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氣味濃得刺鼻。私立醫(yī)院VIP病房里,只有監(jiān)護儀發(fā)出規(guī)律而單調(diào)的“嘀、嘀”聲。林晚躺在病床上,臉色依舊蒼白,手腕上打著點滴,皮膚上過敏引起的紅疹還未完全消退,喉嚨處也殘留著灼燒般的刺痛感。床頭柜上,放著那杯被送去化驗的奶茶杯殘骸——檢測結(jié)果證實,里面被添加了高濃度的花生粉末,足以致命。
沈硯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筆直,如同一尊沉默的守護神。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下頜線繃得緊緊的,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凜冽寒氣。病房內(nèi)的空氣仿佛都因為他而凍結(jié)。
他的手機屏幕亮著,上面是唐棠用手機匆忙拍下的一段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片段。錄像顯示,在“蜜語”奶茶店的后臺操作間外,一個戴著鴨舌帽和口罩、穿著寬大外套的身影,在店員忙碌的間隙,極其迅速地靠近了貼著“林晚”標(biāo)簽的飲品袋,飛快地調(diào)換了其中一杯奶茶。雖然包裹嚴(yán)實,但那身影走路的姿態(tài)和偶爾露出的酒紅色大衣下擺……指向性太過明顯!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
沈硯猛地將手機狠狠砸在光潔的地面上!屏幕瞬間碎裂,蛛網(wǎng)般的裂痕蔓延開來!他站起身,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翻涌著駭人的猩紅風(fēng)暴,壓抑的怒火幾乎要沖破理智的牢籠!他死死盯著地上碎裂的手機屏幕,仿佛透過它看到了那個躲在暗處的、惡毒的身影,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
“夏、薇!我、要、她、付、出、代、價!”
林晚被他的暴怒驚得心頭發(fā)顫,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袖:“沈硯!別……”
沈硯猛地回過頭,那雙燃燒著怒焰的眼睛看向林晚,看到她蒼白病弱的樣子,眼底的猩紅更加濃重,滔天的怒意中混雜著深不見底的心疼和自責(zé)。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幾乎失控的情緒,反手緊緊握住林晚冰涼的手,力道大得讓她有些疼痛。
“別怕?!彼穆曇羯硢〉脜柡?,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沉重,“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等我回來?!?他深深地看了林晚一眼,那眼神復(fù)雜得如同暴風(fēng)雨前的海面,隨即松開手,轉(zhuǎn)身大步離開了病房,留下滿地狼藉和一絲冰冷的余怒。
沈硯離開后,病房里只剩下監(jiān)護儀單調(diào)的聲響。陸驍?shù)木婧湍菑垬?biāo)注著“綁架/火災(zāi)”的檔案碎片,如同鬼魅般在林晚腦中盤旋。沈硯的過去……那場被掩蓋的綁架和火災(zāi)……是否也隱藏著對付沈家的線索?夏薇如此肆無忌憚,背后是否也有沈家的影子?
一個近乎瘋狂的念頭在她心中滋生。她必須知道真相!為了自己,也為了沈硯!
午夜時分,萬籟俱寂。林晚悄悄拔掉手背上的針頭,忍著喉嚨的刺痛和身體的虛弱,換上深色的衣服,如同幽靈般溜出了醫(yī)院。憑著記憶中對星海大學(xué)建筑分布的了解,她朝著醫(yī)學(xué)部深處那棟存放著部分老舊檔案和實驗記錄的副樓潛去。
副樓年代久遠,樓道里的燈光昏暗閃爍,空氣中彌漫著灰塵和陳舊紙張的味道。林晚的心臟在寂靜中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她避開稀少的夜間巡邏保安,憑著直覺摸到了位于三樓盡頭、掛著“歷史檔案室(限閱)”牌子的厚重木門前。
門鎖是舊式的彈子鎖。林晚從口袋里摸出一根準(zhǔn)備好的細鐵絲,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她曾在鄉(xiāng)鎮(zhèn)中學(xué)圖書館幫忙時,跟老管理員學(xué)過一點開這種鎖的皮毛。時間一分一秒流逝,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終于!
“咔噠”一聲輕響。
鎖開了。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小心翼翼地推開沉重的木門,閃身進去,又迅速將門虛掩上。
檔案室內(nèi)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燈光線透過蒙塵的高窗,勉強勾勒出成排密集的高大檔案柜輪廓,像沉默的巨人矗立在黑暗中。濃重的灰塵味和紙張霉變的氣息撲面而來。林晚打開手機電筒,微弱的光柱在密集的檔案柜間掃過。
她的目光急切地搜尋著。綁架案……火災(zāi)……沈家……時間應(yīng)該在沈硯十四歲左右……星海市……
光線掃過一排標(biāo)著“重大社會事件(歸檔)”字樣的檔案柜。林晚的心跳加速,她快步走過去,手指劃過冰冷的金屬柜門,最終停在其中一個標(biāo)著“2008-2010”的柜門前。
她用力拉開沉重的柜門,灰塵簌簌落下。里面堆滿了厚厚的卷宗夾。她急切地翻找著,手指因為緊張而笨拙。綁架案……沈家……在哪里?
突然!
“啪嗒!”
一個卷宗夾被她不小心碰掉在地,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林晚嚇得魂飛魄散,僵在原地,屏住呼吸側(cè)耳傾聽。門外一片死寂。她松了口氣,彎腰去撿掉落的卷宗。
就在她俯身撿拾的瞬間,眼角的余光瞥見了柜子深處,一個被其他卷宗半掩著的、顏色更深的卷宗脊背標(biāo)簽。上面打印著幾個模糊卻讓她血液瞬間凍結(jié)的字:
“沈宅縱火案(未結(jié)案卷)”
沈宅!縱火!
林晚的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破膛而出!她不顧一切地伸手,想要去夠那個卷宗!
就在這時——
“嗚——嗚——嗚——?。?!”
刺耳尖銳的火災(zāi)警報聲毫無預(yù)兆地、如同厲鬼的嚎叫般響徹了整個檔案室!頭頂?shù)南绹娏茴^瞬間啟動,冰冷的水柱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
與此同時!檔案室角落的一個老舊木制文件柜頂端,猛地竄起一股濃煙!緊接著,橘紅色的火焰如同貪婪的毒蛇,迅速舔舐著柜頂堆積的廢棄紙張,火勢在噴淋的水霧中竟詭異地迅速蔓延開來!
濃煙滾滾,瞬間充斥了狹窄的空間!刺鼻的焦糊味嗆得林晚劇烈咳嗽起來!冰冷的水柱劈頭蓋臉地澆下,視線一片模糊!
“著火了!快來人??!”遠處隱約傳來保安驚恐的呼喊和雜亂的腳步聲。
林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魂飛魄散!濃煙嗆得她無法呼吸,火焰迅速逼近,灼熱的氣浪撲面而來!她慌亂地想往門口跑,卻被地上散落的卷宗絆倒,重重摔在水淋淋的地板上!手機脫手飛出,電筒光瞬間熄滅!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濃煙、水霧和火焰交織的死亡地獄!
“咳咳……救命……”林晚絕望地嗆咳著,冰冷的雨水和灼熱的火焰雙重夾擊,死亡的恐懼瞬間攫住了她!
就在她意識模糊、即將被濃煙吞噬的瞬間——
“砰!?。 ?/p>
檔案室那扇厚重的木門被一股狂暴的力量從外面猛地撞開!碎木飛濺!
一個高大的身影如同破開地獄的魔神,逆著門外走廊透進來的微光,裹挾著濃煙和冰冷的水汽,不顧一切地沖了進來!
“林晚?。?!”
是沈硯!他的聲音嘶啞破裂,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惶和恐懼!
他銳利的目光穿透濃煙和水霧,瞬間鎖定了地上蜷縮掙扎的身影!沒有絲毫猶豫,他沖過迅速蔓延的火舌和不斷砸落的水柱,撲到林晚身邊!
“抓住我!”沈硯一把將渾身濕透、瑟瑟發(fā)抖的林晚緊緊摟進懷里!他的懷抱滾燙而有力,帶著一種令人心安的決絕!
然而,火焰已經(jīng)封住了門口!燃燒的柜子發(fā)出噼啪的爆裂聲,隨時可能倒塌!濃煙更加嗆人!
“門……門被火封了……”林晚嗆咳著,絕望地指向門口。
沈硯環(huán)顧四周,眼中閃過決絕的光芒。他猛地將林晚護在身后,用身體擋住撲來的熱浪和飛濺的火星。然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林晚心臟驟停的舉動!
他一把抓住自己身上那件被水淋濕、被火星燙出破洞的昂貴襯衫領(lǐng)口,狠狠用力——
“嗤啦——!”
布料撕裂的刺耳聲響!
襯衫被沈硯狂暴地撕開、扯下!他精壯的上半身瞬間暴露在冰冷的噴淋水柱和灼熱的火焰氣浪之中!
就在他左臂靠近肩胛的位置,一道猙獰的、深褐色的、如同巨大蜈蚣般的舊疤痕,在昏暗的光線下和跳躍的火光中,無比清晰地暴露出來!
那疤痕扭曲蜿蜒,邊緣凹凸不平,明顯是嚴(yán)重?zé)齻罅粝碌暮圹E!觸目驚心!
林晚的瞳孔驟然收縮!十四歲……火災(zāi)……綁架……檔案碎片上的字眼瞬間與眼前這道猙獰的舊疤重疊!
沈硯根本無暇顧及林晚的震驚。他迅速用撕下的、浸透冰水的襯衫裹住林晚的頭臉,隔絕濃煙。然后,他赤著上身,將林晚死死地護在自己寬闊的胸膛和臂彎之間,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她隔開身后洶涌的火舌和灼熱的氣浪!
“抱緊我!”沈硯的聲音在濃煙和火焰的咆哮中嘶吼著,帶著一種背水一戰(zhàn)的瘋狂,“低頭!別睜眼!我?guī)愠鋈?!?/p>
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檔案室另一側(cè)那扇蒙塵的高窗!那是唯一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