懌霖直起身體將兩人的距離重新拉開，算是接受了對方的回答。
沈斯年彎了彎唇角，一邊繼續(xù)釋放信息素一邊問：“那個，明天會有什么行程嗎？我想提前有個準(zhǔn)備?！?/p>
……免得又社死。
懌霖似是略有遲疑，隨后才彎腰從抽屜里拿出一本冊子遞了過去。
沈斯年雙手接了過來，然后默默get了懌霖遲疑的原因。
這本冊子詳細地羅列了一系列婚前流程，包括婚前體檢、心理測試、體能檢測和模擬情景抗壓測試等等，但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本薄薄的冊子上有很明顯的彎折痕跡，就連精致的硬質(zhì)封面都變形了。
……不難想象上將在得知要去相親時不滿地攥住冊子的樣子了，扔在最下面的抽屜也是因為原本沒以為能用上吧。
沈斯年翻了翻冊子，突然抬頭瞄著懌霖謹慎道：“上將，要是我……有哪項不及格的話，會怎么樣??？”
懌霖似是沒想過他會問出這樣的問題，聞言挑著眉反問：“機甲系排名第一的畢業(yè)生，也會有這樣的擔(dān)憂？”
他瞧著像是恢復(fù)了在飛行器里的狀態(tài)，看來自己的信息素真的有用？
沈斯年難免有些沾沾自喜，說話都麻利了許多，“因為上面只寫了項目，沒寫具體標(biāo)準(zhǔn)，軍校體檢不通過還有補測呢，我總得知道萬一不合格有沒有補救機會啊?！?/p>
相當(dāng)有憂患意識的沈斯年對待自己的婚事拿出了十萬分的慎重，懌霖就那么微微低著頭看他，給了配得上這份慎重的答復(fù)：“如果你不及格，我會充當(dāng)你的私人教官，訓(xùn)練你到及格為止?！?/p>
原本立志要爭取全科高分通過的優(yōu)等生沈斯年突然斗志一垮，陷入了亂七八糟的掙扎里。
也、也難怪，畢竟是上將親自選的人，如果因為哪里有點缺陷就篩掉，的確有點不尊重人。
私人教官……不行，這太齷齪了，他總不能因為這個故意不通過測試吧！
Omega滾動的喉結(jié)和發(fā)紅的耳朵很容易讓人讀懂，懌霖倚在桌邊揚眉道：“當(dāng)然，如果你想，我也可以配合。”
“??？不、不用了！”沈斯年趕忙從想入非非中抽離，“您放心，我只是問問，我應(yīng)該沒問題的?！?/p>
他急迫地想轉(zhuǎn)移話題，又掛念著多釋放一會信息素，于是忙手忙腳地繼續(xù)翻看起那冊子來，“那您等我看完，我很快的?！?/p>
他端著冊子仔細研究起來，結(jié)果又犯了看起文字來容易沉浸的毛病，甚至沒注意到懌霖落在他身上的視線。
穿著寬大衣服的小O只占了床邊很小的位置，腺體不停地散發(fā)著竹葉的味道，試圖將經(jīng)久不息的躁動撫平。
他身上有股炙熱又鮮亮的色彩，好像只是坐在這間屋子里，就能讓一切單調(diào)而死寂的東西活過來。
但最讓懌霖在意的，還是那全無防備的靠近。
一個人真的能如此信任另一個人嗎？又或者那是某種孤注一擲的信仰？
他多年來唯一一次沖動行事，將一個如此純粹的人帶到危險中心，真的是對的么？
但沈斯年總是在用行動表明他的坦然。
懌霖第一次縱容一個Omega坐在自己床上看書，沈斯年也是頭一次跟他的偶像兼暗戀對象獨處這么久，可人一直處在緊張狀態(tài)下，突然一松勁，疲憊感就會潮水般涌上來。
沈斯年這一天過得太過跌宕起伏，從逃家開始，他的精神就一直處于緊繃狀態(tài)。
或許是懌霖明顯態(tài)度的松動讓他安心了許多，在這個充滿了冰霜味和竹葉味的屋子里，沈斯年毫無征兆地靠在床頭睡了過去。
懌霖的黑眸里于是閃過一絲貨真價實的詫異。
他盯著沈斯年無知無覺的睡顏，半晌才似嘆似笑地呵了聲，而后半蹲在床邊伸手去托對方的膝彎。
竹葉味的源頭還在兢兢業(yè)業(yè)地工作，隨著距離的縮短，那股驟然變濃的味道讓懌霖恍然間好似誤入了一片竹林。
明明他的精神力強悍如斯，整間屋子都該是他的領(lǐng)域，但沈斯年這個外來者卻膽敢在別人的地盤上栽起了自己的竹子。
懌霖扭頭盯向沈斯年的腺體，喉結(jié)驀地一滾。
有什么欲念驅(qū)使他湊近了沈斯年的腺體，細嗅那清雅的竹葉香。
他的信息素很特別，特別到，就算他闖進你的地盤，你也不會感到冒犯。
溫?zé)岬臍庀姙⒃谙袤w上，睡夢中的沈斯年無意識地躲了躲，懌霖如夢方醒般退開，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他緩緩眨了眨眼，似是在探究自己反常的行為，半響才重新搭上沈斯年的膝彎，將人打橫抱回了房間。
第二天一早，沈斯年坐在床上捂著睡得發(fā)蒙的腦袋發(fā)呆。
記憶緩緩回籠，前一天過量的信息炸彈似的往他腦袋里砸，沈斯年面紅耳赤地想著，他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來的？
床邊放了幾個行李箱，里面裝的赫然是沈斯年留在宿舍里的衣物行李，就連那些機甲模型和設(shè)計圖紙都被仔細打包好送了過來。
沈斯年寶貝似的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好一會才想起解決自己沒褲子穿的窘境。
他挑了身還算正式的衣服換上，準(zhǔn)備迎接自己的“婚前質(zhì)檢”。
走下樓的時候，懌霖正在跟什么人視訊。
他換回了軍裝，語氣依舊冷冽威嚴(yán)：“嗯，那些貴族怕是不會死心，你多盯一盯?！?/p>
視訊里的人穿著一身白大褂，語氣也極其符合人設(shè)，聽起來很想把沈斯年拆成一百零八塊仔細研究研究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用一個晚上讓懌霖居高不下的精神力下降了兩個百分點的?！胺判模視H自好-好給咱們上將夫人做檢查的，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有任何機會插手?！?/p>
剛下了兩個臺階的沈斯年莫名感到了一股惡寒。
懌霖交代完就關(guān)了視訊，微微偏頭道：“醒了？”
沈斯年吭哧了好一會，到底沒好意思問昨晚自己是怎么回到床上的。
“……嗯，上將早。”沈斯年走下樓梯，主動詢問：“我準(zhǔn)備好了，現(xiàn)在就出發(fā)嗎？”
“嗯，我送你過去?！?/p>
沈斯年本以為他們要去的地方會是什么軍方專用的醫(yī)院，哪想出現(xiàn)在眼前的卻是一間位置隱蔽的實驗室。
行駛途中懌霖接到了一則緊急軍務(wù)，他簡短地說了句十分鐘后召開軍務(wù)會，掛了通訊扭頭對沈斯年說：“過程中如果有什么問題，隨時聯(lián)系我?！?/p>
沈斯年終于等到了開口索要聯(lián)系方式的好時機，接收到對方請求的懌霖若有所思地瞥他一眼，將自己的號碼遞了過去。
沈斯年添加完畢，想想又給置頂了，他將那串?dāng)?shù)字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還是有種微妙的不真實感。
道別后他獨自下了飛行器，便見門口站了個戴眼鏡的白大褂。
沈斯年印象里的研究人員都是嚴(yán)謹而刻板的中年人形象，這年輕的Beta卻扎著個小辮，兩手插兜姿態(tài)隨意，順帶用一雙風(fēng)流的桃花眼打量起沈斯年，“你好，我是負責(zé)這次檢測的葉思文，你可以叫我葉教授，也可以叫我的英文名Swing?！?/p>
他伸出右手來，沈斯年就下意識地握了上去，“您好……？”
哪知這位葉教授反手就扣住了他的脈搏，細細搭按起來。
沈斯年訝異地配合道：“您還會……這么古老的醫(yī)術(shù)呢？”
Swing“嗯哼”道：“沒辦法，上面要求高，什么都得會一點，嗯~你底子不錯，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問題?！?/p>
如他所說，這些體檢和體能測試對沈斯年來說都是家常便飯，這位葉教授也全程盯著數(shù)據(jù)記錄，還特意在抽血結(jié)束后遞給他一個三明治，“諾，吃點吧，我可不敢讓你在這餓著。”
畢竟是上將特意交代的人，沈斯年對這位葉教授也沒什么防備，接過時還禮貌地道了謝。
到了心理測試環(huán)節(jié)，腦袋和胸口貼滿電極片的沈斯年被安排在了坐在椅子上看投影。
沈斯年有些新奇地打量著這間很像是私人影院的測試室，瞥見玻璃外的Swing時，對方?jīng)_著他比了個OK的手勢。
他不知道的是，Swing甫一坐下就變了臉，盯著屏幕眼冒精光道：“誒呀呀，這么可愛的小O，不玩哭都白瞎了。”
此時屏幕上顯示出一個正多邊形的圖案來，中央的綠點緩緩朝著某一方移動，那正是代表疑惑的情緒波動。
沈斯年眨著眼睛看向終于出現(xiàn)了畫面的屏幕，毫無防備地迎來了一聲尖銳的暴鳴：“沈斯年是個什么**！**！他到底是怎么勾引到懌霖上將的！”
沈斯年：“？？？”
屏幕上的綠點朝著驚訝的方向移動，但很快又回到了原點。
沈斯年恍然想著，也對，比起那些測試用的文字，還是這種直觀的沖擊更有效果吧。
托這位葉教授的福，沈斯年直面感受到了那些爭搶著想要成為上將夫人的貴族Omega們對自己滔天的妒恨。
他頗有些目瞪口呆地看著屏幕上配著污言穢語的惡意剪輯，合理懷疑這怕不是那位維利安少爺?shù)氖止P。
不過……這視頻剪得可比配音遜色多了。
這倒跟沈斯年本人的心理素質(zhì)無關(guān)，實在是他平時不是在畫設(shè)計圖就是在泡圖書館，偶爾幾次學(xué)校里組織公開比賽他也都沒落下風(fēng)，唯二算得上黑歷史的影像，一是剛?cè)雽W(xué)時頂著被拐杖抽出來的滿身傷痕去報道，就連額頭上都纏了圈繃帶；二是有一次跟室友出去唱歌不小心喝多了，說了幾句胡話被路過的同學(xué)錄了兩段，不過晚上太黑，連他的表情都沒拍清楚。
論事實來說，這視頻剪得像一個枯燥無趣的紀(jì)錄片，就算配了字幕也還是略有割裂之感。
沈斯年默默構(gòu)想著這位少爺東拼西湊尋找自己影像的畫面，心里莫名生出了一絲同情。
檢測到他情緒波動的葉教授嘖嘖兩聲，摸著下巴道：“這小O，挺不一般啊?！?/p>
接受了整整十分鐘的負面信息轟炸，那小綠點也沒見有什么大波動，葉教授又現(xiàn)了身，露出一個溫良的笑來：“見諒見諒，上將夫人這個位置畢竟容易遭人妒恨，只有盡可能詳細地掌握你的狀態(tài)，我們才能及時做好應(yīng)急預(yù)案?！?/p>
沈斯年并無在意地點點頭，只揉著被吵得發(fā)脹的耳朵問：“好的，還有什么項目嗎？”
“還剩最后一個項目，請跟我來?！盨wing轉(zhuǎn)過身邁開步子，背對著沈斯年勾起一抹詭異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