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醒來,她已經(jīng)被送到了醫(yī)館。
門外,姜蓮的話里帶著哭聲,“......我不是故意的,我把藥丸弄混了......”
“要是真出來了什么事,要怎么辦......”
慕容泓低沉的聲音夾雜著溫柔,“有我在,不會出事的?!?/p>
“就算她追究,我也會攔下......”
沈憶微咬著唇,任由眼淚洶涌流淌。
過了好一會,房門推開,慕容泓走了進來。
她攥緊手心,努力平復心緒,“我為什么會暈倒?”
“大夫說你沒休息好?!?/p>
他早已想好了說辭。
聽到他這樣說,她的心好似被利刃刺穿,疼得她恍惚。
剛成婚時,他不是這樣的。
有位小姐故意給她灌酒,第二日,他就將那小姐一家送出了京城。
那位小姐哭著跪下求她原諒,他牽著她的手,“憶微,有我在,沒人可以欺負你?!?/p>
可如今,她差點因為姜蓮的疏忽死掉,他卻為了姜蓮說謊。
慕容泓,你竟如此傷我。
她難以抑制地咬牙,難以維系端莊的儀態(tài),可慕容泓卻未曾察覺。
他只待了片刻,便匆忙離開了,“阿蓮因為你一夜未睡,我先送她回去,你再休息一會,我晚些來接你回府?!?/p>
他雖這樣說,可接下來的幾天,他都沒有過來。
她在醫(yī)館等了好幾日,最后獨自回了府。
她的心腹丫鬟說,慕容泓帶姜蓮去了江南,那是曾經(jīng)她想去的地方。
可他一直推脫,沒有帶她去,現(xiàn)在更是帶姜蓮去了。
母親忌日那天,他終于回來了。
他端坐在馬車上,懷中抱著一束菊花,見她上馬車,將花遞給她。
“最近官署有事,我沒有回府,今日是母親忌日,我與你一道去。”
她接過花,看到馬車上的姜蓮,頓了頓。
看這樣子,兩人只怕是剛剛回來。
她坐進馬車,盯著窗外發(fā)呆。
“憶微,母親希望你能找到真心待你之人?!?/p>
母親的話在耳畔響起。
書信只剩下最后三封了。
她好像看錯了人。
到了墳冢,她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昨夜暴雨的沖刷,讓墳冢移了位,原本埋在土里的骨灰壇,裸露了出來。
她跪倒在墓碑前,死死攥緊手心。
母親生前愛清靜,如今死了,卻被攪了清靜。
慕容泓不知何時喊來了小廝,“憶微,你先把母親的遺骸帶回去,我命人重新尋一處寶地安葬母親?!?/p>
母親在她婚后不久,染了瘟疫,她遵循母親的意愿,將母親火葬,看著手中的骨灰壇,就好像母親還在一樣。
沈憶微緊緊捧著骨灰壇,往山下走去。
剛剛下過大雨,石階泥濘,她小心地踩著石階,每一步都格外小心。
姜蓮跟在身后,突然搭話,“沈夫人生前一定很美吧?!?/p>
路遇一塊巨石,姜蓮伸手想要幫忙,“夫人,我?guī)湍隳冒?。?/p>
沈憶微側過身子,小心翼翼地繞過巨石,“不用?!?/p>
這時,意外突然發(fā)生了。
“??!”
姜蓮發(fā)出一聲驚呼,整個人將她撲倒在地。
沈憶微毫無防備,被壓在她身下,渾身磕得像要裂開一般,可骨灰壇卻被牢牢護住。
姜蓮立馬爬起來,“抱歉,夫人,我不是有意的!”
她伸手拿過骨灰壇,下一瞬,腳下一滑,骨灰壇被甩了出去。
“砰——”
一聲沉悶的響動過后,骨灰壇裂成了碎片。
骨灰整個揚在地上,很快被雨洼吸收。
“啊!抱歉!我......”
姜蓮連忙蹲下,將殘存的骨灰捧起,卻越來越亂。
母親的骨灰,幾乎一點不剩。
沈憶微氣得發(fā)抖,一而再再而三的意外,哪有這么巧。
她猛地抽了姜蓮一巴掌,“你就是故意的!”
姜蓮捂著通紅的臉,滿目委屈,“我不是,我就是想幫忙,不小心弄碎了......你居然打我!我雖是在青樓賣藝,也不能被你們這樣磋磨!”
“你的母親早已離世,不過是個骨灰而已,你這樣對我,是在踐踏我的尊嚴!”
沈憶微只覺渾身血液倒流,右手不自覺抬起,巴掌還未落下,就被抓住手腕。
“沈憶微,你做什么!”慕容泓暴怒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震得她頭皮發(fā)麻。
姜蓮頓時紅了眼,“我好心幫她拿骨灰,只是不小心......弄成這樣......她二話不說就打了我......”
“既然你們厭惡我,我離開便是?!?/p>
她說完轉身想走,卻被慕容泓拉進懷中。
“我不許你走,既然受了委屈,就要討回來。”
他擁著姜蓮,望向沈憶微。
“和她道歉!”
樹上殘存的雨水落下,滴在沈憶微的臉頰上,和她的淚水混在一起。
慕容泓一邊抱著姜蓮,給她擦眼淚,一邊用含怒的眸子斜覷她,要她道歉。
好似有人將她開膛破肚,挖走了她的心臟,疼得她戰(zhàn)栗不止。
她凝著眼看他,指間發(fā)寒,“慕容泓,你究竟有沒有搞清楚,她灑了我母親的骨灰!”
“所以這就是你打她的緣由!”
慕容泓雙目泛紅,眉眼間滿是怒意,帶起姜蓮的手,“既然她不愿道歉,你就打回去?!?/p>
沈憶微渾身冰冷,不可置信地睜圓眼,沒想到他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沒等她回過神,就見慕容泓從手背拖住姜蓮的手,猛地朝她扇來。
“啪——”
一巴掌下來,沈憶微頓覺耳鳴眼花,險些被大力掀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