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段司瑾站在公司落地窗前,指尖的煙已經(jīng)燃到了盡頭,但他卻毫無察覺。
窗外是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可他的目光卻始終沒有焦點(diǎn)。
自從蘇云微離開后,這樣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持續(xù)了很久。
文件看不進(jìn)去,會議聽不進(jìn)去,甚至連池嫣打來的電話,他都懶得回?fù)堋?/p>
“段總,這是今天的報(bào)表?!敝硇⌒囊硪淼赝崎T進(jìn)來,將文件放在桌上。
段司瑾掐滅煙頭,隨手翻了翻:“放著吧?!?/p>
助理欲言又止:“池小姐剛才又來電話了,說……”
“說什么?”
“說她的抑郁癥又發(fā)作了,希望您能回去看看?!?/p>
段司瑾的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若是以前,聽到池嫣抑郁癥發(fā)作,他一定會立刻放下手頭的工作趕回去??涩F(xiàn)在,他只覺得一陣莫名的煩躁。
“告訴她我在開會?!彼嗔巳嗵栄ǎ?晚點(diǎn)再說?!?/p>
助理點(diǎn)點(diǎn)頭退了出去。
段司瑾重新看向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疲憊的面容——眼下泛著青黑,下巴上冒出了胡茬,襯衫的領(lǐng)口也有些皺。
這樣的狀態(tài),連他自己都覺得陌生。
直到深夜,段司瑾才驅(qū)車回到別墅。
車庫里的感應(yīng)燈應(yīng)聲亮起,他熄了火,卻沒有立刻下車。
目光不自覺地瞥向副駕駛,那里曾經(jīng)是蘇云微的專屬座位,如今卻空蕩蕩的。
他閉了閉眼,推開車門。
別墅里燈火通明,池嫣正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見他回來,立刻迎了上來:“司瑾哥,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
她的聲音依舊甜美,帶著撒嬌的意味,可段司瑾卻莫名覺得刺耳。
“公司有事?!彼笱艿貞?yīng)了一句,目光掃過客廳,突然頓住了。
不對勁。
原本擺在茶幾上的青瓷茶具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鑲著金邊的歐式杯碟;
蘇云微最喜歡的墨綠色窗簾被換成了淺粉色的紗簾;
就連沙發(fā)上的抱枕,也從素雅的灰藍(lán)色變成了新的款式。
“喜歡嗎?”池嫣注意到段司瑾的視線,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笑意盈盈解釋道,“我特意請?jiān)O(shè)計(jì)師重新布置的?!?/p>
段司瑾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那些原來的東西呢?”
"都收起來了呀,"池嫣眨眨眼,“那些舊東西多難看,我……”
段司瑾猛地甩開她的手,大步走向后院。
月光下,原本繁茂的花圃如今空空蕩蕩,只剩下幾株剛栽下的郁金香幼苗,在夜風(fēng)中瑟瑟發(fā)抖。
那些蘇云微親手栽種、精心照料的花——她最愛的白玫瑰,香氣馥郁的茉莉,甚至還有她最珍視的那株山茶,全都不見了。
“花呢?”段司瑾聲音有些發(fā)緊,“后院的花圃,那些玫瑰和茉莉……”
“司瑾哥……”池嫣追了出來,聲音帶著委屈,“你生氣了嗎?”
段司瑾只是沉默著,沒有任何回應(yīng)。池嫣的笑容僵了一瞬:“那些花都快枯死了,我就讓人拔了,種了我喜歡的郁金香?!?/p>
段司瑾沒有回答。他轉(zhuǎn)身回到屋內(nèi),徑直上了二樓。
臥室的門被推開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幾乎停滯。
床單被換成了鮮艷的顏色,床頭柜上蘇云微留下的書和相框消失了,就連衣柜里她的衣服,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整個房間陌生得讓他心驚。
“池嫣?!彼穆曇舻偷每膳?。
池嫣站在門口,眼眶微紅:“我只是……只是不想你一直活在她的影子里?!?/p>
“把東西都找回來?!倍嗡捐蛔忠痪涞?,"原封不動地放回原位?!?/p>
“為什么?”池嫣的眼淚終于落了下來,“她都已經(jīng)走了!她不要你了!為什么你還要留著這些東西?”
段司瑾被問住了。
是啊,為什么?
蘇云微走得那么決絕,連一張照片都沒帶走。她嫁給了傅辭瀾,過上了新的生活??伤麉s像個可笑的收藏家,固執(zhí)地保留著一切與她有關(guān)的痕跡。
“去把東西找回來。”他最終只是重復(fù)了一遍,聲音疲憊,“現(xiàn)在就去。”
池嫣的眼淚凝固在臉上。她死死盯著段司瑾,忽然冷笑一聲:“好,我去找?!?/p>
她轉(zhuǎn)身離開時(shí),段司瑾沒有看到。
她藏在袖子里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滲出了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