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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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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清沅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叫醒的。

窗簾沒拉嚴(yán),漏進(jìn)一縷淺金色的陽光,正好落在床頭柜的青瓷茶葉罐上。她盯著罐子看了兩秒,才后知后覺地想起昨夜發(fā)生的事——陸承宇在老槐樹下說的話,他掌心的溫度,還有自己那句帶著哭腔的“我也是”。

臉頰猛地泛起熱意,她抓起被子蒙住頭,心跳卻像裝了小馬達(dá),怎么也摁不下去。

手機(jī)在枕頭邊震動,是陸承宇發(fā)來的消息,時間顯示早上七點半:“起床了?第一節(jié)是周教授的課?我讓阿姨做了蓮子羹,讓司機(jī)送過去,在你宿舍樓下?!?/p>

蘇清沅掀開被子坐起來,指尖劃開屏幕,看著那條消息笑了。周教授的課以點名嚴(yán)格著稱,他連這個都記得。

她回了個“好”,起身洗漱。鏡子里的自己眼底帶著點淺紅,是昨夜沒睡好的痕跡,嘴角卻控制不住地上揚(yáng)。穿衣服時,她下意識地又選了件淺色系的裙子,只是這次沒搭針織開衫,換了件領(lǐng)口有細(xì)蝴蝶結(jié)的襯衫——是室友說“顯得溫柔”的那件。

下樓時,司機(jī)正站在宿舍樓下等她,手里提著保溫桶?!疤K小姐,陸總說讓您趁熱喝,涼了就不好喝了。”

“謝謝。”蘇清沅接過保溫桶,指尖觸到溫?zé)岬耐氨?,心里也跟著暖起來?/p>

走進(jìn)教學(xué)樓,遇到同系的同學(xué),對方驚訝地看著她手里的保溫桶:“清沅,你今天居然帶早餐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她笑了笑沒說話,心里卻想起陸承宇昨晚說的“以后不許空腹上課”。以前總覺得他的叮囑是嘮叨,現(xiàn)在聽著,卻帶著說不出的熨帖。

周教授的課枯燥卻重要,蘇清沅聽得認(rèn)真,只是偶爾會走神。筆記本上寫著“《文心雕龍》與六朝文學(xué)思潮”,筆尖卻在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茶葉罐——想起陸承宇說周末要去采茶,嘴角就忍不住彎起來。

課間休息時,手機(jī)又響了,是陸承宇的視頻請求。她走到走廊接起,屏幕里的他剛結(jié)束一場會議,領(lǐng)帶松了些,背景是他辦公室的落地窗,能看到半個城市的天際線。

“在忙?”他的聲音帶著笑意,目光落在她身后的公告欄上,“你們系要辦古籍修復(fù)展?”

“嗯,下周末,我負(fù)責(zé)幾幅清代的殘卷?!碧K清沅往旁邊站了站,讓他看得更清楚,“你怎么知道?”

“剛才讓趙磊查了你的課表,順便看到的?!彼f得理直氣壯,仿佛查她的行程是天經(jīng)地義,“周末去采茶的事,上午問了茶園的人,說清明前的嫩芽最適合,我們周六一早出發(fā)?”

“好?!彼c頭,忽然想起什么,“你不用上班嗎?”

“陪女朋友重要還是上班重要?”他挑眉,語氣帶著點痞氣,“再說了,陸氏還沒忙到離了我就轉(zhuǎn)不動的地步。”

旁邊有同學(xué)走過,好奇地看了她一眼。蘇清沅的臉頰有點熱,低聲說:“快上課了,我先掛了。”

“等等,”他叫住她,屏幕里的表情忽然正經(jīng)起來,“蘇清沅,看著我?!?/p>

她依言抬頭,撞進(jìn)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盛著化不開的溫柔。

“記住了,”他一字一句地說,“從昨天晚上開始,你就是我女朋友了。想我了就給我打電話,別憋著。”

“知道了?!彼t著臉掛了電話,轉(zhuǎn)身時差點撞到人,扶住墻才站穩(wěn)。心跳又開始不受控制,像揣了只亂撞的小鹿。

一上午的課過得格外快。中午和室友去食堂吃飯,林薇盯著她笑了半天:“說吧,昨晚跟陸大少爺干嘛去了?從早上到現(xiàn)在,嘴角就沒下來過?!?/p>

“沒干嘛?!碧K清沅低頭扒拉著米飯,試圖掩飾。

“還嘴硬?”林薇戳了戳她的胳膊,“剛才在走廊打電話,我都看見了,那眼神,甜得能拉絲。老實交代,是不是確定關(guān)系了?”

蘇清沅被戳中心事,臉頰發(fā)燙,輕輕“嗯”了一聲。

“我就知道!”林薇興奮地拍了下手,“怪不得陸承宇那尊大神,上次在圖書館看到有人跟你搭訕,眼神冷得能凍死人。對了,他什么時候請我們吃飯啊?”

“還不知道……”她正說著,手機(jī)又響了,是陸承宇發(fā)來的消息:“下午沒課?我四點半來接你,帶你去個地方?!?/p>

蘇清沅看著消息笑了,回了個“好”。林薇湊過來看了一眼,嘖嘖感嘆:“這才剛在一起就這么黏糊,以后還得了?”

下午沒課,蘇清沅回宿舍整理古籍修復(fù)的資料。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書桌上,照得灰塵在光柱里跳舞。她想起小時候,陸承宇總愛往她的書房跑,美其名曰“監(jiān)督你學(xué)習(xí)”,實則是躺在沙發(fā)上看財經(jīng)雜志,偶爾抬頭損她一句“蘇清沅,你看書的樣子像個小老太太”。

那時候覺得煩,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卻全是溫柔的細(xì)節(jié)。他會記得在她看書時把窗簾拉到剛好不刺眼的位置,會在她寫作業(yè)累了時,變戲法似的拿出顆糖塞給她,會在她被難題困住時,用他那套理科思維幫她梳理邏輯——雖然很多時候都在瞎搗亂。

四點半,陸承宇的車準(zhǔn)時停在宿舍樓下。蘇清沅走過去時,他正靠在車邊打電話,側(cè)臉在夕陽下顯得輪廓分明??吹剿麑χ娫捳f了句“先這樣”就掛了,快步迎上來。

“等很久了?”

“沒多久。”他替她拉開車門,手指不經(jīng)意地碰到她的手背,兩人都頓了一下,然后像沒事人一樣移開視線,耳根卻同時泛起紅。

車沒有往市區(qū)開,反而朝著郊外的方向走。蘇清沅好奇地問:“我們?nèi)ツ膬???/p>

“帶你去個地方?!彼u了個關(guān)子,從副駕拿出個紙袋遞給她,“剛路過你小時候愛吃的那家糖畫鋪,老板居然還在,給你買了個小兔子?!?/p>

紙袋里是個晶瑩剔透的糖畫,兔子的耳朵被做得格外長,像極了她小時候總畫不好的樣子。蘇清沅捏著竹簽,心里軟軟的。那家糖畫鋪在老城區(qū)的巷子里,早就拆遷了,他大概是找了很久才找到搬遷后的新店。

“你怎么知道我還喜歡?”

“你十二歲生日那天,抱著個兔子糖畫啃了一下午,說‘要是每天都能吃到就好了’?!彼恳暻胺?,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說過的話,我都記得?!?/p>

蘇清沅沒再說話,低頭看著手里的糖畫。夕陽透過車窗落在上面,折射出溫暖的光。原來那些她自己都忘了的小事,他都一一記在心里,像收藏寶貝一樣,藏了這么多年。

車最終停在一個半山腰的觀景臺。這里能俯瞰整個城市的黃昏,遠(yuǎn)處的天際線被染成橘紅色,車流像金色的絲帶在城市里蜿蜒。

“這里……”蘇清沅有些驚訝,“不是早就封了嗎?”

“上周剛重新開放?!彼麪恐氖肿叩綑跅U邊,“小時候我們偷偷爬上來過,你摔了一跤,哭著說再也不來了?!?/p>

她當(dāng)然記得。十三歲那年夏天,兩人為了看日出偷偷溜到這里,她被石頭絆倒,膝蓋擦破了皮,陸承宇背著她走了一路,回到家時,他的襯衫都被她的眼淚打濕了。

“那時候你還說,”蘇清沅看著遠(yuǎn)處的夕陽,忍不住笑了,“‘蘇清沅,你再哭,狼就來了’?!?/p>

“不然呢?”他側(cè)過頭看她,眼里帶著笑意,“總不能說‘別哭了,我心疼’吧?那多沒面子?!?/p>

蘇清沅的心猛地一跳,轉(zhuǎn)頭撞進(jìn)他的眼眸里。那里映著漫天晚霞,也映著她的影子,清晰又專注。

晚風(fēng)吹起她的頭發(fā),陸承宇伸手替她別到耳后,指尖不經(jīng)意地劃過她的臉頰,帶著微涼的觸感。這一次,他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輕輕托住了她的下巴。

“蘇清沅,”他的聲音在晚風(fēng)中顯得格外清晰,“現(xiàn)在可以說了?!?/p>

“說什么?”她的心跳快得像要蹦出來,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說你心疼我?!彼皖^,鼻尖幾乎碰到她的鼻尖,語氣帶著點痞氣,眼神卻格外認(rèn)真,“剛才不是想到我背你回家的事了嗎?那時候累得我胳膊都快斷了,你都沒說句心疼?!?/p>

蘇清沅被他逗笑了,眼眶卻有點熱。她踮起腳尖,輕輕抱住他的腰,把臉埋進(jìn)他的襯衫里,聲音悶悶的:“心疼。那時候就心疼,現(xiàn)在更心疼?!?/p>

陸承宇的身體僵了一下,隨即用更大的力氣回抱住她,仿佛要將她揉進(jìn)骨血里。他低頭在她發(fā)頂印下一個吻,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嗯,我知道?!?/p>

兩人在觀景臺站了很久,直到夕陽完全落下,城市的燈火次第亮起。陸承宇牽著她的手往回走,手指穿過她的指縫,緊緊地扣住,像是在宣告某種所有權(quán)。

“下周你的古籍修復(fù)展,我去看?!彼鋈徽f。

“你有空嗎?”

“推掉所有事也要去?!彼f得理所當(dāng)然,“我女朋友的展,我當(dāng)然要去捧場?!?/p>

聽到“女朋友”三個字,蘇清沅的心里像被撒了把糖,甜得發(fā)脹。她側(cè)頭看他,路燈的光落在他臉上,一半明亮一半晦暗,卻掩不住眼里的笑意。

“陸承宇,”她忽然停下腳步,認(rèn)真地看著他,“謝謝你。”

“謝我什么?”

“謝謝你……記得這么多。”謝謝你穿過七年的時光,把我放在心尖上,從未忘記。

陸承宇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臉頰:“傻瓜。以后還有更多的事要記得,慢慢來?!?/p>

回去的路上,車?yán)锓胖婢彽囊魳?。蘇清沅靠在車窗上,看著窗外掠過的燈火,覺得心里踏實又溫暖。她想起昨夜他在老槐樹下說的話,想起他此刻緊握著她的手,想起他記得她所有的喜好和習(xí)慣,忽然覺得,原來幸福可以這樣簡單。

車停在巷口,陸承宇送她到樓下?!吧先グ桑琰c休息。”

“嗯?!碧K清沅點點頭,卻沒立刻轉(zhuǎn)身。

陸承宇低頭看著她,忽然笑了:“想讓我上去喝杯茶?”

“才不是!”她紅著臉反駁,“我是想說,周末采茶……穿什么衣服合適?”

“穿舒服點的褲子就行,我給你準(zhǔn)備了防曬帽和手套?!彼缇拖牒昧耍懊魈煸缟暇劈c來接你,別遲到?!?/p>

“知道了?!彼D(zhuǎn)身往樓道走,走到門口又回頭看他,“陸承宇,晚安。”

“晚安,女朋友?!彼χ鴵]手,眼底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蘇清沅走進(jìn)樓道,靠在門后,手還停留在門把上,指尖似乎還殘留著他掌心的溫度。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仿佛還帶著他的指溫,溫暖而堅定。

窗外,陸承宇的車還停在原地,車燈亮著,像兩顆守護(hù)的星子。蘇清沅知道,從今夜起,她的世界里,多了一個永遠(yuǎn)為她亮著的光源,無論走多遠(yuǎn),回頭時總能看到。

而這束光,名叫陸承宇。


更新時間:2025-07-20 19:59: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