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出于愧疚。
裴清時流水一樣的珠寶人參送進我的房間。
他約我牡丹亭一敘。
他慣用來哄我的手段。
從前每每不快,他總約我看戲。
我嫌他老套,總用一個招數(shù)。
裴清時低頭紅了臉:“我這輩子就你這么一個女人,哪知道那么多花樣?!?/p>
“你就說,你高不高興?”
后來,我才知道,一個套路一種手段。
他只是不肯在我身上花心思罷了。
我揉著隱隱發(fā)燙的腦袋,拒絕第四回:“不去。”
大門被人從外推開,裴清時一身青紫長衫。
“你還在為之前的事生氣?!?/p>
我轉(zhuǎn)過身打斷:“沒什么好生氣的。”
“瑤瑤,是我不該丟下你,那時我認為你已經(jīng)……”
“我如今已成廢人,沒余力再幫你,你也不用在我身上浪費時間?!?/p>
裴清時抿著唇,頭一次有些無措。
“你對裴家有恩,即使再廢,裴家也會一直供養(yǎng)著你,不會委屈你半分?!?/p>
我轉(zhuǎn)頭看向他。
“是嗎?”
他鄭重點頭:“自然是?!?/p>
“那把我用命換來的秘寶還我?!?/p>
裴清時啞然。
他自然無法還給我,那東西早就被他送去給林柔月了。
“除了這個?!?/p>
早知道答案,我卻還是忍不住嗤笑:“若我執(zhí)意要呢?”
散盡修為后,改修誅心是個痛苦的過程。
首先,要拔出情絲。
所有情緒從體內(nèi)抽離,感受血肉從身體每一寸分開的痛苦。
我身體并未恢復(fù),無法承受這樣的剝離。
唯有海底墓珍寶能解。
“你為什么非要跟她爭呢?”裴清時疑惑不解,倒像是我無理取鬧。
“你還是放不下,不甘心對嗎?”
“那我娶你便是,何必欲擒故縱來折騰人!”
我無心爭辯,看著他憤然離開的背影,早已習慣。
除情絲,修誅心。
勢在必行。
走到裴清時書房時,下人們瞧見我低聲私語中帶著鄙夷。
“果然是妖孽,這都不死?!?/p>
“當初她借著秘術(shù)上位,生生拆散太太跟少爺,如今兩個人重修舊好,還有她什么事啊,還妄想嫁進裴家呢!真是可笑。”
“賤人總有天收,聽說她沒了秘術(shù)跟常人無異,還觍著臉賴在裴家,惡心?!?/p>
這些難聽的話,我早就聽過千百遍。
我面色無波走近書房,小廝攔著我的去路,厲聲道:“沒有少爺?shù)脑试S,任何人不能進?!?/p>
從前倒是沒有這樣的規(guī)矩。
如今地位轉(zhuǎn)變,所有禁令便只針對我一人。
我卻一眼從窗外便瞥見林柔月,她愜意摟著秘寶躺在他的榻上小憩,看起來早已習慣。
她微微抬眸,諷刺道:“吵死了,阿清最討厭別人進他的書房,你來做什么?”
恃寵而驕的人,自是與我不一樣。
“我來拿秘寶療傷?!?/p>
林柔月捂著嘴輕笑:“你這種怪物有什么病痛忍忍不就好了,還想用寶物,你配嗎?”
“忘了告訴你,我已經(jīng)有孕了,阿清的孩子,你怎配跟我比?!?/p>
親耳聽見真相,果然我還是……會心痛。
我散盡修為遭到反噬,肺腑淤血忍不住溢出唇邊。
“日落之前,我就送回來,之后便離開?!?/p>
林柔月捂著肚子,勾了勾唇。
“我憑什么信你?”
“不過……你要是跪下來給我舔鞋,我可以考慮考慮?!?/p>
還不等我拒絕,身后下人死死將我壓在地上,逼我一步步跪著匍匐到她面前。
繡花鞋,鑲嵌著東珠,珍貴無比。
她丟進泔水桶里,讓人放在我面前。
我紅著眼,倔強低著頭。
“為什么這么對我!”
“誰讓你纏著清時不放,看見你就讓我惡心,比這只鞋還惡心?!?/p>
她高高在上將我踩在腳底羞辱。
我結(jié)陣自保,卻忘了,自己早已經(jīng)散盡修為。
林柔月原本驚恐著捂著肚子,見我這副樣子勾了勾唇。
“你已經(jīng)是個廢物了?!?/p>
“今日我就教教你,做人的規(guī)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