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為什么說是草臺班子呢?
正兒八經(jīng)盜墓團伙,一般六人成隊。
六人各有分工,大廚(也稱掌眼、把頭、掌勺,專負責尋龍點穴)、支鍋(資金設備人員協(xié)調(diào))、腿子(打洞挖山)、下苦(搬運工具清理現(xiàn)場)、賬房(買賣銷贓算賬)、迎客(望風預警傳遞消息)。
就算我是大廚,也僅為初出茅廬的半拉和尚。
至于董胖子,估計連陵、墓、墳、塋、冢、林、坑等概念都分不清楚。
徐清果專門請他來驅(qū)邪打災?
盜墓不怕鬼。
怕鬼不盜墓。
眾人上了一輛四輪貨車,后斗裝了廢舊衣物,遮蓋著下面盜墓工具。
吳平為徐清果的司機兼保鏢。
路上了解到,壺山鬼佬神醫(yī)墓乃徐清果兩年前偶然獲得的線索,她按線索尋訪了一年多,才鎖定大概位置,可想了很多辦法,怎么都進不去,無奈在幾月之前掛了神幡。
我很想問徐清果線索具體來源,最終忍住了。
一來,此事牽涉到給線索之人,按規(guī)矩不方便打聽。
二來,這女人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大小姐姿態(tài),我懶得多聊。
沿國道線行進一天,晚上進入贛閩交界一處叫五府山的地方。
盤山公路,積雪又深,四周霧色茫茫。
貨車只能小心翼翼緩慢行駛。
未想到,還是出了事。
凌晨時分,車突然發(fā)出“嘭”一聲巨響,緊接著傳來“吱嘎”急剎車聲音。
吳平瞳孔驟縮,僵尸臉冷酷。
“撞死人了!”
我定睛看去,車頭擋風玻璃前,赫然懸著兩條穿繡花鞋的女人腿!
由于她三分之二身軀趴車頭頂蓋,根本看不清模樣,軟綿綿一動不動,大概率死了!
眾人均大驚,立馬打開車門跳下去。
吳平反應賊快,幾個蹬踏,直接翻上車頂。
他在車頂怔了幾秒,眉頭皺起,抬起一腳,將女人尸體踢下了車。
一個竹篾扎成的紙人!
我們有一些傻眼。
冰天雪地盤山公路,哪兒來的紙人?
大家開始在貨車附近檢查,發(fā)現(xiàn)右前輪已經(jīng)爆胎,而且碾壓到了一個骨灰罐,骨灰濺散一地,附近雪地還有不少紙做成的金元寶。
當時農(nóng)村很少火葬,即便火化,誰家好人半夜將骨灰盒放大路上?
正當眾人詫異萬分當口,遠處山林霧色中,突然出現(xiàn)一群披麻戴孝的隊伍,男女老少皆有,快步朝我們走了過來。
董胖子擰了擰眉頭。
“艸!不會碰到撈路偏的了吧?!”
什么叫撈路偏呢?
九十年代流傳一句口號--要想富,先修路。
偏遠山區(qū)群眾將這句話發(fā)揮到極致,要么路上攔桿收過路費、司機帶人進飯店吃天價餐、上車兜售逼人買東西、扮演送葬隊伍說車沖撞了靈車要賠償.......
總之,想盡一切辦法將過路人錢財給薅光,叫做撈路偏。
披麻戴孝隊伍來到了車邊,瞅見骨灰盒被車輪碾碎,老人婦女小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搶地,一群男人極為憤怒,紛紛掄起手中鋤頭鐮刀,兇神惡煞將我們團團圍住,用方言沖我們嘰里呱啦大聲吼叫。
吳平說:“我去問一下?!?/p>
半晌之后,他滿臉冷峻返回,向我們解釋。
還真被董胖子猜對了,果然是撈路偏的。
村民說一位姑娘在路上出車禍死了,肇事司機跑掉,家屬昨天夢到了死者,說今晚肇事車輛還會開車經(jīng)過事發(fā)地,吩咐他們將骨灰盒放路上,死者的靈魂會攔車,認定我們就是肇事者。
荒誕不經(jīng)的理由。
徐清果倒一點也不懼,雙手環(huán)抱胸前。
“他們想干什么?”
“對方說人死不能復生,交兩萬塊,這事就解決。”
“不交呢?”
“他們會把車掀翻,將我們就地活埋,與姑娘陪葬。”
董胖子聞言,眼睛瞪得像銅鈴。
“艸!他們怎么不去搶......啊呸!他們本來就在搶!”
“徐大小姐,你發(fā)一句話,道爺過去把他們錘出屎來!”
徐清果秀眉緊蹙,擺了擺手。
“這么多老人婦女小孩,怎么打?”
十多位漢子,相信憑我們?nèi)藢嵙Γ蟾拍芰谭?/p>
可若老弱小一擁而上,不小心將她們整出了點啥事,估計全村都會跑來圍人,可就不是兩萬能解決。
走又走不了,打又不能打。
我們身份還不能報警,好像除了花錢沒無它法。
尋龍身浸黃泉,點穴手推死門。
未想到,還沒下墓就碰上了事。
出師不利!
“花錢消災,去車上取兩萬塊給他們?!?/p>
徐清果開口吩咐吳平,又轉(zhuǎn)頭瞅著我們,撩了一撩秀發(fā),俏臉笑意盈盈。
“兩位,這算做席的額外成本了,回去后扣你們酬勞!”
董胖子:“......”
若徐清果不說后面那一句話,我倒無所屌謂。
畢竟,這女人有的是錢,兩萬塊只是灑灑水。
可她一副黃世仁欺辱長工的得瑟模樣,讓我相當不爽。
我抬手制止準備去取錢的吳平,神色鄙夷懟了徐清果一句。
“一群撈路偏的就能阻擋腳步,你下什么墓,干脆回家穿尿布!”
徐清果美眸瞪老大。
“咦!你......”
我沒再搭理她,大踏步朝村民走過去,冷聲問。
“你們誰主事?”
一位滿臉橫肉的漢子拍著胸口。
“我!”
我沖他勾了勾手指。
“過來聊幾句!”
漢子以為我要談價呢,豪橫無比地來到我身邊。
我先給他發(fā)了一支煙,替他點著。
他剛抽上一口,我手若騰出之龍,猛然掐住了他脖子,幾乎將漢子整個人懸離地面!
眾村民見狀,頓時躁動了,紛紛大踏步向前,手中家伙什死死地對著我,沖我用方言大聲吼叫,一副準備將我捅死的姿態(tài)。
我暴喝一句。
“敢殺我嗎??。?!”
氣勢十足,聲音回蕩在山間。
瞬間將他們的吼叫全壓了下去。
村民:“......”
我目光陡然一凜。
“我敢殺他!??!”
話音剛落。
我抬手往漢子胸口兇狠一拍,再一腳將他踹回了村民群中。
漢子都沒發(fā)出聲音,雙眼翻白,人倒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變化發(fā)生太快,現(xiàn)場鴉雀無聲。
徐清果等人全都傻眼了。
有一位村民膽子大,俯身探了一下漢子的呼吸,頓時臉色煞白,大聲嘶吼。
“死人了?。?!”
我猛然抽出身上的西瓜刀,兇神惡煞跨前兩步,作勢去抓另一位喊叫最兇的村民。
這貨身子猛一激靈,直接將手中鋤頭甩了,撒丫子往外跑。
其他人見狀,全嚇瘋了,立馬屁滾尿流跑一干二凈。
別看他們撈路偏時候兇,其實全是靠山吃山的普通村民。
若真見到殺人犯,而且死去的還是主事者,沒人不害怕。
董胖子走過去,探了一下漢子呼吸,咽了一口唾沫,肥臉肌肉抖動幾下,轉(zhuǎn)身沖我豎起大拇指。
“艸!你小子夠狠,道爺服氣了!”
“先聲明啊,老子可什么都沒干,死人與我無關!”
我俯下身,翻了翻漢子眼皮,在他后背拍了兩下。
漢子咳嗽了幾聲,悠悠轉(zhuǎn)醒,見村民全走了,滿臉迷茫,但身子因為岔氣,一時說不出話,也動彈不了。
眾人全懵逼了。
點穴而已。
當年廖小琴對付吳老二用的就是這招。
我轉(zhuǎn)頭吩咐他們。
“趕緊換備胎走,等著人家來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