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辦公室里,恒溫空調(diào)正精準地維持在22.5攝氏度,濕度45%,空氣里是我慣用的雪松木香薰,味道清冷、克制,一如我本人。
可我此刻,卻感覺自己像剛從冰水里撈出來,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天靈蓋。
落地窗外,城市依舊是那個由鋼鐵、玻璃和精密數(shù)據(jù)構(gòu)成的邏輯森林。
但我的世界,已經(jīng)邏輯崩壞。
“顧少!”
秦峰推門而入,腳步匆忙,打破了辦公室的死寂。他懷里抱著一疊厚厚的報告,像是抱著能拯救世界的圣經(jīng)。
“我找專家連夜分析過了!”他把報告攤在我的桌上,那股銅版紙和油墨的味道,此刻聞起來卻無比刺鼻。
“你看,這是輪胎供應(yīng)商出具的質(zhì)檢報告,證明你那輛車的輪胎是頂級防爆胎,理論上爆胎概率是百萬分之一,屬于‘不可抗力’?!?/p>
“還有這個,”他又翻開另一份,上面是五顏六色的云圖和數(shù)據(jù)模型,“氣象局的專家也說了,昨天的雷暴雨是百年不遇的‘極端對流天氣’,完全是小概率自然現(xiàn)象?!?/p>
他指著那些復(fù)雜的圖表,語氣急切,試圖用科學和理性,把我從失控的邊緣拽回來。
“所以,摔倒是意外,爆胎是巧合,暴雨是天災(zāi)。顧少,我們只是最近運氣不好,僅此而已。”
運氣不好?
我看著他,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我的字典里,從來沒有“運氣”這個詞。
我的人生,是一串由精密計算和嚴格執(zhí)行構(gòu)成的代碼。我什么時候起床,每天攝入多少卡路里,面對鏡頭時嘴角上揚多少弧度,甚至連眨眼的頻率,都經(jīng)過最優(yōu)化的設(shè)計。
我是我人生的上帝,我掌控一切。
但現(xiàn)在,這個“上帝”,被一連串的“巧合”和“意外”,打得狼狽不堪。
我猛地伸出手,一把將桌上那堆代表著“科學”與“邏輯”的報告,狠狠掃落在地!
“嘩啦——!”
紙張如雪片般紛飛,散落一地。
秦峰驚得后退半步,臉上血色盡失。
“科學?”我緩緩站起身,一步步逼近他,聲音因為壓抑而顯得沙啞低沉,“我的生活就是最嚴謹?shù)目茖W!它精確到每一分每一秒!但現(xiàn)在,它解釋不了我為什么會在萬眾矚目時平地摔倒!解釋不了我為什么會在晴天白日里遭遇暴雨!”
我一把揪住他的領(lǐng)帶,眼神里是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迷茫和恐懼。
“秦峰,它解釋不了!”
辦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靜,只有我粗重的喘息聲。
就在這時,門口一個端著咖啡、瑟瑟發(fā)抖的小助理,用蚊子般的聲音,弱弱地打破了這片死寂。
“顧……顧哥……網(wǎng)上……網(wǎng)上有人說,您這是不是……被人‘借運’了?”
“胡說八道!”秦峰立刻厲聲呵斥,“都什么年代了,還搞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
借運……
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混亂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我猛地松開秦峰的領(lǐng)帶,慢慢轉(zhuǎn)過身,看向那個嚇得快要哭出來的小助理。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像一個在黑暗的無盡大海中溺水的人,拼命想抓住些什么,無論是科學的浮木,還是……玄學的稻草。
科學已經(jīng)背叛了我。
那么,試試玄學又何妨?
我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那是一種瀕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時,才會有的瘋狂光芒。
我盯著秦峰,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的口吻,一字一頓地說道:
“去!”
“把全城所有有名的大師都給我找來!”
“不管用什么方法,我要答案!”
秦峰,我那位畢業(yè)于常春藤盟校、堅信數(shù)據(jù)能解釋一切的精英經(jīng)紀人,此刻,正呆呆地站在原地。
幾分鐘后,我看見他默默地坐回自己的工位,戴上那副價值五位數(shù)的防藍光眼鏡,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我走過去,看到他電腦屏幕上的搜索框里,赫然顯示著一行與他精英氣質(zhì)格格不入的文字:
【玄學大師靠譜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