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針一樣扎進我鼻子里。
我癱在這張該死的床上,兩年了。
瘦得只剩一把骨頭,連翻個身都要求人。
我媽昨天偷偷抹眼淚,被我看見了。
催債的單子又來了,厚厚一沓,就塞在床頭柜抽屜里,像塊燒紅的烙鐵,燙得我不敢碰。
唯一能動的只有眼睛。
我死死盯著病房那臺破電視。
屏幕里,方子期在舞臺上光芒萬丈,汗水和笑容一樣耀眼。
歌聲炸開,震得我空蕩蕩的胸腔嗡嗡響。
他是我的藥。是我在這攤爛泥一樣的生活里,唯一抓住的光。
沒有他,我早他媽不想活了。
呼吸都費勁,活著就是拖垮爹媽的累贅。
有時候真想一閉眼,徹底解脫。
可偏偏,我連自殺的力氣都沒有。真他媽可笑。
電視畫面突然一跳。
主持人那張臉沒了,換成刺眼的緊急新聞字幕。
“頂流巨星方子期…于今日凌晨…家中身亡…疑似抑郁癥自殺……”
嗡——
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了。
方子期那張永遠帶笑的臉,和他名字后面跟著的“身亡”、“自殺”幾個字,狠狠撞在一起。
假的!一定是假的!
我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怪響,想尖叫,想砸了這破電視!
身體卻像焊死在床上,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唯一的,支撐著我沒咽下最后一口氣的光…熄滅了。
黑暗徹底淹了過來。
假的!騙人的! 我眼球幾乎要瞪裂,死死盯著屏幕上滾動的那行字——“方子期…身亡…疑似抑郁癥自殺”。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視網(wǎng)膜上。
不可能!他昨天還在笑,還在唱,還在發(fā)光!他怎么可能…自殺?
還是他媽該死的抑郁癥?那個太陽一樣的人?!
喉嚨里堵著滾燙的硬塊,又腥又澀。
我想尖叫,想把這滿屋子的消毒水味和這該死的謊言一起撕碎!
身體卻像灌了鉛,沉得連一絲氣力都抽不出來。
只有胸口在瘋狂地擂鼓,撞得肋骨生疼,每一次抽吸都帶著鐵銹味。
新聞還在播,主持人那張假惺惺的哭臉,專家們煞有介事的分析“娛樂圈壓力”……放屁!全是放屁!他們懂什么?他們知道他是多少像我這樣的人,在爛泥里掙扎時唯一抓住的光嗎?!
絕望像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心臟,絞得我無法呼吸。
最后一點支撐我的東西,被這則新聞硬生生撕開、碾碎了。
黑暗不再是慢慢淹過來,是咆哮著把我整個吞沒!
“呃——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嘶吼終于沖破喉嚨,帶著血沫。
我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想抬起唯一能稍微動一點的左手去砸那臺播放著謊言的電視。
手臂肌肉痙攣著,青筋暴起,卻只讓指尖在粗糙的床單上徒勞地抓撓了兩下。
眼前猛地一黑,不是絕望的黑,是物理性的、鋪天蓋地的黑暗,帶著一種要把我靈魂都抽離的劇痛。
身體里最后那點力氣被徹底抽空,意識像塊破布,被狠狠甩進了無底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