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年牢獄科技歸入獄前我是頂級人工智能工程師,卻被構陷竊取公司機密。十年牢獄,
未婚妻成了仇人副總裁的新娘。當我穿著囚服踏出牢門,只帶走了記憶中最原始的算法模型。
“恭喜出獄。”曾經的好友將一張千萬支票塞進我口袋,“只要你閉嘴。
”我當著他面撕碎支票,打開隨身終端輸入一串代碼。
全球科技巨頭的智能系統(tǒng)瞬間癱瘓崩潰。“當年你偷走我的技術構建商業(yè)帝國?
”“可惜你們的系統(tǒng)內核還帶著我最初的簽名?!薄艾F(xiàn)在,我將整個行業(yè)重置到十年前。
”2 鐵門后的冰冷陽光監(jiān)獄沉重的鐵門在身后發(fā)出“哐當”一聲悶響,
像一口巨大的棺材最終合攏。趙銘瞇起眼,冬末午后那慘白銳利的陽光,
如同一萬根冰冷的鋼針,狠狠刺入他久未見天日的瞳孔。冰冷的灼痛感迅速蔓延開,
眼眶立刻蓄滿了生理性的淚水??諝饫滟⒏稍?,
混雜著城市邊緣特有的塵埃和汽油尾氣的氣味。這十年來,
他的肺只在那個帶著霉味、永遠飄散著消毒水氣息的狹小空間里運轉。猛地吸入,
冷空氣刀割一樣劃過喉嚨,帶來一陣真實的銳痛和幾欲嘔吐的窒息感。他忍不住彎下腰,
劇烈地咳嗽起來,肩膀聳動著,每一次喘息都帶著顫音,像是破舊風箱發(fā)出的聲響。腳下,
一條淺淺的道路延伸向遠處。一輛黑色的轎車靜靜地停在那里,像一個等待已久的墨點。
除此之外,曠野寂寥,寒風刮過光禿禿的枝椏,發(fā)出嗚嗚的悲鳴。真安靜啊。他慢慢直起腰,
抬手抹去嘴角嗆咳出的生理性水痕,另一只手不自覺地按向左胸心臟的位置。那里,
薄薄的囚服底下,似乎揣著一塊無形的堅冰,十年如一日地散發(fā)著寒意,
將心口那片本該溫熱的角落,凍成了永不解凍的荒原。十年前的景象,
就在這無邊無際的寂靜里,毫無征兆地撞了上來,
清晰得如同昨日噩夢——“海潮智科”——那時業(yè)內如日中天的超級明星。燈火璀璨的頂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繁華入骨的夜景。他和他的團隊,
耗費無數(shù)心血打造的“視界”底層核心算法模型,在那晚迎來了決定性的成功。
香檳在暖黃的燈光下噴涌,金黃色的泡沫四處飛濺,同事們忘乎所以的歡呼擁抱,
未婚妻林薇明媚的笑臉依偎在他身旁……世界像一個巨大的、盛滿幸福的泡泡,流光溢彩。
突然!“砰”的巨響!厚重的會場大門被粗暴地撞開。刺眼的閃光燈瞬間吞噬了所有的暖色。
制服筆挺的警察,冷酷地分開狂歡的人群,锃亮的皮鞋踏碎了一地的水晶杯碎片。
起憧憬未來的公司總裁——他曾經視為摯友的陳遠那張臉上再也沒有一絲往日的親近和器重,
只剩下冰冷的、近乎審判的漠然。陳遠的聲音在鼎沸的喧鬧和閃光燈瘋狂的咔嚓聲里,
清晰地、殘忍地切割開來:“趙銘,報警器響了。
底層代碼及所有測試數(shù)據……剛剛被人非法從公司加密服務器下載并傳輸?shù)搅四愕乃饺嗽贫恕?/p>
”像被無形巨錘轟然擊中,趙銘瞬間失去所有力氣,手里的香檳杯跌落在地,
清脆的破碎聲淹沒在閃光燈的嗡鳴里。林薇臉上的笑容一點點碎裂,
眼中充滿驚恐和瞬間凍結的陌生。她想靠過來,腳步剛剛抬起,
就被涌上來的警察和喧鬧的人潮粗暴地隔開了?!安豢赡埽 ?趙銘徒勞地嘶吼著辯解,
聲音卻在巨大的聲浪中連他自己也聽不清。他看到陳遠微微側過頭,
嘴角似乎幾不可察地向一邊拉扯了一下。像一把寒光閃閃的手術刀,
在他猝不及防的一刻精準地刺入心臟最深處,
然后毫不留情地攪動——信任、友情、為之奮斗的榮譽、對未來的承諾,
連同那個流光溢彩的幸福泡泡,在那一刻徹底炸得粉碎,
只留下無邊的冰冷和令人窒息的黑暗。寒風卷過,吹得趙銘單薄的囚服緊緊貼在身上,
寒意刺骨。他低下頭,看著腳下布滿裂痕的水泥地。原來再光明的未來,也只需一個瞬間,
就能被打回骯臟泥濘的起點。十年光陰,
三千六百五十個日夜在牢房里無聲無息地剝落、腐朽。希望已經徹底風化成了灰燼,
只剩下胸腔里這一塊永恒的冰,
包裹著那個未被碾碎的、烙進骨血里的原始程序架構——那份讓他踏入地獄的“罪證”。
十年,夠長了。長到足夠磨平很多棱角,也長到足夠讓一些仇恨在不見天日的沉默里,
長出最鋒利的獠牙。3 撕碎支票腳步聲在身后響起,踩在干枯的草梗上,
發(fā)出細微的、令人心煩意裂的嘎吱聲。皮鞋。锃亮。一塵不染。趙銘沒有回頭。那氣息,
那節(jié)奏,他太熟悉了。十年的地獄煎熬,
無數(shù)個難以入眠的深夜里反復咀嚼的毒蛇吐信的聲音。它被烙印在意識深處,
比一切程序指令都運行得更快。一雙昂貴的黑色男士短靴停在他側前方的枯草泥地上。
來人身上的高級木質調和皮革調的古龍水氣味強勢地蓋過了寒風的清冽,
霸道地鉆進趙銘的鼻腔,瞬間激活了他全身每一根警惕的神經。十年了,
這氣味換成了更高檔的版本,但那背后權力與傲慢的底色,絲毫未變。“好久不見。
” 陳遠的聲音響起,帶著刻意調整過的溫和,尾音卻微妙地上揚,
透出一絲難以掩蓋的居高臨下,“銘子?!壁w銘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盯著地面。
從喉嚨里溢出一聲極短促的、類似被劣質汽油嗆到的“呵”聲,沒有回答。十年不見,
換來了一個闊綽總裁屈尊降貴地來到監(jiān)獄門口迎接。真是一場感人肺腑的“兄弟重逢”。
空氣凝滯了幾秒。陳遠顯然沒料到這種徹底的漠視,
他鼻腔里似乎發(fā)出微不可聞的一絲氣流擾動,是極輕的冷哼。再開口時,
那股溫和被壓縮得更薄,露出下面銳利的邊緣:“十年過得很快。出來就好?!彼D了一下,
似乎在等待某種回應,或者某種預設劇本里的反應。四周只剩下風吹過荒地的嗚咽。
陳遠那雙保養(yǎng)得極好的手伸進了純羊絨大衣的內袋,掏出一個精致的黑色真皮支票夾。
“啪”的一聲輕響,一張支票被修長的手指熟練地抽出。“拿著。
”陳遠將那張支票不由分說地直接塞進了趙銘囚服胸前的口袋。動作看似隨意,
力道卻帶著不容拒絕的硬。趙銘的頭終于緩緩抬了起來。仿佛一具生銹許久的機器,
轉軸處發(fā)出了艱澀的摩擦聲。他的視線越過了陳遠肩膀上那道昂貴的羊絨面料,
定格在對方臉上。陳遠的五官,依舊是十年前那個意氣風發(fā)的俊朗模樣,但仔細看去,
眼角被時間精細地鑿出了幾道深刻的紋路,
里面藏著一絲歲月沉淀下來的、更為圓滑與冰冷的計算眼神。十年商海浮沉,
把那個曾經的“摯友”,熬成了如今海潮智科說一不二、呼風喚雨的陳總裁。
趙銘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胸口囚服口袋里那一角醒目的紙張邊緣。
他清晰地看到陳遠嘴角似乎又抽動了一下,
一個只存在于0.1秒之間的轉瞬即逝的得意弧度?!皵?shù)字足夠你安頓。
”陳遠的聲音放得很低,確保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清,每一個字都像涂了蜜的砒霜,
“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買棟小房子。忘了過去,安安靜靜生活。就當……一筆勾銷。
這對大家都好?!币还P勾銷?多么輕巧的詞組。十年鐵窗,十年人生的熔毀與塌陷,
在對方口中輕飄飄地變成了可以像抹掉白板上粉筆字跡一樣輕易消失的東西。趙銘的左手,
一直揣在囚服褲子那側寬大的口袋里。里面鼓鼓囊囊,
只有一件東西——一個陳舊的、幾乎被磨掉了所有標識的黑色U盤。廉價、笨重、沉默。
他的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金屬外殼,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瞬間攫住了他。那不是憤怒,
不是委屈,而是一種來自深淵般的疲憊,混雜著一種已經凝固的、極致的銳利。
這銳利支撐他活過每一個絕望的夜晚,而現(xiàn)在,
像塵封已久的淬毒匕首終于等到了出鞘的指令。他的右手動了。沒有絲毫猶豫,
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笨拙的遲鈍,探入胸前那個口袋,
準確無誤地抓住了那張輕飄飄卻重若千鈞的紙。陳遠臉上那絲若有若無的掌控感加深了。
下一秒,“嗤啦——”刺耳的紙張撕裂聲驟然炸響,粗暴地撕碎了監(jiān)獄門口凝滯的空氣!
干脆,利落!聲音在凜冽寒風中傳播,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破壞力。
趙銘把手中裂成兩半的支票抬到眼前,目光空洞地掃過上面的金額和一長串的零。
然后雙手一分,再次狠狠撕開!再撕!再撕!紙張脆弱地碎裂,
化為無數(shù)帶著墨跡、沾染了趙銘指紋的白色碎片。它們被寒風猛地卷起,
在灰白空曠的監(jiān)區(qū)前瘋狂地打著旋,像一場驟然降下的、毫無意義的紙片雪,狼狽地翻滾著,
最終零落地鋪散在冰冷骯臟的泥地上。一片小小的殘片擦著陳遠筆挺的褲管飄落,
又被他身后保鏢警惕而急促上前一步踩在了腳下。陳遠的臉色徹底變了。
不是想象中的憤怒暴跳,而是凍結。臉上的那點假笑驟然消失無蹤,像是被無形的寒流掃過,
只剩下僵硬的肌肉和一點點難以置信迅速轉為陰鷙的眼神。
臉頰兩邊的咬肌因為過于用力而繃緊,清晰地鼓起了一道棱。他死死盯著趙銘的臉,
那雙眼睛深處,像是冰層下的暗流終于被打破了平靜,翻涌起冰冷、危險,
甚至一絲錯愕被冒犯的怒火。“什么意思?”陳遠的聲音不高,卻像冰錐劃過玻璃,
尖銳得讓人耳膜刺痛。周圍空氣的溫度驟降幾度。趙銘沒看他。
他像完成了一個微不足道又耗盡心力的任務,慢慢收回了視線,
重新投向遠方那輛黑色的轎車,動作遲緩得如同斷電的人偶。
揣在左側口袋里的右手再次握緊了那個冰冷的舊U盤。那微弱的金屬棱角硌著掌心,
帶來奇異的、鎮(zhèn)痛的冰涼感?!皼]什么意思?!壁w銘的嗓子像是十年未曾使用過的銹蝕閥門,
聲音嘶啞得幾乎不成形,像枯枝劃過砂紙,“那東西……臟?!彼伦謽O慢,
最后那個“臟”字卻格外清晰,帶著奇特的滯澀沉重感,砸在滿地支票的碎片上?!跋由??
”陳遠嘴角再次扯起一個冰冷的弧度,這次是徹底的冷笑和試探,帶著極度的壓迫感,
“嫌少可以再加。我說了,數(shù)字你開口。只要你……”他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但“閉嘴”兩個字的重量,已經沉沉地壓了過來。錢,還是那只無形的大手?十年過去,
他陳遠試圖操控人心的手段,竟是一點沒變。趙銘想笑,干裂的唇角卻只向上牽動了一下,
扯出一個無比疲憊和嘲弄的線條。他不再說話。那疲憊感如同沉重的潮水,
徹底淹沒了方才撕碎支票時的短暫沖動。他邁開腳步,
枯草在破舊的解放鞋下發(fā)出無力的呻吟。雙腿像灌滿了鉛,
從里到外透著一種難以消除的酸痛和僵硬,每一步都耗費著巨大的氣力。
他避開陳遠試圖攔阻的身體和探詢的視線,
目標明確地、一步一步走向那輛停在寒風里靜默的黑色轎車。那背影,
在灰白慘淡的天地之間,如同一個僵硬移動的剪影,蒼老佝僂得和這冬日的蕭瑟融為一體。
陳遠被徹底晾在原地。臉上的從容和假面第一次裂開徹底碎裂的縫隙,
驚怒扭曲的紋路在眉宇間驟然迸開。他被無視了。就像一片礙眼的紙屑!保鏢見狀要上前,
被他一個極度克制的手勢死死攔住。
趙銘的手指剛剛觸碰到冰冷車門把手的那一刻——4 重逢的冰冷嘲諷一個刻意拔高了音調,
試圖顯得婉轉卻依然無法掩飾那股矯揉造作味道的女聲從后方刺了過來:“阿銘!趙銘!
等等!”這個名字,被一個十年未聞卻刻骨銘心的聲音念出。趙銘握在車門把手上的指關節(jié),
瞬間因為用力過度而繃得一片慘白,指尖深深陷入掌心那枚粗糙的U盤棱角中,
細碎的疼痛感反而壓下了心頭那陣猝不及防涌起的尖銳刺痛。喉結艱難地滑動了一下,
吞咽的動作像是要將一塊無形的尖利玻璃碎片強行吞進胃里。
他緩緩地、極其艱難地轉過身體,脊骨發(fā)出不堪重負的輕微摩擦音。
一抹極其刺眼的亮色——一輛線條囂張流暢、價值不菲的火紅色跑車如同燃燒的烈焰般扎眼,
幾乎粗暴地停在陳遠那輛穩(wěn)重的黑色轎車旁。車門囂張地向上揚起,像火焰張開的翅膀。
林薇從車里出來。時間的刻刀似乎對這個女人格外留情,
那張他曾經無數(shù)次在夢里勾勒過的臉,依舊明媚鮮亮。
十年的歲月在她臉上沒有刻下多少風霜,
反而增添了一股被奢華生活精心滋養(yǎng)出來的、更為精致利落的成熟風情。
精心打理的波浪長發(fā)在冷風中微微拂動,昂貴的香水味幾乎蓋過寒風的凜冽,
是那種屬于城市之巔、昂貴的金錢、巨大玻璃幕墻冷光的氣味。
她的裝扮每一處細節(jié)都在無聲地吶喊著“昂貴”。羊絨大衣剪裁完美,
包裹著保養(yǎng)得宜的身段。她挽著一只設計夸張、標志醒目的鉑金包。
她的目光落在趙銘身上時,眼中迅速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復雜,
像是混濁的顏料打翻了調色盤,但很快就被一種精心調試過的歉疚所覆蓋。她走向趙銘,
高跟鞋清脆地踩在監(jiān)獄外的碎石和凍土上,
“嗒…嗒…嗒…”每一步都踩在一個陳舊的傷口上。“好久不見。
”林薇在他面前兩三步處停下,聲音放得柔和,帶著刻意的、公式化的溫和氣息,
“你……你還好嗎?
”她的視線飛快地從趙銘那件洗得發(fā)白、尺寸略微寬大、袖口磨損出毛邊的囚服上掃過,
又落到他臉上深刻的皺紋和鬢邊的灰白上。那眼神里,
有一剎那閃過的、幾乎無法被捕捉的憐憫,
但這點微不足道的憐憫很快被另一種更深沉的、混合了強烈不適和急于撇清的情緒所取代。
空氣死寂。風卷動著她價值不菲的圍巾流蘇。趙銘的目光,
如同一潭冰封十年、底下沉積著所有破碎過去的死水。他看著她臉上的妝容,
精致的無可挑剔,比她記憶中任何時刻都要昂貴精致。他看著她刻意表現(xiàn)出的歉意姿態(tài),
她的眼角眉梢甚至還殘留著昔日戀人間的熟悉輪廓。然而,在這一切之下,
冰冷陌生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她成了一個用黃金堆砌出來的、精美空洞的符號,
一個“海潮智科副總裁夫人”的符號。他的眼神空洞地穿透了她精致的表象。十年間,
他無數(shù)次想象過這一幕——在逼仄的鐵床上,在潮濕的墻角,在永遠沾著銹跡的水龍頭下方。
想象著質問她為什么背叛,為什么相信謊言……想象過哀求、憤怒、歇斯底里。
當這一刻真實降臨,他才發(fā)現(xiàn),想象中的一切情緒都已經死了,比希望死得還要徹底。
喉嚨口那塊無形的玻璃碎片似乎卡得更深了。曾經熟悉的、讓他心動的眉眼鼻唇,
此刻每一寸光鮮亮麗,都刺得他眼底深處那些尚未完全干涸的舊疤重新滲出血腥味。
他舔了舔干裂破皮的嘴唇,粗糲的舌面劃過傷口,一陣微弱的、帶著鐵銹味的咸腥。
聲音像是被沉重的磨盤磨過,每一個字都拖著石碾:“你呢?副總裁夫人?
”那雙枯井般的眼睛終于凝聚,直直刺向林薇,“過得好嗎?
”林薇瞬間被這句直白戳破的問候釘在了原地。
臉上那精心維持的、用來包裹歉意的柔美面具驟然出現(xiàn)一絲裂痕,
某種慌亂瞬間在眼中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看向幾步外的陳遠,
像一個尋求指令或庇護的信號。陳遠抱著手臂站在車門旁,姿態(tài)沉穩(wěn)地看著這邊,
眼神深不可測。他對上趙銘的目光時,臉上沒有表情,下頜的線條卻繃得更緊了一些。
“我…”林薇的聲音哽了一下,試圖找回剛剛的從容,“都過去了,阿銘。”“是啊,
”趙銘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早已塵埃落定的事實,“十年刑期,
過去了?!彼暰€短暫地在林薇無名指上,
那顆碩大璀璨、切割完美、幾乎要灼傷人的鉆石上停留了一秒,那冰冷的光芒割痛了他的眼。
“你看起來,比過去要貴?!辟F——這個字眼從一個穿著囚服的落魄男人口中說出,
帶著一種奇異又殘忍的力量。它像一支毒箭,精準地貫穿了林薇所有表面的裝飾,
直刺向那個赤裸而難堪的內核。她涂著昂貴唇膏的嘴唇微微張開,似乎想反駁什么,
但終究什么也沒說出來。那張精心描繪的臉頰瞬間褪去了血色,
只剩下被羞辱的蒼白和一絲狼狽的難堪。趙銘猛地轉過身。那瞬間,
積壓十年的憤怒如滾燙巖漿般灼燒每一寸神經!但他硬生生將其咽了回去,
壓成一個幾乎讓他內爆的無聲嘶吼。他想走,
立刻離開這兩個光鮮亮麗、帶著虛假關懷的魔鬼!就在這時,陳遠低沉而極具壓迫感的聲音,
穿透了這令人窒息的尷尬和尖銳:“有些過去,讓它過去才是聰明人的選擇。
別做任何讓你走出這扇門就后悔的事。我給你的……還有選擇?!背嗦懵愕木?。
夾雜著威脅的橄欖枝,在陳遠口中依然像是恩賜。趙銘背對著他們,
伸出的手死死抓住冰冷的車門把手,因用力過度而劇烈顫抖著。指關節(jié)嶙峋發(fā)白,
像風化的骨頭。后悔?選擇?那早已腐朽的希望殘骸,在胸腔深處發(fā)出最后的掙扎與爆裂聲。
趙銘拉開車門,幾乎是耗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將自己那副沉重而殘破的軀殼摔進了后座。
廉價的皮質座椅散發(fā)出刺鼻的化學氣味。冰冷的空氣隔絕在車門外。引擎發(fā)出啟動的低鳴,
開始震動。他的右手,始終死死地揣在囚服褲子的口袋里,
握緊那個廉價的、冰涼的金屬U盤。那冰涼的觸感,是他此刻唯一清晰的坐標。
車子碾過監(jiān)獄門口那條碎石遍布的簡陋道路,駛向荒涼空曠的主路。窗外的景象飛快倒退,
如同被按了高速快進的蒙太奇。
立的高樓大廈、空中盤旋穿梭的自動駕駛小飛行器……一切都帶著一種冷漠而奇異的陌生感。
科技從未停止狂奔,只留下他,這個被時代列車拋下的、十年光陰的活祭品。世界在前進。
巨大的摩天玻璃幕墻映出流變的云和刺眼的陽光,也像一面巨大的鏡子,
映照出車里這個形容枯槁的男人,和這個世界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像是畫上撕下的一塊頑固污漬。唯有那個U盤邊緣棱角的冰冷硬質觸感,
始終清晰地硌在趙銘的掌心。
5 屏蔽儀下的真相他住進了距離海潮智科總部大樓僅兩條街之隔的一家廉價旅店。
老舊電梯運行時的金屬摩擦聲尖銳得足以刮擦人神經。狹小的房間墻壁上,
雨水洇染出深褐色的不規(guī)則圖案,劣質板材拼接的地板隨著走動吱呀作響。
刺鼻的消毒水味像一層粘膩的油彩,附著在空氣中每一寸塵埃上。
體交通系統(tǒng)的呼嘯、遠處摩天大廈底部龐大能量系統(tǒng)低沉的嗡鳴共振……這些聲音交織成網,
形成一股沉悶的巨大壓力,
無所不在地擠壓著這間廉價旅店脆弱狹窄的四壁和居住其中的活物。
趙銘站在那個窄小逼仄、水漬斑駁的洗手臺前,老舊水管不時傳來痛苦的呻吟。
冷水流過指尖。他抬起臉,布滿裂痕的鏡子里映出一張臉:雙頰深陷,
眼窩下面淤積著濃重的暗影,連日的失眠讓那雙曾經充滿銳氣的眼睛渾濁而疲憊,
被血絲切割得狼藉。干裂的嘴唇邊,剛刮過胡子留下幾道細微的刀痕。
十年前的意氣風發(fā)早已消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被碾碎后勉強重新拼湊的、布滿裂痕的麻木外殼。只有瞳孔深處,
在那片渾濁與疲憊之下,一點點星火般的、被徹骨寒意淬煉過的專注,
隨著鏡面的反光跳躍、燃燒,冰冷得令人心悸。洗了把冷水臉,
趙銘將帶回來的一個廉價便攜終端連接了房間墻壁上那個布滿灰塵的網絡接口,
又在那個磨得發(fā)亮的舊U盤口上狠狠按了幾下,將它插了上去。屏幕費力地亮起渾濁的光,
一個極其簡陋、只有灰白線條組成的三維模型緩慢地旋轉著。線條粗糙,
節(jié)點之間靠原始的規(guī)則堆疊與節(jié)點權重關聯(lián)——這是十年前“視界”項目最原始的底層骨架,
那份所謂的“泄密代碼”的原始藍圖!那時為了趕進度,在陳遠反復催促下,
趙銘在這份原始框架中加入了一組獨特的“錨點”識別特征,
就像是給新生兒打上的、無法磨滅卻又易于被忽視的基因印記。他用笨拙、僵硬的手指,
敲下幾行指令,啟動了模擬環(huán)境。屏幕上模型開始運轉,
生成的數(shù)據流如同一條平靜而清晰的小河。他閉上眼。十年牢獄生涯,
唯有大腦從未停止運轉。無數(shù)個深夜,他就在狹窄的鐵床上,
在腦海中無數(shù)次地分解、組合、推演著那一個個冰冷的代碼節(jié)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