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蘇晚眼前血紅一片！所有的退路都被徹底堵死！身后是冰冷的絕望之門，前方光束矩陣深處，是林曼殊那徹底鎖定她的、不含任何人類情感的視線！巡邏監(jiān)控碟的赤紅警報光將她的身影投射在銀白色的門板上，巨大而扭曲！如同末日審判下的罪人！
就在這瀕臨崩潰的瞬間，一股濃烈的、帶著植物莖葉被碾碎后草腥味的溫熱氣浪猛地從蘇晚頭頂上方一個隱蔽的、碗口大小的圓形過濾柵格里灌了下來！嗆得她猛地咳嗽起來！這氣味極其原始粗礪，與被強行過濾灌輸?shù)娜斯で鍧嵪惴战厝徊煌?！是外界植物通過通風系統(tǒng)自然揮發(fā)的植物信息素！是……真實的空氣！
活路！在上面！
求生的意志壓倒了一切！蘇晚幾乎是憑著本能，猛地屈膝躍起！右手不顧一切地抓住了柵格邊沿冰冷的金屬網(wǎng)！那柵格直徑狹窄，僅容小動物通過！她不可能鉆過去！但就在抓住柵格的瞬間，她看清了金屬網(wǎng)的結構！
這不是光滑的！上面殘留著植物纖維碎屑！過濾網(wǎng)本身有一定韌性！
蘇晚雙腿用力踩在冰冷的門板上，借力猛地向上一躥！左手也死死扣住了柵格網(wǎng)邊緣！全身重量瞬間掛在了上面！金屬網(wǎng)在她的拉扯下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咯吱呻吟！就在這時，一只靴底踏在了她剛剛站立的地方——那巡邏監(jiān)控碟不知何時已無聲懸停在她腳下不足半米的位置！碟體側面彈開一個小口，露出旋轉著的藍光瞄準束——那顯然不是用于清潔的裝置！
蘇晚甚至能感受到瞄準束掠過她足踝皮膚時的刺痛！她咬碎銀牙，雙手十指死命摳入金屬網(wǎng)格的縫隙，雙腳在門板上用力一蹬！借力引體向上的同時，腰腹核心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整個身體猛地向上提拉翻轉！
“嗤啦！哐當！”
過濾柵格的固定件被這股亡命爆發(fā)的蠻力硬生生從頂棚拽脫！連著扭曲成麻花狀的金屬濾網(wǎng)框，蘇晚整個人重重地撞在管道頂部，隨即帶著漫天灑落的植物碎屑和折斷的柵格殘骸，重重砸落回地面！一只高跟工作靴脫落卡在了半毀的通風口里。
巨大的撞擊讓她眼前發(fā)黑，喉頭腥甜！但與此同時——嘩啦啦！一股強大、飽含泥土、落葉和外界植物信息的、新鮮的夜風氣流猛地從撕開的洞口灌入！直沖她的面門！這是真正的氧氣！是生的氣息！
下方，那只紅色監(jiān)控碟上的瞄準光束，已經(jīng)死死鎖定在她仰摔落地時暴露出的額頭位置！旋轉的槍管預熱微鳴。
蘇晚身體落地翻滾的同時，反手抓住砸落的斷裂柵格框那撕裂扭曲、末端尖銳如獠牙的金屬邊角！她甚至沒有試圖去瞄準！只憑著求生本能和對那瞄準光束來源位置的肌肉記憶，朝著身體左下方、紅色光點死死鎖定她眉心的方向，將手中的金屬碎片用盡最后力氣狠狠甩刺出去！
叮！噗嗤！
一道刺眼的火花在黑暗中亮起！隨即是某種硬塑料被撕裂、金屬內(nèi)部精密元件被撞毀的碎裂聲響！
紅色的瞄準光束應聲熄滅！那碟形監(jiān)控器被那尖銳的柵格殘片撞偏了方向，擦著蘇晚的耳畔呼嘯而過，重重撞在合金暗門上，跌落在地！碟身旋轉了幾下，紅色的警告燈狂亂地閃爍掙扎了幾下，徹底熄滅！
蘇晚甚至來不及喘息！刺耳的警笛已經(jīng)如同海嘯般轟鳴！紅色的警戒光瘋狂旋轉！腳步聲……密集、沉重、充滿壓迫感的腳步聲正從主控平臺另一側的通道深處，如同巨大的鼓點般飛速逼近！至少十幾人！甚至有沉重的、非人類的腳步聲摻雜其中！
她顧不上腳踝的劇痛，猛地從地上彈起！那只遺落在高處的靴子根本來不及拿了！她只穿著濕滑冰涼的絲襪，踩著冰冷扎腳的金屬地面碎片，如同被燒灼般再次沖向那撕裂開的通風口！新鮮的、帶著自由草木氣息的氣流是唯一的燈塔！
蘇晚再次躍起！雙手死死扒住撕裂口邊緣參差銳利的金屬斷口！冰冷的斷口瞬間割開了她掌心的皮膚，黏膩的溫熱涌出！劇痛讓她渾身一顫！但意志力壓倒了痛覺！她用血肉模糊的雙手死死支撐，頭頸和肩膀猛地向上鉆去！狹窄的破口邊緣如同刀鋒切過她脖頸薄薄的皮膚！她不顧一切地扭動、蹬踹、擠壓！撕開！撕裂！
身體終于被一股冰涼的氣流裹挾著強行塞進了洞口！一股濃郁的、帶著雨后泥土和常春藤根莖霉味的植物氣息瞬間將她吞噬！新鮮的空氣涌入肺腔！眼前不再是刺目的紅光！而是……
沉沉的夜幕。一片茂密的、未經(jīng)修剪的原始綠化帶的影子。遠處隱約傳來水聲。
蘇晚的身體沿著陡峭粗糙的管道斜面滾落！她不顧一切地蜷縮起來，將自己壓入管道底部茂密潮濕的半腐葉堆中！沾滿血污和泥土的臉上，只剩下那雙因極度驚駭而瞪大的眼睛，死死盯著她剛剛撕裂逃出的管道豁口！仿佛下一刻，就有冰冷的槍管或者更恐怖的東西從那里探出！
警笛聲和腳步聲被隔絕在厚厚的巖體之下，變得模糊沉悶，如同地獄傳來的回響。安全門的冷光被徹底隔絕。
但蘇晚知道，那雙水銀隔離服下的眼睛，那雙超越物質層面而存在的、純粹由數(shù)據(jù)和指令組成的冰冷之眼，一定正在看著那塊巨大的光屏——屏幕一角，被標記為“緊急通道F-17”的畫面里，只剩下一個黑黢黢的、撕裂開的不規(guī)則缺口，如同一個被硬生生撕裂的傷疤，正貪婪地吞咽著外面世界的黑暗。
陸天鳴指尖在厚實的金絲楠木辦公桌邊緣劃過一道冰冷流暢的弧線。窗外，天穹大廈如同一柄冷冽的銀色巨劍刺入陰沉的云翳，樓宇間縱橫奔涌的飛行器尾燈拉出猩紅慘綠的光流，如浮世繪中被放大扭曲的血管脈絡?！暗麎簟表椖康年P鍵參數(shù)在懸浮光幕上無聲流淌，神經(jīng)電涌流模擬、信息素疊加閾值、非自愿暴露者的長期波動圖譜…… 數(shù)據(jù)精準地切割著感官的每一絲漣漪，比解剖刀更鋒利地剝離開意識的表皮。他微微闔目，主控系統(tǒng)自動調(diào)弱了室內(nèi)光線。一片柔和的朦朧中，蘇晚那張被驚駭淬煉過、卻依舊不肯熄滅探尋火焰的臉龐，清晰地浮現(xiàn)在意識深處——她驚恐撞開通風口逃離伊甸園的瞬間，那沾滿污血和泥土的側臉特寫，被伊甸園外層監(jiān)控的高精度環(huán)境捕捉器忠實地截取下來，此刻正以百分之四十三的透明度層疊在蝶夢數(shù)據(jù)流上方。
這張臉，闖入的方式是如此莽撞原始，如同一顆射入精妙弦樂演奏中的粗糲石子，帶著血與土的腥氣。她的眼神，那深處未被徹底碾碎、反而被煅燒得更亮的某種東西…… 陸天鳴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幾近于無的弧度。這不再是可觀測環(huán)境中的普通干擾因子（如實驗室常見的微小溫度波動或空氣塵埃擾動），而是一個異?；钴S的獨立變量，其引入的未知能量級足以擾動他親手搭建的精密矩陣。對她軌跡的重繪與下一步動作的精準推演，瞬間成為系統(tǒng)進程隊列中具有挑戰(zhàn)性的新項目分支。運算核心無聲升溫，光幕角落的處理器負載指數(shù)悄然跳升了零點三個百分點。
“目標行為模式初步分析：趨利避害本能為主導，對抗意識強化等級高（評估為A3級），存在顯著非理性抉擇風險（情感受驅動，認知偏差值預計±15.7%）。當前生存環(huán)境：中度危險（人類社交環(huán)境，非物理隔離）?！绷致獾穆曇粼诠饽幌路揭粋€獨立的通訊信道中響起，毫無音調(diào)起伏，每一個字節(jié)如同冰珠跌落玉盤。她人并不在這個頂層的辦公室內(nèi)，她的物理坐標鎖定在“伊甸園”深層核心的神經(jīng)信號主控矩陣艙。
陸天鳴未置一詞，目光卻略過光幕上蘇晚影像那微微顫抖的下唇邊緣一道細微的刮痕（放大倍數(shù)78X清晰可見），掠過她眼中那如同風暴前夕海面般翻滾著恐懼、憤怒與不屈雜質的虹膜。他右手食指指尖無聲地在桌面上敲擊了一個特定的序列。
辦公室左側占據(jù)整面墻壁的巨型虛擬生態(tài)畫屏倏然暗去，露出其下鑲嵌的巨大復合材質幕墻。墻體表層看似渾然一體，內(nèi)部卻是由無數(shù)微米級金屬立方體構成的可編程形態(tài)物質矩陣（Programmable Matter Matrix）。無聲指令下達的瞬間，億萬個體積小于一毫米的微立方體如同被無形的磁力精準牽引，如同億萬黑色螢火蟲般極速位移重組，墻體表層泛起漣漪般水銀質地的流動光澤，不到三秒，原為生態(tài)屏的位置已經(jīng)重組為一個幽暗深邃、材質似黑曜石又似深空宇宙幕布的壁面。
壁面深處一點微光驟然點亮，迅速鋪展成一幅實時俯瞰城市全景的巨型動態(tài)地圖。無數(shù)或明或暗的光點在城市巨構的血管經(jīng)絡間穿梭流動，每一個光點都代表著一個佩戴或接觸過“金絲雀”標記（無論是原液還是次級稀釋品，甚至只是沾染過高濃度環(huán)境殘留）的生物信號源。一張基于金絲雀信息素和次級神經(jīng)鏈接構建起的無形生物探測網(wǎng)，正以數(shù)據(jù)矩陣的形式將這座城市納入解剖圖譜。
陸天鳴的目光鎖定在城市中部偏北一處高層住宅區(qū)，那里一個孤立的、亮度恒定為淺金色的光點正在有規(guī)律地輕微脈動——那是陳默隨身攜帶的贗品金絲雀瓶身核心材料所發(fā)出的穩(wěn)定微弱輻射信號（天穹用于內(nèi)部追蹤定位的低功率微型芯片，信號強度不足以被外界普通檢測設備發(fā)現(xiàn)）。而在這金色光點不遠處，一個亮度高出一倍、邊緣閃爍著極其微弱、肉眼難以覺察卻能在信息素探測頻譜上清晰標注的幽藍信號點，正如同一顆心臟被強光照射般劇烈跳動、顫抖著——那是蘇晚。她體內(nèi)被高強度原版“金絲雀”信息素直接沖擊后，神經(jīng)傳導路徑產(chǎn)生的特異性非正常波動殘留，像一道不易消散的烙印，在陸天鳴的天網(wǎng)中無處遁形。
藍點代表的坐標，此刻正處在高度活躍狀態(tài)，其信號峰值正急劇上升！
陸天鳴端坐于巨大落地窗前寬大的懸浮椅中，窗外陰沉的天光為他周身輪廓鍍上一層冰冷的鉛灰色調(diào)。他如同置身于城市頂峰的狩獵臺，俯視著下方由無數(shù)光點組成的流動生命景觀。陳默那枚穩(wěn)定的淡金色光點，其行進軌跡如同被無形磁鐵牽引的鐵屑，正以直線高效地向城市東翼高速移動——目的地正是此刻蘇晚那幽藍光點劇烈閃爍的坐標：《前沿財經(jīng)·科技周刊》辦公大廈。
光幕上，代表蘇晚的藍點信號波動驟然進入頂峰！這波動的頻譜形態(tài)絕非正常行為反應，而是典型的神經(jīng)高度緊張狀態(tài)下副交感神經(jīng)抑制與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所引發(fā)的生理性震蕩。
一只無形的手。陸天鳴的指尖在冰冷的虛空屏上輕輕一點，指尖落處蕩開一圈極細微的漣漪。系統(tǒng)迅速對接到預設指令集：
干擾類型：B級（軟性屏障）
執(zhí)行模塊：[媒介信使]
目標終端：陳默個人通訊鏈路（加密協(xié)議：藍橋7.0）
攔截關鍵詞：蘇晚；證據(jù)；傳輸路徑；安全信道
替換邏輯：非阻斷，執(zhí)行模糊化與情緒干擾誘導模型植入
偽裝觸發(fā)源：核心銀行業(yè)務催收信息（陳默名下存在逾期風險賬戶）
執(zhí)行倒計時：3…2…1…
陸天鳴平靜地看著地圖上那個急速移動的金點，在距離蘇晚所處藍點峰值坐標點尚有最后兩個街區(qū)時，突然地、劇烈地抖動了一下！隨即以近乎直角的姿態(tài)猛地改變方向，朝城中心金融區(qū)疾馳而去！那枚幽藍色的高亮信號點則依然孤懸于媒體大樓內(nèi)，激烈地跳動著，如同被無形的蛛網(wǎng)粘附掙扎不休的螢火蟲。
城市在他的天幕上流淌，光點被無形之手捏合撥動。陸天鳴的眼神比窗外的陰云更沉。這種掌控如同在冰冷的鍵盤上輸入一行指令，精確而毫無波瀾。指尖離開屏幕，漣漪消失，光幕恢復全景地圖的冷寂狀態(tài)。蘇晚的藍點仍在閃爍，卻透著一股被孤懸于颶風風眼中的無力感。通訊是安全的？數(shù)據(jù)是封存好的？在他編制的網(wǎng)絡里，不存在絕對的安全，只有待價而沽的籌碼和待處理的變量。他只需靜靜等待，等待這張不斷縮緊的網(wǎng)，過濾掉所有無效的信號，將那份承載著致命數(shù)據(jù)的碎片，暴露在預設的節(jié)點上。
《前沿財經(jīng)·科技周刊》高層，蘇晚的獨立工作單元。隔絕聲音與窺視的軟性材料屏障讓空間變成一個小小的孤島。冷汗沿著蘇晚的鬢角滑落，在頰邊冰冷的皮膚上拖出蜿蜒的濕痕。她癱坐在寬大的符合人體工學的皮質座椅中，身體卻僵直得如同被凍結。原本靈活敏銳的指尖此刻沉重發(fā)顫，無數(shù)次嘗試連接都被“信鴿”預先設定的隱秘信道路由無情打回！終端屏幕幽暗一片，光在她僵硬的眼瞳中凝結成冰，映照著她因一次次徒勞無功而被撕裂崩塌的內(nèi)心防線。
“信鴿”失聯(lián)了。
這絕非偶然中斷。那個為無數(shù)邊緣人點亮微光的信息渠道，那個由她自己一手搭建、層層加密、足以繞開全球五大防火墻系統(tǒng)的“蜂鳥信道”，此刻死寂如真空。手指在觸摸虛擬鍵盤上懸停著，仿佛懸在萬丈深淵之上。每一條她嘔心瀝血構思的替代線路圖，都在生成后的下一秒被電子幽靈無聲地抹去痕跡。是某種她無法理解的攻擊嗎？還是……一個巨大的、早已編織完成的、等待著所有試圖泄露真相之人主動踏入的陷阱？她清晰地記得“伊甸園”里林曼殊毫無波瀾的眼睛，那雙眼睛背后是整個冰冷無情、計算精密的機器。那雙眼睛是否早已預見了這一刻？如同冷酷的棋手，等待著她將關鍵的棋子送入死地？
終端屏幕邊緣突然亮起一條詭異的、并非由她操作生成的動態(tài)微縮能量波紋流！一條深藏于操作系統(tǒng)底層、從未被啟用的秘密信道——代號“蚯蚓”的應急物理連接節(jié)點，詭異地被未知的極高權限激活了！蘇晚瞳孔瞬間收縮如針！這是“信鴿”和她之間最后的保險絲，埋藏得極深，觸發(fā)條件苛刻到幾近不可能！它怎么會……
屏幕中央，一個加密程度遠超她認知的壓縮數(shù)據(jù)包圖標，如同一塊從天外墜入深海的幽暗隕石，毫無征兆地彈入系統(tǒng)桌面緩沖區(qū)。圖標樣式是不斷旋轉的金色幾何碎片，邊緣流淌著冰冷的微光代碼流。圖標生成時間戳：23分鐘前。文件名稱是一串無法解讀的亂碼。唯一能辨識的是文件大小——17.3 Tb。
嗡——
一股冰冷的麻痹感瞬間從指尖竄上大腦皮層！蘇晚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摩擦發(fā)出刺耳的銳響。不是她！這個文件接收時間，精確落在她被困在會議室聽李曼滴水不漏的公關話術的時段里！有人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用她無法理解的技術手段，繞開她終端的所有防護墻，觸發(fā)了最底層、最隱秘的信道，強行在她的私人系統(tǒng)空間里塞進了這么大一個…… 巨大的、燙手的信息核彈！
這是赤裸裸的栽贓！還是……一張精心設計的入場券？！無論哪種可能，這文件就像一枚定時炸彈的啟動倒計時，滴答聲在她的神經(jīng)末梢炸響！這數(shù)據(jù)包本身的存在就是最高危的證據(jù)！必須立刻轉移！
雙手如同被千鈞之力拉扯般再次壓向終端虛擬鍵盤！強迫近乎失控的精神集中，指尖在冰冷的投影鍵位上瘋狂敲擊！一條新的、更為簡陋但也更依賴基礎物理線路、理論上無法被電子幽靈截斷的單點傳輸鏈路結構圖在她腦中快速成型！屏幕上一個極小的、模擬舊式有線電話信號頻段能量條開始跳動！接收終端坐標——城市另一端一個極為隱秘的實體服務器存儲中心。她需要的是物理媒介隔離！
手指懸停在那象征最后確認的紅色虛擬按鈕上方，一絲微弱的希望混著冰冷的汗珠從額角滑落。就在指腹即將觸壓的千分之一秒——
嗡?。?！
蘇晚左手腕骨上緊貼皮膚的個人身份加密終端（類似于加密的智能手表）驟然爆發(fā)出刺穿耳膜的蜂鳴警報！終端超薄的晶體屏幕由待機的微光瞬間化為熾亮灼眼的血紅色！屏幕上沒有絲毫文字警告，只有一條占據(jù)整個屏幕的巨大深藍色能量流沖擊波的簡譜圖！代表她自己私人信息空間邊界的能量防護壁障上，被一個尖錐形的、外部侵入的強信號狠狠鑿開了一道猙獰的裂縫！裂縫內(nèi)部流淌著刺目冰冷的、非她設備發(fā)出的異常數(shù)據(jù)流！
警告！核心識別信息……泄露中！
心臟驟然停止！血液瞬間凍結！
幾乎在警報炸響的同一時刻，工作單元那扇隔音極佳的、半人高的磨砂霧化玻璃視窗外，一片巨大的、濃稠的、完全不透光線的陰影無聲地覆蓋上來！陰影邊緣穩(wěn)定、銳利，沒有絲毫晃動！如同一塊冰冷的生鐵，猝不及防地封堵了她全部的視野！一股無形的壓迫感穿透了墻壁，如同冰冷的鐵水倒灌進來！是保衛(wèi)科那幾個人高馬大的便衣安保嗎？還是……更可怕的存在？
蘇晚的身體做出反應遠超意識！一只手猛地砸向終端強制物理斷電鍵！另一只手下意識探入隨身手提包夾層，握住了一只微型電擊防身筆冰冷堅硬的絕緣外殼！她的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金屬擋板，如同被逼入死角的困獸，胸腔因為劇烈的無聲喘息而起伏，目光死死釘死在門外那片吞噬光線的巨大陰影上。
一秒……兩秒……
玻璃門外，那片巨大而凝固的陰影緩緩側向移動了一絲。一只眼睛極其緩慢地出現(xiàn)在磨砂玻璃下方那條細窄的光線縫隙里。那是一只男人的眼睛。眼神卻不是保衛(wèi)科人員執(zhí)行公務時的公事公辦。里面翻涌的東西如同沼澤深處的氣泡——渾濁、粘稠、翻攪著強行壓抑卻隨時噴薄而出的狂躁，混合著一種被某種扭曲的優(yōu)越感浸泡著的、赤祼祼的審視與鄙夷。那是……長期處于某種高壓、扭曲環(huán)境中才能淬煉出的眼神！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僵持中，蘇晚腕上的血紅色警報倏然停止！屏幕瞬間黑屏，徹底失去所有響應。斷電指令強制生效。外面那只眼睛似乎捕捉到了屋內(nèi)能量光源的突然消失，也迅速地、無聲地移開了。那道覆蓋視窗的濃重陰影如同退潮般倏然散去。
危機短暫解除？還是敵人重新隱入了暗處？蘇晚只覺得全身脫力，冷汗徹底浸透了內(nèi)里的襯衫。終端是斷了電，但那條不知被何種力量撕開的、通往她自己核心識別信息的裂縫……如同黑夜中未曾愈合的傷口，暴露在未知的捕獵者視野之下。那只窺視的眼睛……是物理層面的真實敵人，還是林曼殊那穿透虛空的冰冷視線所投射過來的載體？她分不清。唯一確定的是，她賴以藏身的孤島，已經(jīng)被徹底滲透。水已經(jīng)漫過了甲板，向著最后的船艙步步緊逼。
“百粹”頂層西餐廳巨大的落地窗外，霓虹勾勒出城市繁華而疏離的輪廓?？諝饫锲≈嘿F的牛肉、松露、烤堅果和單寧濃郁的紅酒氣息，刀叉輕碰瓷盤發(fā)出微妙的樂音，營造出一種刻意的、包裹著欲望內(nèi)核的松弛感。
陳默將一小塊淋著松露醬汁的頂級牛排送入口中，濃郁的汁液在舌尖爆開?？深A想中的味覺沖擊并未到來。相反，一股極其突兀的、帶著廉價甜膩尾調(diào)的皮革、琥珀調(diào)氣息如同隱形的煙霧，執(zhí)著地纏繞在他的口腔黏膜深處，揮之不去，頑固地干擾著頂級的味覺體驗。那是西裝內(nèi)袋里那瓶“金絲雀”贗品散發(fā)出的、被體溫烘烤后的氣息。起初只覺得是高級俱樂部沾染的香氛殘留，可這股膩歪的氣息卻像最頑固的藤蔓，在每一次他試圖放松感受美食時，都會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來，黏住他的味蕾，讓美味變得平庸甚至有些倒胃。他端起旁邊冰冷的圣培露，灌了一大口試圖沖刷，那股甜膩卻反而在冰涼水流之后顯得更加清晰。
坐在他對面的男人，張廷琛，泰辰資本主管投資的董事總經(jīng)理，也是陳默極力想拉近關系、爭取引入泰辰投資的關鍵人物。張廷琛其人，像一柄包裹在高級羊絨衫里的寒鐵。此刻他正慢條斯理地切著盤中物，鏡片后的眼神銳利而精準，如同一臺精密的資產(chǎn)評估儀器。話題圍繞著一家陳默看好的東南亞新能源基建項目的盡調(diào)數(shù)據(jù)。
“……默總，你說的那片核心港區(qū)土地產(chǎn)權歸屬，最新的衛(wèi)星圖顯示……似乎有些邊界模糊的區(qū)域……”張廷琛用叉子尖點了點懸浮在餐桌旁邊的全息影像地圖。
陳默喉結下意識地滾動了一下。這個問題他準備過，清晰的地籍圖就在腕上終端里。“張總放心，邊界文件很清晰……”他正要調(diào)取文件投影。
嗡——
西裝內(nèi)袋里那枚小小的贗品金絲雀香水瓶核心，似乎又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一股更加強烈的、帶著焚香般灼熱和果核腐爛氣息的微甜氣味毫無征兆地猛沖上鼻腔！與餐廳里昂貴的食物氣味劇烈沖突！陳默的話語被這股突如其來的生理沖擊硬生生打斷，胃部神經(jīng)性地抽搐，一種煩惡感猛地上涌！更可怕的是，這股甜膩的氣息仿佛瞬間激活了體內(nèi)所有神經(jīng)元的某種劣質興奮劑，它們躁動著，如同電流不受控地在他思維鏈條上跳躍、短路！數(shù)據(jù)文件的名字瞬間變得模糊不清！甚至……那個昨天還無比清晰的邊界文件存儲路徑坐標，在意識地圖上閃爍了一下，如同斷電的燈泡，直接熄滅了！
“邊界……邊界是……”陳默臉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語速不自覺地加快，帶著一種強行壓抑的急躁，“當?shù)卣鲞^三次復核！絕對沒問題！我……我馬上把報告?zhèn)髂K端！”他試圖強行壓下那股煩躁，手指在終端上急促劃動翻找著文件列表。那個該死的文件路徑偏偏在這時宕機，大腦一片混亂！
張廷琛放下了刀叉，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股沉重的壓迫感。他慢悠悠地摘下眼鏡，取過絲絨鏡布擦拭著鏡片，動作優(yōu)雅卻冰冷。“默總，”聲音不高，卻像淬火的冰水，“數(shù)字時代了。清晰、透明、效率。邊界文件是基石，基石都不清楚，我們?nèi)绾谓罩袠情w？”他抬眼看向陳默，目光里沒有斥責，只有一種完全剝離了個人情緒的、冰冷的評估，“先吃飯吧。技術細節(jié)，等默總思路理清了再聊?！?/p>
巨大的挫敗感和被那甜膩氣息不斷撩撥的焦躁如同毒蟲啃噬著陳默的神經(jīng)。他端起面前那杯深紅的赤霞珠狠狠灌了一大口！滾燙的酒精滑入喉嚨，非但沒有澆滅那莫名的邪火，反而與體內(nèi)那股翻騰的劣質香甜氣味瞬間產(chǎn)生化學反應般猛烈撞擊！一股強烈的熱流混雜著眩暈從胃部直沖大腦！眼前的張廷琛和他身后窗外的霓虹燈影都在微微晃動、扭曲！一股幾乎不受控制的怒火和急于證明自己的沖動，如同被點燃的汽油瞬間騰起！
“邊界沒問題！”陳默的聲音猛地拔高，甚至蓋過了餐廳的背景音樂，幾個鄰近餐桌的客人投來詫異的目光。他盯著張廷琛，原本帶著謙遜姿態(tài)的眼神里，涌起一層被扭曲的、如同賭徒孤注一擲般的灼熱，“泰辰在新能源上的步調(diào)太保守！瞻前顧后要錯過多少機會？！眼前這筆，風險收益比絕對是頂級的！”他幾乎帶著咄咄逼人的姿態(tài)向前傾身，“錯過就是你們的損失！我……”
話未說完，左臂猛然撞到了路過的侍者手中滾燙的銀質湯盆！哐啷！湯盆摔落在地！濃郁的奶油玉米湯飛濺！滾燙的湯汁瞬間潑灑在陳默昂貴的手工定制西裝褲上，一片狼藉！
“??！對不起先生！”年輕侍者瞬間臉色煞白，驚慌失措。
灼熱的刺痛感從小腿傳來！更猛烈的眩暈感沖擊著大腦！體內(nèi)那股劣質的甜膩氣息混雜著滾燙湯汁的奶腥氣，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怪誕氣息直沖顱頂！周圍的目光如同探針般射來，張廷琛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弄和徹底失望的眼神更是如同冰錐刺入心臟！
陳默的身體僵硬在原地幾秒鐘。臉上表情扭曲得如同揉皺的廢紙——被灼燙的憤怒、當眾出丑的羞恥、體內(nèi)那股無法控制卻將自己推向毀滅性懸崖邊緣的狂躁興奮感、以及對張廷琛和泰辰投資機會眼睜睜流逝的巨大恐懼……所有情緒炸成一片混沌的、無法調(diào)和的廢墟！他猛地站起身！動作太急，膝蓋撞到沉重的實木餐桌，桌面上的杯盞一陣脆響！
他死死地盯著地面那片狼藉，視線仿佛被釘住。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聲響，如同破舊風箱拉扯。他需要宣泄這股巨大的、快將他撕裂的力量！視線掃過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萬丈深淵般空洞的城市夜景。最終，他沒有對著張廷琛爆發(fā)，也沒有理會瑟瑟發(fā)抖的侍者。只是死死攥緊了拳頭，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身體因為過于緊繃而微微發(fā)抖。西裝被湯汁浸染的位置貼著皮膚，油膩而粘冷。幾秒鐘令人窒息的靜默后，他猛地推開椅子，轉身朝著衛(wèi)生間方向大步?jīng)_去！步伐僵硬踉蹌，帶著一股要將地面踩碎的絕望力道！
張廷琛目送陳默的身影消失在鋪著厚實地毯的拐角，臉上那絲不易察覺的嘲弄瞬間轉化為全然的冰冷。他優(yōu)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眼中再無半分屬于談判桌的光彩，只剩下評估垃圾資產(chǎn)價值的漠然。腕上最隱密的私人終端閃爍著一串極其簡潔的密碼字符，信息穿透無數(shù)加密層，被瞬間壓縮：
泰辰評估結論：情緒穩(wěn)定性等級過低（異常波動，存在失控風險）。風險系數(shù)：D（不可控）。結論：終止項目。清除接觸檔案。
深巷里，無名小酒館煙霧繚繞。廉價啤酒的麥芽發(fā)酵氣息、炸物的油膩、角落里嘔吐物未散的酸腐氣味…… 混著窗外冰冷的雨絲灌入，如同現(xiàn)實重錘錘打著感官。蘇晚坐在最角落燈光不及的陰影里，面前一杯廉價黑麥威士忌幾乎未曾動過。指尖在冰涼的玻璃杯壁上無意識地劃動，留下斷續(xù)的水痕。對面坐著的是阿城，技術支援組的核心，也是她唯一能在這個時刻秘密見面的可信之人。他手里緊握著一枚體積遠小于標準民用規(guī)格的灰黑色加密傳輸方盒。
“蘇姐……”阿城的聲音很低，被酒館的嘈雜吞掉大半，卻壓得蘇晚心頭沉甸甸的，“所有你能想到的加密鏈路、物理跳板……全部被鎖死了。不是被墻在外面那么簡單，是……是那些你設定的錨點，像被橡皮擦憑空抹掉了一樣！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暗網(wǎng)工具掃描，結果只看到一片……空白?！彼逊胶性谡菩挠昧ξ樟宋?，冰冷堅硬的棱角硌著皮肉，“這盒子里的東西……它就是懸在頭頂?shù)倪_摩克利斯之劍，找不到鞘放回去，就只能砸下來。”
蘇晚猛地灌了一口酒。強烈的酒精灼燒感暫時壓下了胸口的窒悶?！皼]時間了?！彼穆曇舾蓾粏?，“必須立刻處理掉原件！徹底銷毀！”她伸手，要去拿阿城掌心那枚冰冷的金屬方盒。
就在此時——
酒館角落那臺永遠播放著滾動新聞的小型壁掛光幕，突兀地中斷了乏味的財經(jīng)新聞播報。圖像瞬間切換！畫面并非清晰高清的新聞畫面，而是帶著一種詭異的不穩(wěn)定噪點和虛焦感，像來自某個被干擾的偷拍設備！
畫面主體是一間裝修奢華到令人眩暈的巨大辦公室內(nèi)部局部。鏡頭顯然被隱藏在某個不起眼的固定裝飾品角落（如書架邊緣的雕塑底座？），拍攝角度異常刁鉆隱蔽。畫面大部分區(qū)域是模糊昏暗的陰影，但一個穿著考究深色西裝的男人身影卻極為清晰地處于畫面焦點中心！他側對著鏡頭，手中托著一個通體漆黑、形制詭異、帶有強烈未來主義科技感的方型容器。蘇晚全身的血液猛地凍結——那正是自己冒著生命危險從實驗室?guī)С?、剛剛親手交給阿城的那枚加密方盒！而畫面里的男人，雖然只是一個側影，但那輪廓……是陳默？！
畫面極度不穩(wěn)地移動了一下，焦點短暫鎖定在男人的手腕處——一塊價值不菲的限量款超薄定制腕表在他袖口下閃爍微光！表盤樣式和蘇晚送給陳默的那塊周年紀念款極其相似！鏡頭迅速移動，似乎極其焦灼地試圖鎖定男人正面。就在這時，畫面中一只蒼白、骨節(jié)分明、指甲修剪得異常整齊的手猛然闖入！這只手的目標極為明確，毫不猶豫地直抓向男人手中那個黑色方盒！同時，一個極其低沉冰冷、經(jīng)過處理的電子音如同毒蛇吐信般嘶響：
“交出……或毀滅！”
畫面猛地一陣劇烈晃動和雪花噪點！在信號徹底中斷前的最后一幀，蘇晚和阿城的瞳孔都因極度驚駭而驟然收縮——畫面中一只戴著高強度金屬指套的手的某個動作特寫（手部快速移動產(chǎn)生的動態(tài)模糊中），那個金屬指套的邊緣結構清晰可見，其特有的弧形倒刺和內(nèi)部隱藏的微型電路排布與天穹尖端實驗室配備的某些特定型號神經(jīng)微操工具……高度吻合！那是伊甸園的烙??！
畫面中斷，重新切回了乏味的廣告新聞。
阿城的臉瞬間褪盡血色，眼神中充滿了巨大的恐懼和被愚弄的茫然?！疤K姐……這……不可能是我放的監(jiān)控器！我拿到東西立刻就過來了！絕對沒有……”他握著方盒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冰冷堅硬的棱角在掌心印出深痕。
蘇晚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心臟如同被一只無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冰冷徹骨！假的！這個“畫面”是合成的！或是精確截取了某個真實片段后的精心拼接！是誰能在幾小時內(nèi)掌握自己送給丈夫的限量款腕表細節(jié)？掌握連她都沒完全搞清的加密方盒外形？掌握天穹伊甸園特殊器材的微觀特征？它甚至精準地出現(xiàn)在她和阿城會面的這個瞬間！它在傳遞一個赤裸裸的、極具壓迫感的訊號：你無處可逃。你以為最私密的傳遞，都在我的視線里。你的丈夫？他是我的籌碼，也是我的誘餌！
空氣凝滯成冰。窗外冰冷的雨絲不知何時變成了飄舞的雪花。巷口的霓虹燈映在潮濕的地面上，反射著扭曲破碎的紅綠光斑，像極了伊甸園那冰冷的警戒紅光！每一束反射的光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刮過蘇晚的皮膚。她看著阿城手中那枚代表致命證據(jù)的盒子，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舉著火把沖進火藥庫的瘋子。她以為拿到了鑰匙，卻未曾想早已置身于捕獸夾的正中心。而這冰冷的陷阱，遠比任何物理封鎖都更令人絕望。
就在這時，吧臺那臺老舊的、布滿油漬的電話機尖銳地響起！鈴聲在嘈雜的酒館里突兀得刺耳。酒保罵了一句，示意蘇晚是否接聽。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扼住了蘇晚的咽喉。她慢慢站起身，走到吧臺前。冰涼的聽筒貼上耳朵，里面只有一片電磁干擾的低沉嘶鳴，如同深海中絕望的回聲，連呼吸聲都捕捉不到。
“蘇姐……” 阿城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帶著從未有過的顫抖，“盒子……它突然開始發(fā)熱！核心信號……在自毀！”
蘇晚猛地轉身！只見阿城掌心那只冰冷的灰黑色方盒，正在散發(fā)詭異的嗡鳴！盒體表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中心區(qū)域亮起刺目的猩紅光點，如同微型煉鋼爐！更可怕的是，阿城試圖甩脫的瞬間，那盒子竟如同帶有生物粘性般死死吸附在他掌心！一道細如發(fā)絲、卻灼熱逼人的紅光正在盒體表面裂開！它在自我銷毀！更帶著阿城陪葬！
毀滅！冰冷的意志如同寒流般席卷全身。自毀程序被激活了！是誰？阿城驚恐甩脫的瞬間，蘇晚腦中閃過陳默在辦公室被未知力量干擾的畫面，陸天鳴那雙在頂層俯瞰城市的深淵之眼，林曼殊在主控臺精準定位伊甸園坐標時的操作……
“跑！”蘇晚發(fā)出一聲撕裂般的低吼，幾乎是憑著本能拽著阿城胳膊朝酒館側邊通往倉庫區(qū)的小后門沖去！門被粗暴撞開的瞬間，冰冷的夜風和雪片劈頭蓋臉砸來！身后，“噗”的一聲悶響，如同熱炭投入冷水！隨即是一陣焦糊的氣味彌漫開來！方盒完成了它的使命，連帶阿城掌心一片焦黑的血肉模糊！
轟?。。?/p>
巨大的爆炸聲幾乎在蘇晚拽著阿城撲倒在后巷角落堆積的廢棄紙箱和塑料布上的瞬間響起！不是來自她逃出的后門！而是來自……百粹西餐廳那個位置，城市中區(qū)的夜空！
蘇晚猛地抬頭！夜空深處，百粹所在的摩天大廈頂層，一團刺目無比的金紅色火球正翻滾著炸裂開來！碎裂的巨大玻璃幕墻碎片如同冰雹般砸落，拖著燃燒的尾跡！即便隔著如此遙遠的距離，那灼熱的光芒依然刺痛視網(wǎng)膜！警報聲、人群的驚呼聲如同潮水般透過風雪隱隱傳來。
火光映照在蘇晚臉上，一半明艷如血，一半沉在冰冷的黑暗里。她的瞳孔因極度震驚而失焦了片刻，血液似乎在瞬間凍結！陳默……他當時就在百粹頂層的包間！那絕望的咆哮……那失控的轉身……他還在里面嗎？！
嗡——
幾乎在爆炸的聲浪沖擊耳膜的同時，腕上那枚被強制關機沉寂的加密終端突兀地自動啟動了！屏幕在黑暗中亮起刺眼的白光！沒有文字，沒有圖像。只有一片純粹的、冰冷的乳白色強光！強光中心，一個細小的金色幾何符號以令人心悸的頻率無聲閃爍！像極了強行塞入她終端、代表“伊甸園”核心生物容器形態(tài)特征的那個旋轉的標記！
那是來自林曼殊的烙印。是伊甸園無情的目光穿透城市夜幕的鎖定。是無聲宣告：
游戲，才剛剛開始。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在我的數(shù)據(jù)庫里。絕望？是算法早已為你勾勒出的最優(yōu)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