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老鐘表匠被發(fā)現(xiàn)死于反鎖的店鋪內,脖子上纏繞著發(fā)條,手中緊握一枚停擺的懷表。
墻內隱藏的詭異符號,竟與二十年前懸案卷宗里的標記完全一致。當警方鎖定嫌疑人時,
又一名受害者以同樣手法慘死,所有鐘表都精準停在3:47。
符號學教授顫抖著指出:“這不是簽名,是倒計時——兇手在制造時間循環(huán)。”地下室內,
成百上千的鐘表指針瘋狂旋轉,兇手微笑道:“當所有齒輪歸位,審判才真正開始。
”第一章 雨夜停擺暴雨像無數(shù)條冰冷的鞭子,狠狠抽打著梧桐巷濕漉漉的石板路。
陳默警長推開車門時,冰冷的雨水立刻順著風衣領口灌進去,激得他一個哆嗦。
這條老巷子被淹沒在喧囂雨聲和濃稠的黑暗里,只有巷子深處一點昏黃的光暈,
像垂死掙扎的眼睛。鐘表匠老周的“恒時”鐘表店就在那光暈底下。警戒線已經(jīng)被拉起,
在風雨中無力地飄蕩。痕檢科的燈光從店里慘白地透出來,切割著門外濕漉漉的地面。
陳默低頭鉆過警戒線,皮鞋踏進店門內積起的小小水洼,發(fā)出“啪嗒”一聲輕響。林濤,
他的搭檔,正蹲在店鋪中央,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店里彌漫著一股陳舊的機油味、木頭味,
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甜腥氣。陳默的視線越過林濤的肩膀,
凝固在地上那個蜷縮的人形上。老周仰面躺著,姿勢僵硬而扭曲,
像一只被粗暴丟棄的破舊玩偶。他的眼睛空洞地大張著,望著天花板,
里面盛滿了雨水也沖刷不掉的驚恐。他的脖頸上,
緊緊纏繞著幾圈粗糲、沾滿黑色油污的金屬發(fā)條。那發(fā)條深深勒進松弛的皮膚里,
留下紫黑色的、猙獰的淤痕。老周的右手緊攥成拳,僵硬地壓在胸口。法醫(yī)戴著橡膠手套,
小心翼翼地試圖掰開那只冰冷僵硬的手。指關節(jié)發(fā)出細微、令人牙酸的“咔噠”聲。
一枚黃銅外殼的舊式懷表,終于從那只僵硬的手中顯露出來。表殼冰冷,
帶著尸體特有的寒意。表蒙上凝結著幾滴渾濁的水珠。法醫(yī)用鑷子夾起懷表,
表鏈無力地垂下。懷表的玻璃表蒙下,兩根纖細的指針,如同被凍結在時間的琥珀里,
紋絲不動地停在那個位置——3點47分?!爸旅鼈褪沁@個。
” 法醫(yī)指著老周脖子上纏繞的發(fā)條,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顯得異常清晰,“機械性窒息。
死亡時間初步推斷在昨晚9點到11點之間?!彼D了頓,補充道,“沒有明顯搏斗傷,
也沒發(fā)現(xiàn)其他外傷?,F(xiàn)場門窗都是從里面鎖死的?!绷譂酒鹕恚顒恿艘幌掳l(fā)麻的腿腳,
臉色比外面的天色還要陰沉?!邦^兒,又是密室?!?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鑰匙在他自己褲兜里,門窗完好無損,插銷都是從里面插上的。邪門了!”陳默沒說話,
目光銳利地掃過這間擁擠的店鋪。三面墻壁都被頂?shù)教旎ò宓哪炯苷紦?jù),
上面密密麻麻擺放著、懸掛著各式各樣的鐘表。座鐘、掛鐘、鬧鐘、懷表……形態(tài)各異,
材質不同。它們有的仍在兢兢業(yè)業(yè)地走著,
發(fā)出此起彼伏、令人心煩意亂的“滴答”、“咔噠”聲。有的則早已沉默,
指針停留在某個無人知曉的過去時刻。這些聲音在寂靜的雨夜里被無限放大,
形成一種奇特的、令人不安的背景音。陳默的目光最終落回老周那張驚恐凝固的臉上,
又移到法醫(yī)手中那枚停在3:47的懷表上。這個時間,像一個冰冷的烙印,
打在這個詭異的死亡現(xiàn)場。“頭兒,你看這兒!
” 一個年輕的技術員突然在靠近后墻的一個角落喊了一聲。
他正蹲在一個被挪開的、裝滿廢棄齒輪和發(fā)條的沉重木箱旁。木箱后面原本被遮擋的墻壁上,
顯露出幾道清晰的劃痕。陳默和林濤立刻走過去。技術員用手電筒的光束聚焦在墻面上。
那并非隨意的劃痕。線條深刻、銳利,帶著一種刻意而為的冷靜。它們彼此交錯、勾連,
構成一個古怪的幾何圖案。像一個扭曲的沙漏,又像一個被強行打斷的莫比烏斯環(huán)。
圖案的中心,有一個小小的、銳利的箭頭,直直指向下方?!斑@是什么玩意兒?
” 林濤湊近了看,滿臉困惑,“老周畫的?不像啊?!标惸瑳]有說話。他的心臟猛地一跳,
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
這個圖案……這種線條的走向和那種陰冷的構圖感……一種遙遠而模糊的熟悉感,
如同沉在水底的碎片,驟然被攪動,浮上記憶的水面。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指,
在離圖案幾厘米的空氣中,沿著那些線條的軌跡,緩慢地、凝重地描摹了一遍。
指尖仿佛能感受到墻壁的冰冷和刻痕的粗糙。“拍下來?!?陳默的聲音低沉而緊繃,
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凝重,“所有角度,最高清?!奔夹g員立刻應聲,舉起相機,
“咔嚓咔嚓”的快門聲在滴答的鐘表聲里顯得格外突兀。陳默直起身,
目光沉沉地掃過這間充滿時間回響的死亡店鋪。老周空洞的眼睛。冰冷的發(fā)條。
停在3:47的懷表。還有墻上這個突兀的、勾起他不安回憶的符號。
冰冷的雨水似乎滲透了墻壁,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他轉向林濤,
聲音在鐘表的滴答聲中顯得異常清晰:“查!查老周所有的人際關系,經(jīng)濟狀況,
尤其是最近一個月,有沒有異常。還有……”他頓了一下,目光再次投向那個墻上的符號,
眼神銳利如刀,“回局里,調二十年前,代號‘齒輪’的那宗懸案卷宗?!绷譂蹲×耍?/p>
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愕:“‘齒輪’?頭兒,你是說……那個連環(huán)案?
”陳默沒有回答,只是盯著墻上那個冰冷的符號,緩緩點了點頭。那個符號,
像一個來自過去的幽靈,在雨夜鐘表店的滴答聲里,無聲地獰笑著。
**第二章 舊案幽靈**市局檔案室厚重的鐵門發(fā)出沉悶的呻吟,
一股經(jīng)年累月積存的紙張、灰塵和微弱的樟腦丸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
頂燈的光線慘白而無力,勉強照亮一排排高聳至天花板的深綠色鐵皮檔案柜。空氣凝滯,
只有陳默和林濤的腳步聲在狹窄的過道里空洞地回響。管理員是個頭發(fā)花白的老頭,
戴著厚厚的眼鏡,默默聽完陳默的要求,渾濁的眼睛里掠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波瀾。
他沒多問一句,佝僂著背,走向檔案室最深處那片最為幽暗的角落。
他拖過一個老舊的金屬梯子,動作緩慢卻異常熟練。梯子摩擦水泥地面,
發(fā)出刺耳的“吱嘎”聲。他爬上去,在最頂層一個布滿灰塵的角落摸索著。
灰塵像細雪一樣簌簌落下。終于,他抽出一個深藍色、邊緣已經(jīng)磨損起毛的硬殼卷宗盒。
盒子表面沒有任何標識,只有側脊上用白色油漆潦草地寫著一個數(shù)字編號:970315。
老頭吹了吹盒子上厚厚的積灰,咳嗽了兩聲,才小心翼翼地將盒子遞了下來。陳默雙手接過。
盒子入手冰涼,沉甸甸的,仿佛承載著歲月本身的重量。
他走到檔案室中央那張巨大的、布滿劃痕的木桌旁。林濤也跟了過來,下意識地搓了搓手臂,
仿佛驅散那無形的寒意。陳默深吸一口氣,打開了盒蓋。
一股更濃郁的陳舊紙張和塵埃的氣味彌漫開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疊現(xiàn)場照片。
即使隔著二十年的時光,那些凝固的瞬間依舊帶著令人窒息的血腥和殘忍。
照片有些已經(jīng)微微泛黃,邊角卷曲。第一張:一間凌亂的小型機械加工車間。
一個穿著沾滿油污工裝的男人,仰面倒在地上。他的脖子上,
緊緊纏繞著幾圈粗重的工業(yè)傳送帶皮帶。皮帶深深勒進皮肉,臉色呈現(xiàn)出可怕的醬紫色,
眼球突出。第二張:一個光線昏暗的狹小書房。一個頭發(fā)花白的老者趴在書桌上,
像是睡著了。但一根老式打字機的色帶,如同毒蛇般纏繞在他脖子上,
在慘白的閃光燈下泛著詭異的油光。第三張:一個堆滿舊書報的潮濕地下室。
一個身形佝僂的收荒匠蜷縮在角落,脖子上赫然纏繞著幾股擰在一起的、粗硬的麻繩。
照片旁邊附有簡短的現(xiàn)場報告。三名死者:鉗工張衛(wèi)國(男,42歲),
退休教師李振邦(男,68歲),收荒匠王德貴(男,57歲)。死亡方式:機械性窒息。
兇器:均就地取材(傳送帶、打字機色帶、麻繩)?,F(xiàn)場:均呈密室狀態(tài),門窗反鎖,
無強行闖入痕跡。無明確財物損失,無明顯仇殺或情殺動機。
三名死者社會階層、生活軌跡迥異,唯一的共同點,
只是模糊地指向與“舊物”、“機械”或“手工”相關的邊緣職業(yè)。
卷宗里還夾著幾張發(fā)黃的紙,上面畫著當年在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神秘符號。
技術員用鉛筆臨摹的線條顯得有些笨拙。符號的細節(jié)略有差異,
但核心的結構——那個扭曲的、仿佛時間被強行折疊的幾何圖形,
圖形中心那個尖銳的、指向下方的箭頭——與今天凌晨在“恒時”鐘表店墻壁上發(fā)現(xiàn)的圖案,
幾乎如出一轍!陳默將那張發(fā)黃的符號臨摹紙,
和剛從技術科打印出來的、新鮮出爐的“恒時”鐘表店符號高清照片,并排放在桌面上。
跨越二十年的兩個符號,在慘白的燈光下冷冷對峙。線條的走向,圖形的扭曲感,
尤其是中心那個充滿不祥意味的向下箭頭,都像同一個人的筆跡在不同紙張上的復現(xiàn)。
林濤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他指著照片,又看看那張舊紙,
聲音有些發(fā)干:“真……真的一樣?頭兒,這……這怎么可能?
‘齒輪’案的兇手……不是早就沒影了嗎?”陳默的手指重重地按在那個向下的小箭頭上,
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而微微發(fā)白?!爱斈昱挪榱怂邢嚓P人員,走訪了無數(shù)遍,沒有嫌疑人,
沒有動機,沒有線索。兇手就像人間蒸發(fā),或者……從來沒存在過。” 他的聲音低沉,
帶著一種壓抑的疲憊,“案子代號‘齒輪’,就是因為兇手像冰冷的齒輪一樣精確、無情,
而且……循環(huán)往復地出現(xiàn),又消失?!彼闷鹉菑埌l(fā)黃的老照片,
上面是鉗工張衛(wèi)國脖子上纏繞的傳送帶,眼神銳利如鷹隼?!翱纯催@個?!绷譂郎惤毧?。
在張衛(wèi)國僵硬的手邊,散落著一些加工用的金屬小零件。其中,
一個原本不起眼的小齒輪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塊老式的圓形機械表。表蒙碎裂,
但里面的指針清晰可見——它們同樣死死地定格在3點47分的位置!“3點47分!
”林濤失聲叫了出來,猛地抬頭看向陳默,“老周手里那塊懷表停的時間!”陳默沒有回應,
他的動作更快。他迅速翻動卷宗,手指因為急切而顯得有些僵硬。
退休教師李振邦的書房照片被翻了出來。書桌一角,在一堆散亂的書本和稿紙邊緣,
一個黃銅外殼的舊鬧鐘側翻著。它沒有被刻意擺放,就像是不經(jīng)意間被碰倒在那里。
但它的指針,同樣固執(zhí)地指向3點47分。收荒匠王德貴的地下室照片。
在堆積如山的破爛雜物縫隙里,一個沾滿泥污、幾乎被丟棄的兒童塑料玩具鐘,
歪斜地靠在墻角。那廉價的塑料指針,竟然也分毫不差地停在3:47!三個現(xiàn)場,
三個不同的時間載體,三個完全相同的停止時刻——3點47分!
這個在“恒時”鐘表店重現(xiàn)的死亡時刻,在二十年前的三起懸案中,早已是兇手無聲的簽名!
一股寒氣從腳底瞬間竄上頭頂,林濤感覺頭皮陣陣發(fā)麻。
“他回來了……”林濤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那個幽靈……真的回來了?
”陳默合上那份沉甸甸的舊卷宗,發(fā)出“啪”的一聲輕響。他抬起頭,
檔案室慘白的燈光落在他臉上,刻下深深的陰影?!安皇腔貋??!标惸穆曇舯涠鴪杂?,
像淬過火的鐵,“他一直在走。只是我們以為他停下了。
”他將“恒時”案發(fā)現(xiàn)場符號的照片和死者老周的信息資料釘在白板上。在它們旁邊,
是剛剛打開的“齒輪”懸案的卷宗封面照片,以及那三張停在3:47的時鐘照片。
一條粗大的紅色記號筆線條,將新案與舊案強行連接在一起,觸目驚心?!安競刹?!
”陳默的聲音斬釘截鐵,在寂靜的檔案室里回蕩,“代號不變——‘齒輪’重啟!
目標:這個藏在時間里的幽靈!”**第三章 齒輪再轉**專案組的臨時辦公室煙霧繚繞,
白板上的案情圖蛛網(wǎng)般蔓延?!昂銜r”老周的照片被釘在中心,
紅線輻射向周圍密密麻麻的便簽和照片。林濤頂著兩個濃重的黑眼圈,像一頭焦躁的困獸,
在投影儀慘白的光束前踱步?!袄现?,周永福,六十五歲,獨居,性格孤僻,
手藝精湛但脾氣古怪,和鄰居關系冷淡。經(jīng)營‘恒時’鐘表店超過三十年,勉強糊口,
沒什么大額存款,無不良嗜好,沒聽說跟誰結過死仇?!彼袚Q了一張模糊的監(jiān)控截圖,
顯示時間是案發(fā)前三天傍晚?!斑@是巷口便利店的監(jiān)控拍到的,
一個穿深色夾克、戴鴨舌帽的男人,在老周店門口晃悠了大概五分鐘,低著頭,看不清臉。
時間……晚上七點半左右?!苯貓D像素極低,人影模糊得像一團移動的陰影,
只有帽檐壓得很低這個特征還算清晰?!安榱烁浇新房诒O(jiān)控,這人就像一滴水掉進河里,
沒影了?!奔夹g組的眼鏡男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架,聲音平板無波:“頭兒,
那個符號的檢測報告出來了。墻上的刻痕,工具應該是非常鋒利、帶一定弧度的單刃刻刀,
類似鐘表匠用的精密刮刀??毯酆苌?,用力均勻,手法……非常熟練老道。
沒有提取到有效皮屑或指紋,兇手戴了手套。”陳默盯著投影上那個模糊的鴨舌帽身影,
眉頭緊鎖。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影至關重要,但又像抓不住的煙霧。
“繼續(xù)擴大監(jiān)控排查范圍,時間往前推一周,重點留意對‘恒時’店有異常關注的人。
老周的通訊記錄、銀行流水,再篩一遍,任何異常聯(lián)系或小額不明資金流動都不要放過。
”他轉向白板,目光落在那個扭曲的符號上?!斑@個符號,是兇手的關鍵標志,
是他心理投射的核心。林濤,聯(lián)系市局犯罪心理畫像專家,我們需要側寫!另外,
找找有沒有研究神秘符號或民俗的專家,雙管齊下!”“明白!”林濤立刻記下。
辦公室內氣氛凝重,只有敲擊鍵盤和翻動紙張的聲音。
每個人心頭都壓著二十年的懸案陰影和那個精準停在3:47的死亡時刻。突然,
陳默口袋里的手機像警報一樣瘋狂震動起來。刺耳的鈴聲劃破了壓抑的沉默。
陳默心頭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迅速掏出手機,
屏幕上跳動著“技術科小劉”的名字?!拔梗俊彪娫捘穷^的聲音急促,
帶著喘氣聲和背景的嘈雜:“陳隊!出事了!城西!‘時光印記’舊書店!
老板……老板死了!死法……死法和鐘表店那個一樣!脖子上纏著東西!也是密室!
技術隊和法醫(yī)已經(jīng)在路上了!”“時光印記”舊書店!陳默的瞳孔驟然收縮。又是老店!
又是舊物!又是密室!又是……同樣的手法?“保護好現(xiàn)場!我們馬上到!
”陳默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般的冷硬。他猛地掛斷電話,眼神銳利如刀掃過辦公室。
“林濤,帶上家伙,城西舊書店!其他人,按我剛才的部署繼續(xù)!”林濤抓起桌上的車鑰匙,
臉色煞白。兩人像離弦的箭一樣沖出辦公室,沉重的腳步聲在走廊里激起回響。
警車一路呼嘯,闖過數(shù)個紅燈,尖銳的警笛聲撕破了午后的沉悶。城西,
一條同樣僻靜的老街?!皶r光印記”舊書店的門臉不大,深棕色的木質招牌已經(jīng)有些褪色。
門口同樣拉起了刺眼的黃色警戒線。幾個附近的居民遠遠地站著,臉上交織著恐懼和好奇。
陳默和林濤亮出證件,彎腰鉆過警戒線。
一股濃烈得令人作嘔的舊書霉味混合著一種甜膩的血腥氣,如同實質的拳頭,
狠狠砸在兩人的鼻腔和肺葉上。書店內部光線昏暗,高大的書架如同沉默的巨人,
擠滿了狹窄的空間,只留下僅容一人通過的逼仄通道。書一直堆砌到天花板,搖搖欲墜。
空氣里浮動著無數(shù)細小的塵埃。技術科的人已經(jīng)先到了,
慘白的勘查燈將店鋪深處一小塊地方照得亮如白晝。書店老板倒在那里。
一個頭發(fā)花白、身形瘦小的老頭,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藍色工裝外套。
他仰面躺在散落一地的泛黃書頁上。他的脖子上,緊緊纏繞著的,
赫然是幾股擰在一起的、帶著毛刺的舊麻繩!麻繩深深陷入皮肉,
勒出的紫黑色淤痕如同丑陋的烙印。他的眼睛同樣驚恐地圓睜著,嘴巴微微張開,
似乎想喊出最后的控訴。他的右手無力地攤開在身側。手掌下,
壓著一塊沾滿了灰塵和污漬的舊式圓形鐵皮鬧鐘。鬧鐘的玻璃表蒙碎裂了,
蜘蛛網(wǎng)般的裂痕后面,兩根鐵皮指針,如同被焊死一般,
精準地、冷酷地指向——3點47分!那個時間!那個如同詛咒般的時間!再次出現(xiàn)了!
陳默感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頭頂,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間凝固。林濤倒吸一口涼氣,
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撞在身后的書架上,幾本書“嘩啦”一聲掉了下來。
法醫(yī)正蹲在尸體旁進行初步檢查,他抬起頭,臉色異常難看:“陳隊,初步看,
死因機械性窒息,兇器就是這麻繩。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11點到凌晨1點之間。
又是密室,門窗完好,從里面反鎖。鑰匙……在他自己口袋里。
”技術員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響起:“陳隊!這里!墻上!”勘查燈的光束隨著他的指引,
猛地轉向尸體后方那面被書架遮擋了大半的墻壁。墻壁上糊著老舊的、已經(jīng)發(fā)黃起泡的墻紙。
此刻,在靠近墻角踢腳線的位置,一大片墻紙被粗暴地撕開、剝落。
在裸露出的、布滿污漬的灰暗墻面上,一個剛剛刻上去的、線條深刻而銳利的符號,
在強光下猙獰地顯現(xiàn)出來!扭曲的幾何圖形!冰冷的向下箭頭!
與“恒時”鐘表店、與二十年前“齒輪”懸案卷宗里一模一樣的符號!
像一個來自地獄的烙印,嘲弄著在場的所有人。兇手不僅回來了,而且行動更快、更囂張!
就在他們全力追查老周案的時候,就在他們眼皮底下,又一條生命被同樣的手法奪走,
同樣的符號被刻下,同樣的時間被定格!陳默死死地盯著墻上那個在強光下如同活物的符號,
又緩緩移向尸體手邊那個停在3:47的破舊鬧鐘。
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憤怒和冰冷交織在一起,在胸腔里瘋狂沖撞。兇手不是在躲藏。
他是在宣戰(zhàn)。用鮮血,用符號,用那個精確到分秒的死亡時刻,向警方,向時間本身,宣戰(zhàn)!
“查!”陳默的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查書店老板的社會關系!
查最近誰來過這里!查所有監(jiān)控!把兩個案發(fā)現(xiàn)場附近,案發(fā)時間前后出現(xiàn)過的可疑人員,
尤其是那個戴鴨舌帽的,給我交叉對比!挖地三尺,也要把這個幽靈揪出來!”他猛地轉身,
目光掃過林濤煞白的臉,掃過技術員驚惶的眼神,最后定格在墻上那個冰冷的符號上。
“他就在我們身邊?!标惸穆曇舻统?,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力量,“而且,他還沒停。
下一個齒輪……已經(jīng)開始轉動了。”**第四章 符號低語**市局會議室,
空氣凝重得如同灌了鉛。白板上的案情圖再次擴張,
書店老板趙德全的照片和現(xiàn)場符號照片被粗暴地釘在“恒時”老周案旁邊,
與二十年前的“齒輪”懸案卷宗遙相呼應。三條人命,三個相同的符號,
三個精準停在3:47的時鐘,像三塊沉重的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投影上,
并排放著兩個最新案發(fā)現(xiàn)場的符號高清照片,以及二十年前三起懸案現(xiàn)場符號的臨摹圖。
五個符號,跨越時空,在屏幕上散發(fā)著同樣陰冷、扭曲的氣息?!皞葘懗鰜砹?。
”犯罪心理畫像專家,一位四十多歲、氣質干練的女警官,姓秦,指著屏幕上的符號,
聲音清晰冷靜,“兇手,男性,年齡在四十到六十歲之間。
對‘舊物’、‘機械’、‘時間’有近乎病態(tài)的執(zhí)著或仇恨。智力極高,思維縝密,
極度冷靜,控制欲極強,甚至到了偏執(zhí)的程度。具有極強的儀式感,
這個符號是他身份認同的核心,是他犯罪‘儀式’不可或缺的部分。”她停頓了一下,
目光掃過會議室里每一張凝重的臉。“他可能有手工制造、機械維修或鐘表相關的背景,
或者……曾深受此領域某人影響。
童年或早期經(jīng)歷可能存在與‘拋棄’、‘時間停滯’相關的重大創(chuàng)傷。
選擇的目標——老鐘表匠,
舊書店老板——都代表著‘過去’、‘記憶’或‘被遺忘的時間’。他的行為,
像是在執(zhí)行一場精心策劃的‘清除’儀式?!薄皟x式感……”林濤喃喃自語,
盯著屏幕上那些扭曲的線條,“那這個符號本身呢?到底代表什么?總不會是他隨便畫的吧?
”“這就是關鍵!”陳默接口道,
他的目光轉向會議室角落里坐著的一位頭發(fā)花白、戴著金絲眼鏡、氣質儒雅的老教授,
“鄭教授,麻煩您了?!编嵜鬟h教授,國內頂尖的符號學和古代密碼研究專家,
是陳默通過緊急渠道請來的外援。他面前的桌上攤開著幾張放大的符號照片和相關的資料。
鄭教授扶了扶眼鏡,鏡片后的眼神異常專注,甚至帶著一絲隱隱的激動和……不安。
他沒有立刻回答林濤的問題,而是拿起一支鉛筆,在符號照片的復印件上,
沿著那些扭曲交錯的線條,緩慢而凝重地描畫著。他的手指微微顫抖。會議室里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鉛筆劃過紙張的“沙沙”聲被無限放大。
鄭教授描畫的順序非常奇特,并非按照符號原本的走向,而是以一種近乎拆解的方式,
將那個看似混亂的幾何圖形,分解成了幾個更基礎、更古老的圖形元素。他一邊畫,
一邊用低沉而略帶沙啞的嗓音解釋:“看這里……這個螺旋扭曲的部分,并非純粹的裝飾。
它非常接近古埃及‘赫’(Heh)神的部分象征變形,代表‘無限時間’或‘永恒’。
”鉛筆尖移動到圖形下方那個尖銳的箭頭?!岸@個向下的箭頭……指向非常明確——地府,
冥界,時間的終結之地。
”他的筆尖最終落在那幾條看似隨意、卻將整個圖形強行切割開的斜線上,
聲音變得更加凝重。“最關鍵的,是這幾道‘斷裂線’!它們不是構成符號的一部分,
而是……一種破壞!一種強行的打斷!它們粗暴地撕裂了代表無限時間的螺旋,
將指向終結的箭頭強行禁錮在一個未完成的循環(huán)里!”鄭教授抬起頭,
金絲眼鏡后的目光掃過全場,帶著一種洞悉真相的穿透力,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悸。
“諸位,這絕不是什么簽名或者圖騰崇拜!”他的聲音陡然提高,帶著一種近乎宣告的意味。
“這是一個倒計時裝置!一個扭曲的時間沙漏!”他指著被斷裂線強行截斷的螺旋部分。
“這里,象征著流逝的時間,本該是連續(xù)的、無限的。
”手指猛地戳向那個被禁錮的向下箭頭?!斑@里,是終點,是時間的歸零!
”“兇手不是在標記,他是在……制造一個時間循環(huán)的牢籠!他用這個符號,
將受害者死亡的那一瞬間——那個3點47分——強行凝固、循環(huán)、囚禁!
他在試圖……打斷時間的線性流動,將那個特定的死亡時刻,變成永恒的、不斷重復的噩夢!
”“倒計時?時間循環(huán)?”林濤瞪大了眼睛,感覺腦子有點不夠用,“這……這也太玄了吧?
兇手是個瘋子科學家?”“不是科學?!编嵔淌诘穆曇舻统料聛?,帶著一種沉重的悲憫,
“是極致的怨恨和扭曲的執(zhí)念。他痛恨時間本身!或者痛恨某個在特定時間點發(fā)生的事件!
他要報復,不是簡單地殺人,
那個‘時間點’所代表的一切——痛苦、失去、或者他認定的‘罪孽’——用最極端的方式,
一遍又一遍地‘重現(xiàn)’!讓受害者,甚至可能讓整個世界,
都困在他制造的、凝固在3:47的永恒地獄里!”陳默的腦中如同劃過一道慘白的閃電!
二十年前的“齒輪”懸案卷宗畫面瞬間浮現(xiàn)。
三名死者:鉗工、退休教師、收荒匠……看似毫無關聯(lián)。但他們的職業(yè),
都隱隱指向“舊物”、“手工”、“時間的痕跡”!兇手選擇的目標,并非隨機。
他是在清除那些“承載”了他所怨恨的“時間”的象征物!老鐘表匠——時間的具象操控者。
舊書店老板——記憶和歷史的保存者。而3點47分……這個時間點,
必定承載著兇手人生中無法承受、無法釋懷的、徹底改變他命運的重擊!“查!
”陳默猛地站起身,椅子腿與地面摩擦發(fā)出刺耳的尖叫,打破了會議室的死寂。
他的眼神銳利如鷹隼,聲音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給我查!二十年前,
所有發(fā)生在3點47分的重大事件!
特別是與‘舊物’、‘機械’、‘時間記錄’相關的惡性案件、意外事故!
尤其是……涉及兒童或嚴重家庭變故的!范圍鎖定本市及周邊!掘地三尺,
也要把這個時間點挖出來!”鄭教授的話,如同鑰匙,打開了鎖住真相的第一道銹蝕的門。
兇手不再是一個模糊的殺戮幽靈。他是一個被時間徹底撕裂的復仇者,
一個妄圖扭曲時間法則的瘋子。他凝固在3:47的,不僅僅是受害者的生命,
更是他自己早已崩壞的靈魂。會議室的空氣仿佛被點燃,專案組成員迅速行動起來,
鍵盤敲擊聲、電話指令聲此起彼伏。時間,這個無形的敵人,此刻成了追兇的唯一線索。
墻上的掛鐘,指針沉穩(wěn)地走著,滴答,滴答……正指向下午2點15分。
距離那個被詛咒的3點47分,還有一個多小時。沒有人知道,下一個齒輪,
會在哪里、何時,再次嚙合轉動。**第五章 凝固的時點**專案組的辦公室燈火通明,
如同不夜孤島。濃重的咖啡味和煙草味混合在一起,刺激著疲憊的神經(jīng)。
鍵盤的敲擊聲、電話的鈴聲、紙張翻動的嘩啦聲,交織成一片緊張而焦灼的背景音。
所有人的眼睛都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屏幕上滾動的數(shù)據(jù)和調出的檔案。時間一分一秒流逝,
像無形的沙粒從指縫間溜走。墻上的掛鐘,時針無情地逼近“3”。3點30分。
3點40分。距離那個被詛咒的3點47分,越來越近。辦公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一種無形的壓力扼住了每個人的喉嚨。陳默站在白板前,
雙手撐在桌沿,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他的目光死死鎖在白板上那個巨大的、被紅圈標記出來的時間——3:47。
鄭教授揭示的“時間牢籠”理論,如同鬼魅般在他腦中盤旋。兇手在制造循環(huán)。
他是否會在下一個3點47分……再次動手?他會選在哪里?
下一個承載“舊時間”的象征物是什么?老照相館?古董鋪?
還是……某個與特定機械相關的人?“頭兒!”一個年輕的技術員猛地從座位上彈起來,
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調,“有發(fā)現(xiàn)!二十年前!市機械廠附屬小學!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去,心臟提到了嗓子眼。
技術員手指顫抖地指著屏幕上剛剛調出的一份陳舊電子檔案的掃描件。
那是一份簡短的事故通報。
:《關于市機械廠附屬小學“6.12”舊禮堂舞臺坍塌事故的情況說明》日期: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