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羨慕我是當紅流量小生的助理，因為我老板不僅人好，開的工資還高。在圈內，
他是人人稱贊，品行端正的敬業(yè)三郎；圈外，他是讓人魂牽夢縈，晝思夜想的完美男神。
可是我卻想盡辦法要把他拽下神壇，踩進泥里，恨不得化為厲鬼，把他一片一片撕碎。后來，
公司說我是商業(yè)間諜，肆意造謠，抹黑他，粉絲揚言要把我告上法院。
我轉眼發(fā)了條微博“已報警，謝謝?！蔽业挂纯?，誰才是蹲大牢的那個人。1“辛苦了，
早點回去休息?！蹦劣稹业睦习澹粋€當紅的流量小生，粉絲迷妹不計其數(shù)，
稱他為內娛頂流都不為過。他此刻正溫和的低著頭跟我說話，這模樣要是被拍下來，
那些粉絲們免不了又是一陣瘋狂。不，她們現(xiàn)在就已經(jīng)夠瘋狂的了。包括但不限于追車，
跟蹤，準備各種各樣的“意外驚喜”，就連我這個助理都經(jīng)常被塞紅包，
企圖從我這里得到牧羽的私人信息。有的甚至還威脅我，讓我好好干，
現(xiàn)在內娛人這么好的老板已經(jīng)找不到第二個了，要是讓她發(fā)現(xiàn)我伺候不好，
就讓我吃不了兜著走。在業(yè)內，我們稱這些人為：私生。但是該說不說，
牧羽給人的感覺就是——完美，讓人找不出他的任何缺點。只要跟他合作過的，
無論是藝人還是工作人員，都對他贊嘆有加。就連我，在他身邊這么多年，
也從來沒有遭受過他的任何刁難。甚至是這些讓人深惡痛絕的私生，
他都能好聲好氣的讓她們注意安全。當初我弟弟撞壞了隔壁村一個小孩的腿，遭人家索賠，
還是他又是出錢，又是幫忙聯(lián)系律師的，才解決了這件事。天空陰沉沉的，
低空中各種蟲子都在胡亂飛舞著，感覺馬上就要下雨了。
我坐公交車回到了我租的一個又黑又暗的老破小房子。其實牧羽給我開的工資還是挺豐厚的，
在這寸土寸金的江城租個50平，環(huán)境好又安全的小公寓還是綽綽有余的。
我坐在昏暗的房間里，只有面前的電腦散發(fā)出微弱的光。
而電腦屏幕上卻滿是牧羽的各色黑料。夜總會調情，公眾場合抽煙，
伺候資方大佬……隨便一件放出去都是能讓粉絲破防的事。
甚至自從我到牧羽身邊做助理以來 ，有三分之一的黑料都是我曝出去的。除此之外，
在角落里還有一張畫質已經(jīng)模糊了的老照片。
里面是還略顯青澀的牧羽和一個容貌秀麗的女孩，
背景是在一個叫“莫云村希望小學”的門口。兩人挨得很近，牧羽的手搭在女孩的肩膀上，
女孩的頭輕微靠在牧羽的肩膀，滿臉笑意的看向鏡頭。我盯著這張照片不知道看了多久，
被一陣手機鈴聲給喚回了神。窗外的雨已經(jīng)在不知不覺中變大了，
“噼噼啪啪”的聲音打在窗戶上，卻也讓人更加心煩意躁。手機屏幕上跳著一個“媽”字。
“趙青，我讓你準備的錢怎么還沒打過來！”電話一接通，
那頭就傳來了一道蠻不講理的聲音，我甚至可以想象的得到，
電話那頭的我媽的表情是怎樣的扭曲?！澳悴恢滥愕芤粋€禮拜之后就要給彩禮了啊？
現(xiàn)在車也沒有房也沒有，你不幫你弟誰來幫他?。俊薄拔覜]錢?！弊詮谋凰麄冋业街?，
一句關心都沒有，一打電話過來就是要錢，平時還好，給個兩三千也就打發(fā)了，
就當給錢買麻煩?？涩F(xiàn)在因為我弟要結婚，一拿就要80萬，我上哪拿這么多錢給她。
“你沒錢？你那老板不是明星嗎，他不是挺有錢的？不行你去找他要去！”一聽說我沒錢，
她的聲音立刻就變得急了起來，聽起來都有些刻薄了。
最后以一句：“這么多年我真是白養(yǎng)你了，要不是我，你能有現(xiàn)在的日子嗎。
”罵罵咧咧的結束了電話。2是啊，要不是她，我也沒有現(xiàn)在的日子，
也不會遇到我最重要的人——鐘姐姐。那時候我剛中考完，
父母就讓我跟同村的一個叔叔出去做工，說家里實在沒錢供我讀高中了。
而且女孩讀那么多書沒用，還不如早點出去打工賺錢，幫襯家里， 以后弟弟都要靠你了。
可是轉眼就有錢給我弟上萬塊錢充進游戲里。來到大城市后，
那個叔叔把我交給一家中介公司后就走了，后來中介公司卷錢跑路，我又沒有工作，
身上的錢也在等中介公司給安排工作時花完了。也是在這樣的雨天，
身無分文的我只能孤零零的坐在公交車站，打算就在那待一晚上。是鐘姐姐救了我，
她說“這是哪個小可憐呀？”“你好，我叫鐘靈！”“要不要跟我回家？”“別怕，
以后我會當你的家人。”我現(xiàn)在還能想象得到鐘姐姐跟我說這些話時，神采奕奕，
溫柔至極的模樣。后來還是鐘姐姐資助我上完了三年高中和四年大學。
要不是鐘姐姐……一想到鐘姐姐，我又看回了那張照片。那時候，
鐘姐姐和牧羽還是男女朋友，他們在大學校園里就認識了，
畢業(yè)后兩人又一起攜手進了娛樂圈。只是鐘姐姐的事業(yè)一直都沒有起色，
她又不愿意接受圈子里的潛規(guī)則，就只能這么一直干熬著。跟鐘姐姐相比，
牧羽那段時間的事業(yè)可以說得上是蒸蒸日上， 他見鐘姐姐總是郁郁寡歡，
然后牧羽就把鐘姐姐帶去，由他出資建設的希望小學，名為社會義工做志愿，實為散心。
再然后，就沒有然后了，鐘姐姐回來兩個月后就突然抑郁癥發(fā)作，自殺了。這兩個月里，
我連鐘姐姐一面都沒有見過，打她的電話永遠關機，
然后就是在同城熱搜和零星幾篇營銷號里看到她抑郁癥自殺的消息。
但是她怎么會抑郁癥自殺呢，那時候我還有一個月就畢業(yè)了，我們約好要一起去畢業(yè)旅行的，
我們還暢想著如果她不做這行的話，我們就一起開一個小店。午后一起喝喝咖啡，吃吃點心，
雨天睡到自然醒，想開門的時候就開門，不想開門的時候就一起出去旅行。
她還說有機會一定要介紹我和她男朋友認識，保管讓我大吃一驚。
她說她男朋友是一個非常溫柔的人，處處細心周到，體貼，我見了一定會喜歡的。
她說起這些的時候，眼里滿是對未來的憧憬，這樣的她怎么會抑郁癥自殺呢。晚上，
我又夢見鐘姐姐了，我看到她一會兒在房間里看書畫畫，一會又滿身傷痕的躺在血泊里。
其實這段時間我經(jīng)常夢見鐘姐姐，在夢里，有時會看見我們以前在一起的日子，
有時又好像真正實現(xiàn)了我們經(jīng)常暢想的日子。只是在夢的后半段，
鐘姐姐總是會以各種各樣可怖的方式躺在滿是血泊的床上，地上，
湖里……她在最后一口氣前，掙扎著向我招手，嘴里說著話卻發(fā)不出聲音，
看口型應該是：“不要?！蔽抑浪遣幌胱屛覟樗龍蟪穑墒恰易霾坏?。
3第二天中午，牧羽頂著大太陽一遍又一遍的陪著一個靠后門進來的新人演員在對戲。
就連周圍的工作人員都快要開始為牧羽打抱不平的時候，
一邊的幾個工作人員突然發(fā)出幾聲低聲的驚嘆。我向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
是牧羽的“好兄弟”——宋洋來探班了。說是好兄弟，其實不過是為了做給粉絲看罷了。
牧羽和宋洋之前一起拍了部雙男主劇，雖然劇里說兩人的感情是兄弟情，
但架不住現(xiàn)在粉絲會磕啊，由此開始了兩人的賣腐之路。現(xiàn)在的粉絲可個個都是磕學家，
不止磕兩人的兄弟情，還磕兩人的男男情，只要他們有一點肢體眼神上的互動，
粉絲就恨不得磕生磕死。后續(xù)的團綜里，再把兩人的互動剪輯得支離破碎一點，
粉絲自然會自動腦補兩人是在避嫌。出了節(jié)目，
兩人還時不時“低調”“隱秘”的相互給對方探班，在流出幾張“路人”或狗仔拍到的路透。
那粉絲可不更得磕得欲生欲死?。〉莾扇藦亩ㄎ坏桨l(fā)展方向都是大差不差的，
而娛樂圈里的資源就那么多，他們怎么可能是真好兄弟呢。宋洋大概率是被他經(jīng)紀人逼過來，
被迫營業(yè)，保持曝光量罷了。果然，兩人在現(xiàn)場說了幾句話，又裝模作樣打鬧了幾番，
宋洋就準備想要拍拍屁股走人。但卻突然話鋒一轉，眼里快速閃過一絲讓人捉摸不透的東西，
然后向我走了過來?！澳氵@小助理不錯，借我使使唄，幫我搬個東西。
”宋洋一邊對牧羽說著，一邊轉過頭來對著我擠眉弄眼。在這之前，我跟他從來都沒有交集，
我當好我的小助理，他當好他的工具人，我倆話都沒說過一句?？墒抢习宓拿钗也荒苓`抗，
我也摸不準他到底什么意思，只能先跟著他走。停車場，
宋洋好整以暇地倚在車門邊看著我走近他的跟前?！八蜗壬??！蔽衣冻霭祟w牙齒的標準微笑，
秉持著多說多錯，少說少錯的原則，等待著他的要求?？伤麉s一步步向我走近，
就在我都要懷疑他是不是對我有什么非分之想的時候，終于在我面前不遠處停下。
然后微微傾身靠向我，我鼻子里滿是他衣服上的青檸的味道，或許是洗衣粉的，
又或者是香水的味道。我下意識的覺得這個距離和姿勢太過親密，剛想往后退，
留出足夠的空間，就聽到他像是夢囈般低沉的嗓音響起：“我知道你在調查牧羽，
不如我們合作？”我當即在原地動也不敢動，不知道是因為他身上的味道迷暈了腦袋，
還是因為猝不及防聽到了什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話?！拔也恢滥阍谡f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猛地退出去老遠。但是又因為吸入的氣體味道太濃，而差點被嗆得咳嗽。
“沒關系，下個星期五，在金華酒店有個酒局，都是一些資方大佬商談資源分配方面的事情，
牧羽也會去。到時候，你會知道我今天在說什么的。”宋洋收起陰惻惻的試探人姿態(tài)，
反倒是盯著我一臉篤定的開口。臉上的表情自信滿滿，就像是一只驕傲的公雞。對我來說，
每一個牧羽的消息都不容錯過。沒辦法，他平時太謹慎了，非必要他不會讓人去他家，
更別說讓他露出破綻了。這么多年，我收集到的還只是一些他的黑料，
沒有一丁點跟鐘姐姐相關的，曝出去頂多就是道德敗壞，從而封殺，可這還遠遠不夠。
4比下星期五更早到來的是牧羽的一條微博。“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
所以你一直不肯原諒我，這么多年也從沒有來過我的夢里。
”配圖是一張海邊的浪花卷著一束滿天星的照片。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和一張圖片，
評論底下卻紛紛有人安慰心疼自家哥哥。“嗚嗚嗚，羽哥第一深情?！薄案绺鐒e自責，
相信如果她知道也不會希望你沉浸在自責里的?！薄熬褪且驗椴幌胱屇愠两谶^去，
所以她才會不來夢里讓你牽掛啊?！薄案绺缦蚯翱?！”7月23日，鐘姐姐的忌日。
自從鐘姐姐去世之后，牧羽每年都會來上這么一場。
以至于有一部分人在磕年少成名影帝和我那早死的白月光，還有不少人寫同人文。
但是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把鐘姐姐的信息公開過，也更加深了他深情的人設。
我對于他的這個行為只覺得惡心，人死了都要為他的名利，他的功成名就鋪路，
也更加為鐘姐姐覺得不值。鐘姐姐生前是真的深愛過他，
但是我不知道鐘姐姐的死跟他有多大的關系，不知道鐘姐姐至死知不知道他的真面目。
可就算人死了，有一些極端女友粉還是不讓她安寧， 專挑在這一日，在網(wǎng)上大肆謾罵。
“你死了就死了，還讓哥哥整天為你牽腸掛肚，怎么有這么惡心的女人！
”“她是不是故意的，就為了讓哥哥一輩子都忘不了她！”“……”可牧羽對于這些，
從來都是放之任之，或者說從來都選擇性看不見。5周五，就在我還在找理由去金華酒店，
并且還要進到牧羽他們所在的包廂的時候。一通電話，直接讓我不用找理由了。
屏幕上顯示的是“老板”的字樣。我的老板當然是牧羽，但是電話那頭卻是宋洋的聲音。
其實宋洋的聲音很好辨認，一聽就是陽光小狗，開朗之中又帶著點痞氣，
就像躲著暗戳戳準備拆家的二哈?！靶≈恚劣鹪诮鹑A大酒樓喝醉了，
你趕快過來把他送回去?！睂γ孢€有些嘈雜，隱約聽到幾個“投！
”“玩玩”“正?！敝惖淖盅邸Ｎ揖o趕慢趕才到了金華酒店，
按照宋洋給的門牌號進到了包廂里。里面吞云吐霧，
幾乎每個資方大佬身邊都有個女孩屈躬逢迎的陪著，這在圈里已經(jīng)是司空見慣了，
一個愿打一個愿挨的事。不過，有一個女孩倒是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坐在牧羽和一個投資人的中間。小圓臉，看著年紀不大，但是又偏偏往成熟知性方面打扮，
而且面部肌肉有些凹陷，整個人清瘦得像是很久沒有吃飽過飯一樣。臉上強撐著笑臉，
幾縷碎發(fā)擋在額頭上，一眼就能讓人感覺到她不是自愿坐在這里的，
跟這個房間里的氛圍格格不入。那個投資人我認得，豐誠建材的老板，
也是實際把牧羽捧起來的金主。牧羽每兩三個月都會去找他一次，至于牧羽去找他做什么，
我不得而知。這些我都是從牧羽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喝醉的只言片語之中拼湊起來的。
做這行這么久，我知道有些事情該看，有些不該看，有些該說，有些不該說。
我快速收拾好牧羽的物品，扶著人剛想走出門口，而宋洋也借著這個檔口跟著一起出來了。
宋洋的退場， 幾個資方老板自然不能多說什么，并且還要陪笑。
畢竟宋洋是萬江集團老總的兒子，這在圈內是公開的秘密。把人扶到車上的檔口，
不知道他是有意還是無意，
向我透露出了牧羽參加這個局是為了爭取最近各大資方都非?？粗氐囊粋€綜藝。據(jù)說，
這個綜藝的資方們準備邀請十三位藝人，參加為期7天的荒島生存，在這期間沒有手機，
沒有助理，一切都與外界隔絕。也就是說，如果順利的話，我能有7天完全屬于自己的時間，
能夠用來去調查當年鐘姐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就在我準備把牧羽塞進車的時候，
宋洋突然擋在了車門前，只是又恢復了他那吊兒郎當?shù)哪??！霸趺礃樱≈恚?/p>
要不要跟我合作？”大概是喝了酒，眼前的宋洋比起平日里更添了一分味道。
今天確實是多虧了他，我才能有正當理由過來?！昂?。”我應了他。
只是我不知道他和我合作到底有什么意圖。按理來說，
他們那么大一個集團想要調查一個平平無奇的小明星，應該是易如反掌的，
為什么會選擇跟我合作呢？總的來說，我還是留了個心眼?！澳敲?，8月7號莫云村見。
”莫云村？是的，鐘姐姐就是從莫云希望小學回來之后的兩個月內，“抑郁癥自殺”的。
在那里，我一定能夠知道些什么。6時間一晃而過，牧羽剛從上個劇組殺青，休息不到兩天，
就趕去了綜藝《禮拜天》錄制現(xiàn)場。我可謂是盼天盼地，終于盼來了牧羽進組的日子。
在把他送到機場，手頭上的工作交接完之后，我立馬，一刻不停的回家，收拾行李，
訂了第二天一大早到莫云村的票。只是這莫云村實在是太過偏遠，就算算上大巴車，
也只能去到鎮(zhèn)上。不過沒關系，我堅信船到橋頭自然直，到時候總會有辦法的。
直到我從車上下來后看到滿是蕭瑟感的車站，整個車站非常舊，
墻面攀沿著日積月累留下的雨水、灰塵留下的痕跡，斑駁且讓人感覺有一股霉味。
有的墻上還有青苔，地上的灰塵泥沙已經(jīng)積到成塊了，一看就是很久沒有人清理過了。
我一下車，守在車站本來正在無所事事抽煙的摩的司機們就立刻躥上前來，
熱切詢問著我要到哪里去，有的甚至已經(jīng)上手搶我的行李箱。我死命拽著，這才沒被搶走，
只是看著他們相互之間都是熟識的，我一時有點不敢坐他們的車，
可是周圍也沒有別的載客的人了。我回絕了那些司機，拿出手機想要打車，
才發(fā)現(xiàn)這個鎮(zhèn)上沒有網(wǎng)約車，這顯然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但好在還有信號，調出導航，
心里默默算著如果走到暮云村要多久?？蛇@實在是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