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二，小年的前一天，機械廠還在加班加點趕工。
程嵐裹緊棉襖，挎著布兜出了門，打算去置辦些年貨，順便往空間里補些物資。
前門大街比往常更熱鬧，賣年畫的、寫春聯(lián)的攤子排了一溜。
程嵐在瑞蚨祥扯了塊紅綢子，剛走出店門，突然被人狠狠撞了個趔趄。手里的布匹、干果撒了一地。
“沒長眼——”程嵐剛要罵，一抬頭愣住了，“秀蘭？”
王秀蘭臉色煞白，額頭上全是汗。她嘴唇哆嗦著剛要說話，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站?。e跑！”
程嵐還沒反應(yīng)過來，王秀蘭已經(jīng)閃身鉆進了旁邊的小胡同。
兩個警察氣喘吁吁追過來，其中一個踢了踢地上的紅棗：“看見個穿藍布褂子的女人沒有？”
“往、往那邊跑了?！背虓购鷣y指了個方向，手指有點發(fā)抖。警察罵罵咧咧地追了過去。
她蹲下身慢慢撿東西，發(fā)現(xiàn)紅棗堆里多了個油紙包。左右看看沒人注意，趕緊塞進空間里。
晚上吃飯時，林驍盛了碗熱騰騰的蘿卜湯推過來：“今天買齊了？”
程嵐攪著湯勺，把白天的事說了。林驍筷子停在半空：“王秀蘭？住前面胡同那個？”
“就是她?！背虓箟旱吐曇?，“我懷疑她是地下黨。
今兒個警察滿街抓人，李嬸說上午還有人挨家搜查，把她家腌菜的壇子都砸了，還被順走了兩床新棉被?！?/p>
林驍眉頭皺成個疙瘩。“紙包里是什么？”
程嵐把紙包從空間里拿出來，小心展開——是半張《人民日報》，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林驍仔細的看著報紙上的字?！皯?yīng)該是一份情報，需要特定的密碼翻譯。”
林驍把報紙遞給程嵐。“明天我去打聽打聽，把這個收進空間吧，你這幾天出門小心點?！?/p>
程嵐盯著灶火“嗯”了一聲。窗外突然傳來狗叫聲，兩人同時繃直了后背。直到聽見是鄰居老張頭醉醺醺的吆喝聲，才松了口氣。
第二天清早，程嵐挎著竹籃子出門買早飯。
胡同里的積雪被踩得咯吱作響，呼出的白氣在圍巾上結(jié)了一層霜。
轉(zhuǎn)過街角的雜貨鋪，她猛地停住腳步——王秀蘭正拖著步子往家走。
王秀蘭的眼圈烏青，頭發(fā)胡亂扎著。她抬頭看見程嵐，身子明顯僵住了，手指無意識地揪住衣角。
程嵐左右掃了眼。賣豆?jié){的攤子剛支起來，掌柜的正低頭生火；掃街的老頭在巷子另一頭慢吞吞地揮著掃帚。
她快步走過去，假裝整理棉襖領(lǐng)子，順勢把疊成方塊的報紙塞進王秀蘭手里。
“你......”王秀蘭的嗓子啞得厲害。
程嵐搖搖頭，提高聲音道：“哎！讓讓，你擋著路了。”說完就往前走向最近的攤位，竹籃里的搪瓷盆叮當亂響。
到達賣早點的攤，她借著買東西斜眼瞥了一眼。
王秀蘭正哆嗦著手展開報紙，突然瞪大眼睛，一把將報紙按在胸口，轉(zhuǎn)身就往反方向走。
很快王秀蘭的身影消失在胡同拐角，程嵐便對攤主說：“來6個包子，兩碗豆?jié){。”
當天中午，程嵐正在屋子里看書，忽然聽見大門被輕輕叩了三下。
她起身去開門，王秀蘭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個蓋著藍布的竹籃。她的臉色比早上好了些，但眼睛里的血絲還沒褪。
“你.....”王秀蘭聲音壓得極低，“我來謝謝你?！?/p>
程嵐側(cè)身讓她進門，順手把門閂插上：“謝什么？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王秀蘭嘴角抽動了下，像是要笑又忍?。骸皩?，就該什么都不知道?！?/p>
她把籃子往程嵐手里一塞，又飛快地補了句：“謝謝?！甭曇糨p得像片雪花落在棉襖上。
程嵐把籃子里的雞蛋放進灶間的瓦盆，空籃子還給她：“我家新腌的酸菜不錯，你要不要帶點回去？”
“不用了?！蓖跣闾m搖搖頭，轉(zhuǎn)身打開門。臨走時她突然回頭：“李姐，你家的臘肉......熏得真好。”
程嵐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心想這姑娘疑心還真重。
院墻上掛的臘肉是林驍從四川買回來的，熏得黑里透紅，的確不像這兒的人能弄出來的。
沒過三天，胡同里就傳開了。李嬸挎著菜籃子來串門，神秘兮兮地說：“前面胡同那小兩口，大半夜的，急忙忙的拎著兩個包裹出門子?！?/p>
程嵐正在試著納鞋底，頭也不抬地應(yīng)道：“許是有急事?！?/p>
“嘖嘖，你是沒看見。”李嬸湊過來，“昨兒才走沒多久，警察就來搜查了，說是那邊的人?！崩顙鹱由焓滞鞅边呏噶酥浮?/p>
針尖戳到了手指，程嵐把滲血的手指含在嘴里，咸腥味在口中漫開。
程嵐放下手里的針線，眼睛微微睜大：“我買菜的時候還遇見過幾次那小媳婦，看著斯斯文文的，沒想到敢干這掉腦袋的事?！彼隽藗€抹脖子的動作，聲音壓得更低了。
李嬸子往板凳上挪了挪，湊近程嵐：“可不是嘛！聽說昨天連警察局長都驚動了?！?/p>
她抓起桌上的瓜子嗑起來，瓜子皮吐在手心里，“東頭老趙家兒子在警察局做飯，說前天晚上抓了幾個人審了一宿呢?！?/p>
程嵐把針在頭發(fā)上蹭了蹭，繼續(xù)納鞋底：“審出什么來了？”
“那誰知道?！崩顙鹱悠财沧?，忽然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不過聽說啊......”她左右張望了一下，“那家的男人壓根不是她男人，是假扮的！”
程嵐手里的針差點又扎到手指。她裝作漫不經(jīng)心地問：“那他們......”
“噓——”李嬸子突然豎起耳朵，院外傳來巡邏隊的腳步聲。兩人不約而同地閉上嘴，程嵐的手無意識地揪緊了腿上的布料。
等腳步聲遠去，李嬸子才松了口氣，她忽然瞥見窗外天色，“哎呦！”猛地站起來，瓜子撒了一地，“光顧著嘮嗑，我家那口子該餓得跳腳了！”
程嵐跟著起身，順手把針線籃子遞給她：“嬸子慢走?！?/p>
李嬸子胡亂拍打著衣襟上的瓜子殼，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往外走。
程嵐站在門口，看著李嬸子匆匆離去的背影，直到消失。
她關(guān)上門，后背抵在門板上，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斑@年月可真都夠亂的，待在家里都不安全?！?/p>
【叮！職業(yè)輔助器加載完成】
“什么？”程嵐驚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