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尖碰到牛排,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五分熟的牛排,肉汁滲出,滴在瓷盤上。
廚房的燈光照著我們,客廳里則是濃厚的陰影。張薇今晚加班,電話不通,微信不回。
空氣中只有呼吸聲和冰箱的嗡鳴。叮鈴鈴——座機(jī)突然響起,打破了沉寂。我手一抖,
刀子在盤上刮出噪音,心跳加快。此時誰會打來?我盯著那部老式電話,
它一聲接一聲地響著。我放下刀,走過去接電話?!拔??”聽筒里傳來電流的嘶嘶聲,
一片死寂。然后,一個冷硬的聲音響起?!傲帜?。”我的名字被叫出,像是一道判決?!罢l?
”我喉嚨發(fā)緊?!澳憷掀牛瑥堔痹谖沂稚??!蹦锹曇舨痪o不慢地說。我心頭一震,
手握緊話筒?!昂f!她正在加班!”“加班?”那聲音冷笑,“聽聽這個?!苯又?,
聽筒里傳來張薇的嗚咽和哭喊:“老公!別信他!別管我!別——”啪!一聲脆響,
像是什么東西被砸碎??藓奥曣┤欢梗皇O乱黄钊酥舷⒌乃兰??!皬堔?!
”我對著話筒嘶吼,心臟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緊,捏得快要爆開,“你們把她怎么了?!
別碰她!要錢?要多少?!”“錢?”那個砂紙磨鐵的聲音帶著一絲殘忍的戲謔,“太俗了。
我要你做點事?!薄笆病裁词拢俊本薮蟮目謶志鹱×宋?,后背冷汗涔涔?!皻€人。
”這三個字輕飄飄地落下來,卻像三把重錘狠狠砸在我耳膜上。我僵在原地,
話筒幾乎要從汗?jié)竦氖掷锘??!澳恪阏f什么?”“城西,廢棄的紅星紡織廠。
”那個聲音毫無波瀾,精確得像在念坐標(biāo),“北區(qū),靠河那個最大的舊鍋爐房。凌晨一點整,
里面會有一個人?!薄皻⒘怂!泵畋?,不容置疑,“用這個。
”他報出一個極其偏僻的河堤位置,靠近一個早就廢棄的小碼頭?!皷|西在堤壩下面,
第三塊松動的水泥板后面。拿到它,然后準(zhǔn)時去鍋爐房。記住,一點整。
”“不…不可能…”我牙齒打顫,“我做不到…”“做得到?!蹦锹曇魯蒯斀罔F,
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冷酷,“想想張薇。想想她細(xì)嫩的脖子,想想她驚恐的眼睛,
想想她下一秒可能遭遇什么。你殺一個人,或者,看著她被我們一點點玩壞?時間不多了,
林默。凌晨一點。鍋爐房。一個人。用那里的東西解決他。然后回家,你老婆自然平安無事。
報警?”他頓了頓,發(fā)出一聲令人毛骨悚然的輕笑,“試試看。看看是你快,
還是我們的刀快。嘟…嘟…嘟…”忙音響起,冰冷而單調(diào)。我像一尊被抽掉骨頭的泥塑,
握著話筒,僵立在客廳濃重的黑暗里。刀叉在餐盤上的反光刺得眼睛生疼。
張薇…張薇驚恐的哭喊還在腦子里回蕩。
那個砂紙磨鐵的聲音…殺一個人…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我沖到廚房水池邊,劇烈地干嘔起來,
卻什么也吐不出,只有冰冷的絕望順著脊椎往上爬。報警?那個威脅像毒蛇一樣纏繞著心臟。
他們敢打座機(jī),敢讓我去殺人…他們根本不怕。報警的后果,我不敢想。時間一分一秒,
像鈍刀子割肉。我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背靠著櫥柜,目光空洞地盯著天花板角落那片蛛網(wǎng)。
殺一個陌生人…救張薇…一個陌生人的命…張薇的命…天平在我混亂的腦子里瘋狂搖擺,
每一次傾斜都帶來一陣尖銳的劇痛。不知過了多久,也許十分鐘,也許一小時。
我猛地站起來,動作僵硬得像個提線木偶。不能等了。不能賭。深夜的街道空曠得像鬼域。
路燈昏黃的光暈在濕漉漉的地面上拉長我孤零零的影子。我開著車,車窗大開,
冰冷的夜風(fēng)刀子一樣刮在臉上,試圖吹散一點腦子里翻騰的恐懼和混亂。
紡織廠…靠河的鍋爐房…第三塊水泥板…凌晨一點…那個人的命…車停在離河堤很遠(yuǎn)的地方。
我像個幽靈,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泥濘的河灘上。遠(yuǎn)處城市的燈火模糊一片,
河水散發(fā)著淤泥和腐爛水草的腥氣。找到那個廢棄的小碼頭并不難。堤壩下,摸索著,
手指很快觸到一塊邊緣松動的方形水泥板。用力掀開。一股濃重的土腥味撲面而來。
下面是個淺淺的凹坑。坑里躺著一個東西。月光慘淡,
勉強(qiáng)勾勒出它冰冷、沉重的輪廓——一把槍。烏黑的金屬在陰影里泛著幽光。
旁邊還放著一個沉甸甸的彈匣。我伸出手,指尖觸碰到槍身的瞬間,
一股刺骨的寒意猛地鉆進(jìn)骨髓,激得我渾身一顫。它比想象中更沉,更冰,
像一塊來自地獄的寒鐵。金屬的冰冷觸感沿著手臂迅速蔓延,凍結(jié)了血液。
我?guī)缀跸肓⒖贪阉拥?,像扔掉一塊燒紅的烙鐵??蓮堔钡哪?,她驚恐的眼睛,
那破碎的哭喊聲瞬間壓過了這冰冷的恐懼。我咬緊牙關(guān),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顫抖的手指,把它拿了出來。沉甸甸的,帶著死亡的氣息。
彈匣壓進(jìn)去時,那冰冷的“咔噠”聲在死寂的河灘上格外清晰,像骨頭斷裂的聲音。
我把它塞進(jìn)外套內(nèi)袋,緊貼著胸口。那冰冷的硬物硌著皮肉,像一塊巨大的恥辱烙印。
廢棄的紅星紡織廠像一頭蟄伏在黑暗里的鋼鐵巨獸。銹跡斑斑的鐵門半敞著,
如同巨獸咧開的、無聲獰笑的嘴。我側(cè)身擠進(jìn)去,
一股濃烈的鐵銹、機(jī)油和塵?;旌系母瘮馕秵艿萌酥舷?。巨大的廠房內(nèi)部空曠得可怕,
月光從破碎的高窗斜射進(jìn)來,形成幾道慘白的光柱,勉強(qiáng)照亮漂浮的塵埃和地上凌亂的廢料。
巨大的、早已停轉(zhuǎn)的紡機(jī)投下猙獰扭曲的陰影,如同蟄伏的怪獸。死寂…絕對的死寂。
只有我自己粗重、壓抑的呼吸聲在空曠的鋼鐵骨架間回蕩,
每一步踩在碎礫上發(fā)出的輕微聲響,都被這死寂無限放大,驚心動魄。
北區(qū)…靠河…鍋爐房…我像只驚弓之鳥,神經(jīng)繃緊到極限,
任何一個方向的細(xì)微聲響都能讓我汗毛倒豎。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
手緊緊按在外套內(nèi)側(cè),隔著布料感受著那把槍冰冷堅硬的輪廓,
每一次觸碰都帶來一陣惡寒和眩暈。
殺一個人…為了張薇…為了張薇…這個念頭像魔咒一樣在腦海里盤旋,既是支撐,也是地獄。
終于,看到了。那巨大的、圓柱形的舊鍋爐房,像一個沉默的鋼鐵墳?zāi)梗?/p>
孤獨地矗立在廠區(qū)最邊緣,緊挨著黑沉沉的河道。一扇巨大的、銹蝕嚴(yán)重的鐵門虛掩著,
門縫里透出一點微弱的光。到了。我停在門口,背靠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墻,大口喘著氣,
冷汗浸透了內(nèi)層的衣服。一點整…那個砂紙磨鐵的聲音在腦海里回響。抬起手腕,
夜光表針指向十二點五十九分。還有一分鐘。時間從未如此緩慢,也從未如此殘忍。
每一秒都像在滾燙的油鍋里煎熬。心臟在嗓子眼狂跳,太陽穴突突地疼。
張薇的臉和那個即將出現(xiàn)的陌生人的臉在腦海里瘋狂交替閃現(xiàn)。我猛地吸了一口氣,
冰冷的空氣帶著鐵銹味灌入肺葉,刺得生疼。不能再猶豫了。為了張薇…必須做!
手指顫抖著,一點點推開那扇沉重的鐵門。銹蝕的合頁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
在死寂中傳出去老遠(yuǎn)。門開了。里面空間極大,穹頂高聳。
中央是那個龐大、銹蝕、早已停止工作的舊鍋爐,像一條僵死的鋼鐵巨龍。
只有一盞昏黃的白熾燈,孤零零地懸掛在鍋爐上方,投下一圈慘淡、搖曳的光暈。
就在那圈光暈的邊緣,正對著門口的方向,背對著我,站著一個人。一個男人。
穿著深色的夾克,背影在昏黃的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他就那么站著,一動不動,
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時間…到了。凌晨一點整。就是他!血液瞬間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巨大的恐懼、愧疚、還有那股被逼到絕境的瘋狂,
瞬間擰成一股毀滅性的力量。張薇驚恐的哭喊聲在耳邊炸響,壓倒了最后一絲理智。
“啊——!”我發(fā)出一聲自己都認(rèn)不出的嘶吼,像是瀕死野獸的嚎叫。
右手猛地從懷里抽出那把冰冷沉重的槍!手指痙攣著,幾乎不受控制地扣動了扳機(jī)!砰——!
??!震耳欲聾的槍聲在巨大的鍋爐房里轟然炸響!如同驚雷滾過!
巨大的后坐力狠狠撞在我的肩膀上,震得手臂發(fā)麻。濃烈的硝煙味瞬間彌漫開來,刺鼻嗆人。
槍口還殘留著灼熱的氣息。我大口喘著粗氣,心臟快要跳出胸膛,
眼睛死死盯著前方那個背影。他…他中槍了?那個背影晃了一下。非常輕微地晃了一下。
然后,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怪異的姿態(tài),像一根被伐倒的朽木,
直挺挺地、面朝下地?fù)涞乖诘?。噗通。沉悶的撞擊聲在空曠的鍋爐房里回蕩,激起一片塵埃。
死寂。只剩下我粗重的喘息和耳邊尖銳的嗡鳴。他死了?我真的…殺人了?
巨大的眩暈感襲來,胃里翻江倒海。我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鐵門上,
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響。不…張薇…張薇有救了!這個念頭像一針強(qiáng)心劑,
短暫地壓過了恐懼和惡心。我必須確認(rèn)!必須離開這里!我顫抖著,一步一步,
艱難地挪向那具撲倒在地的身體。每一步都像踩在燒紅的炭火上。
濃重的血腥味開始在硝煙味中彌漫開來,越來越濃烈。終于靠近了。離那具尸體只有幾步遠(yuǎn)。
昏黃的燈光下,能看到他深色夾克的后背上,靠近心臟的位置,
洇開了一大片深色的、迅速擴(kuò)大的濕痕。血…是血…我屏住呼吸,心臟快要跳出喉嚨。
強(qiáng)忍著巨大的恐懼和不適,我顫抖著伸出手,想要去扳動那具趴著的身體,看看他的臉。
手指剛剛觸碰到冰冷的夾克布料——“唔…”一聲極其微弱、模糊的呻吟,
從那具“尸體”下面?zhèn)髁顺鰜?!我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縮回手,觸電般向后彈開!
渾身血液瞬間凝固!沒死?!不可能!那一槍那么近,正中心臟的位置!冷汗瞬間浸透全身。
恐懼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那點可憐的僥幸。我下意識地再次舉起了槍,
黑洞洞的槍口劇烈地顫抖著,對準(zhǔn)地上那具微微抽搐的身體。殺了他!必須徹底殺了他!
否則…否則張薇就完了!那個砂紙磨鐵的聲音說過,只有一個人!必須只有一個人!
就在我手指即將再次扣下扳機(jī)的瞬間——地上的人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的頭極其艱難地、極其緩慢地,從側(cè)面歪了過來。燈光慘白,
正好照在那張沾滿灰塵和汗水的臉上。嗡——?。?!仿佛一道無形的巨錘,
狠狠砸在我的天靈蓋上!整個世界瞬間失聲,失重,失焦。
所有的聲音——我的呼吸、心跳、鍋爐房外呼嘯的風(fēng)聲——全部消失。視野里只剩下那張臉。
那張臉…那張臉…是我的臉!一模一樣!分毫不差!那眉毛,那眼睛,那鼻梁的弧度,
那下巴的輪廓,甚至連左眼角下那顆極小的、淡褐色的痣,都絲毫不差!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臉。他也正看著我,瞳孔在昏黃的燈光下渙散、放大,嘴唇微微翕動著,
似乎想說什么,卻只涌出一股暗紅的血沫。那雙眼睛里,充滿了極度的痛苦,
難以置信的震驚,還有一絲…一絲詭異的、難以形容的熟悉?時間在這一刻徹底凝固。
我僵在原地,如同被石化。手里的槍變得滾燙,幾乎要拿捏不住。大腦一片空白,
所有的思維、所有的邏輯、所有的恐懼和目的,
都被眼前這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徹底擊碎、攪亂、揉成了齏粉!他是誰?!
他為什么和我長得一樣?!我殺了我自己?!
那個砂紙磨鐵的聲音…廢棄工廠…殺一個人…換張薇…一個冰冷徹骨的念頭,
像毒蛇一樣鉆進(jìn)我混亂的腦海:從頭到尾,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陷阱!
一個針對我的、殘酷而荒謬的陷阱!張薇…張薇現(xiàn)在到底怎么樣了?!
一股巨大的恐慌和憤怒瞬間沖垮了所有的麻木和混亂!我必須立刻回去!馬上!
我再也不敢看地上那張扭曲的、屬于自己的臉,猛地轉(zhuǎn)過身,像被厲鬼追趕一樣,
跌跌撞撞地沖向那扇虛掩的鐵門。身后,那具身體似乎又輕微地抽搐了一下,
發(fā)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嗚咽,隨即徹底沉寂下去。我沖出鍋爐房,沖進(jìn)冰冷黑暗的廠區(qū),
深一腳淺一腳地狂奔。夜風(fēng)像刀子刮在臉上,卻絲毫感覺不到寒冷。腦子里只有那張臉,
那張瀕死的、屬于自己的臉!還有張薇!張薇!一路狂奔回家,沖進(jìn)樓道,
電梯緩慢上升的數(shù)字幾乎要把我逼瘋。終于到家門口,我顫抖著手,掏出鑰匙,
插了好幾次才對準(zhǔn)鎖孔。咔噠一聲,門開了。溫暖的燈光混合著飯菜的香氣撲面而來。
“老公?是你嗎?怎么這么晚才回來?”熟悉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帶著一絲嗔怪和關(guān)切。
我僵在玄關(guān),渾身的血液似乎瞬間凝固,又瞬間沸騰。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嗡嗡的轟鳴。
張薇…是張薇的聲音!她沒事?她在家?她在做飯?我像個夢游的人,腳步虛浮地挪進(jìn)客廳。
廚房門口,張薇系著她那條印著小碎花的圍裙,手里還端著一盤剛炒好的青菜。她轉(zhuǎn)過身,
臉上帶著一絲疲憊,但更多的是看到我回家的溫和笑容?!盎貋砝??餓壞了吧?加班太晚,
手機(jī)都沒電了…”她說著,目光落在我身上,笑容瞬間凝固了。她的眼睛猛地睜大,
瞳孔急劇收縮,臉上血色褪盡,嘴唇因為極度的驚恐而劇烈顫抖起來。
她手中的盤子“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青菜和湯汁濺得到處都是。“啊——?。?!
”一聲凄厲到變調(diào)的尖叫劃破了室內(nèi)的溫馨。她像是看見了世界上最恐怖的魔鬼,
踉蹌著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箱上,手指顫抖地指著我,語無倫次:“血…血!
你…你身上好多血!天??!林默!你怎么了?!你干了什么?!”血?我茫然地低下頭。
外套前襟,深色的布料上,大片大片暗紅色的、尚未完全干涸的粘稠液體,
在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澤。衣擺,袖口,甚至手上都沾滿了星星點點的暗紅。
鍋爐房那個“我”心臟位置噴涌而出的血,我扳動他身體時沾上的…巨大的眩暈感再次襲來。
我抬起頭,看著驚恐萬狀、瑟瑟發(fā)抖的妻子,看著她眼中那純粹的、陌生的恐懼。她沒事,
她真的在家,那鍋爐房里那個是誰?那個電話是誰打的?
那個砂紙磨鐵的聲音…“不…不是…”我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完整的聲音,試圖解釋,
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無從說起。殺了一個人?殺了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誰會信?
張薇的恐懼已經(jīng)達(dá)到了頂點。她猛地轉(zhuǎn)身,撲向客廳的座機(jī)電話,手指哆嗦著去抓話筒。
“別!”我下意識地喊出聲,想上前阻止。這個動作卻徹底刺激了她?!熬让?!報警!
快報警!殺人啦!”她對著話筒發(fā)出了撕心裂肺的哭喊,
身體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激動而劇烈顫抖。完了。我站在原地,看著妻子報警,
看著她像躲避瘟疫一樣遠(yuǎn)離我,看著她眼中那份真實的、毫不作偽的驚恐和憎惡。
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和冰冷的絕望瞬間將我吞沒。陷阱…一個完美的、惡毒至極的陷阱。
我成了殺人犯,在唯一的目擊者——我的妻子面前。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
很快在樓下尖銳地響起。腳步聲沉重而急促地沖上樓梯。門被粗暴地撞開了。“別動!警察!
”冰冷的槍口瞬間對準(zhǔn)了我。幾個穿著制服的警察沖了進(jìn)來,動作迅捷而專業(yè)。
我被粗暴地反扭住雙手,冰冷的手銬“咔噠”一聲鎖住了手腕。那觸感,
比鍋爐房那把槍更加刺骨?!熬褪撬∷砩虾枚嘌?!他…他肯定殺人了!
”張薇躲在警察身后,哭得梨花帶雨,聲音破碎不堪,手指死死地指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