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驚恐和難以置信凝固了，身體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猩紅的警報燈光瘋狂旋轉(zhuǎn)，將走廊里噴濺的鮮血、扭曲的尸體，

還有那個站在血泊中央、穿著染血病號服、眼神空洞詭異的少年身影，

映照得如同地獄歸來的修羅。濃烈的血腥味幾乎令人窒息。“我”緩緩垂下握槍的手臂，

槍口還冒著淡淡的青煙。動作有些僵硬，像是這具身體還不太適應(yīng)這種強(qiáng)度的殺戮。然后，

“我”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走廊墻壁上那面沾滿了噴濺狀血點(diǎn)的、布滿裂紋的落地鏡。

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年輕、沾著點(diǎn)點(diǎn)血跡的臉——屬于沈厭的臉。但鏡中人的眼神，

卻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古井，浸透了千年的寒冰和尸山血海淬煉出的漠然。嘴角，

正以一種極其緩慢的速度，向上拉扯著。

一個蒼老、尖利、帶著濃重舊時江南腔調(diào)、充滿譏誚的女聲，從我的喉嚨里清晰地吐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裹著冰渣子：“民國二十六年，冬，閘北。”鏡中人的笑容擴(kuò)大，

露出森白的牙齒，眼神卻冷得能凍結(jié)靈魂?！按笱┓饴?，補(bǔ)給斷絕。殺漢奸汪禿子的狗腿子，

老身用的是磨尖的繡花針，得從后頸第三節(jié)骨頭縫里扎進(jìn)去，手腕子這么一擰一攪，

腦漿子就成一鍋豆腐花了，一滴血都濺不到新做的杭綢旗袍上。”鏡中人的手指抬起，

沾著溫?zé)岬摹⑸性诹魈实孽r血，輕輕抹過自己蒼白的嘴唇。舌尖探出，

極其緩慢地、帶著一種品鑒滋味的姿態(tài)，舔舐過唇上那抹刺目的鮮紅。

“現(xiàn)在嘛……”那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種理所當(dāng)然的殘忍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厭倦，

“借你這小畜生不中用的身子骨，活動活動這把老骨頭，

宰幾條不開眼的野狗……”沾血的指尖在冰冷的、布滿裂痕的鏡面上劃過，

留下三道粘稠、暗紅的指痕，如同野獸的爪印。“不算委屈你吧？

”---5 地下禁閉區(qū)警報的嘶鳴不知何時停了，

只剩下死寂和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在走廊里彌漫。猩紅的光依舊旋轉(zhuǎn)，

像一只永不疲倦的惡魔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