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顧時澤親自處理了洛清妍身邊的那一批保鏢,終于查到了姜有儀的尸體就藏在一棟廢棄的爛尾樓里。
至于具體的位置,保鏢卻一口咬死地形復(fù)雜,當(dāng)天晚上又太黑。
除了具體樓層,他們已經(jīng)完全記不清了。
可派出去的人一一回報,搜遍了整個樓層,也沒有尋到任何姜有儀的蹤跡。
這讓顧時澤的心底既不安,又隱隱生出幾分期待......
沒有尸體,是不是說明有儀根本就沒有死?
或許只是瀕死后的一場誤會呢?
只要她活著,只要她還活著!翻遍天涯海角他都會找到她!
顧時澤再也坐不住,親自跟著搜尋隊一起到了爛尾樓。
他踩著滿地碎玻璃踏進去,潮濕發(fā)霉的氣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
他的有儀最怕黑了,她一定會害怕的,他要快點找到她才行......
手下的人又忙碌的搜了一圈,最終哆哆嗦嗦的匯報:
“整層樓都搜過了,只有一間屋子里聚了十幾只大型藏獒,不知道是不是有人養(yǎng)殖的,我們的人還沒搜過......”
顧時澤卻冥冥之中有種預(yù)感。
他的有儀,或許就在那里!
他當(dāng)即毫不猶豫的沖進那間散發(fā)著腐臭的房間,血腥味幾乎凝成實質(zhì)撲面而來。
十幾只藏獒原本正在撕咬骨頭上殘存的碎肉,聽到動靜齊刷刷轉(zhuǎn)頭,猩紅的瞳孔里泛著野獸特有的兇光。
“不,你們這群畜生!滾開......”顧時澤的聲音卡在喉嚨里。
那些骨頭白得刺眼,地上還落著一枚婚戒,和他手上戴著的這款是一對。
那是新婚時,他柔情蜜意的宣讀完誓言,親手給有儀戴上的。
她一直很珍視,幾年來從未舍得摘下。
即使因為發(fā)胖手指被勒到水腫,也只是小心翼翼的一次又一次調(diào)大尺寸。
可現(xiàn)在,這枚戒指垃圾一樣丟在地上,灰撲撲的沾了一層泥。
顧時澤踉蹌著扶住墻,指甲深深摳進墻皮,指縫滲出鮮血也渾然不覺。
“不可能!不可能的......”
藏獒們感受到被入侵領(lǐng)地的威脅,當(dāng)即發(fā)出低沉的嘶吼,其中體型最大的一只突然撲來。
顧時澤卻像是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徒手抓住犬齒,任由利齒咬穿掌心,另一只手死死攥住骨頭上的殘余的碎布。
布料早已被血水浸透,但他還是一眼認(rèn)出,那是姜有儀被關(guān)進地下室那天穿的連衣裙碎片。
“還給我......把她還給我!”
顧時澤的嘶吼像沁著血。
他被藏獒撲倒在地,卻依舊死死護住懷里的骨頭,任由犬牙在身上撕扯出一道道血痕。
直到增援的保鏢破門而入,用麻醉槍制服惡犬,才發(fā)現(xiàn)他懷里的人骨已經(jīng)被血染成暗紅,而他雙眼通紅,臉上分不清是血還是淚。
“顧總!”保鏢們想要攙扶,卻被他一把推開。
顧時澤跪在滿地狼藉中,顫抖著將骨頭碎片拼湊,喉嚨里發(fā)出困獸般的嗚咽:“有儀,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來晚了......”
他突然狂笑起來,笑聲里帶著絕望的癲狂,驚得眾人不寒而栗。
不知道僵直的躺了多久,顧時澤終于沉默的站起身。
他跌跌撞撞的撿起地上的碎骨,珍重又溫柔的抱在懷里,嘴里絮絮叨叨的呢喃著:
“你別生氣,有儀,我知道錯了,我以后再也不見洛清妍那個小賤人了,我也狠狠懲罰她了!你不要再和我鬧脾氣了好不好?”
“不痛了,現(xiàn)在不痛了,老公帶你回家......”
周圍的下屬面面相覷,都覺得顧時澤已經(jīng)瘋了,居然對著一堆爛骨頭擺出那種癡情又寵溺的神色。
那可是人骨!
可偏偏沒人敢在這種情況下沒有眼色的上去勸,只能端著麻醉槍沉默退出去,留給他一片安靜的空間。
撿起最后一塊碎骨后。
顧時澤躺在墻角,死死抱著那堆枯骨。
恍惚間,姜有儀仿佛又懶洋洋的趴在他懷中,長長的眼睫撲閃撲閃:
“顧時澤,這次我真的要走啦!你看,原來人死后會恢復(fù)到自己最美的樣子耶!”
她捧著他的臉頰,笑得眉眼彎彎:“現(xiàn)在不是胖胖的我啦,那就允許你再看我最后一眼吧......”
顧時澤癡癡望著她,他緊緊抓住她的手,十指緊扣,用力到骨節(jié)都泛起白。
“不!不要最后一眼!我要你永遠陪著我!”
可姜有儀只是輕輕搖了搖頭,神情變得有些哀傷:“留下來又怎么樣呢?阿澤,從我長胖以后,你就再也不愿意這樣認(rèn)真看我一次了......”
“顧時澤,給你試藥真的很痛,痛的我每一天都恨不得去死,可那時有愛支撐著,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現(xiàn)在,愛你實在太痛了,我堅持不下去了。”
她的身形緩緩消散,像融進了漫天煙塵里。
“不要!不要!有儀,我愛你,不要走......”
顧時澤拼命的嘶吼,試圖抓住她愈發(fā)淺淡的指尖。
卻只抓了一場空。
他流著淚驚醒,懷中卻只剩下一塊塊冰涼的殘骨,甚至拼接不出一份完整的軀體。
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驚覺自己當(dāng)初仗著被愛有恃無恐的傷害對方,有多么可笑和低劣。
原來,不是姜有儀離不開他。
真正放不下的人,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