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上,云知夏端坐席間,面上掛著得體的微笑,手中的團扇卻幾乎要被捏碎。
"這位就是我那嫡姐,京城第二美人云知夏。"云婉柔聲音清脆,故意提高音量,"琴棋書畫樣樣不通,不過是仗著那張臉罷了。"
席間貴女們掩唇輕笑,目光在云家兩姐妹之間來回掃視。云婉柔今日一身鵝黃襦裙,發(fā)間金步搖熠熠生輝,確實明艷動人。而云知夏只穿了件素雅的淡青羅裙,卻因那張不施粉黛也明艷絕倫的臉,生生將云婉柔比了下去。
"婉柔妹妹說笑了。"云知夏輕抿一口茶,眼波流轉間閃過一絲冷意,"姐姐不過是覺得,與其像孔雀般整日開屏,不如學那夜鶯,關鍵時候才亮嗓子。"
云婉柔臉色一僵,正要反唇相譏,忽聽園外一陣騷動。
"六殿下到——"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只見一位身著絳紫錦袍的男子搖著折扇晃入園中,容貌俊美非常,眉眼間卻帶著幾分輕浮。正是當朝六皇子蕭景珩,出了名的紈绔子弟。
"免禮免禮。"蕭景珩隨意擺手,目光卻在掃過云知夏時微微一頓。
云知夏垂眸,感受到那道視線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她佯裝整理衣袖,實則借機打量這位名聲在外的皇子——身高八尺,寬肩窄腰,確實一副好皮相。只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活像個沒骨頭的,整個人幾乎要掛在一旁的小太監(jiān)身上。
"殿下,您慢些..."小太監(jiān)吃力地扶著東倒西歪的蕭景珩。
"本宮沒醉!"蕭景珩一把推開小太監(jiān),踉蹌著走到女眷席前,目光直勾勾盯著云知夏,"這位美人兒...怎么從未見過?"
云知夏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惶恐神色,往后退了半步。
"殿下,這是戶部尚書云大人的嫡女云知夏。"云婉柔搶著介紹,眼中閃過一絲惡意,"不過姐姐性子孤僻,鮮少出席宴會,難怪殿下不識。"
蕭景珩恍若未聞,徑直走到云知夏面前,用折扇挑起她的下巴:"好一個美人兒!本宮要向父皇請旨,娶你過門!"
滿座嘩然。
云知夏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恢復平靜。她看著蕭景珩醉醺醺的模樣,忽然福至心靈,盈盈下拜:"臣女...遵旨。"
三日后,一頂小轎從云府側門抬出,云知夏身著粉色嫁衣,成了六皇子府的側妃。
云婉柔站在門口,帕子幾乎絞碎:"姐姐好手段,攀上六皇子這根高枝。不過別忘了,側妃說穿了也就是個妾!"
轎簾微掀,露出云知夏半張笑臉:"妹妹放心,姐姐記性好得很。"尤其是你們母女害死我娘的那筆賬。
六皇子府張燈結彩,卻無多少賓客。蕭景珩素來荒唐,朝中大臣不屑與之交往,今日娶側妃,更是只有幾個宗室子弟前來道賀。
夜深人靜,紅燭高燃。
云知夏一把扯下蓋頭,看著歪在床邊的蕭景珩:"殿下還要裝到幾時?"
原本爛醉如泥的蕭景珩忽然睜開眼,眸中一片清明。他伸了個懶腰,骨骼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可算能松快會兒了,裝醉比真醉還累人。"
云知夏冷笑一聲,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蕭景珩頸間:"說吧,為何選我?"
蕭景珩不躲不閃,反而湊近幾分,幾乎要貼上刀鋒:"五年前,城南小巷,一個丫頭用磚頭拍暈了追殺我的刺客,還給我包扎傷口。"他指尖輕撫云知夏腕間一道細疤,"那丫頭臨走時,被刀劃了一道,就是這里。"
云知夏瞳孔微縮,沒想到他竟記得。
"我找了你五年。"蕭景珩忽然正色,"云知夏,我們合作如何?你借我權勢復仇,我借你才智奪嫡。"
匕首當啷落地。云知夏瞇起眼:"殿下好大的野心。"
"彼此彼此。"蕭景珩撿起匕首,在指尖轉了個花,"你裝草包裝了十年,不就是為了等今天?"
兩人對視片刻,忽然同時笑了。
紅燭搖曳,蕭景珩撈過枕頭橫在床中間:"楚河漢界,越界者——"
話音未落,云知夏一腳將他連人帶枕頭踹下床去:"殿下睡地上吧,妾身認床。"
蕭景珩坐在地上,不怒反笑:"好一個毒婦,正合我意。"
窗外月光如水,照見床上一人,地上一人,各自唇角勾起的算計笑意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