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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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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死的時候可慘了!】最近我腦子里跟住了個人似的,天天擱那兒叭叭叭。

【沈汜死前回憶的三個人里,你排第三?!恳粋€自稱系統(tǒng)的,

死纏爛打非要我去救贖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暴戾皇子。我火大:「那你找第一第二,

找我這個第三干什么?」系統(tǒng)那邊詭異地沉默了三秒:【第一第二,是他爹媽,聊勝于無。

】我:「……」行吧,三分好奇,兩分該死的圣母心,再加五分被它吵得神經(jīng)衰弱。「行,

我干。」【祝您任務(wù)愉快?!?我腦子還暈乎著,像團漿糊。

系統(tǒng)已迫不及待地發(fā)布指令:【罪女阿七。】【拯救即將黑化的沈汜。

】【阻止他日后弒親屠城。】罪女?我以前是干嘛的?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阿七!

發(fā)什么愣!快掃干凈!仔細你的皮!」管事嬤嬤尖利的聲音像錐子扎過來。我一個激靈,

趕緊攥緊手里快比我高的掃帚。系統(tǒng)說我只有完成任務(wù),才能喚醒我所有的記憶,恢復(fù)本身。

可是感化那個暴戾三殿下沈汜?聽起來比登天還難。就在我正悶頭跟落葉較勁時,

一聲油膩又刺耳的尖笑猛地扎進耳朵:「喲!這不是咱們尊貴的質(zhì)子殿下嗎?這日頭毒辣,

可別曬壞您嬌貴的身子?。 刮已曂?,只見幾個穿著太監(jiān)服的家伙,

圍著一個背對著我的單薄身影。那身影穿著洗得發(fā)白的舊錦袍,身量看著不過弱冠之年,

卻透著一股死水般的沉寂。為首的胖太監(jiān),嘴里不干不凈,還伸出手,

極其輕佻地想去勾那少年束發(fā)的舊絲帶。本就心煩的我,一股火氣「噌」地沖上腦門。

欺負人?還這么多人欺負一個?!「住手!」我拖著掃帚就沖過去,

小小的個子硬是擠開兩個看熱鬧的小太監(jiān),擋在那少年身前,像只護崽的小母雞。

「你們干什么!」我瞪著那胖太監(jiān),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更有氣勢,「在宮里當(dāng)差,

規(guī)矩都喂狗了嗎?怎能隨意折辱......人!」我卡殼了,

這才想起我連被欺負的是誰都不知道!胖太監(jiān)被我吼得一怔,

隨即看清我這身最低等宮女的打扮,啐了一口:「呸!哪來的小蹄子,敢管爺爺?shù)拈e事?

滾開!不然連你一塊……」「不然怎樣?」一個極其平靜、甚至帶著點少年清潤質(zhì)感的聲音,

突兀地從我身后響起。我下意識地回頭,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眼睛里。

剛才被圍堵時低垂的頭顱此刻抬了起來。一張過分蒼白的臉,五官精致得像是畫里走出來的。

尤其是那雙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該是極好看的形狀。可那瞳孔,里面沒有憤怒,

沒有委屈,甚至沒有一絲屬于活人的情緒。被他這樣平靜地看著,我后背汗毛炸起。

少年猛地扼住胖太監(jiān)那只剛才想碰他發(fā)帶的手腕!「咔嚓!」

一聲清脆得令人頭皮發(fā)麻的骨裂聲。胖太監(jiān)瞬間發(fā)出殺豬般的慘嚎。

少年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只是將目光緩緩地移到了我臉上。他看著我,像一個死物,

繼而輕啟薄唇:「你擋著我了?!埂浮刮沂掷镞€死死攥著那根可笑的掃帚,僵在原地。

腦子里系統(tǒng)叭叭叭:【這就是您的拯救對象,即將墮入深淵的三殿下沈汜?!考磳??

這分明就是深淵本淵在平靜地凝視著我!2為讓我完成任務(wù),系統(tǒng)還強行在我空白的記憶里,

灌進了沈汜的過往。我知道他為何會成為系統(tǒng)口中的「滅世災(zāi)星」。一切的根源,

在那座金碧輝煌的宮殿深處。他的父皇,那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像個惡劣的頑童,

拿著一顆活生生的棋子即他十五歲的兒子沈汜,去試探一顆冰冷的心。

那顆心屬于沈汜的母妃,一個清冷得如同月光,卻唯獨對他父皇吝嗇所有溫情的女人。

「只要你開口求朕一句,留下他?!沟弁醯穆曇魩е┥岚愕恼T惑。而沈汜的母妃,

甚至沒有望向殿外那個跪在風(fēng)雪里,單薄得快要被吹走的少年?!杆退グ?。」

她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像在決定一件無關(guān)緊要的舊物去留。

沈汜成了一顆被親生父母親手推出去,換取片刻安寧或是滿足某種扭曲征服欲的棄子。

當(dāng)質(zhì)子的那五年,他成了敵國公主云綺的專屬玩物。被鐵鏈鎖在角落陰影里的沈汜,

破碎的衣衫下,嶙峋的肩胛骨因緊繃而微微凸起。云綺帶著一種天真的惡意,

「聽說你們中原人最講什么『禮義廉恥』,衣服要穿得一絲不茍?」她咯咯地笑起來,

揪住沈汜胸前那早已破爛不堪、勉強蔽體的粗麻囚衣!那本就脆弱的布料,

被狠狠撕開一大片!露出沈汜蒼白瘦削、布滿新舊鞭痕和淤青的胸膛!「?。 ?/p>

周圍聚滿了看客。沈汜的身體猛地一僵,幾乎是本能地、用盡全身力氣想要蜷縮起來。

可沉重的鎖鏈限制了他的動作,只發(fā)出一陣徒勞而屈辱的嘩啦聲響?!付闶裁??」

云綺的聲音帶著戲謔,像逗弄一只瀕死的獵物。她非但沒有停手,反而更近一步,

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閃!「唰!唰!唰!」轉(zhuǎn)瞬之間,沈汜只剩下腰間幾縷殘破的布條,

勉強掛在同樣遍布傷痕的腰膀上。這是一種比鞭打烙鐵更徹底的疼痛,是最極致羞辱!

「看清楚了?」云綺轉(zhuǎn)過身,對著那群看客,聲音帶著勝利者的炫耀,

「剝了這層沒用的皮囊,跟我們地牢里的老鼠有什么區(qū)別?哦,不對」,她故意歪了歪頭,

笑容甜美又惡毒,「老鼠還能跑呢,他呀,連跑都跑不掉!」哄笑聲瞬間爆發(fā)開來,

充滿了整個地牢。就是這樣的一千八百多個日夜,沈汜像一條被剝了皮的狗,

在泥濘和污血里打滾,靠著刻骨的恨意和不甘,才勉強吊著一口氣。被放回國后,

無人問他這五年如何在地獄里掙扎求生。他們只看到他「骯臟」的過往,

只記得他身上那洗刷不掉的,屬于敵國的屈辱印記。沈汜最終成為被恨意徹底吞噬的瘋子,

弒父殺母,屠戮百官,整座皇城淪為煉獄。而他的結(jié)局,萬箭穿心,懸尸城門。最終,

國破、家亡、身死、名裂。3雖然沈汜最后化身滅世災(zāi)星??扇魮Q作是我,

我亦恨不得把天都捅個窟窿!我總算明白為何系統(tǒng)說他爹娘不能拯救他,

因為他們就是造成這個悲劇的源頭之一!可為什么我會是那第三個人?要我拯救沈汜,

大概率是中道崩殂。但每次想起他最后被掛在城門上,跟個破布娃娃似的慘樣,

心里就像被針扎了一下。同情心泛濫?圣母病發(fā)作?可能吧。更重要的是——我想回家!

找回我那不知道丟在哪的記憶!「我要如何拯救沈汜?」【感化他,降低他的恨意值,

阻止他走上極端主義?!俊菊堊⒁?,沈汜此刻恨意值90,恨意值達到100,

結(jié)局將無法改變?!课抑酪敫谢蜚徇@塊寒冰,總得先撬開條縫。幾日后,

沈汜宮苑里死人的消息,傳遍整個后宮。「聽說了嗎?三殿下宮里那個丫頭,

不過失手打翻一盆蘭花,當(dāng)場就被活活掐死!」兩個灑掃的宮女縮在廊柱后,聲音壓得極低。

「蒼天!一盆花而已?!埂竾u!小聲點!那位殿下的性子你還不清楚?暴戾無常!

在他跟前當(dāng)差,那就是把腦袋別褲腰帶上!如今他那宮里,怕是連個敢喘大氣的都沒了!」

流言蜚語鉆進耳朵,帶著刺骨的涼意。我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的脖頸,這是個機會!

他宮里缺人了!而且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缺位!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找到管事嬤嬤,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又帶著點無知者無畏的傻氣,「奴婢愿意去三殿下宮里伺候。」

嬤嬤像看瘋子一樣瞪著我,「你說什么胡話?!那是閻王殿!你想找死別拖累我!」

「奴婢不怕」,我低下頭,手指卻悄悄攥緊了衣角,「奴婢手腳麻利,定會小心伺候,

不給嬤嬤添麻煩?!够蛟S是實在找不到人,亦或許是被我這不知死活的勁頭噎住了。

嬤嬤最終揮揮手,像趕瘟神一樣:「你自己找死,怨不得旁人!」于是,

我就抱著自己那點可憐的鋪蓋卷,踏進了傳聞中有進無出的閻王殿。

宮苑內(nèi)部比外面看起來更加死寂、空曠。庭院里那棵枯死的梧桐樹張牙舞爪,更添幾分陰森。

偌大的地方,幾乎看不到人影,只有穿堂風(fēng)嗚嗚地刮過。我被安排在主殿旁的耳房。

當(dāng)我經(jīng)過主殿的回廊時,目光被一株蔫蔫的植物吸引了。雖然已換上嶄新的花盆,

但葉片萎黃卷曲,根系裸露,眼看就要枯死。想來,這就是那株惹來殺身之禍的蘭花。

我蹲下身,小心地撥開它萎蔫的葉片,仔細辨認。它的葉片狹長,邊緣帶著細微的鋸齒,

這形態(tài)我曾在系統(tǒng)灌輸?shù)年P(guān)于敵國風(fēng)物的模糊記憶中見過!這是一株石斛蘭!

只生長在敵國南詔溫潤的河谷地帶!在我朝皇宮里,極其罕見!「你在做什么?」

一個冰冷、低沉、沒有絲毫起伏的聲音,如同貼著后頸吹來的陰風(fēng),毫無預(yù)兆地在身后響起!

5沈汜就站在三步之外,像一尊從幽冥中走出的煞神。完了,

前一個宮女血淋淋的下場瞬間沖進腦海!我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yīng),眼前玄影一晃,

脖頸已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扼?。 高馈咕薮蟮牧α慷髷辔业暮粑?,雙腳瞬間離地,

我仿佛看到了墳頭草。沈汜那雙黑眸里,清晰地翻涌著毀滅一切的戾氣,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駭人!「誰、準(zhǔn)、你、動、它?」嘶啞的聲音從他齒縫擠出,

每一個字都裹挾著血腥味。不行!我不能死!任務(wù)還沒完成!我的記憶,

還有那萬箭穿心的結(jié)局。我拼盡最后一絲力氣,從喉嚨里擠出氣音:「我能救活它!」

扼住脖頸的力量,猛地一頓!沈汜的手并未完全松開,依舊像冰冷的枷鎖扣著我的命脈。

他微微俯身,那張毫無表情的臉逼近,似乎在審視我話語的真?zhèn)危?/p>

又像是在衡量捏死一只螞蟻的價值。他聲音低沉平緩,卻比剛才的暴怒更令人毛骨悚然,

「就憑你?」我顧不上喉嚨的劇痛,手指顫抖地指向那盆奄奄一息的石斛蘭,「它根傷了,

但還有救!奴婢懂些花草,我能救它!」沈汜極其緩慢地松開手。我徹底癱軟在地,

捂著喉嚨咳得天昏地暗,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席卷全身。他居高臨下地睨著我,

如同看著一只在泥濘里掙扎的螻蟻,「三天,若它恢復(fù)生機,留你一命。」「若不能……」

他微微一頓,唇角勾起一絲極其細微卻殘忍到極致的弧度?!改悖妥鏊幕ǚ??!?/p>

最后兩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徹骨的寒意。我抬起頭,正面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

「好!」6就在我愁得快要薅自己頭發(fā)時,系統(tǒng)發(fā)來慰問:【您確定懂花草?

能救活這株蘭花?】「我?當(dāng)然不會啊!」我答得理直氣壯。系統(tǒng):【……?邏輯沖突!

您承諾在先!】「我是不會」,我慢悠悠地在心底掰扯,眼神卻賊亮,「可你會??!」

我篤定系統(tǒng)不會真看著我變花肥。

系統(tǒng):【本系統(tǒng)核心功能為任務(wù)監(jiān)督、信息輔助及必要節(jié)點干預(yù),非植物救治。

】「我們的目的不是一致的嗎?阻止他黑化,拯救世界線,順便幫我找回記憶。

我要是真成了這蘭花的肥料,任務(wù)不就徹底涼了?」最終,我和系統(tǒng)達成合作。第三天清晨,

我驚喜地發(fā)現(xiàn)蘭花抽出了新芽。成了!沈汜緩步走近,俯下身,久久凝視。

那縈繞在他周身的冰冷戾氣,在這一刻,竟奇異地緩和幾分。終于,他直起身,

目光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我身上。「你叫什么名字?」他開口,聲音依舊低沉。「阿七?!?/p>

我不知道自己的名字,系統(tǒng)叫我阿七。沈汜對我的名字似乎也不感興趣,只是淡淡的,

「你留下?!刮颐偷靥ь^,賭贏了!沈汜目光轉(zhuǎn)向那盆重?zé)ㄎ⑷跎鷻C的石斛蘭,

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隨意:「以后,它是你的差事?!埂高€有……」,

他微微側(cè)目,瞥了我一眼,「這里的飲食起居?!埂甘?!奴婢遵命!」

我聲音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雀躍。

沉寂的系統(tǒng)再次發(fā)聲:【階段性目標(biāo)達成:成功接近核心目標(biāo),獲得長期觀察與互動權(quán)限。

沈汜恨意值87,請您再接再厲?!?不知為何,今年的倒春寒格外冷,

冷得連呼出的氣都帶著白霧。這天夜已深,雨勢未歇。沈汜身上的陳年舊傷,

每逢這種陰冷濕寒的天氣,便會如毒蛇蘇醒,噬咬著他的筋骨。

我備好熱水和溫在爐子上的湯藥,在偏殿的小暖閣里來回踱步。往常這個時辰,

他早該回來了,哪怕只是沉默地坐在他那間空曠得嚇人的寢殿里。又等了許久,

我實在放心不下,抓起一把油紙傘,扎進冰冷的雨幕中。我提著燈籠,深一腳淺一腳地搜尋,

沿著他可能走過的路徑。終于,在靠近宮苑那片偏僻小池塘旁,

捕捉到一個倒伏在泥濘中的玄色身影!我踉蹌著撲過去,

發(fā)現(xiàn)沈汜半邊身子浸在冰冷的雨水中,臉色是駭人的慘白。觸手一片滾燙!他在發(fā)燒!

「醒醒!殿下!沈汜!」我拍著他的臉,但毫無反應(yīng)。此刻,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沈汜還不能死。顧不得男女大防,也顧不得他平日的冷戾,

我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沉重的身體從泥水里拖起來。然后踉踉蹌蹌地將他弄回寢殿。

可他似乎很痛苦,眉心緊鎖,身體無意識地顫抖?!笡]事了。」

我一邊動作盡可能輕柔地褪去他濕透的外衣,一邊無意識地低聲安撫,

像哄著一個受驚的孩子。突然,他滾燙的手,竟無意識地攥住我的手腕!「呃!」我吃痛,

卻不敢掙脫。他干裂的唇微微翕動,發(fā)出破碎而模糊的囈語:「為什么?」「母妃為什么?」

「疼,好冷?!购髞砦也胖?,那天是他母妃生辰,他去賀壽卻被避而不見,

固執(zhí)的他在雨中等了四個時辰。此刻蜷縮在錦被中,脆弱得不堪一擊的沈汜,

也只是個被至親拋棄、在煉獄中苦苦掙扎、歸來后依舊無人溫暖的少年。我任由他緊緊攥著,

口中無意識地哼起一段模糊的、不知從何處聽來的小調(diào)。

或許是那不成調(diào)的哼唱帶著某種安撫的力量,他緊繃的身體終于一點點放松下來,

攥著我手腕的力道也微微松開,卻依舊沒有放開。我就這樣被他攥著手腕,守了整整一夜。

這一夜,很漫長。聽著沈汜逐漸平穩(wěn)的呼吸,感受著他掌心依舊灼燙的溫度,

我心底某些根深蒂固的東西,悄然崩塌重塑。任務(wù)依舊重要。但我也是真的,

不想再看沈汜獨自墜入那片冰冷刺骨的黑暗。8沈汜自那場高燒后,人似乎依舊沉默寡言,

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寒氣也并未完全消散。但細微之處,終究有些不同了。比如,

他不再完全無視我遞上的湯藥或熱茶,偶爾目光掠過那盆被我精心照料的石斛蘭時,

眼底深處會掠過一絲微瀾。那是一種無聲的默許,一種微妙的聯(lián)系。

系統(tǒng)假惺惺地夸贊:【沈汜恨意值80,您表現(xiàn)得不錯。】但我病了。京城四月飄雪,

我這身子骨似乎水土不服,亦或是那夜淋雨后遺癥,總?cè)滩蛔∫取0兹绽镞€好些,

到夜深人靜,那咳便擾得人不得安生。尤其是我這小小的耳房緊鄰著沈汜那空曠死寂的主殿,

一點細微聲響都會被放大。我生怕驚擾到沈祀,畢竟他睡眠本來就極淺,脾氣更是一點就炸。

于是每當(dāng)想咳嗽,我便死死用被子捂住嘴,只余下幾聲沉悶壓抑的悶哼。這日清晨,

我拖著昏沉發(fā)虛的身子起身,目光不經(jīng)意掃過房內(nèi)那張簡陋的小幾,卻猛地頓住。

一個素雅的白玉小盅,正靜靜地擱在幾上。觸手溫?zé)幔@然是剛送來不久,

旁邊還放著一個用油紙仔細包好的小包。我輕輕揭開盅蓋,

一股清甜溫潤的梨香混合著淡淡的藥草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是冰糖燉雪梨!

旁邊的小油紙包打開,里面是幾味分好的藥材,正是清肺潤喉的方子。

紙上還沾著一點未干的墨跡,字跡冷硬峻峭,我認得。沈汜竟然不動聲色地為我準(zhǔn)備了這些。

我捧著那溫?zé)岬挠裰眩讣鈧鱽淼呐夥路鹨宦缝偬叫母C里。原來,

沈汜也并非謠言那般不近人情。晌午過后,雪非但沒停,反而越下越大。

偏生今日是去內(nèi)務(wù)府領(lǐng)取月例份子的日子,避無可避。我還沒走出多遠,

那把本就破舊的油紙傘便被狂風(fēng)吹得徹底報廢。冰冷的雪水瞬間澆濕我半邊身子。這時,

一陣沉穩(wěn)的車轍聲由遠及近,碾過厚厚的積雪。一輛寬大華貴的玄色暖轎,

在幾名侍衛(wèi)的護衛(wèi)下,緩緩行來。是沈汜的轎子!我心頭一慌,下意識地想往旁邊避讓,

生怕?lián)趿寺酚秩撬豢?。風(fēng)雪太大,我腳步踉蹌,竟直接滑倒在冰冷的雪地里,

濺了一身的雪泥。轎子在我前方幾步遠處停下來,那沉寂的轎簾從里面掀開。

沈汜那張俊朗卻沒什么表情的臉露了出來。他目光淡淡地掃過我,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就在我以為他又要吐出什么刻薄話語時,他卻忽然開口,「轎里悶得慌。」他說著,

竟真的彎腰從暖轎里鉆出來,徑直對抬轎的侍衛(wèi)吩咐道:「把她弄上去?!故绦l(wèi)一愣,

隨即反應(yīng)過來,連忙上前,不由分說地將還跌坐在雪地里、凍得腦子發(fā)懵的我架起來,

幾乎是塞進轎里!我呆坐在溫暖舒適的轎子里,完全回不過神。

隔著尚未完全落下的轎簾縫隙,我看到沈汜挺拔的身影就站在漫天風(fēng)雪里,

雪花落在他肩頭發(fā)梢,他卻渾然不覺,只是對侍衛(wèi)揮揮手,示意起轎。「送她去內(nèi)務(wù)府?!?/p>

他的聲音隔著風(fēng)雪傳來,清晰依舊?!傅钕履梗绦l(wèi)遲疑?!秆┚安诲e,本殿走走?!?/p>

他丟下這句,便不再看轎子,轉(zhuǎn)身,獨自一人踏著厚厚的積雪。

沈汜確定是嫌悶所以下來走走?在這能把人凍死的風(fēng)雪天?

系統(tǒng)提示音響起:【目標(biāo)人物感知到您在極端惡劣天氣中行動受阻,主動讓渡舒適資源。

當(dāng)前恨意值65。】此刻我的身體漸漸回暖,心卻跳得厲害。我似乎沒做什么,

但沈汜這塊堅冰好像真的在慢慢融化。以一種極其笨拙、極其別扭、卻又真實的方式。

9這天沈汜外出辦事,偌大的宮苑更顯空曠寂寥。「這就是我們尊貴的三弟住的‘仙宮’?」

一個極其刺耳,帶著濃濃譏誚的男聲在院門口響起。我的心猛地一沉。

只見太子在幾個隨從簇擁下,大搖大擺地闖進來。他環(huán)視著這空曠清寂的庭院,

眼中滿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優(yōu)越感,仿佛踏足此地都污了他的鞋履?!盖魄七@破院子,

連棵像樣的樹都沒有!哦,有棵枯樹,倒是挺配他那晦氣!」

太子用描金折扇虛指著那棵枯死的梧桐?!嘎犝f三弟前幾日病得快死了?也是,

住在這種鬼地方,陰氣重,好人也能熬壞了!也不知道父皇還記不記得有他這個兒子?」

污言穢語如同毒箭,一句句射向這宮苑的主人,也刺在我的耳膜上。我強壓下心頭怒火,

垂首快步上前,「奴婢參見太子殿下。」太子這才像剛發(fā)現(xiàn)我似的,

用扇子輕佻地抬起我的下巴:「三弟宮里還有人伺候?還是個有幾分顏色的小丫頭?怎么,

他那個活閻王的性子,沒把你嚇跑?」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臉上卻擠出一個假笑,

「太子殿下說笑,奴婢只是奉命在此灑掃?!固酉袷锹牭绞裁刺齑蟮男υ?,折扇一收,

指向不遠處廊下那盆石斛蘭,「那盆破草也是你灑掃的?灰撲撲的,看著就晦氣!

跟它主子一樣,半死不活!」「給本宮砸了它!看著就礙眼!」不行,那是沈汜僅有的,

能讓他眼神產(chǎn)生一絲波瀾的東西!我心生一計,故而腳下突然不穩(wěn),身體踉蹌著向前撲去,

手中原本端著的花肥,不偏不倚,全數(shù)潑灑在太子那雙嶄新的錦緞靴面上!「找死!」

太子嫌惡地一腳將我踹開,力道不輕。我跌倒在地,手肘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一陣劇痛。

但看到他那副氣急敗壞、狼狽不堪的樣子,心底卻閃過一絲解恨的快意。

「你眼睛長在腳底板上了嗎?!」太子暴跳如雷,看著自己心愛的靴子,氣得額角青筋直跳,

「來人!給我拖下去杖斃!」一個身材魁梧的侍衛(wèi)應(yīng)聲上前,蒲扇般的大手朝我抓來!

卻被一聲極其狠厲的聲音打斷,「誰給你的膽子,動她?」10沈汜就站在那里,

散發(fā)著比倒春寒更刺骨的凜冽殺意?!溉埽俊固訌娮枣?zhèn)定,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好久不見?!股蜚釠]有回答,只是緩緩地走進庭院。他的步伐并不快,

卻每一步都像踩在眾人緊繃的神經(jīng)上。他停在太子面前,視線掃過他臟污的靴面,

繼而開口道:「聽聞皇兄近日,與戶部王侍郎走動甚密?」只此一句!太子臉上的血色「唰」

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圣上多疑,平日最忌憚朝中有人結(jié)黨營私,哪怕是他親封的太子。

「你血口噴人!」太子色厲內(nèi)荏地低吼,聲音卻明顯發(fā)虛。沈汜的聲音依舊平靜無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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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7 13:02: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