淚水混著睫毛膏在臉上沖出兩道黑痕。
“回?”
“我偏不走!讓所有人都看看,你這個吃著碗里瞧著鍋里的陳世美!那個元玥嬌就是個勾魂的妖精,早晚遭報應(yīng)......”
下一秒,清脆的耳光聲在狹小房間炸開。
杜汸林的手掌還懸在半空,看著江慧巧歪向一邊的臉和瞬間腫起的指印,自己也愣住了。
空氣仿佛凝固,只有窗外傳來遙遠的國營鐘表店報時聲。
江慧巧緩緩轉(zhuǎn)頭,眼中燃起瘋狂的火苗。
“你敢打我?”
她突然抓起桌上的鋁制飯盒狠狠砸過去,金屬撞擊聲中,杜汸林額角滲出鮮血。
“杜汸林,你會后悔的!我要讓你在機械廠里身敗名裂,讓元玥嬌那個賤人不得好死!”
杜汸林眼神兇狠的看向元玥嬌。
“滾!”
杜汸林扯下染血的手帕按在傷口,聲音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
他望著滿地狼藉,突然想起從前元玥嬌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連白瓷碗都要擦得能照出人影。
而此刻,江慧巧歇斯底里的咒罵,正將最后一絲耐心徹底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