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高高在上的皇后。
她的臉上,笑容已經(jīng)完全僵住,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錯愕和憤怒。
陸驍放下空碗,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姿態(tài)優(yōu)雅得仿佛他剛剛喝下的不是什么催命符,而是瓊漿玉液。
「味道不錯?!?/p>
他看著皇后,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多謝娘娘款待?!?/p>
皇后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她精心設計的局,就這么被陸驍輕描淡寫地破了。
而且,是以一種她完全沒想到的方式。
她本想借杏仁露試探我,若是假的沈鈺,必然不敢喝,她便可發(fā)難。
若是真的沈鈺,喝下后必然會引發(fā)過敏,當眾出丑,她同樣可以借題發(fā)揮,羞辱陸驍娶了個病秧子。
可她千算萬算,沒算到陸驍會親自出手,替我解圍。
不,他不是在替我解圍。
他是在用這種方式,向所有人宣告。
這個「沈鈺」,是他陸驍?shù)娜恕?/p>
誰敢動,就是與他為敵。
我看著他,心中涌起一股復雜難言的情緒。
感激,疑惑,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悸動。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陸驍突然轉(zhuǎn)頭看向我。
他的目光沉沉,像是帶著千斤重擔。
「你,可還有什么想說的?」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問。
我想說什么?
我想說謝謝你救了我?
還是想問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的大腦一片空白。
我只知道,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我不能再像一個提線木偶一樣,任人擺布,將自己的生死寄托在別人的身上。
無論是我的父親,還是陸驍。
他們都不是我的救世主。
父親為了家族的利益,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我。
陸驍今天可以救我,明天也可以為了他的利益,將我推入深淵。
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那個在深閨之中,靠著湯藥度日,靠著幻想麻痹自己的沈清,已經(jīng)死了。
死在了踏入攝政王府的那一刻。
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沈鈺。
是攝政王妃。
是一個要在刀光劍影中,為自己殺出一條血路的人。
我的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清明而堅定。
我看著陸驍,緩緩地搖了搖頭。
然后,我轉(zhuǎn)過身,面向皇后,不卑不亢地開口。
「皇后娘娘?!?/p>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鳳儀宮。
「王爺說得沒錯,臣確實不喜甜食?!?/p>
「臣更喜歡的,是烈酒。」
我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弧度。
「不知娘娘宮中,可有能讓臣盡興的烈酒?」
滿座皆驚。
所有人都用一種看瘋子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竟然敢在皇后的鳳儀宮,當著滿朝貴婦的面提要求,還向皇后娘娘要酒喝?
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狂悖之舉!是得寸進尺!是沒有分寸!
皇后的臉色已經(jīng)難看到了極點。
她死死地盯著我,像是要在我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我卻毫無畏懼地與她對視。
我不能如尋常官家小姐那般唯唯諾諾怕出岔子,我是丞相之子,是個男子!
我便不能像女子一般行事,但因從小被關在門內(nèi)未能見識過太多事物,我卻不知男子該如何行事。
反正,不能像個女子那般!
我知道,從我開口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要么,我用我的瘋狂,鎮(zhèn)住這滿堂的牛鬼蛇神。
要么,我就死在這里。
我賭的,是陸驍?shù)膽B(tài)度。
我賭他,不會讓他的王妃死在皇后的手里。
因為那打的,是他陸驍?shù)哪槨?/p>
果然,陸驍開口了。
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胡鬧。」
他嘴上說著訓斥的話,卻沒有絲毫責備的意思。
他站起身,走到我身邊,自然地將我拉了起來。
「既然王妃想喝酒,那便回府喝?!?/p>
「本王府里的酒,總比這宮里的要烈得多?!?/p>
說完,他拉著我的手,看也不看皇后一眼,徑直向外走去。
「臣弟告退?!?/p>
他的聲音,遠遠地飄了過來,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霸道。
整個鳳儀宮,鴉雀無聲。
我被他拉著,幾乎是踉蹌著跟在他的身后。
直到走出了鳳儀宮,走在長長的宮道上,我才反應過來。
我看著前面那個高大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今天,是他救了我一次。
可這一次,我知道,不是因為他善心大發(fā)。
而是因為我的反抗,讓他看到了我的價值。
一個任人宰割的棋子,和一個懂得反擊的棋子,價值是完全不同的。
就在這時,陸驍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一時不察,直接撞在了他的背上。
「唔?!?/p>
我吃痛地捂住鼻子。
陸驍轉(zhuǎn)過身,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的眼中,沒有了之前的冷漠和探究,反而多了一絲……欣賞?
「膽子不小?!?/p>
他開口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的確是膽子不小,從敢替嫁這件事就能看出來。
「就是不知道,你的酒量,和你的膽子,是不是一樣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