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林重雪都沒找到合適的兼職，在黑網(wǎng)吧幫老板重裝了幾臺電腦系統(tǒng)賺了一百，幫一個小學(xué)生找回了QQ號賺了五塊，每天早餐連兩塊錢的肉包都不敢買。
“哎?！绷种匮﹪@了口氣躺在公園長椅上，感覺確實比在黑網(wǎng)吧睡得舒服。
今天又是沒找到工作的一天，午后的陽光曬得整個人渾身酥麻，林重雪隨手撿了一張梧桐葉蓋在臉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林重雪站起身揉了揉僵硬的腰和被枕麻了的右臂，這長椅躺久了也不舒服，好硬，看看天色應(yīng)該下午三四點了。林重雪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遇到個店鋪就進去問一嘴需不需要兼職，不出所料都被拒絕了。
走到一個小區(qū)門口，林重雪摸了摸肚子，感覺得找個地方吃個晚飯了。因為之前生病，整個身體格外消瘦，穿來的這段時間吃不好睡不好，看起來更加弱不禁風(fēng)。
“小心?！绷种匮┣懊嬉惠v三輪車上一箱貨物正搖搖欲墜，車下方還站著一個小女孩，趕緊沖過去接住了箱子，幸好箱子里的東西并不重，看了看外面的商標(biāo)應(yīng)該是一箱干脆面。
一個中年男人從店里跑出來，叼著的煙順著嘴角掉落到衣角燙出了一個洞，他也毫不在意。
“怎么樣，囡囡，沒事吧？”男人焦急的抱著小女孩查看。
“我沒事，爸爸?！毙∨⒄f道。
“那就好?！蹦腥苏酒鹕恚种匮┻@才看清他，大概三四十歲，額角到右側(cè)顴骨有一條很深的疤，剛才他蹲下身抱小女孩時，露出的后背上有一片紋身。
難道遇上了金盆洗手的黑幫大哥？
“謝謝小同學(xué)。”男人盡量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只不過看起來更嚇人了“你胳膊怎么樣？”
“哦沒事，就一箱干脆面。”林重雪擺擺手。
男人回到旁邊店鋪，不一會拎出一大袋零食和飲料“這些你拿回去吃，今天真是謝謝你了?！?/p>
林重雪這才看清旁邊是個二十四小時便利店，沒有接，鼓起勇氣問了一句“你們店要兼職嗎？”
男人明顯愣了一下，覺得他應(yīng)該還是個學(xué)生，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你多大了？”男人問道。
“15”林重雪回答。
“勤工儉學(xué)？”
“不是，家里有點事，暫時不上學(xué)了。”林重雪說道。
“先進來吧?！蹦腥私o他倒了杯水“你家長同意你出來找工作？”
林重雪猶豫了一下“暫時沒有家人，就我自己。我沒手機也沒身份證，短期的兼職也行，沒有也沒事，我就問一下?！?/p>
“早班八點到下午四點，中班下午兩點到晚上十點，夜班晚上十點到第二天早上八點，包括收銀、衛(wèi)生、理貨、搬貨，每個月2500?！蹦腥苏f。
“行啊，我沒銀行卡，工資能用現(xiàn)金結(jié)算嗎？”林重雪問道。
“可以，但是要先試用三天?！蹦腥苏f。
“沒問題，我明天就可以開始。”林重雪說道。
“嗯，你叫什么？”男人問
“林重雪?！?/p>
“嗯，那你明天八點之前過來吧，有人帶你，叫我陳哥就行?！蹦腥苏f道。
“好，謝謝陳哥?！绷种匮┱业搅艘环蓍L期的工作，開心的去旁邊吃了一碗鹵肉飯獎勵自己。
“回來了？”林重雪這幾天都把衣服寄存在網(wǎng)吧前臺，晚上就回來拿換洗衣服，洗完澡回來睡覺，老板都認(rèn)識他了。
“嗯。”林重雪點點頭遞給老板15塊。
“要不考慮辦個卡，充三百送五十?！崩习逭f道。
“沒錢啊?！绷种匮┠昧思馓讈淼浇锹渥?，旁邊位置看起來是個小男孩，看外套是附近初中的，正帶著耳機罵罵咧咧的打游戲。
林重雪抽出兩張紙巾墊在耳機上戴上點開了這里最火的一款游戲《神隕》，是一款和他原世界相似的對戰(zhàn)游戲，林重雪想練練，說不準(zhǔn)后面能在黑網(wǎng)吧接個游戲代練。
第二天六點，林重雪去衛(wèi)生間洗漱了一下，買了一杯豆?jié){兩個肉包，然后去便利店報道。
“你好，我是今天第一天來上班的?！绷种匮┩崎_門走了進去，店里只有一個女生。
女生扭過頭看見一個清瘦高挑的少年推門站在門口陽光處，陽光透過他的前額的碎發(fā)灑下，可能被陽光照射到，少年微微瞇了瞇眼，像一只慵懶的貓。
“你好，我叫林重雪?！绷种匮╆P(guān)上門笑瞇瞇走近“我沒來晚吧?！?/p>
林重雪眉目疏淡，不笑的時候給人一種清冷疏離感，一旦笑起來整個人就溫柔起來，之前剛住院的時候剃了板寸，堂妹評價他不笑的時候超兇，笑起來就像一個糖心鹵蛋。
“沒有，我叫夏琳，以后可以叫我小夏姐，這是你的工作服，先去換上吧。”夏琳看起來二十歲左右，扎著一個高馬尾，圓圓臉，雙眼皮大眼睛，涂著亮閃閃的番茄色唇膏，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瞇成一條縫，只能看到她卷翹的睫毛隨著微笑在眼皮上輕輕顫動。
林重雪換好衣服，夏琳開始教他用收銀機，教他怎么上貨理貨，什么時候關(guān)門，什么時候打掃衛(wèi)生?！按蟾啪瓦@些”夏琳說道“便利店的東西我們買都有員工價，晚上十二點以后臨期的的盒飯，飯團，三明治可以帶走?！?/p>
“嗯，我知道了，謝謝小夏姐?！绷种匮┗卮鸬馈?/p>
因為工作日上午人比較少，兩人在柜臺時不時閑聊兩句。
“你應(yīng)該還是學(xué)生吧，怎么不上學(xué)了啊？”
“在學(xué)校待得不開心，退學(xué)了。”林重雪說道。
“哦”夏琳略帶憐愛的看著他“別擔(dān)心，等你調(diào)整好了再去也行，你還年輕?！?/p>
林重雪覺得夏琳可能把他腦補成什么因為霸凌或者因為學(xué)習(xí)成績太差得了抑郁癥不得不退學(xué)的小可憐了。
下午下班，林重雪在便利店買了兩個飯團當(dāng)做晚餐，在商業(yè)街閑逛，看看能不能找個日結(jié)的兼職，身上的幾百塊錢還得撐一個月，還想存錢買個手機。
便利店的工作需要三班倒，每個月有六天休息時間，如果上白班晚上就去網(wǎng)吧睡覺，上夜班白天就去公園長椅補覺。剛開始林重雪適應(yīng)不了這個作息，困得要命卻又睡不著，一直到半個月后才好了點。
這天晚上，林重雪依舊在商業(yè)街閑逛，又碰到了福利院的那個小孩在撿廢品。
“嘿！”林重雪朝著他走去“小朋友又見面了？”
小男孩淡定的從垃圾桶里掏出一個空飲料瓶裝進麻袋里“你在這上班？”
“沒，最近換工作了?！绷种匮┥焓謳退牙皟A斜了一點“我叫林重雪，你叫什么？”
“丁寒星。”小男孩拿著根棍子在垃圾桶里翻找。
“你是丁寒星？！”林重雪震驚的喊了聲，手也放開了垃圾桶。
小男孩沒注意，手里的棍子直接被回正的垃圾桶帶飛了出去。
小男孩抬頭疑惑的看著他“你認(rèn)識我？”
“認(rèn)識啊，咱倆這都是第三次見面了吧?！绷种匮┖芸焓帐昂们榫w走過去，幫他撿起棍子“我之前有個朋友也叫丁寒星。”
“哦?！毙∧泻炱鸸髯永^續(xù)挨個翻找垃圾桶，林重雪也跟在他旁邊絮絮叨叨，不過小孩太高冷，半天才能回一個字。
撿完一條街，丁寒星去花壇旁邊洗了洗手。
“等我一下?！倍『欠畔侣榇苋チ伺赃呅〕?，沒一會拿著四根棒棒糖出來了。“請你吃?！?/p>
這種棒棒糖五毛一個，上次他給了自己兩塊錢自己沒有要，全被他用來買糖了。
“謝了?！绷种匮┏樽咭桓咸盐兜陌舭籼恰安贿^我只愛吃這個口味的，剩下的你留著吧?！?/p>
“那我去換。”丁寒星說著又要跑去超市。
“算了，一個夠了?！绷种匮├∷囊骂I(lǐng)“剩下的你吃或者分給其他小朋友?！?/p>
丁寒星看了看手里的三根棒棒糖，一臉惋惜，趁林重雪不注意還是跑去了超市換了三根葡萄味的遞給他。
“你這小孩。”林重雪無奈伸手接下，拆開一根直接塞進丁寒星嘴里。
“你每天晚上都出來嗎？”
“沒?！倍『悄笾舭籼堑墓髯雍恼f道。
“行吧，我送你回去，別在外面待太晚了，不安全?！绷种匮┯X得得慢慢來，現(xiàn)在他對自己戒備心還很強。
“我自己回去。”丁寒星說道。
“我順路，走吧。”林重雪站起身往福利院方向走，丁寒星拎著麻袋跟在他后面，到一個路口丁寒星停下。
“怎么了？”林重雪打量了一下，上次好像也是在這個路口丁寒星不讓他再跟著“是要去賣廢品嗎？”
丁寒星搖搖頭“等我一下?！比缓罅嘀榇Я?，再回來手里已經(jīng)沒有東西了。
林重雪也沒多問，把他送到福利院看著他翻墻進去才離開。
接下來幾天林重雪又在商業(yè)街偶遇了丁寒星幾次。
“我現(xiàn)在前面那條街的便利店上班，那里的紙盒和瓶子也可以留給你，你隔兩天可以去拿一次?！绷种匮└诙『巧砗笳f道。
“不用，你自己賣錢吧。”
“我不知道去哪賣，而且沒人收我們老板就直接給垃圾車帶走了?！?/p>
“我?guī)闳ベu?！倍『钦绽龘熘孔?。
“你這小孩?！绷种匮o奈的搖搖頭“我沒時間去，這樣吧，你去賣，咱倆平分?！?/p>
“好?！倍『沁@才同意。
“那往前走走，我?guī)闳フJ(rèn)認(rèn)路?！?/p>
丁寒星四處看了看猶豫了一下沒跟著走。
“別怕，現(xiàn)在路上人這么多，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绷种匮┗仡^看了看他“源美便利店你知道嗎，知道你下次就直接去?！?/p>
“知道?！倍『屈c點頭。
“行，這是我上班時間?！绷种匮┨统鲆粡埣埲o他“這個時間可以來找我?！?/p>
“謝謝。”丁寒星看了看，上面寫了這一個月的上班時間。
......
這天晚上，林重雪正在倉庫理貨，剛開始店里的其他同事看著他這么瘦還怕他干不了體力活，沒想到林重雪力氣還挺大。
“小朋友，買點什么？”夏琳在收銀臺幫顧客結(jié)完賬，看著門口站著一個小男孩。
“林重雪在嗎？”小男孩打量了一下店里沒有熟悉的身影。
“他在倉庫呢，你先進來吧。”夏琳對他招了招手“那邊有位置，你可以坐著等他?！?/p>
丁寒星猶豫了一下還是走到休息區(qū)坐下。
“小夏姐，紙巾只剩兩箱了?！绷种匮膫}庫出來，拿了瓶水打開喝了一大口。
“知道了。”夏琳在電腦上操作了一下“有人找你?！?/p>
“嗯？”林重雪往旁邊看了看，丁寒星看到他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你來了?”
“嗯?！倍『屈c點頭。
“跟我過來。”林重雪對他招招手。
“這是些紙箱和瓶子，拿得動嗎？”林重雪帶他到雜物間，之前和老板還有店里員工打過招呼，林重雪每天打掃衛(wèi)生時都會把店里垃圾桶的瓶子留下，各種空箱子也都整理好放在雜貨間角落。
“我跑兩次?！倍『强粗厣弦欢褨|西自己確實拿不了。
“行吧。”林重雪看了看時間，這會自己也離不開。
丁寒星看著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
“錢我得周六才能給你。”丁寒星掏出一張五塊錢“現(xiàn)在只有這么多?！?/p>
“沒關(guān)系，等你賣了再給我，我又不急?！绷种匮┬α诵?，這小孩太較真了。
丁寒星拎著一袋子瓶子從店里離開。
“這是誰啊？”夏琳好奇的問道。
“就前幾天認(rèn)識的一個小孩。”林重雪說。
“我說呢，前幾天突然要空瓶子和紙殼，我還以為你窮的吃不起飯了。”夏琳說道。
“差不多吧?！?/p>
沒一會丁寒星又來了一趟，林重雪看了看時間，拿了兩個臨期飯團塞給他“給你吃，超過十二點就要過期丟掉了，怪浪費的。”
丁寒星沒有伸手接。
“真的你看上面日期，我自己下班也會拿的，不要錢?！绷种匮┲苯尤剿诖?，然后又拿了個飯團拆開咬了一口“沒事，剛到期，吃不壞的?！?/p>
“謝謝?！倍『钦f道。
“快回去吧?！绷种匮┬πΑ?/p>
等丁寒星離開，林重雪去用員工價付了錢。
夏琳笑著看著他操作“其實真不用付的，那幾個過了十二點肯定也賣不出去，陳哥又不會說什么。”
“可是現(xiàn)在還沒過啊?！绷种匮┓帕艘粡埼迨绞浙y機里，自己找了錢“沒事，等到了十二點我再多拿幾個就行了?！?/p>
周六白天，林重雪正在收銀臺寫寫畫畫，開門鈴聲響起。
“您好，歡迎光臨?！?/p>
林重雪站直身子抬頭看見是丁寒星。
“你來了。”
“嗯”丁寒星從口袋里掏出一堆零錢“一共賣了十二塊五，給你六塊五?！?/p>
林重雪看著他認(rèn)真分錢的樣子笑了笑“好，五毛平分，找你兩塊巧克力。”林重雪從收銀臺下拿了兩塊巧克力遞給他。
“嗯。”丁寒星收下巧克力。
“你一會有事嗎，我還有兩個小時下班，后面還有一堆紙殼可以幫你一起帶過去?！绷种匮┱f
“我一會來找你?！倍『钦f。
“行吧?！?/p>
丁寒星離開便利店，去了稍遠(yuǎn)一點的公園繼續(xù)撿廢品，看看時間差不多回到了便利店。
“走吧。”林重雪換下工作服拎著兩摞紙殼走出店門。
“這么繞的地方你怎么找到的？”林重雪跟著丁寒星穿過了幾條巷子，來到了一處空地，這里有幾個藍(lán)色的鐵皮大棚，大棚下基本上是一些書、廢舊報紙、各種紙殼，旁邊的空地上也堆著各種鐵通、鋼筋、廢舊的家電等。
“看到別人來過這?！倍『菐е种匮﹣淼揭粋€棚子下。
“小朋友又來了?！币粋€大叔正在蹲在棚子下用斧頭砸著一個破舊的電飯煲。
“嗯?！倍『欠畔率掷锏钠孔印?/p>
“一共十塊三毛?！贝笫逭酒鹕矸Q了稱重量說道。
“能給我兩張五塊嗎？”丁寒星問。
“行啊?！贝笫灏哑孔拥乖谂赃呥f給他兩張五塊和一個五毛硬幣。
“走吧?！倍『悄没亓丝盏穆榇?，遞給林重雪五塊五“下次你可以直接過來賣。”
“我真沒時間，而且老板也不讓在店里放太久，還是你幫我吧?！绷种匮┙舆^錢“你一會去哪？”
“附近逛逛。”丁寒星說道。
林重雪知道他應(yīng)該要繼續(xù)去撿廢品，也沒再繼續(xù)跟著，他昨天在網(wǎng)上看到有房地產(chǎn)話務(wù)員的兼職，一個小時1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