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是被揉碎的金絲，一縷縷、一絲絲，怯生生地探進巷口那層薄薄的晨霧里。霧靄被染成暖融融的金色，隨著風(fēng)的呼吸一起輕輕晃動。
江馳把懷里的保溫盒抱得更緊了些。指尖觸到盒身，還能摸到蒸籠殘留的余溫——那溫度里裹著凌晨五點的廚房：瓷碗碰撞的輕響，沸水咕嘟的鳴叫，還有他跟著王媽學(xué)著捏蝦餃皮時，留在面粉上的淡淡指痕。
推開顏家大門，清甜的南瓜香混著清晨特有的微涼撲面而來。廚房灶臺前，顏爸爸系著沾了面粉的圍裙，手里的木勺在砂鍋里慢悠悠地劃著圈。
晨光從窗欞里斜斜切進來，恰好落在砂鍋上。鍋里的南瓜粥正冒著細密的熱氣，切成星星狀的南瓜塊在綿密的米粥里浮浮沉沉，每一塊都被細心雕琢過，裹著父親藏在熱氣里的溫柔和期待。
“清晨包的蝦餃，柒柒高中就愛吃這個?！苯Y緩緩揭開保溫盒，蝦仁的鮮香瞬間與蒸騰的熱氣交融，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那時候她總說，蝦餃要配上辣椒油才夠味?！彼皖^看著盒里的蝦餃，有的褶子勻勻整整，有的卻歪歪扭扭，半透明的餃皮里，粉紅的蝦仁蜷著，像藏著顆小小的心，“現(xiàn)在只能吃原味過過嘴癮了?！痹捯袈鋾r，砂鍋里的南瓜粥又“咕嘟”響了一聲?？諝饫?，蝦餃的鮮、南瓜的甜，正隨著熱氣慢慢升騰，悄悄織成一張暖融融的網(wǎng)。
他看向顏爸爸，卻見他臉色沉重，從圍裙口袋里掏出個藥瓶。擰開瓶蓋，僅存的兩顆藥片孤零零躺在瓶底，慘白的顏色在晨光里亮得刺眼，晃得人眼眶發(fā)酸。顏爸爸的手指微微發(fā)顫，指甲縫里還沾著熬粥時濺的米漿，沙啞著嗓子開口：“后半夜疼醒三次，這會兒才迷迷糊糊又睡了。”
江馳的指節(jié)驟然發(fā)白，保溫盒的邊緣硌進掌心，壓出幾道深深的紅痕。他死死盯著瓶底那兩顆藥，喉結(jié)劇烈滾動，胸腔像被巨石碾過，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沉甸甸的鈍痛。目光不受控制地飄向臥室虛掩的門，門縫里漏出的光線明明滅滅，在地板上拖出一道歪歪扭扭的裂痕，一下下揪得他喘不過氣。
“最后一次疼醒……是什么時候？”他聽見自己聲音在顫抖，“她……有沒有說哪里最痛？”
顏爸爸只是沉默地搖了搖頭，木勺在砂鍋里無意識地攪動著，熱氣漸漸模糊了他發(fā)紅的眼角。江馳張了張嘴，想問的堵在喉嚨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晨光從廚房窗欞斜斜照進來，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細又長，卻遮不住轉(zhuǎn)身時，肩膀那不易察覺的輕顫。
這短短幾步路，像是踩在碎玻璃鋪就的荊棘叢里，每一步都扎得腳心發(fā)疼?？伤?，推開那扇門的瞬間，所有的疼都得嚼碎了咽進肚子里，要笑得像朝陽那樣亮——因為他是柒柒的太陽啊。
他深吸一口氣，將所有疼痛揉碎在掌心里，推門時揚起的笑容，果然比窗外的朝陽還要亮三分。
推開臥室門時，淺杏色窗簾半掩著，細密的金線從縫隙間一絲一絲漏進來，在蜷縮成蝦米狀的被褥上編織出細碎的光影。整個房間靜得很，只有窗外偶爾飄進幾聲鳥鳴。
江馳放輕腳步走過去，單膝跪在床邊。手掌先在被子邊緣焐了好一會兒，直到掌心的溫度變暖，才輕輕覆上顏柒柒的發(fā)頂。指腹碾過柔軟的發(fā)絲，帶著體溫的暖意一點點滲入發(fā)絲，他聲音輕柔：“柒柒小仙女，再不起床，就要被我這個大灰狼叼走咯。”
被窩里飄來極輕的嗚咽聲，裹著薄毯的身影輕輕蠕動，肩膀往被子里縮了縮，露出的幾縷發(fā)絲蹭過床單，像只撒嬌的小奶貓。江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指腹蹭過被面印著的向日葵，突然掀起被子一角。
晨光“嘩啦”一聲涌進來，瞬間照亮少女炸開的黑發(fā)。額前碎發(fā)翹得老高，隨著窗縫溜進的風(fēng)輕晃。她半睜的杏眼蒙著一層水汽，睫毛上沾著細碎的濕意，隨著呼吸輕輕顫動，在眼下投出一小片蝶影。嘟囔的話軟乎乎的，翻身想裹得更緊，發(fā)梢卻調(diào)皮地掃過江馳的手背，癢得人心尖發(fā)顫。
“3——”
江馳屈起指節(jié)，輕輕叩在床頭柜上。腕表的銀灰色秒針“咔嗒”跳動，每一聲脆響都在替他數(shù)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2——”
他俯身時帶起一陣輕風(fēng)，薰衣草香混著陽光漫過來，將她整個人籠進熟悉的氣息里。視線垂落，正撞見她睫毛顫得像受驚的蝶，他喉間溢出聲低笑，隨后，微涼的唇瓣落下來，輕輕印在她抿得緊緊的唇上。
起初只是在唇瓣細細廝磨，像對待易碎的珍寶。直到她無意識地輕輕“唔”了一聲，他才用舌尖輕輕撬開那層柔軟，兩人的呼吸瞬間交纏，溫度隨著吻的深入一點點往上躥，連空氣都變得黏糊糊的。
直到顏柒柒呼吸漸亂，細白的手指下意識地攥住他襯衫領(lǐng)口，江馳才笑著退開半寸，溫?zé)岬臍庀⒁廊豢M繞在她鼻尖，繾綣又纏綿。
“1——”
“耍賴?！鳖伷馄獾穆曇暨€帶著剛醒的沙啞，尾音卻軟軟上翹，耳尖的紅暈正一點點往臉頰蔓延，連脖頸都染了層薄粉。被江馳公主抱起時，她下意識往他懷里縮了縮，指尖在他鎖骨處輕輕摩挲——那里的溫度總讓她格外踏實。
江馳低頭，笑著輕咬她泛紅的耳垂，聲音里的寵溺快溢出來：“我家小寶寶，連生氣都像剛滾過糖霜的糯米團子，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p>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彼涯樎襁M他頸窩，帶著點不服氣的撒嬌。江馳故意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軟肉，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不是小孩，是我家甜到齁的小仙女?！?/p>
吃過早餐，王叔開車緩緩駛?cè)胩靿勰箞@。車輪碾過路面厚厚的松針，發(fā)出“沙沙”輕響，在寂靜的園區(qū)里格外清晰。
風(fēng)裹著松針的清苦，毫不留情地鉆進鼻腔，那澀意順著喉嚨滲進心里，壓得人沉甸甸的。顏柒柒別過臉，手背飛快蹭過眼角。
她在方圓圓的墓前臺階坐下，指尖輕輕撫過碑上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孩扎著歪歪扭扭的馬尾，露出兩顆虎牙，笑得沒心沒肺，和記憶里的模樣分毫不差。
“這是高一暑假在游樂園拍的吧？”顏柒柒的指尖在照片邊緣打了個圈，“你和杜思齊拽著我跟江馳非要去，結(jié)果你硬拉杜思齊連刷十次過山車?！彼鋈恍α?，眼角卻盛著濕意，“他下來時臉色比我們剛吃的牛奶冰棍還要白，抱著垃圾桶邊吐邊罵你‘方圓圓你個瘋丫頭，下次再跟你出門我就是狗’?！笨伤购茫鹬餍Φ们把龊蠛?，那清脆的笑聲仿佛還在耳邊回蕩。
“結(jié)果他第二天就真成了‘狗’?！鳖伷馄馔掌镉肋h停在十七歲的笑臉，聲音里摻了點哽咽，“你說想坐大擺錘，他愣是揣著暈車藥就陪你去了。下來的時候腿都軟了，還嘴硬說‘這點高度算什么’。”
她伸手拂去碑前的落葉，指腹蹭過“方圓圓”三個字，冰涼的觸感里，仿佛還能摸到那個女孩手心的溫度——總是汗津津的，卻帶著讓人踏實的熱乎氣。
她聲音帶著懷念，輕聲講起老朋友的近況：“現(xiàn)在沒人拖著他瘋玩了，他倒總念叨，說還是有你的日子最開心。”
“圓圓，給你帶向日葵來了?！鳖伷馄獾穆曇粝癖簧凹埬ミ^，啞得發(fā)澀。掌心沁出的冷汗濡濕了花莖的包裝紙，她指尖微顫著，把那束蔫巴巴的向日葵輕輕擱在墓前。
“你看，花瓣邊緣都卷了。這是我在陽臺花盆里瞎養(yǎng)的，每天天不亮就爬起來澆水，怕曬著又怕凍著，還是養(yǎng)得沒精打采……”說到這兒她忽然笑了，眼角的濕意卻順著臉頰往下淌，“說好老了一起開花店的，你負責(zé)種花，我管賬。還記得嗎？我那本藍色封皮的賬本，都記到第五本了……”
她指尖輕輕碰了碰最外層的花瓣，那點明黃已經(jīng)褪得發(fā)暗?！斑@花樣子不好看，你可別嫌?！?/p>
“那天我去看了阿姨，十年未見，她鬢角的白發(fā)又添了許多，眼角眉梢也爬滿了細密的皺紋。不過你別擔(dān)心，方大哥添了個女兒，阿姨一提起就合不攏嘴，說那小丫頭跟你小時候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本來還想抱抱呢，可惜那天孩子跟著媽媽回外婆家了，沒趕上?！鳖伷馄庹f著，抬手輕輕摩挲著手腕上那枚銅鑰匙。鑰匙的邊緣早就被磨得光滑溫潤，帶著常年貼身佩戴的溫度。
“還記得這個嗎？”她的聲音輕得像風(fēng)拂過，“你說能鎖住好運，打開秘密寶箱。”她低頭笑了笑，眼里閃著點濕潤的光，“那天阿姨把你的日記本交給我時，我攥著這把鑰匙愣了好久。翻開第一頁的時候，我真像親手打開了你的寶箱——原來你早就偷偷在日記里寫過，‘柒柒小仙女要永遠開心呀’?！?/p>
鑰匙在指尖轉(zhuǎn)了個圈，金屬摩擦的細碎聲響在安靜墓園里格外清晰。“圓圓，對不起?！彼郑讣廨p輕觸摸照片里的方圓圓，“過去十年，我讓你失望了。我沒活成你希望的樣子，日子過得一團糟?！?/p>
指尖在照片上停頓了片刻，她晃了晃手腕，銅鑰匙在光線下泛著柔和的光，忽然輕輕舒了口氣，聲音里裹著釋然的暖意，“但也要謝謝你！謝謝你讓我知道，我也是被人放在心尖上疼，也有屬于自己的幸福?！?/p>
一陣風(fēng)掠過來，向日葵的花盤輕輕晃了晃，像在應(yīng)她的話。
突然，顏柒柒眼前一黑，眼前的墓碑和照片融成一團模糊的影子。后背重重撞在墓碑邊緣，冰涼的石面硌得肩胛骨發(fā)疼。喉嚨里猛地涌上鐵銹味的腥甜，她下意識咬緊下唇，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努力想清醒些?？蓜×业目人遭Р患胺赖卣ㄩ_，她慌忙抬手捂嘴，幾點暗褐的血沫從指縫間漏出，滴在白裙上，像一朵朵血色的花。
咳得渾身發(fā)顫時，她竟看見十六歲的方圓圓一只胳膊搭在她肩上，另一只手舉著根紅繩在她眼前晃，繩結(jié)處系著一枚小巧的銅質(zhì)鑰匙?！捌馄庑∠膳?，生日快樂！這可是我親手編織的哦，獨一份！”那時候的陽光，總落在她亮晶晶的眼睛里。
顏柒柒哆嗦著抬起手，指尖輕輕蹭過照片里女孩笑出的虎牙，聲音輕得像縷煙，風(fēng)一吹就要散：“這么久沒來看你，到時候見了面……你可得狠狠罵我……”
話音剛落，又是一陣輕咳。她側(cè)過臉，將額頭抵在冰涼的石面上。那點涼意順著額角往下淌，卻壓不住眼眶里越來越燙的濕意。
這時，江馳拿著件黑色外套，從松樹后大步奔來。風(fēng)把他額前的碎發(fā)吹得凌亂，幾縷發(fā)絲貼在汗?jié)竦聂W角。顏柒柒望著他慌張的模樣，恍惚跌回高二那場暴雨——那天她背書包站在教學(xué)樓門口，雨幕里突然沖來一個渾身濕透的身影，喘著氣停在她面前時，掌心托著把黑色雨傘，帶著他一路攥著的體溫。
江馳跑到她面前，扶她起身時將外套披在她身上，輕輕摟住她。接著從口袋里摸出顆草莓軟糖，剝開粉色糖紙塞進她嘴里，清甜的果香瞬間漫過舌尖，驅(qū)散了殘留的淡淡血腥。
“圓圓，還記得他嗎？當(dāng)年被你念叨無數(shù)次的江大校草。明天，我們就要結(jié)婚了！”顏柒柒將冰涼的手塞進江馳掌心，對著墓碑彎起嘴角，眼中卻泛起淚光，“你以前總說他看我的眼神不對勁，說他給我的軟糖是‘專屬限定款’……原來你早就看穿了呀?！?/p>
她捏著江馳剛剝開的粉色糖紙，輕輕展開時，陽光恰好落在上面，映出鋼筆寫的小字：5月8日，小仙女終于歸我了。“你瞧，”她把糖紙舉到照片前，像獻寶似的，“這軟糖真的是我的限定款呢?！?/p>
風(fēng)突然卷起枯葉，帶著涼意撲來。江馳立刻將她摟得更緊，薰衣草香混著體溫將她緊緊包圍。察覺她的指尖冰涼，便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隔著薄薄的襯衫，能清晰摸到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
他抬眼望向墓碑上的照片，聲音低沉又認(rèn)真，像在對老朋友許下承諾：“方圓圓，好久不見！昨天在柒柒家，翻出她高二的錯題本，每頁都畫著小太陽。以前你是她的小太陽，往后的日子，換我來當(dāng)！”
風(fēng)穿過松林，發(fā)出沙沙的輕響，仿佛是故人帶著笑的回應(yīng)，有祝福，也有對過往時光的溫柔回響。
顏柒柒的眼淚突然“啪嗒”砸在江馳手背上，燙得他指尖微縮。她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江馳，如果有下輩子……”
“傻丫頭！”他用拇指輕輕蹭掉她睫毛上的淚珠，用力咽下喉間的酸澀，帶著微啞的鼻音把她的手貼在臉頰，“這輩子的軟糖都還沒吃完呢。昨晚剛跟王媽學(xué)了櫻花味，粉粉嫩嫩的，像你笑起來的樣子。你走了，我做給誰吃？青提味、芒果味、海鹽檸檬味……我記了滿滿一頁紙的口味，你都還沒嘗過呢！”
顏柒柒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嵌進肉里。她的聲音幾乎碎在風(fēng)里，混著抑制不住的哽咽：“我真的怕……特別怕……”胸腔里翻涌的鈍痛讓她深吸了一口氣，眼淚掉得更兇，“怕夜里疼得睜著眼到天亮，怕針頭扎進胳膊時那一下涼，怕睡著后再也醒不來……更怕……”她頓了頓，目光黏在他臉上，像要把他的模樣刻進骨子里，“更怕你對著空冰箱發(fā)呆，怕你忘了吃飯，怕你像從前一樣躲在黑屋里……”
話沒說完，猛地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她慌忙偏過頭，嘴里漏出的血沫還是濺在江馳的手背上，在他蒼白的皮膚上映得格外刺眼。
江馳的心像是被那點猩紅燙穿了個洞，疼得他呼吸一窒。他將她緊緊摟進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用力眨眼，把眼角的濕意憋成熱流咽下去，聲音雖輕卻帶著篤定：“別怕，有我呢?！?/p>
等她的咳嗽聲漸漸平息，他才一點點松開手。掌心下，她單薄的肩背還在微微發(fā)顫，像秋日里緩緩飄落的枯葉。指尖在離她唇角半寸處頓了頓，才極輕地拭去那抹刺目的殷紅，又將幾縷黏在汗?jié)耵W角的碎發(fā)，小心翼翼攏到耳后。
“走吧，”他終于開口，聲音里還纏著未散的低啞，卻裹著化不開的暖意，“還得陪爸去菜市場呢?！蔽惨粑⑽⑸蠐P，藏著點哄小孩似的溫柔，仿佛方才那驚心動魄的咳血，不過是被風(fēng)吹亂的一縷頭發(fā)，尋常得不值一提。
正午的日光裹著暖意淌下來，漫過石階兩側(cè)的松柏，潑下濃綠的影子。兩人的影子被壓得扁扁的，在地上緊緊黏成一團。
江馳背著顏柒柒緩步走下墓園的石階，每一步都踩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她伏在他背上，懸空的腳丫輕輕晃悠，發(fā)梢時不時掃過他的耳際，帶起一陣微癢的麻意?！拔夷挠心敲磱蓺?？”她不服氣地嘟囔著，尾音拖得長長的，像小貓的爪子輕撓他的頸側(cè)。
“高一剛開學(xué)的體育課，”江馳喉結(jié)輕滾，聲音壓得很低，只說給她一人聽，“你崴了腳，方圓圓扶著你一瘸一拐往醫(yī)務(wù)室挪時，我就在籃球架后面站著。手里拿著剛買的礦泉水，瓶身被我捏得變了形。當(dāng)時真想沖過去背你?！?/p>
“原來那個時候你就‘圖謀不軌’??！”顏柒柒笑得肩頭輕顫，清脆的笑聲驚起枝頭幾只鳥雀。江馳穩(wěn)穩(wěn)托住她的腿彎，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薄的白裙一點點滲進來，“現(xiàn)在好了，仙女終于落我手上了，以后想背多久就背多久。”
石階盡頭，江馳側(cè)身將她小心地放進后座，確認(rèn)她坐穩(wěn)了才挨著她坐下。隨即低頭翻看手機備忘錄，輕聲數(shù)著買菜清單，聲音輕得像怕驚碎這片刻的安寧。
而顏柒柒掌心里，江馳剛剛?cè)o她的櫻花味軟糖正被體溫慢慢焐熱。糖紙邊緣沁出細小的水珠，像誰悄悄落下的幸福淚滴。
她望著那點水光出神，空氣里都仿佛飄著一縷淡淡的櫻花香，清淺又溫柔。
“在看什么？”頭頂忽然落下一聲輕笑。江馳不知何時俯下身，目光落在她掌心，指尖輕輕掃過糖紙邊緣，將那點水光拭去?！霸凫芍且恕！彼穆曇舴诺脴O柔，尾音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哄勸，“先吃掉好不好？”
顏柒柒抬頭，正撞進他含笑的眼眸。那里面盛著她的影子，也盛著窗外漫進來的陽光，暖融融的，像要把人連同那縷櫻花甜香，一起化在溫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