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退回到五個半月之前。
深夜,23點50分,京市。
李唯一正在開車,隨意扔在副駕上的手機不間斷的作響,手機振動與座位的皮革摩擦碰撞發(fā)出難聽的“嗡嗡”聲。
等紅綠燈的間隙,李唯一伸手把副駕上的手機撈了過來,來電顯示是“湫”。
就像茉莉是李唯一的編導一樣,湫是say的編導,兩個人共同負責規(guī)劃李唯一和say的這段羈絆。
而今看見湫,李唯一有些頭疼。
最近他和say之間的節(jié)奏有些大:有些人說他仗著資歷老故意欺負打壓say,也有些人說say一直惹事兒每次都讓他擦屁股……
漸漸的,黑帖、大字報、瓜條,就像是提前預謀好的一般,每天都有各種各樣奇怪的矛盾點產(chǎn)生。
一開始,李唯一對這些小打小鬧并不十分在意,然發(fā)酵了一個月,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節(jié)點開始,他跟say之間的關系突然就變得徹底不可調(diào)和。
一周前,茉莉和湫開了個小會,最終決定暫時放棄經(jīng)營這段羈絆,并且在節(jié)奏小下來之前,兩個人最好避嫌。
看著屏幕上不停跳動的楓葉頭像,擔心有什么新的變化,李唯一最終還是接通了湫的電話。
“喂?怎么了?”
李唯一連接上藍牙,抬眼耐心等著,看著眼前的紅燈開始閃爍跳成綠燈的瞬間,他輕輕踩了一下油門。
手機那頭始終沒有人說話,不過嘈雜的背景音讓李唯一確定自己的手機確實已經(jīng)成功連接上了車內(nèi)的藍牙。
“喂?湫?”
李唯一瞥了一眼手機再次詢問了一聲,又是無人應答。他心里猜測對方是不是誤觸,正考慮要不要掛電話,薄薄的帶著一點點尖銳的聲線從車里的音響鉆了出來:
“不二哥,所以你只是不會接我的電話,換了別人的號,你就接了,是嗎?”
是say的聲音。
李唯一嘆了口氣溫聲解釋道:“不是故意不接的,我在開車,在忙,你在直播嗎?”
“嗯,在直播……哥,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say頓了頓才繼續(xù)問。
李唯一沉默了。
前幾天互聯(lián)網(wǎng)上的節(jié)奏太大了,自家老母親高女士人有著一顆少女心,自打李唯一當了主播之后就天天在互聯(lián)網(wǎng)沖浪。這幾天看自家從小捧在手心里長大的兒子天天挨罵,高女士心里著急,更是天天打電話來勸李唯一不要再干這行了。
李唯一每天苦于怎么跟高女士解釋他現(xiàn)在的情況,日子過得早就不知道今夕是何夕了。
“不二哥,今天是我的生日?!眘ay提醒道,隨后輕輕吸了吸鼻子:“所以現(xiàn)在,你連生日也不愿意陪我過了嗎?”
李唯一聞言眉頭擰成了一團,當初茉莉和湫做出避嫌這個決定的時候,李唯一是爭取了其他方案的,畢竟say這個人還算上進,在行業(yè)內(nèi)作為同行的伙伴還是相當不錯的。
為了未來的發(fā)展,李唯一甚至已經(jīng)想好了跟say一起澄清一些節(jié)奏時自己的措辭,但say還是第一個同意了避嫌這個方案。
考慮到這段羈絆目前來說確實對say的傷害更大,于是李唯一最終決定尊重say的選擇,也跟著同意了避嫌這個方案。
但剛才say的表達聽著反而好像問題出在他這里——是他單方面的想要避嫌,是他單方面的想要終止這段羈絆。
“抱歉,我是真的忘了。”
李唯一深吸一口氣,雖然他對外總是溫和的沉穩(wěn)的,但并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say過生日,按理說,他剛剛就應該順勢送出自己的生日祝福,“生日快樂”,就四個字而已,并不難做到。
但是話到嘴邊,他又說不出口了。
反正現(xiàn)在無論他說什么,節(jié)奏都是肯定會有的了,更何況今晚顯然是say在故意給他挖坑。
他不蠢,故而也實在不想再維持什么體面。
“算了,”say笑得很諷刺,他的聲音很輕,隱隱有些哽咽:“反正也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了,我的生日也過了,嗯……今年的生日愿望就不分給你了。”
“雖然我始終不明白,我們之間為什么走到了這一步,但還是希望不二老師以后天天開心。”
say說完直接掛斷了電話。
幾乎是電話掛斷的下一秒,茉莉的電話瞬間接了進來。
“今晚什么情況?你不是說今晚優(yōu)哥來京市你倆去聚餐了不播嗎?之前不是商量好了避嫌等風頭過去再考慮搭檔的事情嗎?不知道say在直播嗎?怎么又接了say的電話?”
茉莉噼里啪啦的問了一連串的問題。
李唯一注意著路況,加速超過一輛黑色越野之后,他才開口回:“我正在接你優(yōu)哥的路上呢。至于今晚什么情況,你不如問問湫,say用湫的手機給我打的電話,我以為你們又商量了什么,有了新的變化才會接的?!?/p>
“哦……不過今晚這個事兒確實是我們做的不好,就算是避嫌,say過生日,你多少也去露個面不是。”茉莉有些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臉:“也是我沒考慮好,沒有提醒你這一點。”
“茉莉,你也不是新人了,”李唯一瞥了眼后視鏡,剛才自己超過的那輛越野車不知道什么時候追了上來,并且有意在超車的時候逼近他。
李唯一只得降低車速避一避,而后繼續(xù)道:“say應該是真的不想要繼續(xù)經(jīng)營這段羈絆了,按照你們小姑娘的說法,現(xiàn)在他在進行提純,今晚我這邊節(jié)奏會比較大,管理應該會盡可能的去安撫大家的情緒?!?/p>
“至于say那邊,你盡快跟湫聯(lián)系,看看是不是需要找個時間直接跟粉絲說明白今后不再繼續(xù)這個羈絆了。”
“嗯,知道了?!避岳蚰沁呺[約傳來鍵盤敲打和鼠標點擊的聲音,大概是已經(jīng)起了節(jié)奏,她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凝重:“你跟優(yōu)哥在京市好好玩兩天,這幾天少上網(wǎng),等我跟湫那邊商量好再聯(lián)系你?!?/p>
“嗯,辛苦……”
李唯一話還沒說完,卻見原本一直在他正前方勻速前行的那輛越野車突然剎了車,李唯一的車速不算慢,加之他本就心煩意亂,等不及剎車的他只好猛打方向盤。
車胎在柏油馬路上拖移發(fā)出刺耳的嗡鳴,下一秒,車窗外的世界天旋地轉(zhuǎn),安全氣囊瞬間彈了出來,李唯一的整張臉貼在安全氣囊上,緊接著耳朵里只剩下警報似的嗡鳴聲,意識消散的最后一秒,他感覺有什么溫熱的液體順著他的額頭滑落了下來。
再次醒來,李唯一最先感知到的是從四面八方鉆進鼻腔的消毒水味,再然后是像隔了一層水霧般模糊的視野,最后是自己干澀發(fā)苦的喉嚨。
“終于醒了,你要再不醒,我真得去聯(lián)系阿姨了?!?/p>
李唯一尋聲艱難的動了動脖子,接著他看見了一個穿著白襯衫配了條牛仔褲的年輕男人。
是徐亦游,也是F. you。
“是我跟你八字不合呢還是你真對那個say有什么意思,”徐亦游說著把床搖起來,接著轉(zhuǎn)身拿過玻璃杯接了杯溫水,他端著杯子,一點一點把水喂給李唯一:“人坑你都坑到這份上了,你不會是傷心到神志不清才出了車禍吧?”
“是那輛越野車別我,”李唯一啞著嗓子解釋道:“跟其他事情無關?!?/p>
“我知道,那事故報告還是我給你去整的,反正啊,只要不是因為say就行?!毙煲嘤斡杂种?,思索了幾秒后,他還是開了口:“你車禍那天晚上起了大節(jié)奏,公司那邊查清楚了,決定給say作停播處理?!?/p>
“至于你的話,幸好是臉沒破相,不然阿姨那邊你也不好交代。不過你的胳膊和腿都骨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段時間你就少上網(wǎng),好好歇著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