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冬的辦公室里,最終的決定已經做出。
他拿起電話,撥通了二組組長趙剛的內線。
“老趙,你不是要鯰魚嗎?我給你?!?/p>
“陳風和林浩,分到你們二組了?!?/p>
電話那頭,趙剛的聲音先是一愣,隨即是抑制不住的狂喜:“真的?張隊你可不興拿我開涮?。 ?/p>
“少廢話?!睆埩⒍曇舫练€(wěn),“人我給你了,能不能用好,是你趙剛的事?!?/p>
“向陽小學那案子,你們二組也給我動起來。別到時候一組把案子破了,你們連嫌疑人的毛都沒摸到?!?/p>
“那不能夠!張隊您就瞧好吧!”趙剛的聲音跟打了雞血似的。
掛了電話,張立冬又看向了桌上另一份文件,上面是劉婷的名字。
劉婷這丫頭,太順了,傲氣太盛。
挫挫她的銳氣,對她有好處。
陳風,林浩,就是最好的鯰魚。
不止要攪活二組那潭死水,也要讓一組那幫自詡精英的小子們,時刻保持危機感。
……
分組的結果很快就傳達了下來。
當林浩聽到“二組”兩個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跟吞了只蒼蠅似的。
“二組?搞什么飛機?去年業(yè)績墊底地那個二組?”
他一把拉住陳風,壓低了聲音,滿臉的不可思議。
“風哥,憑咱倆這功勞,不進一組就算了,怎么給發(fā)配到養(yǎng)老組去了?”
“我聽說二組那幾個,都是四五十歲的老油條,天天上班就是喝茶看報紙,咱們去了能干啥?跟著一起泡枸杞嗎?”
林浩感覺自己的一腔熱血,瞬間被澆了個透心涼。
“去哪都一樣?!标愶L倒是無所謂。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東西,抱著個紙箱。
有系統(tǒng)傍身,他在哪個組,哪個組就是精英組。
林浩看著他這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只能嘆了口氣,也抱著自己的箱子跟了上去。
“得,就當是扶貧了?!?/p>
刑偵支隊的二組辦公室,在一樓最靠里的角落,旁邊就是檔案室。
位置突出一個清凈。
兩人還沒進門,就聽見里面?zhèn)鱽硪粋€洪亮的聲音。
“哎呀呀,稀客稀客!我們二組的兩位大功臣,可算把你們給盼來了!”
二組組長趙剛,一個四十出頭,微胖,笑起來一臉和氣的男人,大步迎了出來。
他熱情地接過陳風和林浩手里的箱子,往里面招呼。
“來來來,快進來,我給你們介紹一下?!?/p>
辦公室不大,擺著四張辦公桌,桌上文件堆得滿滿當當,空氣中飄著一股茶葉和香煙混合的味道。
“這位,張明,我們組的老大哥,遼江人?!壁w剛指著一個正在擦拭警徽,頭發(fā)微禿的男人。
張明抬起頭,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煙熏得發(fā)黃的牙,帶著濃重的口音:“小伙子們好啊,以后就是一個鍋里攪馬勺的兄弟了?!?/p>
“這位,錢亮,鞍山來的,以前在派出所是出了名的拼命三郎。”趙剛又指向另一個埋頭看卷宗,戴著老花鏡的男人。
錢亮只是抬頭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性格看起來有些內向。
“還有我們組的寶貝疙瘩,蘇蕓?!壁w剛的語氣里滿是炫耀。
一個燙著大波浪,看起來四十多歲,但風韻猶存的女人站了起來,笑呵呵地打量著陳風和林浩。
“哎呦,這就是那兩個破了大案的新人啊?長得可真俊。”
蘇蕓性格很爽朗,說話大大咧咧的,“以后有什么事兒,跟蘇姐說,蘇姐罩著你們!”
林浩原本還有點小情緒,被這熱情的陣仗一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趙隊好,幾位前輩好?!标愶L說道。
“哎,別叫前輩,都叫哥叫姐就行?!壁w剛擺擺手,把他們的箱子放到兩張空桌上。
“本來啊,你們來了,怎么也得出去搓一頓,接風洗塵。”趙剛臉上的笑容收斂了一些,神情變得嚴肅。
“但是現(xiàn)在,情況特殊?!?/p>
他指了指墻上掛著的小白板,上面用紅筆寫著三個大字——陳輝案。
“向陽小學老師被殺案,現(xiàn)在是咱們整個支隊的頭等大事,市里下了死命令,時間緊得很。”
“所以,接風宴就先欠著,等案子破了,我請客,地方你們隨便挑!”
趙剛看向陳風和林浩:“你們倆,剛來,先不給你們派具體的活兒。這是陳輝案目前所有的卷宗,你們先看,盡快熟悉案情?!?/p>
“有什么想法,隨時可以提出來,咱們組不搞論資排輩那一套,誰有道理就聽誰的?!?/p>
“明白!”林浩立刻應道,心里的那點不爽煙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對大案的興奮。
厚厚的幾大本卷宗,很快就擺在了兩人面前。
林浩拿起一本,迫不及待地翻了起來。
陳風也坐了下來,一頁一頁,看得十分仔細。
辦公室里,只剩下嘩啦啦的翻頁聲。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林浩揉了揉發(fā)酸的眼睛,眉頭緊鎖。
“風哥,這案子有點邪門啊。”
他把卷宗推到陳風面前,指著其中一頁。
“你看,法醫(yī)的尸檢報告說,死者陳輝身上有多處銳器傷和鈍器傷,致命傷是頸部大動脈被割斷,失血過多死亡?!?/p>
“現(xiàn)場有明顯的搏斗和拖拽痕跡,但沒有發(fā)現(xiàn)除死者之外的第二個人的指紋和腳印,說明兇手反偵察意識很強,戴了手套和鞋套?!?/p>
“這么多傷口,再加上現(xiàn)場清理得這么干凈,我覺得兇手不止一個人,很可能是團伙作案。”
陳風點了點頭,同意他的判斷。
“可問題就出在這?!绷趾茻┰甑刈チ俗ヮ^發(fā),“一個小學老師,老實巴交的,平時連跟同事紅臉都很少。他能得罪什么人,至于讓人家費這么大勁,組團來殺他?”
“這不是殺人,這簡直就是泄憤!”
“還有,你看這里?!绷趾朴址揭豁?,是關于死者車輛的報告。
“死者的車,在他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兩天后,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望龍鎮(zhèn)被找到了,車被丟在一個廢棄的停車場里,車里也被清理過?!?/p>
“一個江州市的小學老師,平白無故的,車怎么會跑到望龍鎮(zhèn)去?”
“他是被人約到那去的,還是說,兇手把他殺了之后,故意把車開到那么遠的地方,擾亂我們的調查方向?”
林浩一連串的問題,也是二組其他人研究了好幾天都沒想明白的關鍵。
陳風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上那張死者陳輝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三十多歲,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笑得很溫和。
然而,在陳風的視野里,這張照片上,卻縈繞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淡到幾乎看不見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