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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砰砰砰的巨響中,大大小小的火球如流星般砸下。
霎時間地動山搖。
無數(shù)宮殿倒塌,大火蔓延一片。
忠順大腦一片空白,眼睜睜看著剛剛還在說話的對食宮女被火球砸成肉泥。
“怎么會有天災(zāi)!殿下!你不是說有你在,上天不會降災(zāi)嗎?上天正等待著真正的天命之子誕生??!你快讓他消弭災(zāi)難?。〔灰僭伊?!所有人都會死的!”
他想要撲過去抓住張玉威的領(lǐng)子質(zhì)問,跪下來懇求,可還未撲到他身邊就已經(jīng)被張玉威的貼身侍衛(wèi)一腳踹飛。
恰和火球相撞。
從大日落下的火球溫度何其高,只一瞬,忠順從衣服到皮肉皆被點燃。
劇烈的痛苦讓忠順在地上嘶吼翻滾。
他聞著空氣中彌漫著人肉焦香,恍惚中想起他被我救下時,空中也到處是這個味道。
黃河改道,吞人無數(shù)。
在逃難途中,他被饑民捉住,綁在架子上,像無數(shù)個女人和小孩一樣,被當做一只羊烤熟后拆吃入腹。
是我以身入黃河平息水患后,又從烤架上救了他。
最開始忠順真的是感恩戴德,可后來他卻恨極了我。
覺得我若有心,為何不從一開始消弭天災(zāi),非要等到死傷無數(shù),才假惺惺出來救人,那樣他也不至于成為一個太監(jiān)。
所以他信了張玉威未來的孩子的才是真正的天命之子......
可為什么沒來救他呢?
國師臨死前的讖言在忠順耳邊響起,他眼前不斷閃現(xiàn)出他熟悉的朋友、親人的笑臉。
原來皇夫死,上天真的會降罪。
是他親手害了所有人。
“少君…我悔…我真的…好后悔......”
忠順向祭臺方向伸出手,下一秒,火球從天而降直接將他吞噬。
尸骨無存。
與此同時,無數(shù)宮人侍衛(wèi)在奔走逃命、嘶吼吶喊。
“上天要降罪大商了!”
“皇夫呢!求少君救命!”
可我在火球落下的那瞬間已經(jīng)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再也無法救人。
而天命也自有定數(shù)。
曾經(jīng)我改變了許多必死之人的命運,現(xiàn)在上天不過是在發(fā)泄憤怒時收回一點利息而已。
我閉眼不再看,卻遲遲未等到天光接引。
心中突然浮現(xiàn)出冥冥感悟。
我還有心結(jié)未解,所以不能超脫。
我有些奇怪,但還是將目光投向逆流而上的沈雯雯身上。
“阿玄!阿玄!”
我有些恍惚,不知從何時起,她喊我只會叫那冷冰冰的兩個字。
皇夫。
我看著沈雯雯穿過紛亂人群和熊熊烈火,奔向祭臺。
“陛下,不能再上前了,火已經(jīng)起來了!”
貼身宮女急的淚都要出來了。
“會下雨的!上天不會忍心讓阿玄被燒傷的!”
沈雯雯指著祭臺,神色扭曲癲狂。
她才不信國師的話。
什么皇夫死,天災(zāi)降,都是假的!
假的!
洛玄還沒有給她一個孩子,怎么可能會死!
“古書說了,神子子嗣綿延才是歷劫結(jié)束,我們沒有孩子,你不許歸天!”
沈雯雯胡亂大喊。
原來如此。
憤怒和痛苦像巖漿一樣在我血液內(nèi)奔騰。
我突然想起幾個月前,太醫(yī)診斷出沈雯雯有孕時,她驀然緊繃的身體,她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有了,就留下來吧?!?/p>
在當著我的面喝下藥時,她淡淡道:“這孩子福薄,來的不是時候,與咱倆無緣?!?/p>
而她更是在持劍捅向我腹下時,滿臉是血笑著說:“朕不能懷上你的孩子,你的孩子就不該出生?!?/p>
可稚子何辜!
想起未做完的虎頭鞋,想起孩子在肚皮上鼓起的手掌,想起他在夢中虎頭虎腦喊父親的樣子......
我心中大慟。
“下雨了!你看朕說了會下雨的!”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不知不覺間我已淚流滿面。
而上天有感,降下大雨。
沈雯雯臉上一瞬間流露出狂喜,飛也一樣地向祭臺沖來。
連鞋都跑掉了一只。
“阿玄,朕想開了!你愿意拿朕當歷劫工具也隨你!你討厭張玉威朕就殺了他!朕不再跟你慪氣了,咱倆好好過日子…不!”
她的喉嚨中發(fā)出一聲凄厲到不像人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音中滿是絕望、痛苦和悔恨。
與此同時,火球從天而降,徑直砸向祭臺,將我尸體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