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身,“具體的手續(xù)我已經(jīng)查清楚了。我們兩個去登記的地方再走一遍程序就可以了。你的工作比我重要,你什么時候有時間了就告訴我,我這邊請假問題不大。”
梁博在快要崩裂的沉默中走到門口。
“然后呢?跟他結(jié)婚?看來他伺候的你很滿意啊?!?/p>
聽到諷刺后,梁博如釋重負的轉(zhuǎn)過身,看向還坐在沙發(fā)上的人——那是他從來沒有在高翥的臉上見到過的狠戾。
這一刻,快意也沒有了,只剩下釋然。
他坦然回答道:“他硬件比你好,但是沒有你時間長,技術(shù)更是跟你沒法比。但是,除了隱瞞了所有人他的身份以外,他沒有欺騙過我。他結(jié)了婚,還有個孩子。這些事,在他第二次跟我見面的時候就向我坦誠了。但我不會跟他結(jié)婚的。起碼現(xiàn)在是絕對沒有這個打算的。高翥,我愛過你,我相信你也曾經(jīng)真心的愛過我。讓我們給彼此一個體面的結(jié)束吧。好聚好散。”
走出大門,梁博還來不及在心里好好緬懷一番自己行將就木的婚姻,眼前詭異的畫面就讓他有些邁不動步子了:
徐哲和方斐打著雨傘并排站著,一齊看著才走出門外的他。他朝天上看了看,好在雨水不大。出門的時候忘了拿傘,他便也懶得再回頭開門去拿了,索性直接走進雨里。
直到他走到方斐面前,徐哲像才意識到下雨了一樣,這才手腳慌亂的上前將雨傘舉到梁博的頭頂。
“我后悔了。”梁博對方斐道:“這個男人,我送你了?!?/p>
方斐沒有如他預(yù)計的那樣,露出或不屑或驚喜或意味不明的表情,而是移過視線,驚訝的看向他的身后。
梁博困惑的剛轉(zhuǎn)過頭,就看到了從雨中沖到他面前的高翥。
“博文!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就當(dāng)這一切沒有發(fā)生過一樣,重新開始!我們換個城市生活,回源城或是其他城市,哪里都可以!或者干脆移民出國!我都聽你的!求求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好不好?”
高翥就像是根本看不到站在梁博身邊的兩個人,拽著梁博的胳膊,癡癡的盯著人。
徐哲在梁博之前反應(yīng)了過來。他上前想要將人推開,厲聲道:“你想得美!出軌這種事有第一次就有無數(shù)次!你姘頭就在這里呢!你找她去重新開始、移民出國吧!”
高翥看向徐哲當(dāng)即換了副面孔,他反手抓住徐哲衣領(lǐng),失控的咆哮道:“這里有你說話的份嗎?你不老老實實的在家里陪你的老婆孩子!跑出來犯賤!破壞人家家庭!你信不信我殺了你!”
“你來啊!我怕你??!”
徐哲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樣子和高翥拖拽起來,梁博卻真心害怕高翥把徐哲給打死了。他實在不想自己這么一點家庭糾紛演最后變成刑事案件。他拼命的拉開兩個人,可惜兩個人的力氣他都比不過,病急亂投醫(yī)的朝方斐吼了一嗓子:“來幫忙??!”
方斐倒也聽勸,一直冷眼旁觀的她走到高翥身邊,開口道:“我懷孕了。”
高翥的身體一下子被凍住,過了半晌才轉(zhuǎn)頭,不敢置信的看著人,自言自語道:“不可能,我每次都——”
他雖然沒有說完,但是幾人當(dāng)即便在腦中幫他補全了句子。
梁博冷笑著向徐哲停放在不遠處的汽車走去,安慰自己眼前這場鬧劇終于結(jié)束了。
徐哲跟上人之前,還不忘雙手插兜,扔下一句得意的調(diào)侃:
“高總,跟女人上床可不是只戴套那么簡單的?!?/p>
回過神來的高翥又要去追人,這次卻被方斐拉住了胳膊。
“小飛哥——”
“走開!”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高翥揮動的手臂甩在了地上,隨后發(fā)出一聲慘叫……
聞聲同時回頭的三人,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畫面:方斐面色痛苦的躺在地上、穿著過膝黑裙身下,水泥地上是被雨水稀釋過的血水…追蹤溯源,自她皙白的小腿流淌而下……
“我靠!”
梁博率先反應(yīng)了過來,他大聲罵了一句臟話以后,急忙向躺在地上的人跑了去。呆站著的兩個人這才也跟著湊了過去。
梁博手忙腳亂的蹲在人身邊不知道如何是好。有限的急救知識讓他不敢隨便的移動人。于是他拿出手機準備叫救護車,徐哲替人打著傘,提議道:“要不我們把她抬上車,送到醫(yī)院去吧。這樣比較快,說不定孩子還保得住?!?/p>
梁博收起手機,沒空與人廢話,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來,隨之站起,沒好氣的對高翥命令道:“你抱!把她抱到車上去!快點啊!”
梁博坐在急診室外的板凳上回想今天發(fā)生的一切,他覺得已經(jīng)不能簡簡單單的用“精彩”二字來概括了。今天發(fā)生在他身上每一件事,別說發(fā)生在自己身上的,他就算在電視劇和小說里看到這種情節(jié),他都會吐槽一句“太假”。
“我們走吧。人都送來了,人道義務(wù)也算盡到了。又不是我們推的,孩子也不是我們種的。我們還呆在這里干什么?”
徐哲一到醫(yī)院,就想拉著他趕緊離開?,F(xiàn)在又開始了。
“你有事就走,我又沒攔著你?!?/p>
“那你留在這里干什么?”徐哲嘲諷道:“怎么,還想給人當(dāng)大媽啊?!?/p>
梁博顧忌是在醫(yī)院,壓低聲量、小聲罵道:“你怎么這么冷血??!好生生一個孩子沒了,就算不是我們害得,我們到底也有責(zé)任!”他說著又想到了什么,話頭一轉(zhuǎn),斜眼瞅道:“對了,你滿腦子都是什么封建思想!還、還什么保孩子!我TM要是能生孩子,二選一,你肯定選孩子吧!”
“你放心!我肯定選你!”徐哲一臉認真的向人承諾。
梁博看著徐哲信誓旦旦的樣子,再次為自己沒有能掌握翻白眼這項技能感到由衷的遺憾。他懶得再搭理人,一轉(zhuǎn)回頭,余光里出現(xiàn)了此前在視野邊緣的高翥。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接近的距離讓五官更加清晰的緣故,他感覺高翥的面色似乎比此前看見的更冷凌些,就像冬夜的草地上又加上了一層霜。
醫(yī)生出來見怪不怪的詢問誰是家屬,梁博急忙把高翥推了出去。高翥和醫(yī)生結(jié)束簡短的交談后,便立即興沖沖的向梁博走來。
徐哲在梁博耳邊小聲嘀咕道:“看來孩子保住了。你看他都快憋不住笑了?!?/p>
梁博將站到面前的人仔細一瞧:確實如此。
“博文,”高翥柔聲道:“醫(yī)生說她根本沒有懷孕,那些血是摔倒的時候擦傷了腿…博文,我們先回家,好不好?”
最后一句的語氣軟糯到讓梁博想到他在商場哄著徐哲的兒子跟自己去坐小火車時的樣子。
“你還是帶著你的女人回家吧。就算沒懷孕,人也是你推的,你也要負責(zé)。”徐哲強在梁博之前替人開了口。
高翥沒有理會徐哲的譏諷,只目不轉(zhuǎn)睛的盯著梁博,聲音依舊溫柔,“我會讓公司通知她的父母的。你放心。我們先回家吧。你肯定也很累了。”
“你留下好好照顧她吧。我在別墅里說的事,你確定好時間以后,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別墅里的東西,等我找到房子了,我就過來搬。你要是覺得麻煩,寄給我在淮市的宿舍或者扔了,我都沒有意見?!?/p>
“博文!我們談?wù)劊【鸵淮?,就?dāng)我求你了!”高翥攔住轉(zhuǎn)身就要走的梁博。
徐哲將高翥推開,“你聽不懂人話嗎?你的女人現(xiàn)在可還因為你在病床上躺著呢。就算這次沒懷孕,誰知道以前有沒有?”
雖然徐哲以前說話也常把能他氣個半死,但是梁博從沒聽過他這樣夾槍帶棒的損過人,不知道是這些年修煉的新技能還是被自己給傳染的。要是后者——梁博看著高翥轉(zhuǎn)向徐哲面無表情的模樣,心又提了起來:徐哲要是真因為嘴賤被高翥打死了,自己罪過可大了。
“好了好了。這里是醫(yī)院。你們要約架也找別的地方。高翥,你要還是個人,就在這里好好看著人吧,”說完拉著徐哲的胳膊就往外走。
“我們?nèi)ツ模俊毙煺艿穆曇衾锸茄诓蛔〉牡靡狻?/p>
確定高翥沒有追來,梁博便立刻松了手。
“你愛去哪里去哪里。我要回淮市。我還得上班?!?/p>
“我送你吧。我們開車去。我把司機叫來。”
“不用,我坐高鐵又方便又快。你要是不想被我拉黑,就趕緊回去?!?/p>
“那我周末能來找你嗎?”
“再說?!?/p>
徐哲顯然對這個回答已經(jīng)感到很滿意, “那我送你去火車站?”
梁博想了想,步子慢了下來,點頭“嗯”了一聲,同意了這個提議。
火車抵達淮市的時候天還沒有完全黑,梁博趕回宿舍晚飯都沒吃倒頭就睡。等他終于睡飽醒來,沒開燈的房間和沒拉窗簾的窗外一個顏色。
他洗完澡出來就發(fā)現(xiàn)手機在震,他拿起一看是韓黎連發(fā)三條的消息:約他明天一起聚餐。昨天發(fā)生的一連串的事情讓他這段時間都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待著;他本想拒絕,但韓黎把明天吃飯的具體時間和地點都已經(jīng)發(fā)了過來,他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給人回復(fù)了一個ok的表情包。
周天晚上,他照舊提前五分鐘來到聚餐的地點,一推開包廂的門就看到了已經(jīng)入座的韓黎和她的丈夫——還有正面向他站起身來的高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