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冰冷如同億萬根鋼針,持續(xù)不斷地扎進烏婭的骨髓。湍急的地下河水如同無數(shù)只冰冷的手,撕扯著她的身體,試圖將她拖入無盡的黑暗深淵。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味和河底淤泥的腥氣,每一次心跳都仿佛在冰冷的胸腔里艱難地搏動。
她死死抓著白戈那條被冰晶鎧甲覆蓋的死寂左臂。那手臂如同最堅硬的錨鏈,在狂暴的水流中紋絲不動,提供著唯一的支撐點。另一只手則緊緊抓住那塊凸出水面的、滑膩冰冷的巖石。白戈的身體如同一塊沉重的浮木,漂浮在她身邊,只有微弱到幾乎斷絕的呼吸證明他還頑強地活著。
黑暗。絕對的黑暗。沒有一絲光。只有水流震耳欲聾的咆哮在狹窄的河道中回蕩,撞擊著巖壁,發(fā)出沉悶的轟鳴,如同巨獸在腹腔中咆哮。這聲音單調(diào)、壓抑,足以將任何理智逼瘋。
“嘀嗒…嘀嗒…”
這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如同黑暗中的燭火,頑強地穿透了水流的轟鳴,鉆入烏婭的耳中。它來自白戈的胸口,來自那枚被時律抑制液“鎮(zhèn)壓”過的暗影懷表。這聲音在絕對的死寂中顯得如此突兀,如此……生機勃勃。它不再是之前那種失控的嗡鳴,而是恢復了某種最原始的、屬于機械本身的精密節(jié)奏。這節(jié)奏微弱,卻穩(wěn)定,仿佛一顆在冰冷廢墟中重新開始跳動的心臟。
這聲音成了烏婭在絕望中唯一的慰藉和參照。它證明白戈還在堅持,證明那枚帶來災禍也帶來力量的懷表并未徹底死去。
時間在冰冷的黑暗和單調(diào)的水聲中緩慢流逝。烏婭的意識在極度的寒冷和疲憊中開始模糊,昏昏欲睡。每一次眼皮沉重地合上,都仿佛要墜入永恒的黑暗。但腳踝處殘留的、那滑膩冰冷的纏繞感帶來的恐懼,以及老亨利被銹泣吞噬前那撕心裂肺的慘叫,總會在最后一刻將她驚醒。
不能睡!睡著了,就再也醒不過來了!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劇痛和濃重的血腥味讓她瞬間清醒了幾分。
必須想辦法離開這里!否則就算不被淹死,也會被活活凍死或者餓死!
烏婭開始嘗試移動。她小心翼翼地松開抓著巖石的手,僅靠白戈那條死寂左臂的支撐穩(wěn)住身體,騰出手在冰冷湍急的水流中摸索四周的環(huán)境。
觸手所及,是滑膩冰冷、長滿厚厚青苔和水銹的巖石。巖壁并非光滑,而是布滿了凹凸不平的棱角和裂縫。水流的力量非常大,她嘗試著逆流移動一點,立刻被沖得東倒西歪,差點脫手。順流而下?那意味著更深的未知,可能永遠也找不到出口。
絕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河水般包裹了她。
“嘀嗒…嘀嗒…”懷表的輕響依舊穩(wěn)定,仿佛在嘲笑著她的無助。
就在這時,她摸索巖壁的手指,突然觸碰到了一種截然不同的觸感!
冰冷!堅硬!帶著金屬特有的棱角和……極其細微的、規(guī)則的紋路!
不是巖石!是金屬!某種巨大的、被河水沖刷得異常光滑的金屬結構!
烏婭精神一振,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她更加仔細地摸索著。那金屬結構似乎非常龐大,嵌入在巖壁之中。她順著邊緣摸去,手指觸碰到了一排整齊的、如同巨大鉚釘般的凸起,再往下,是深深的凹槽,凹槽里似乎還卡著什么東西……是斷裂的、同樣冰冷的金屬鏈條!
這像是一個巨大的……機械結構的一部分?某種……門?或者……閘門?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烏婭的心跳加速。有金屬結構,意味著這里曾經(jīng)有人工開鑿或者使用的痕跡!很可能有通道!或者……至少能提供一個暫時脫離水流的平臺!
她順著金屬結構向上摸索。水流在這里似乎形成了一個回旋渦流,沖擊力稍小一些。終于,在離水面大約半米高的地方,她的手指觸到了一個相對平整的、約有一米見方的金屬平臺!平臺表面同樣冰冷光滑,但足夠站立!
“白戈!抓住這里!”烏婭對著黑暗喊道,盡管知道白戈不可能回應。她用盡全身力氣,借助水流的浮力和白戈那條死寂手臂提供的支撐,先將白戈沉重的身體奮力向上托舉!她摸索著,將白戈那條被冰晶鎧甲覆蓋的手臂搭在金屬平臺的邊緣。那條手臂堅硬無比,如同最可靠的掛鉤,卡住了邊緣。然后她自己也手腳并用,在冰冷湍急的水流中奮力攀爬,終于狼狽不堪地爬上了那個冰冷的金屬平臺!
脫離了刺骨的河水,烏婭癱倒在平臺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冰冷的金屬平臺迅速帶走她身上僅存的熱量,讓她忍不住蜷縮起來。但她顧不上這些,立刻摸索著將白戈也完全拖拽上來。白戈的身體像一塊巨大的冰坨,無聲地躺在平臺上。
暫時安全了。脫離了致命的急流。但四周依舊是絕對的黑暗,寒冷和饑餓如同跗骨之蛆。
烏婭摸索著平臺和后面嵌入巖壁的巨大金屬結構。這似乎是一個巨大的、銹死的閘門或者升降平臺的基座。平臺后方,緊貼著巖壁的地方,似乎有一個狹窄的縫隙,僅容一人側身擠入。一股更加陰冷、帶著濃重腐朽鐵銹氣息的風,正從那個縫隙中緩緩吹出。
有風!意味著有空間!可能有通道!
求生的希望再次點燃。烏婭強忍著寒冷和疲憊,先將昏迷的白戈拖到縫隙入口處??p隙很窄,她必須先將白戈推進去。她抓住白戈的肩膀和那條死寂的手臂,用力往里推。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的、仿佛什么東西碎裂的聲音,在白戈被推動時響起。
烏婭的心猛地一沉!她立刻停下動作,驚恐地摸索著白戈那條死寂的左臂。冰晶鎧甲覆蓋的表面依舊冰冷光滑,但當她觸摸到靠近肩關節(jié)的位置時,指尖傳來了一絲極其細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裂痕感**!冰晶鎧甲……在之前的撞擊和拖拽中,似乎出現(xiàn)了損傷?!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烏婭如墜冰窟!這條手臂現(xiàn)在全靠冰晶鎧甲維持形態(tài)和穩(wěn)定!一旦鎧甲碎裂,后果不堪設想!
她再也不敢粗暴地拖拽白戈,只能更加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地將他的身體挪進那條狹窄的縫隙。縫隙內(nèi)部更加黑暗,空氣更加污濁,充滿了濃烈的、如同陳年鐵銹混合著機油腐敗的惡臭。腳下是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金屬銹粉和塵土混合物。
縫隙很短,只有幾米長。穿過縫隙,眼前豁然……并非開朗,但空間確實變大了。
這里似乎是一個巨大的、被廢棄的地下洞窟??臻g比管道和暗河寬闊許多,但依舊被濃重的黑暗籠罩。烏婭的眼睛完全無法視物,只能依靠觸覺和聽覺。
“嘀嗒…嘀嗒…”懷表的輕響在這里似乎被放大了,清晰地在空曠的洞窟中回蕩,帶著一種詭異的空靈感。
烏婭摸索著地面。腳下不再是淤泥,而是堅硬的、鋪著某種粗糙石板的地面,但上面覆蓋著厚厚一層細膩的金屬粉塵和銹屑,踩上去發(fā)出“沙沙”的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濃烈到令人窒息的鐵銹味,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仿佛時間本身在這里沉淀腐敗后散發(fā)出的陳腐氣息。
她小心翼翼地向前探索,拖著白戈。沒走多遠,她的腳尖就碰到了什么東西。
冰冷!堅硬!帶著尖銳的棱角!
烏婭蹲下身,摸索過去。那是一個巨大的、半埋在銹粉中的金屬物體。觸感是冰冷光滑的曲面,邊緣有斷裂的痕跡。順著摸下去,是巨大的輪輻……這像是一個……巨大的金屬輪子?齒輪的一部分?
她繼續(xù)摸索。周圍散落著更多類似的巨大金屬殘?。簲嗔训倪B桿、扭曲的軸承、巨大的、布滿裂痕的金屬板……它們?nèi)缤瞢F的骸骨,散落在這片黑暗的墳場之中。所有金屬都覆蓋著厚厚的、如同絨毛般的暗紅色銹蝕,指尖觸碰,便會簌簌落下銹粉。空氣里彌漫的濃重鐵銹味,正是來源于此。
這里……像是一個巨大的、被遺棄的、徹底銹蝕腐爛的**機械工廠**或者**能源核心**的遺跡!
老亨利提過的“時律抑制液”、“煉金核心”……難道就是源自這種地方?維克多的機械身軀,是否也與此有關?無數(shù)疑問在烏婭腦海中翻騰。
“嘀嗒…嘀嗒…”懷表的聲音依舊穩(wěn)定,仿佛在這片死亡的金屬廢墟中,它是唯一的生命信號。
烏婭拖著白戈,在巨大的金屬殘骸間艱難穿行。寒冷和饑餓感越來越強烈,她的體力在飛速流逝。必須盡快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找到一個相對安全、能避風的地方。
摸索中,她的手指突然觸碰到了一處相對光滑的巖壁。巖壁向內(nèi)凹陷,似乎是一個天然的淺洞。更重要的是,她感覺這里的空氣似乎沒有那么冰冷刺骨,地面的銹粉也薄了許多。
她將白戈拖進這個淺洞。洞不大,但足夠兩人容身。她摸索著洞壁,觸手冰涼,但意外地干燥。
暫時安頓下來。極度的疲憊如同潮水般涌來,但刺骨的寒冷讓她無法入睡。白戈的身體冰冷依舊,呼吸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到。烏婭蜷縮在他身邊,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給他一點溫暖,但效果微乎其微。那條死寂左臂上的冰晶鎧甲裂痕,如同懸在頭頂?shù)睦麆Γ屗龖n心忡忡。
黑暗中,只有“嘀嗒…嘀嗒…”的懷表聲是唯一的陪伴。
時間在死寂和寒冷中緩慢流逝。烏婭的意識在清醒與模糊的邊緣掙扎。她想起了老亨利,想起了他被銹泣吞噬時的慘狀,心中充滿了悲傷和愧疚。想起了維克多那瘋狂的眼睛和毀滅的紅光,想起了破碎的玫瑰金護盾……最后,她想起了母親模糊的笑容,還有那枚溫暖的花瓣……
溫暖……
一股強烈的、源自靈魂深處的渴望,如同火焰般在她冰冷的心中燃起。她渴望光!渴望溫暖!渴望看到!她不想死在這片冰冷的、黑暗的、被時間遺忘的銹蝕地獄里!
這渴望是如此強烈,如此純粹,甚至壓過了身體的痛苦和絕望!她下意識地捂住了胸口,那枚黯淡的玫瑰金花瓣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意志,極其微弱地搏動了一下。
就在這一刻!
一種奇異的感覺瞬間攫住了烏婭!
不是視覺。她的眼睛依舊什么也看不見。
但……她“感覺”到了!
周圍的黑暗,仿佛不再是均勻的墨團。她“感覺”到了空氣的流動——冰冷的氣流如同半透明的、帶著微弱灰色尾跡的絲帶,在她身邊緩緩流淌、盤旋。她“感覺”到了腳下巖壁的溫度——冰冷的巖石在她“感知”中呈現(xiàn)出一種深沉的、毫無生氣的灰藍色。她“感覺”到了身邊白戈的身體——他的右臂還帶著一絲微弱的生命熱量,呈現(xiàn)出極其黯淡的、幾乎要熄滅的橘紅色光暈;而他的胸口,那枚發(fā)出“嘀嗒”聲的懷表位置,則散發(fā)出一種冰冷的、帶著無數(shù)細微旋轉(zhuǎn)齒輪虛影的銀灰色光芒!最顯眼的,是那條死寂的左臂!在烏婭的“感知”中,它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呈現(xiàn)出一種絕對的、吞噬一切光線的、如同黑洞般的**深黑色**!覆蓋其上的冰晶鎧甲,則散發(fā)出微弱的、帶著細密網(wǎng)格裂紋的**冰藍色光暈**,勉強束縛著那片深沉的黑暗!
這……這是什么?!
烏婭震驚得幾乎忘記了呼吸!這不是視覺!更像是……一種對能量、溫度、甚至……時間流動的**直接感知**!如同在絕對黑暗中打開了一雙全新的“眼睛”!
她猛地“看”向洞外那片巨大的銹蝕遺跡。
景象瞬間變得“清晰”而“恐怖”!
無數(shù)巨大的金屬殘骸不再是黑暗中的輪廓。它們本身呈現(xiàn)出一種死氣沉沉的、如同墓石般的**暗灰色**。但最觸目驚心的是,在每一塊殘骸的表面,都覆蓋、滲透著一種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流淌的**暗紅色銹蝕能量**!這能量如同粘稠的血液,又如同腐敗的菌毯,在金屬的“尸體”上蔓延、滋生,不斷侵蝕著殘骸本身殘留的最后一點結構強度。無數(shù)細小的、如同塵埃般的暗紅色光點(銹蝕的微觀粒子)從這些殘骸上不斷升騰、飄散,彌漫在整個空間,構成了那令人窒息的鐵銹氣息的來源!
整個洞窟,在烏婭這奇異的“視野”中,仿佛一個巨大的、正在緩慢腐爛的金屬尸骸,散發(fā)著濃烈的時間腐敗的惡臭!
這就是……“時痕之眼”的雛形?!在極度的絕望和強烈的渴望下,在老亨利口中“源質(zhì)”的潛在共鳴中,它終于……被動地、不受控制地……覺醒了?!
就在這時,異變再生!
“嘀嗒…嘀嗒…”白戈胸口的懷表聲,在烏婭這奇異的感知中,突然變得異常清晰!那穩(wěn)定的節(jié)奏似乎與她剛剛覺醒的“時痕感知”產(chǎn)生了一種奇妙的共鳴!
嗡!
懷表內(nèi)部那冰冷的、帶著旋轉(zhuǎn)齒輪虛影的銀灰色光芒,驟然亮起了一瞬!雖然微弱,卻如同黑夜中的信號燈!
緊接著,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的**能量脈沖**,以懷表為中心,如同水波般擴散開來,掃過整個洞窟!
這脈沖本身并無殺傷力,但它掃過之處,那些覆蓋在巨大金屬殘骸上緩緩蠕動的暗紅色銹蝕能量,仿佛受到了某種刺激,瞬間變得“活躍”起來!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泥潭!
“嗚……”
一聲極其輕微、卻帶著無盡怨毒和貪婪的嗚咽聲,毫無征兆地,從洞窟深處某個巨大的、銹蝕得最嚴重的金屬結構后面?zhèn)鱽?!這聲音,與管道中遭遇的“銹泣”如出一轍!但似乎……更加“饑餓”,更加“古老”!
烏婭瞬間寒毛倒豎!剛剛覺醒的時痕感知讓她清晰地“看”到,在那個方向,一團更加龐大、更加粘稠、核心處幽綠磷火更加刺眼的**暗紅色銹蝕能量團**,正如同從沉睡中被驚醒的巨獸,緩緩地……蠕動了起來!
新的銹泣?!而且……更大!更恐怖!
它被懷表發(fā)出的能量脈沖……驚醒了!
巨大的恐懼瞬間淹沒了烏婭!她剛剛獲得一絲“看見”的能力,看到的卻是更深的絕望!
“嗚……嗚……”那充滿貪婪的嗚咽聲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在烏婭的時痕感知中,那團龐大的暗紅色能量正朝著他們藏身的淺洞方向,無聲而迅疾地流淌過來!路徑上散落的金屬銹粉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推開!
跑!必須跑!
烏婭想也不想,用盡剛剛恢復的一絲力氣,抓住白戈那條死寂的左臂(此刻在她感知中如同冰冷的黑色錨點),拼命將他向淺洞更深處拖去!同時,她另一只手在慌亂中,無意識地抓向地面,試圖尋找任何可以抵擋的東西!
手指在厚厚的銹粉中猛地觸碰到一個堅硬、冰冷、細長的物體!
她下意識地抓住它,拔了出來!
那是一個……生滿厚重銅綠、形狀扭曲的……**金屬口哨**?只有半截,斷裂處尖銳無比。哨身似乎曾經(jīng)雕刻著某種精細的花紋,但已被銹蝕得模糊不清。
就在烏婭的手指緊緊握住這半截生銹銅哨的瞬間——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的、帶著某種古老守護意志的**金色能量波動**,突然從銹蝕的哨身內(nèi)部滲透出來!這股能量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卻帶著一種奇異的、撫慰人心的溫暖感,瞬間驅(qū)散了烏婭心中一絲恐懼!
這股金色的能量波動極其短暫,一閃即逝。但就在它出現(xiàn)的剎那!
“嗚???!”
洞窟深處,那正在逼近的龐大銹泣能量團,如同被滾燙的烙鐵燙到,猛地發(fā)出一聲充滿驚疑和忌憚的尖銳嘶鳴!它流淌的速度驟然停滯!核心處那幽綠的磷火瘋狂搖曳、閃爍,仿佛遇到了某種天敵或讓它極度不適的存在!
這停頓只有短短一瞬!下一刻,銹泣似乎被激怒了,發(fā)出更加狂暴的嗚咽,再次加速涌來!但那短暫的停頓,已經(jīng)給了烏婭寶貴的機會!
她拖著白戈,終于將他的身體完全拖進了淺洞最深處一個相對狹窄的角落。她自己也蜷縮進去,將白戈擋在身后,背靠著冰冷的巖壁,手中死死攥著那半截冰冷的、生銹的銅哨,心臟狂跳得幾乎要炸開!
她能“看”到,那團龐大、粘稠、散發(fā)著無盡惡意的暗紅色銹蝕能量,如同潮水般涌到了淺洞的入口!濃烈的鐵銹腐臭味幾乎令人窒息!幽綠的磷火光芒透過洞口,在巖壁上投下扭曲晃動的光影!
它就在洞口!它在徘徊!在試探!
那枚生銹銅哨剛剛散發(fā)出的微弱金色能量,似乎讓它感到了本能的厭惡和一絲……畏懼?它沒有立刻涌入,只是用那充滿貪婪和怨毒的能量觸角,在洞口邊緣不斷伸縮、舔舐,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嘶”聲。每一次觸碰,洞口邊緣的巖石都仿佛失去了光澤,覆蓋上一層黯淡的灰色。
烏婭蜷縮在角落,身體因極度的恐懼而僵硬,連呼吸都幾乎停止。她死死攥著那半截銅哨,冰冷的金屬硌得她掌心生疼。她不知道這東西有什么用,但這是她唯一的“武器”,是剛剛驚退了銹泣片刻的唯一希望。
時間在恐懼的對峙中一分一秒地流逝。銹泣在洞口徘徊,嗚咽聲時而尖銳,時而低沉,充滿了不耐煩和貪婪。它似乎無法完全克服對銅哨殘留氣息的忌憚,但又絕不甘心放棄近在咫尺的“美食”——尤其是白戈那條散發(fā)著濃郁“死亡時間”氣息的死寂左臂!
烏婭的精神高度緊繃,時痕感知被動地全開。她能清晰地“看”到洞口那團龐大的暗紅色能量如同沸騰的毒液,也能“看”到身后白戈胸口懷表散發(fā)出的冰冷銀灰色光芒(“嘀嗒”聲依舊穩(wěn)定),以及他右臂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生命橘紅。她甚至能“看”到手中那半截銅哨內(nèi)部,似乎還殘留著極其細微的一點點、幾乎無法察覺的金色光點,如同沉睡的火種。
就在這時,也許是恐懼到了極致,也許是求生的意志壓倒了一切,一個瘋狂的念頭突然從烏婭心底升起!
吹響它!
吹響這枚生銹的銅哨!
這個念頭毫無來由,卻異常強烈!仿佛手中的銅哨在向她傳遞著某種本能的呼喚!
沒有時間思考了!銹泣的耐心似乎正在耗盡,那暗紅色的能量已經(jīng)開始試探性地向洞內(nèi)蔓延!
烏婭猛地將冰冷的、帶著濃重銅銹味的哨嘴塞進口中!她閉上眼,用盡全身的力氣,肺部擠壓出最后一絲空氣!
“嗚——————!?。。?!”
一聲尖銳、高亢、穿透力極強的哨音,驟然從銹蝕的銅哨中爆發(fā)出來!
這聲音極其刺耳,完全不成調(diào)子,如同金屬被強行撕裂的哀鳴!在狹窄的洞窟中反復回蕩、疊加,形成一股極具沖擊力的聲浪!
然而,這刺耳的聲音并非毫無意義!
在烏婭的時痕感知中,當哨音響起的瞬間,那枚銅哨內(nèi)部殘留的、極其微弱的金色光點,如同被喚醒般猛地亮起!一股雖然依舊微弱、卻遠比之前純凈和清晰的**金色能量脈沖**,伴隨著尖銳的哨音,如同無形的漣漪,猛地擴散開來!
這股金色的脈沖掃過洞口的瞬間——
“嗚嗷——?。。。?!”
那龐大的銹泣能量團如同被潑上了滾燙的強酸,發(fā)出了前所未有的、充滿了極致痛苦和恐懼的凄厲慘嚎!它核心處的幽綠磷火瘋狂爆閃,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搖曳!整個暗紅色的能量團如同沸騰的油鍋般劇烈翻滾、收縮!
覆蓋在淺洞入口、試圖向內(nèi)侵蝕的銹蝕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間如同潮水般倒卷而回!洞口邊緣巖石上那層黯淡的灰色也迅速消退!
金色的脈沖如同最鋒利的剃刀,狠狠斬斷了銹泣探入洞內(nèi)的觸角!那被斬斷的能量如同失去了活性的污血,瞬間黯淡、消散!
“嗚……嗚……”慘嚎聲變成了痛苦而虛弱的嗚咽。那龐大的銹泣能量團仿佛受到了重創(chuàng),在洞口劇烈地翻滾、收縮,暗紅色的光芒都黯淡了許多!它對淺洞的貪婪瞬間被一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所取代!它不敢再停留,如同受驚的野獸,帶著痛苦和怨毒的嗚咽聲,卷起大片銹粉,迅速向著洞窟深處、遠離淺洞的方向流淌而去,幽綠的磷火光芒很快消失在黑暗的金屬廢墟之中。
哨音停歇。洞窟恢復了死寂。只有水流遙遠的轟鳴和……懷表穩(wěn)定的“嘀嗒”聲。
烏婭無力地松開嘴,半截生銹的銅哨從她顫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銹粉上,發(fā)出一聲輕響。她癱軟在地,渾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心臟如同擂鼓般狂跳。剛才那一下,幾乎耗盡了她最后一絲力氣。
成功了……竟然……成功了?
那枚生銹的銅哨……竟然真的能驅(qū)退銹泣?!雖然只是暫時的,雖然似乎耗盡了它最后一點力量(哨身內(nèi)部那點金色光點在爆發(fā)后徹底熄滅了),但它救了他們的命!
劫后余生的巨大虛脫感和難以言喻的激動涌上心頭。她摸索著,將那枚救命的銅哨重新?lián)炱穑o緊攥在手心。冰冷的觸感此刻卻讓她感到一絲安心。
就在這時,她下意識地再次開啟了那剛剛覺醒的、還不穩(wěn)定的時痕感知。
洞窟依舊被暗紅色的銹蝕能量籠罩,但那個最大的威脅暫時退卻了。
她“看”向白戈。他胸口的懷表,銀灰色的光芒似乎比之前……稍微明亮了一絲?那“嘀嗒”聲似乎也更有力了一點?
更讓她震驚的是,當她無意識地將感知投向自己一直隨身攜帶、掛在脖子上的相機時,她“看”到了!
在時痕感知的視野中,那臺在爆炸中受損、鏡頭布滿裂痕的相機,其冰冷的金屬外殼下,內(nèi)部結構中,竟然流淌著極其微弱、卻異常**純凈**的、如同液態(tài)水晶般的**銀色光流**!這光流在相機的核心部位——鏡頭內(nèi)部和取景器附近——最為集中,仿佛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約束著。但此刻,這光流似乎受到了剛才金色能量脈沖和烏婭自身強烈情緒的微弱影響,正以一種極其緩慢、如同呼吸般的方式……**脈動著**!
雖然相機外殼依舊冰冷,機械結構似乎卡死,但在時痕的視野里,它的“核心”并未完全死去!仿佛有某種沉睡的“靈性”正在這絕境中,被外界的力量和她自身的意志……極其微弱地……**喚醒**?!
這個發(fā)現(xiàn)讓烏婭心頭劇震!相機……不僅僅是記錄現(xiàn)實的工具?它的內(nèi)部……也蘊含著某種……力量?!
就在這時——
“咳……咳咳……”一陣極其微弱、帶著濃重血腥味的咳嗽聲,突然從身邊響起!
烏婭猛地轉(zhuǎn)頭,“看”向白戈。
在時痕感知中,白戈右臂那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生命橘紅色光暈,極其微弱地……**跳動了一下**!
他……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