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七周年的紀念日，老公又帶上了他的小青梅。
他沒有顧上給我送禮物，也忘了我肚子里還懷著他的孩子。
只是忙著給小姑娘剝開心果，偶爾擰小姑娘的鼻子，笑她貪吃。
我愣愣的看著，突然覺得這一切都沒意思透了。
老公察覺我情緒不對，一時沉默。
可最終還是將一盤龍蝦遞到我面前，沒好氣的說：
“沒聽到歡歡說想吃龍蝦嗎？你一個做嫂子的，就沒一點眼力見?！?/p>
我笑了笑，將能讓我過敏到休克的龍蝦倒扣在桌面上。
“你們吃，如果晚上去酒店辦事不合法，可以忍一天，明天離婚協(xié)議就能簽好?！?/p>
1.
在家里起草完離婚協(xié)議書，我沒等來陸炳夜答應簽署的短信，倒是在朋友圈刷到了他的道歉信。
只是，是寫給他的小青梅阮歡歡的。
“特殊的日子，沒讓你開心度過，是我的不對?！?/p>
“奉上一場煙花，讓快樂永遠伴隨在你身邊。”
我關掉朋友圈，心里沒有任何的悲與喜。
結婚七年，陸炳夜的朋友圈從來只有阮歡歡，沒有我。
現(xiàn)在，就連我們的七周年紀念日，也成了他們的專屬秀場。
我拿起鼠標，從頭開始檢查離婚協(xié)議。
畢竟是離婚，仔細點也是應該的。
檢查到一半，電話響了。
是陸炳夜。
電話里，男人的聲音有些肆無忌憚：
“還在樓下的話，把胃藥給我送過來?！?/p>
我沉默。
說來可笑，我和他結婚七年，我眼看著他和阮歡歡次次在我們的每個重要節(jié)日里約會。
可我每次最著急的，竟然還是他的胃病。
除了今晚。
陸炳夜有些惱了：“江晚檸，你啞巴了嗎？”
“你自己去買，我在家?！?/p>
陸炳夜沉默，似乎在生氣，也似乎才想起來，我今晚的的確確在他面前，很明確的表達過生氣。
更似乎才反應過來，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
也終于想起，他在餐桌上帶著阮歡歡棄我而去。
“不就是一盤龍蝦嗎？大晚上耍什么性子，一點不懂事?！?/p>
電話掛斷，我微微怔住。
結婚七年，我聽他說得最多的就是不懂事。
想公開我們的關系，不懂事。
想讓他載我上班，還是不懂事。
現(xiàn)在就連只有兩人一起慶祝結婚紀念日，依舊是那句不懂事。
若是以前，我早就發(fā)消息過去道歉了。
不過現(xiàn)在，我看了看校對好的離婚協(xié)議，點擊打印。
可令我失望的是，離婚協(xié)議卻沒能打印出來。
機器壞了一個月，我說了五次，陸炳夜每次都答應去修。
但到現(xiàn)在，它依然是壞的。
不過沒關系。
因為我也沒等到陸炳夜。
睡覺前，我看到了阮歡歡發(fā)的朋友圈：
【明早去看日出！我說過的話，他一直都記得?！?/p>
配圖里，是陸炳夜手扶方向盤的側(cè)臉。
我笑了笑，有些釋懷。
我知道，這是陸炳夜對我“不懂事”的懲罰。
也好。
為了阮歡歡高興，他要在我們結婚紀念日帶著她。
為了兌現(xiàn)給阮歡歡的承諾，他可以毫不避諱的徹夜不歸。
而我只要多說一句，就只得到一個“不懂事”的評價。
既然如此，我成全你們好了。
畢竟，再糾纏，就是真的不懂事了。
2
陸炳夜徹夜未歸，沒有一個電話，也沒有一個消息。
我沒理，也沒問。
第二天到公司，我直接提了離職。
人事張副總看著我，有些不解：
“陸總不是說你只是要休產(chǎn)假嗎？怎么會提離職？”
見我一臉疑惑，張副總解釋道：
“昨晚陸總安排她的青梅阮歡歡入職公司，順口說了你懷孕要休假的事?！?/p>
“說來好笑，共事這么多年，我一直都以為你是單身呢?！?/p>
聞言，我忍不住笑了，只不過笑的苦澀。
陸炳夜最討厭有人把私事帶到辦公室。
為了不讓他為難，這些年我在公司對我們結婚的事一直守口如瓶。
可沒想到，現(xiàn)在他卻光明正大的把阮歡歡安排進公司。
張副總沒有為難我，順道恭賀我一番，讓我打印離職報告，走流程就行。
當我在打印機前，準備把打印好的離職協(xié)議取出時，一只手卻先我一步。
是陸炳夜。
“你要離職？”
“嗯?！?/p>
陸炳夜皺眉說道：
“還在鬧脾氣？我昨晚沒回家，是因為歡歡臨時起意去看日出，我之前答應過她，不好爽約?！?/p>
我淡定將打印機上新鮮出爐的離婚協(xié)議拿在手中，順嘴說道：
“不用跟我解釋，那是你的自由。就像離職，是我的自由一樣?！?/p>
陸炳夜怔住，深深看了我一眼，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隨你，晚上一起吃個飯，等我安排?！?/p>
說完，毫不在意地轉(zhuǎn)身離開。
我沒把把離婚協(xié)議交給他。
畢竟，離婚是私事。
我沒必要為了私事在別人面前，跟他撕扯的難看。
快下班的時候，手機上收到陸炳夜發(fā)來的消息，是一家高檔餐廳的預定通知。
我知道，這是他給我的補償。
他總是這樣，總在我心里受傷之后，漫不經(jīng)心地點一盞燈。
然后吹滅，再點燃，再吹滅。
如此反復，拿捏我的情緒。
讓我痛并著快樂。
想放棄，卻也放不下。
我在離婚協(xié)議上簽下名字，放在包里，準備赴約。
出電梯的時候，見到阮歡歡上了陸炳夜的車。
陸炳夜開車離開，不一會給我發(fā)來消息。
無非是讓我在公司等他。
我沒等，自己去了餐廳。
我加了一些海鮮，又開了一瓶紅酒。
以前，為了遷就陸炳夜，總是他來點餐。
他不喜歡海鮮，而我喜歡。
漸漸地，我的習慣，也變成了他喜歡的口味。
雖然陸炳夜最后也沒來。
我也沒有不開心。
畢竟，難得有機會只遷就自己，我的確十分開心。
至于離婚協(xié)議，多一個晚上的時間而已。
不痛不癢。
3
吃完飯，我慢慢走回家。
我很喜歡慢節(jié)奏的生活，可結婚后，為了在陸炳夜面前表現(xiàn)的乖巧懂事。
我必須想在他前面，做在他前面。
漸漸地我就變得有些急性子了。
我想。
離婚后，會不一樣的。
等我回到家，已經(jīng)有些晚了。
客廳的燈亮著，陸炳夜靠在沙發(fā)上發(fā)消息。
見我進門，男人的眉頭舒展，又立刻皺起，只是嘴里一如既往是質(zhì)問：
“你去哪了？為什么不接電話，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做妻子的樣子？”
我愣了一下，從陸炳夜的手中掙開，又掏出手機。
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已經(jīng)關機了。
“從餐廳回來，手機沒電了?！?/p>
聽我說完，陸炳夜的臉上罕見地露出一絲愧疚。
他的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有些別扭的掏出一個盒子給我。
我下意識接過打開盒子，里面躺著一條水晶項鏈。
“結婚七周年的禮物，昨天忘記給你了?！?/p>
我愣了一下，手下意識的在包里摸了摸。
那是我之前準備給陸炳夜的禮物。
我費了很多心思。
不過我沒拿出禮物，
畢竟都快離婚了。
走這種虛無縹緲的儀式，實在沒有必要。
平靜的將盒子蓋上，又隨意的丟在桌上。
“太客氣了。”
陸炳夜眼神里有些煩躁，似乎是怕我誤會。
“這真是昨天準備的禮物，不是今天才買的。”
“那我很喜歡，謝謝?！?/p>
我禮貌回他。
都要離婚了，是今天爽約的補償，還是紀念日禮物，都沒必要深究了。
他眼神一凝，似乎完全無法理解我的禮貌。
“今晚沒赴約，是歡歡有點急事……”
我打斷他：
“沒事，不用解釋，我都理解?！?/p>
我是真心覺得理解，陸炳夜卻有些惱了：
“你別天天想著吃飛醋，歡歡是我發(fā)小，她有事，我總不能放著不管?！?/p>
我低頭翻著包，找離婚協(xié)議，嘴里也沒停下：
“我懂，她還小。畢竟連我們結婚紀念日，你都放心不下她，可以理解?！?/p>
陸炳夜劍眉抖了抖，整張臉陰沉了下來。
可見就連他自己，都知道這是有些離譜的事情。
所以他只能臉色陰沉地看著我。
要是換做以前，我大概率要被這表情嚇得患得患失，然后開始不斷哭訴，乃至認錯。
是的，只要他擺出這個表情，錯的，就只能是我。
可現(xiàn)在，我只是低著頭，翻找離婚協(xié)議。
最終也沒找到，大概率是落在餐廳了。
“你又在找什么？”
陸炳夜側(cè)了側(cè)身，往我這邊靠了過來。
我嗯了一聲，卻沒再多解釋。
不喜歡他靠得太近。
我沒去主臥，直接在客臥睡了。
這一夜，我睡的很香。
4.
第二天是周六，睡醒后，想著出門打一份離婚協(xié)議回來。
可才出臥室，就發(fā)現(xiàn)阮歡歡坐在沙發(fā)上陪陸炳夜說笑。
阮歡歡見我，眼底閃過一絲挑釁：
“晚檸姐，你起床啦？”
我給了她一個和善的微笑。
婊子配狗，天長地久，你倆最好鎖死別來煩我。
洗漱完畢，正要出門。
陸炳夜卻叫住我。
“江晚檸，先給我把粥熬了?！?/p>
我瞥了一眼男人，頓時有些想笑。
陸炳夜胃不好，婚后我給他熬了七年的養(yǎng)胃粥，偶爾在外面吃飯，也只挑特定的幾家店。
所以我每天必須精挑細選各種食材給他做飯，可遇到不合胃口，就會被狠狠訓斥：
“你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丈夫?！?/p>
漸漸地，鉆研廚藝，讓自己灰頭土臉，成了我這個所謂陸太太的日常生活。
“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你自己想辦法吧。”
嘴上說著，心里卻想著，往后能省下這么多的時間。
我的確可以好好發(fā)展自己的興趣了。
陸炳夜眼神里透出了一絲焦躁，有些無法置信：
“你什么意思，你明知道我胃不好……”
阮歡歡嬌嗔著補刀：
“晚檸姐，你這就不對了。怎么可以不關心寧哥哥的身體?！?/p>
陸炳夜沉默了，可能是覺得沒法多說我什么。
畢竟，我只是一次沒給他熬粥。
可纏著他顛倒作息，胡吃海喝的人，又不是我。
“算了，今天你把粥熬好，我不會挑毛病，好好喝完?！?/p>
他說著，我也平靜地看著他。
一直看到陸炳夜的臉上多了幾分尷尬。
粥是我熬的，毛病始終是他挑的。
就連哄著他喝粥養(yǎng)胃，似乎也成了他對我的恩賜。
“不用了，我今天還有事，”
我確實有事。
不說打印離婚協(xié)議，就是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也該去醫(yī)院打掉了。
我愣了愣，低頭看自己微微凸出的肚子。
好似是我第一次，對這個愛情的結晶，沒有了一絲的留戀。
5
昨晚我就把產(chǎn)檢換成了流產(chǎn)手術，所以流程很順利。
醫(yī)生問我：
“你考慮好了？”
聽到醫(yī)生的話，我微微怔住。
戀愛三年，結婚七年，這個孩子，我盼了十年。
“嗯，老公出軌了，這個孩子，注定不該來到世上?！?/p>
醫(yī)生憐惜的看了我一眼，便不再多說什么。
手術很順利，我在醫(yī)院躺了兩天。
陸炳夜一天三通打來電話，從冷冰冰的質(zhì)問，到略帶關心的問詢。
流產(chǎn)后的我臉色并不好看，可隔著電話，我每次都是客氣笑笑。
不回應，不表達。
恰似從前陸炳夜對我的那般。
一直到就要出院的那天，很意外的，我遇見了阮歡歡。
小姑娘滿嘴都是茶言茶語，勸我顧著點身子，又說今天是陸炳夜陪她來醫(yī)院看牙醫(yī)。
我舒展了眉頭，剛出院，就找到了合適機會跟陸炳夜談離婚的事。
看來我近來運氣的確不錯。
“老婆，你怎么一個人在這？”
陸炳夜臉色格外不好看，眼神好似在質(zhì)問我這幾天為何不在家。
我努嘴沖阮歡歡笑笑。
“我又沒人陪著，一個人很奇怪嗎？”
陸炳夜臉色僵了僵，似乎才想起我肚子里的孩子。
“今天是你產(chǎn)檢……是復查？”
我笑了笑，沒理他。
反正懷孕到現(xiàn)在，每次產(chǎn)檢都只有我自己，這時候流產(chǎn)辦個出院而已。
我也并不需要他。
辦完手續(xù)，沒想到出門的時候，陸炳夜竟然還沒走。
“晚檸，我載你回家?！?/p>
陸炳夜看著我笑了笑，有些扭捏。身邊竟然沒有阮歡歡。
我“嗯”了一聲，捏了捏包里的離婚協(xié)議。
剛好，在車上就能把離婚的事情聊完。
進了車，坐在好久沒坐過的副駕，我倒是一時有些恍惚。
陸炳夜小心給我系好安全帶，又晃了晃車前的小擺件。
我疑惑的看著他，似乎有些不能理解。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小擺件是我買給他的，他當時也的確很喜歡。
喜歡到放了整整三個月，才替換成了阮歡歡給他買的幸運符。
男人沖我笑笑，似乎有些驕傲。
我也沖他笑笑，笑的有些釋然。
畢竟夫妻一場，快離開的時候，我們倆終究都找回了一點體面。
“下次再來，我陪你來?！?/p>
陸炳夜側(cè)過頭，有些認真的對我說。
我點點頭，如果有下次話。
心里想著，我將流產(chǎn)手術單和離婚協(xié)議一件件從包里掏出。
就這么遞到了他的手里。
“擇日不如撞日，今天正好把事情都說開?！?/p>
“恰好我也流產(chǎn)了，所以這份離婚協(xié)議，只要簽了，就是有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