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試鏡室的風(fēng)鄭寧渝捏著試鏡通知的手指泛白,A4紙邊緣被汗浸濕,
洇出淺灰色的褶皺。走廊盡頭的玻璃窗映出他的影子,洗得發(fā)白的襯衫,磨破邊的帆布包,
還有眼底藏不住的紅血絲——那是昨晚改簡歷改到凌晨三點的證明。"下一個,鄭寧渝。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那扇沉重的木門。二十平米的試鏡室里,
七八個西裝革履的人坐在長桌后,正中央的男人卻穿著黑色高領(lǐng)衫,雙腿交疊搭在桌沿,
指尖轉(zhuǎn)著支鋼筆。鄭寧渝的心跳漏了半拍。是田梓驁。財經(jīng)雜志封面上???,
白手起家的娛樂公司老板,傳說中一拳打碎過討債人鼻梁的狠角色。此刻男人抬眼掃過來,
目光像淬了冰的刀片,在他臉上停頓三秒,突然嗤笑一聲:"就這?
"長桌后的導(dǎo)演趕緊打圓場:"小鄭是戲劇學(xué)院的應(yīng)屆生,
潛力不錯......""潛力能當(dāng)飯吃?"田梓驁打斷他,鋼筆"啪"地拍在桌上,
"《逆軌》要的是能扛住三十場打戲的硬骨頭,不是細(xì)皮嫩肉的花瓶。"鄭寧渝攥緊了拳頭。
帆布包里還裝著弟弟鄭寧安的住院繳費單,腎母細(xì)胞瘤四個字像燒紅的烙鐵,
燙得他喉嚨發(fā)緊。他往前走了兩步,襯衫第二顆扣子崩開,
露出鎖骨上淡粉色的疤痕——那是被公司總監(jiān)推下樓梯時磕的。"田總,"他聲音發(fā)顫,
卻挺直了背,"我能扛。"田梓驁?zhí)裘?,忽然起身?90的身高帶來強烈的壓迫感,
鄭寧渝得仰頭才能看清他頸間的紋身,像是只展開翅膀的烏鴉。男人彎腰湊近,
古龍水混著煙草的味道裹過來:"左臉顴骨有點腫,被人打了?
"試鏡室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鄭寧渝猛地偏頭,看見前公司的副總監(jiān)正扒著門縫往里看。
他慌忙低下頭,卻被田梓驁捏住下巴轉(zhuǎn)回去,指腹帶著薄繭,力道大得像要捏碎他的骨頭。
"怕了?"田梓驁的拇指擦過他淤青的地方,"這種慫樣,怎么演得了林野?"林野,
《逆軌》里那個被霸凌卻反手燒掉整個校園的角色。鄭寧渝的指甲掐進掌心,
疼得眼眶發(fā)熱:"我知道他疼。"他聲音很輕,卻帶著股執(zhí)拗,"被鎖在器材室的晚上,
被潑冷水的冬天,被所有人當(dāng)怪物的日子......我都知道。
"試鏡室里靜得能聽見空調(diào)的嗡鳴。田梓驁盯著他泛紅的眼角,忽然松開手,
轉(zhuǎn)身坐回椅子上:"試第三場戲,天臺對峙那段。"鄭寧渝閉上眼。
劇本里林野被霸凌者堵在天臺,對方掏出刀時,他反而笑了,說"你敢捅下來,
我就拖著你一起摔下去"。他再睜眼時,眼底的怯懦全沒了,只剩一種近乎瘋狂的平靜,
伸手掐住對面空氣里的"霸凌者",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發(fā)白。"你以為我不敢?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撕裂般的顫抖,"我爛命一條,換你爹媽哭斷腸,值了!""停。
"田梓驁的聲音讓他瞬間回神。他看見男人指尖夾著支煙,打火機"咔嗒"響了一聲,
橘紅色的火光在他眼底明明滅滅:"明天帶合同來公司。"鄭寧渝愣在原地,
直到被助理推出門,才發(fā)現(xiàn)手心全是冷汗。走廊的風(fēng)卷著桂花香飄進來,
他摸出帆布包里的手機,屏幕上跳出弟弟的消息:"哥,護士說藥快沒了。
"他對著屏幕笑了笑,打字回復(fù):"寧安乖,哥找到工作了。"轉(zhuǎn)身時,
撞見田梓驁站在試鏡室門口抽煙。男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幾乎要將他完全籠罩。
鄭寧渝下意識想躲,卻被對方叫?。?鄭寧渝。""是。"他緊張得手心冒汗。
田梓驁吐了個煙圈,煙霧模糊了他的表情:"別給我搞砸了。
"第二章 片場的淤青開機儀式那天,鄭寧渝第一次見到完整的劇組陣容。
他穿著劇組發(fā)的統(tǒng)一T恤,站在人群邊緣,看著田梓驁被一群人簇?fù)碇舨省?/p>
男人今天穿了件黑色皮夾克,領(lǐng)口露出半截銀色項鏈,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聽說了嗎?
田總本來不接這部戲的,不知道怎么突然變卦了。""誰知道呢,
說不定是看上哪個新人了......"竊竊私語像針一樣扎進鄭寧渝的耳朵。
他低頭盯著自己的帆布鞋,鞋跟處的膠已經(jīng)開了,
走起路來會發(fā)出"啪嗒啪嗒"的響聲——就像他那個支離破碎的家,
父親卷走所有積蓄消失那天,母親也是這樣拖著行李箱,腳步聲在空蕩蕩的樓道里響了很久。
"發(fā)什么呆?"鄭寧渝嚇了一跳,手里的劇本差點掉在地上。
田梓驁不知什么時候站到他身后,
手里拿著瓶未開封的礦泉水:"第一場戲是林野被堵在廁所,記得走位嗎?""記、記得。
"鄭寧渝接過水,指尖不小心碰到對方的指腹,像被燙到似的縮回手。
田梓驁的目光落在他手腕上,
那里有塊淡青色的淤青——是前公司總監(jiān)推他時撞在桌角留下的。
男人的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動作指導(dǎo)沒跟你說?拍戲的淤青要畫出來,
真?zhèn)怂阏l的?"鄭寧渝下意識把袖子往下扯了扯:"不小心撞的,不礙事。
"田梓驁沒再追問,轉(zhuǎn)身走向監(jiān)視器。鄭寧渝看著他的背影,忽然想起昨天在公司簽合同時,
法務(wù)說的話:"田總親自指定你當(dāng)男主,這是多大的面子,
多少人擠破頭......"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藥單,上面的數(shù)字像座大山。父親消失后,
母親把所有怨氣撒在他身上,直到去年改嫁,徹底斷了聯(lián)系。現(xiàn)在支撐他活下去的,
只有醫(yī)院里那個等著換藥的弟弟。"各單位準(zhǔn)備!"場記板"啪"地拍下。
鄭寧渝被按在冰冷的瓷磚墻上,扮演霸凌者的演員掐著他的脖子,力道比排練時重了很多。
他聽見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眼前開始發(fā)黑,恍惚間看見田梓驁站在監(jiān)視器旁,
面無表情地看著這一切。"停!"導(dǎo)演喊卡的聲音像救命稻草,"小王你怎么回事?
沒說要真掐!"鄭寧渝捂著脖子咳嗽,喉嚨里火辣辣的疼。
那個叫小王的演員假惺惺地道歉:"對不起啊寧渝,入戲太深了。"他抬頭,
正好對上田梓驁的目光。男人的眼神很冷,像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道具。
鄭寧渝忽然覺得有點委屈,不是因為脖子疼,而是因為剛才窒息的瞬間,
他竟然下意識地期待著誰能來救他。收工時已經(jīng)凌晨一點。鄭寧渝抱著劇本走出攝影棚,
看見田梓驁的黑色賓利停在路邊。車窗降下,露出男人線條冷硬的側(cè)臉:"上車。
""不用了田總,我可以......""廢什么話。"田梓驁打斷他,
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送你去醫(yī)院。"車內(nèi)彌漫著淡淡的消毒水味,
和鄭寧渝身上廉價的洗衣粉味格格不入。鄭寧渝偷偷看著田梓驁開車的側(cè)臉,
路燈的光影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流動,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人的睫毛很長,不像傳聞中那么兇神惡煞。
"你弟弟住哪家醫(yī)院?"鄭寧渝報了地址,看見男人把導(dǎo)航目的地設(shè)成了兒童醫(yī)院。
沉默在車廂里蔓延,他攥著衣角,忽然聽見田梓驁說:"以前我住的巷子口,
有個賣烤紅薯的老太太。"他驚訝地抬起頭。"她孫子得了白血病,"田梓驁的聲音很平淡,
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老太太每天守到凌晨,凍得手都腫了,還是湊不夠手術(shù)費。
"鄭寧渝沒說話,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揪緊了。"后來呢?"他忍不住問。田梓驁轉(zhuǎn)了個彎,
醫(yī)院的霓虹燈在他臉上投下片紅光:"后來我把準(zhǔn)備買游戲機的錢給她了。"鄭寧渝愣住,
看著男人冷硬的側(cè)臉,忽然覺得那些關(guān)于"一拳打碎討債人鼻梁"的傳聞,
好像沒那么可怕了。到醫(yī)院時,弟弟已經(jīng)睡了。鄭寧渝輕手輕腳地走進病房,
看見寧安的小臉上還帶著沒褪盡的潮紅。護士進來換吊瓶,低聲說:"今天又欠費了,
再不交就要停藥了。"他的心沉了下去,轉(zhuǎn)身想找繳費處,手腕卻被人抓住。
田梓驁不知什么時候跟了進來,手里拿著張銀行卡:"密碼六個零。""田總,這不行!
"鄭寧渝想把卡還給他,卻被男人按回手里。"算借你的。
"田梓驁的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孩子身上,聲音放輕了些,"等你紅了,十倍還我。
"走廊的夜風(fēng)吹進來,帶著消毒水的味道。鄭寧渝捏著那張薄薄的卡片,
忽然想起試鏡那天田梓驁說的話——"別給我搞砸了"。原來不是警告,
是......他抬頭,看見田梓驁已經(jīng)走到病房門口。
男人的背影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有些單薄,鄭寧渝忽然覺得,這個190的硬漢,
或許也藏著不為人知的傷口。第三章 雨夜的體溫拍攝過半時,
鄭寧渝成了劇組的"拼命三郎"。吊威亞摔斷過腳踝,拍淋雨戲發(fā)過三天高燒,最狠的一次,
為了拍好林野被按進泥坑的鏡頭,他在臭水溝里泡了整整四個小時。田梓驁很少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