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分說地擠進房間，把食物放在桌上，轉(zhuǎn)身就捧起姜宜的臉仔細端詳。
姜宜被她這個動作弄得鼻子一酸，差點又落下淚來。
“是不是學校里有人欺負你了？”
趙姨眉頭緊鎖，
“是陳旭？還是別的誰？”
陳旭是她好友，還是周秉言的外甥，喊周秉言舅舅，
姜宜和林錦茉他們仨是鐵三角，趙姨知道他們一向玩玩樂樂，以為陳旭把她逗哭了。
“不是的。”姜宜急忙打斷她，
“是我……我今天看了一部很感人的電影?！?/p>
趙姨狐疑地看著她，顯然不太相信這個借口。
但她沒有繼續(xù)追問，只是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去拆食品袋：
“先吃飯吧，吃飽了心情就好了?！?/p>
食物的香氣瞬間充滿了房間。
趙姨一邊布菜一邊絮絮叨叨：
“我今天跟著老太太去看了馮家夫人，她家閨女下個月結婚，請柬都發(fā)來了。
哎，時間過得真快，那丫頭小時候還跟你一起玩過呢……”
姜宜機械地往嘴里送著糯米藕，甜膩的味道在舌尖化開，卻嘗不出任何滋味。
趙姨的話讓她心里更難受了，周秉言是周老爺子唯一的兒子，上面有兩個姐姐，
從她來周家那天，他們都對她如親人一般，并不存在網(wǎng)上說的寄人籬下的孤女。
可就是正常家庭的溫暖，周家給她難以回報的幸福，都是一種對她心藏隱秘心思的鞭笞。
“對了，”趙姨突然壓低聲音，
“周先生回來了嗎？我剛才在樓下好像看到他的車了?！?/p>
姜宜的手一抖，筷子差點掉在地上。
她強作鎮(zhèn)定地回答：
“嗯，回來了。小叔……他喝醉了，在休息?！?/p>
趙姨了然地點頭：
“難怪樓下那么安靜。"
她給姜宜盛了碗湯，意有所指地說，
“周先生工作太拼了，你也多勸勸他。雖然他不是你親小叔，但畢竟……”
“我知道的，趙姨。”
姜宜打斷她，不想再聽那些關于"長輩晚輩"的提醒。
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
姜宜盯著碗里的湯，看著自己的倒影在湯面上微微晃動。
趙姨欲言又止地看了她好幾眼，最終還是忍不住開口：
“小宜啊，趙姨是看著你長大的。有些話雖然你不愛聽，但我必須說?！?/p>
她握住姜宜的手，“周先生對你再好，你們之間也是有界限的。你還年輕，以后會遇到更適合的……”
“趙姨！”
姜宜猛地抽回手，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我和小叔真的沒什么！您不用擔心，我和他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趙姨擔憂地看著她：“小宜……”
趙姨是為數(shù)不多知道她喜歡周秉言的人，話里話外都是對她的擔心和無奈。
姜宜把湯喝了半碗，反而笑道：
“趙姨，您真的不必擔心，我又能和我小叔怎么樣呢？他那么循規(guī)蹈矩，克己復禮的一個人，就算我想，他也不會做什么的?！?/p>
反而，若是知道她的心思，估計連現(xiàn)在可以跟她保持的距離也不會再有，對她漠然置之。
最壞的，應該是再也不管她了吧。
趙姨看她這樣，嘆了口氣，沒再說什么，把她喝剩的湯端了出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灑進房間時，姜宜已經(jīng)收拾好了背包。
她輕手輕腳地打開房門，探出頭左右張望，確認走廊上沒有人后，才踮著腳尖走出來。
昨晚的一切像一場夢，又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心口發(fā)疼。
她必須趕在周秉言醒來前離開，否則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尤其是當她做了那樣的事之后。
她心好虛。
“諾諾，這么早就要走？”
低沉穩(wěn)重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姜宜渾身一僵，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背包帶。
她緩緩轉(zhuǎn)身，看見周秉言正站在樓梯口，一身深灰色家居服襯得他身形修長。
他手里端著咖啡杯，眉頭微蹙，顯然已經(jīng)起床有一會兒了。
“小、小叔……”
姜宜的聲音細如蚊吶，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他微微敞開的領口處。
晨光中，他的鎖骨線條分明，皮膚上還帶著剛洗漱后的清爽氣息。
她立刻移開目光，耳根發(fā)燙。
周秉言走近幾步，姜宜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剃須水味道，混合著咖啡的苦澀香氣。
昨晚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他唇上的溫度，他胸膛的觸感，還有她那個膽大包天的吻。
“來書房，我有話問你?！?/p>
周秉言說完便轉(zhuǎn)身去了書房，語氣不容拒絕。
姜宜咬了咬下唇，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
他知道了？他記得昨晚的事？
無數(shù)可怕的猜想在她腦海中閃過，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書房門打開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她深吸一口氣，慢慢走過去，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推開書房門時，周秉言正站在落地窗前，陽光為他高大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
聽到動靜，他轉(zhuǎn)過身，示意姜宜坐下。
“最近為什么總不回家？”
他開門見山地問，聲音平靜得聽不出情緒，“這已經(jīng)是連續(xù)第三周了?！?/p>
姜宜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一些。他不記得。
他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
這個認知讓她既松了一口氣，又莫名感到一陣失落。
“學業(yè)比較忙……”
她低頭盯著自己的手指，聲音越來越小，“快期中了，教學檢查，有很多學業(yè)內(nèi)容要復習。"
周秉言放下咖啡杯，瓷器與木質(zhì)桌面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他走到姜宜對面的扶手椅坐下，長腿交疊，目光如炬：
“是嗎？你以前再忙也會每周回來，是不是最近有什么事瞞著我？”
姜宜感到喉嚨發(fā)緊。
他太了解她了，從小就是這樣，她的一點點異常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但現(xiàn)在，這種了解卻讓她如坐針氈。
“真的只是學業(yè)壓力……”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抬頭對上他的眼睛又迅速移開，
“我回家不是也沒什么事嗎，索性就在學校復習了。”
周秉言突然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下，這個動作讓姜宜猝不及防地與他平視。
他深邃的眼睛直視著她，近得她能看清他瞳孔中細小的墨色紋路。
“姜宜，看著我?！?/p>
他叫她的全名，語氣嚴肅，態(tài)度卻溫良，
“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有什么難處都要跟我事無巨細交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