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沉默了很久。
窗外隱約傳來城市方向的混亂聲響，夾雜著某種非人的尖嘯。
“去吧，”老者開口，聲音沙啞，“你們?nèi)ブг?，分頭，坐最快的飛機，哪里出現(xiàn)‘東西’，就去哪里?！?/p>
他目光掃過幾張年輕的臉，“三天，三天沒回，我會親自將你們的名字刻碑上的。”
他頓了頓，聲音更沉，“這次鎮(zhèn)國使的選拔我親自來?！?/p>
“蕭云......把庇護時間拉得太長了，長得我們都快忘了，‘神’有多殘忍?！?/p>
剛才那位清冷女子又一次站了起來。
“不用選拔了，這次我去?！?/p>
老者猛然抬頭：“不行！”
唐琳好看的眉毛蹙起：“你不信我？”
老者盯著她，聲音低沉：“我沒能力護住蕭云，不能再看著他愛人送死，唐琳小姐，恕我不能?！?/p>
“愛人？”
唐琳的聲音沒什么起伏，手指卻無意識撫過頸間掛著的和蕭云的合影。
“他沒表白過，不算?！?/p>
老者目光掃過那相框，沉默了。
唐琳的聲音很平靜：“就算我是他的愛人，作為華夏英雄的‘遺孀’，總該有點特權(quán)吧？”
“為什么？”
唐琳看向窗外那片灰暗的天空。
“我不能讓他......在那邊一個人?！?/p>
老者閉上眼。
幾秒后，他睜開，不顧旁邊幾人急促的勸阻聲。
“好?！彼鲁鲆粋€字，擲地有聲。
......
三天，是混亂的三天。
城市上空盤旋著扭曲的黑影，地面偶爾裂開沖出不明生物。
好在，蕭云八次SSS通關(guān)換來的獎勵起了作用。
普通人面對詭異的襲擊，不再即死，起碼可以多撐幾秒，再最后看看這個美妙的世界。
唐琳站在空曠的廣場中央。
風(fēng)卷起她的衣角，
她深吸一口氣......
冰冷的機械音在她腦中直接響起：
[恭喜您成為華夏推舉的第98位覲神者]
唐琳嘴唇微動，聲音低而清晰：“我不是覲神者，我是鎮(zhèn)國使。”
[請抽取您的天賦]
一個只有她能看見的巨大灰色轉(zhuǎn)盤在意識中瘋狂旋轉(zhuǎn)，指針最終停在了一片毫不起眼的灰暗區(qū)域。
[恭喜獲得C級天賦：冷靜]
[描述：你面對所有情況都能保持謹(jǐn)慎態(tài)度]
[代價：無]
唐琳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C級精神類天賦，冷靜？
這是公認(rèn)最無用、最垃圾的天賦之一，幾乎等同于沒有。
巨大的失望襲來，但她只是用力抿緊了嘴唇。
沒等她消化這糟糕的結(jié)果，新的提示緊隨而至：
[下一場游戲開啟：白血公主與七個小矮人]
[場景載入中......]
周圍的景象開始扭曲、融化。
廣場的水泥地變成了潮濕冰冷的石頭。
月光從破敗的窗欞漏進來，照亮了角落里一口貼著“囍”字的巨大梳妝鏡。
鏡面模糊不清，隱約映出唐琳身后。
那里似乎并排擺放著七口小小的、涂著暗紅漆的棺材。
唐琳低頭。
一身血紅的嫁衣，上面有繁復(fù)的金線刺繡，沉甸甸綴著珍珠瑪瑙，勒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她的頭頂有一個蓋頭，蓋頭四周還有著四個奇怪的鈴鐺。
白雪公主？嫁衣？
疑惑剛起。
一首童謠，幽幽地、斷斷續(xù)續(xù)地飄了過來。
調(diào)子甜得發(fā)膩，詞卻模糊不清，像含著一口血在哼唱：
“......紅蓋頭......遮嬌羞......七盞燈......照墳頭......”
吱嘎——
吱嘎——吱嘎——
角落里，那七口涂著暗紅漆的小棺材，棺蓋開始劇烈地抖動。
木屑簌簌落下。
嘭！
第一口棺材蓋被猛地頂開，滾落在地。
一只蒼白、枯瘦的手扒住了棺沿。
接著，一個“人”僵硬地坐了起來。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七個“小矮人”。
它們穿著同樣暗紅色類似壽衣的短褂，皮膚是死尸般的青灰色，臉頰卻涂著兩團夸張的、血紅的圓形胭脂。
它們的眼睛空洞洞的，沒有眼白，只有兩個深不見底的黑窟窿。
嘴巴咧開，露出焦黃而參差不齊的牙齒。
它們動作僵硬地爬出棺材，站成一排，面朝著唐琳。
空洞的黑窟窿“盯”著她。
七張嘴，同時開合，發(fā)出完全步，干澀嘶啞的聲音：
“吉時已到——新娘就位——”
“吉時已到——新娘就位——”
“吉時已到——新娘就位——”
單調(diào)、重復(fù)、冰冷。
它們邁開僵硬的腿，咔噠咔噠，朝著唐琳，一步，一步，圍攏過來。
唐琳的后背瞬間被冷汗浸透。
那件價值不菲的血紅嫁衣，此刻貼在身上，冰冷粘膩，如同裹尸布。
C級天賦[冷靜]在瘋狂運轉(zhuǎn)，壓榨著她每一絲理智，讓她沒有尖叫出來。
她的目光急速掃過逼近的七個“小矮人”，掃過它們空洞的眼窩和咧開的嘴......最后，猛地定格在房間最深處——
那面貼著褪色“囍”字的巨大梳妝鏡。
鏡面蒙著厚厚的灰塵，模糊一片，只能勉強映出她一個血紅的身影輪廓。
但就在剛才......就在那七個東西爬出棺材、開始念誦的瞬間......
她似乎看到，那模糊的鏡面里，她血紅身影的旁邊，極其短暫地閃過了一抹同樣鮮紅、卻帶著森然笑意的影子。
她不清楚那是什么東西，有沒有可能那個影子就是這個游戲中“它”的縮影。
那七個涂著血紅胭脂的“小矮人”停下了腳步，只是空洞地重復(fù)著“新娘就位”。
嗤啦——
那張“囍”字突然剝落，飄搖著墜地，露出鏡子后面幾行暗紅色的字跡：
[囍堂規(guī)]
1.交杯酒須飲盡，一滴不剩。
2.紅燭不可滅，滅則吉時過。
3.蓋頭就是你的命，蓋頭落地，汝即祭品。
4.鏡中無卿，唯有紅衣。若見鏡中笑，剜目可活。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同步在唐琳腦中響起：
[通關(guān)條件：完成婚禮，不被同化]
[完美通關(guān)條件：？？？（請自行摸索）]
“規(guī)則怪談......怎么最近的神老是喜歡這種鬼東西。”
唐琳低喃一聲，她的余光死死鎖住那七個僵立不動的紅壽衣小矮人。
身體則開始緩緩移動，謹(jǐn)慎地探查這間散發(fā)著腐臭的婚房。
月光透過窗戶，照亮角落積灰的雕花木床。
床板破了好幾個洞。
唐琳蹲下身，忍著那股濃烈的霉味，伸手探向幽暗的床底。
指尖觸到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她抽出手。
是一根樣式古舊的白玉簪，簪頭卻雕著一個扭曲怪異的西方風(fēng)格小矮人木偶頭像，與這中式囍堂格格不入。
更扎眼的是，簪身上刻著一行細(xì)如蚊足的小字：
“七矮行，一矮停，停者非矮，乃燭影，燭影動，七數(shù)更。問：停者何在？”
意思就是：七個小矮人走，一個小矮人停，停下的那個不是矮人，是蠟燭的影子，燭影一動，七這個數(shù)字就變了。
問：停下的那個在哪里？
唐琳眉頭緊鎖，她有種不祥的預(yù)感，以往規(guī)則怪談類型的神明游戲多出問題在人們無法遏制心中的恐懼以及假規(guī)則的干擾。
但最起碼規(guī)則是明了的。
這次卻有所不同，連規(guī)則都這么模模糊糊，故弄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