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軟軟!真的是你!”
熟悉的聲音帶著驚喜,林軟軟抬頭的瞬間,正對上一雙盛滿笑意的眼睛。
栗色頭發(fā)下,陸川穿著寬松的黑色衛(wèi)衣,脖頸處還沾著些許越野留下的塵土,卻絲毫不減當(dāng)年陽光爽朗的模樣。
記憶瞬間翻涌回高二那年。那時的陸川總變著法兒地“偶遇”她,有時是塞在課桌里的草莓牛奶,有時是運動會上突然出現(xiàn)的定制加油橫幅。
即便被婉拒,他依然每天笑著打招呼,大大方方的隔三差五來借她的筆記和復(fù)習(xí)資料:“學(xué)霸的筆記不看就是遺憾了!”
慢慢的林軟軟將他視作朋友,他的追求不會讓人感到不適,大大方方的不會影響到她。
直到年底突然轉(zhuǎn)學(xué),連告別都只是上課期間從窗戶探個頭揮了揮手,就那樣消失在了她的世界。
如果他沒有轉(zhuǎn)學(xué),或許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在一起了吧……
“好久不見!”陸川撓了撓頭,耳尖微微發(fā)紅,身后幾個男生開始起哄。
他立刻轉(zhuǎn)身瞪了眼兄弟,又轉(zhuǎn)回來時語氣輕快:“我跟車隊經(jīng)過這里,休整幾天,沒想到能碰上你!這位是……”
他看向林小滿,林小滿早放下筷子,八卦的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打轉(zhuǎn)。
“她叫林小滿,我高三的同班同學(xué),現(xiàn)在是我的閨蜜。”
林小滿抬頭微笑了一下。
"真是太巧了!我跟朋友組車隊走山路過來的,剛到,你們呢?"
“我們也是今天下午才到。”
陸川身后探出頭的男生吹了聲口哨:"陸哥,不介紹介紹?"
他耳尖泛紅,撓了撓頭:"這是我高中同學(xué),超會寫文的才女。"林軟軟看了一眼那邊,禮貌性的笑了一下。
林小滿在桌下踢了踢林軟軟,擠眉弄眼的模樣差點讓她嗆到。
寒暄間,陸川時不時往林軟軟碗里添菜,動作自然得仿佛回到高中。
林軟軟望著他腕間褪色的紅繩,想起高二美術(shù)課老師布置的手工作業(yè),她因為編的不好被美術(shù)老師批評過。但自從被說過之后,她就像開了竅一樣。編的很好,那個時候陸川來找她,幫她抓著繩子陪她練習(xí),最后她不滿意要丟掉的紅繩被他戴在了手上。
如今過了快兩年他居然還戴在手上。
年少的熱情和明晃晃的偏愛瞬間鋪滿回憶……
在看此刻的他沉穩(wěn)的像個大人。
“后山有個廢棄的瞭望塔,夕陽照上去適合拍照?!标懘ㄌ统鍪謾C翻著照片給她看,胳膊幾乎要碰到林軟軟的肩膀。
“明天我?guī)銈內(nèi)??車隊的越野車能走山路?!绷中M在桌下踢了踢林軟軟,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林軟軟婉拒了,陸川笑著說:“你還是和以前一樣拒人以千里之外,還是這么禮貌。”
陸川他們來得早,吃完就告別離開了。
林軟軟和林小滿將晚上過來時拍的照片p了一會兒,又喝了點酒才出去。
推開羊肉火鍋店的雕花木門,暮色已將群山染成黛紫色。林小滿打著飽嗝伸懶腰,突然撞進一束晃眼的車燈光暈里。
陸川倚著銀灰色越野車,見她們出來立刻直起身子,棒球帽下的笑容依舊燦爛得像當(dāng)年籃球場邊的陽光:“可算等到你們!剛吃飯光顧著聊天,忘了加微信!”
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金屬鏈上還掛著當(dāng)年他掛在書包上的籃球吊飾:“當(dāng)年轉(zhuǎn)學(xué)走得急,連智能手機都沒有,現(xiàn)在可算能光明正大的加一下聯(lián)系方式了!”
遠處越野車隊的兄弟們擠在另一輛車旁,口哨聲混著起哄的“喲——”穿透暮色,林小滿笑得前仰后合,偷偷用手機錄下這一幕分享給了杜堯。
林軟軟接過陸川遞來的手機,指尖觸到屏幕,添加好友的提示音響起時,陸川突然湊近:“明天真不用我接送?我的副駕一直給你留著?!?/p>
他身后的兄弟們爆發(fā)出更大的哄笑,驚飛了樹梢?guī)字粴w巢的麻雀。
“真不用!”林軟軟后退半步,耳尖發(fā)燙:“民宿離這兒不遠,我們消食走回去就行?!?/p>
陸川也不勉強,只是晃了晃手機:“那有任何需要,比如……拍照攻略,需要用車,隨時找我!”轉(zhuǎn)身時還不忘朝車隊兄弟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卻換來更夸張的噓聲。
姐妹倆沿著石板路往民宿走,林小滿突然跳開兩步,舉著手機怪叫:“救命!陸川剛給你朋友圈點贊了!評論還是‘還和高中時一樣漂亮’!”
她湊到林軟軟發(fā)紅的耳旁,壓低聲音:“當(dāng)年天天給你送早餐,連課間都要陪著你的人,現(xiàn)在還這么執(zhí)著,嘖嘖,這是什么偶像劇情節(jié)?要不然你就從了吧,反正他現(xiàn)在又高又帥。還到處旅游,這不就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林軟軟心里確實有一絲波瀾,但是這不代表他要和他在一起。
“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我喜歡的類型?!?/p>
“切~那林天呢?能算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不算?!?/p>
“哎~不懂你,或許你就是感覺之上那類人。”
“或許吧……”
山風(fēng)卷著晚炊的煙火氣掠過,林軟軟望著遠處陸川車燈消失的方向,輕輕拍開閨蜜作亂的手。
民宿的木質(zhì)樓梯在腳下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林軟軟推開窗,山間的晚風(fēng)裹著夜來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手機在桌上震動,陸川的頭像跳出來時,林小滿立刻從隔壁床上滾過來,腦袋幾乎要貼到屏幕上。
消息框里躺著一張偷拍的背影——火鍋店昏黃的燈籠下,她和林小滿并肩走遠的身影被暮色拉長,陸川的配文"重逢"二字簡單又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而最新消息則寫道:"差點忘了!車隊里有個超會拍照的姐姐,設(shè)備道具齊全,如果想拍寫真隨時喊我,免費服務(wù)!"后面還跟著個舉著相機的卡通表情包。
林小滿尖叫著在床墊上打滾:"啊啊啊他好會!這哪是提供攝影,分明是創(chuàng)造見面機會!"她搶過手機飛速打字:"真的嗎!那可說定了!明天下午約可以嗎?"林軟軟還沒來得及阻攔,消息已經(jīng)發(fā)送出去。幾乎是瞬間,陸川回復(fù)了個燦爛的笑臉:"得令!明天兩點,民宿門口準(zhǔn)時報道!"
"這下好了,明天直接拍情侶寫真得了。"
林軟軟無奈地奪回手機,指尖卻不自覺摩挲著屏幕上的聊天記錄。
窗外的星光忽明忽暗,遠處傳來牧羊人歸家的吆喝,混著溪流的聲響,將這個意外重逢的夜晚襯得愈發(fā)溫柔。她望著陸川分享的攝影作品鏈接,看著鏡頭下那些靈動的畫面,突然開始期待起明天的下午。
第二日正午的陽光炙烤著青石板路,陸川的越野車準(zhǔn)時停在民宿門口。他戴著黑色墨鏡,白色T恤領(lǐng)口微微敞開,手腕上褪色的紅繩隨著開車門的動作輕輕晃動。
"兩位美女準(zhǔn)備好了嗎?"他笑著拉開副駕駛車門,后座上早已備好了冰鎮(zhèn)飲料和防曬噴霧。
他專門從女隊員那里要來的。
林軟軟剛系好安全帶,林小滿就從后座探出頭,眼睛亮晶晶的看著四周:"哇!這車的內(nèi)飾也太酷了吧!"陸川被逗得直笑,發(fā)動車子時不經(jīng)意間瞥向林軟軟,目光里藏著不易察覺的溫柔與期待。
車沿著蜿蜒的山路行駛,窗外的景色與建筑緩緩倒退。林小滿嘰嘰喳喳地分享著昨天拍的照片,陸川時不時接上幾句,還不忘提醒林軟軟:"前面有個急彎,坐穩(wěn)了。"他的聲音低沉而關(guān)切。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一家古樸的私房菜館前。老板熱情地招呼著:"陸川來啦!喲,這是?"
“哦,這是我高中同學(xué),這是高中同學(xué)的姐妹。我?guī)麄儊韲L嘗你這兒的特色?!?/p>
“好呀,好呀,上樓坐吧。比較清凈?!?/p>
林軟軟疑惑地看向陸川,他撓撓頭解釋道:"車隊去年冬天走這條線,下大雪被困在這里,困了半個月,所以就跟老板熟了。"
“哇,你不上學(xué)的嗎?”林小滿滿是好奇又驚訝的問道。
陸川笑著解釋:“去年寒假的時候吧。我走完這趟就要出國了,估計要四五年才能回來?!?/p>
“怪不得呢。真好??!”林小滿有些羨慕,他的學(xué)習(xí)并不好,這次高考。能不能考上一本都是很大的問題。
席間,陸川不停地給林軟軟夾菜,還細心地挑去魚刺。
林小滿在一旁看得直樂,悄悄在桌下用手機給杜堯發(fā)消息:"今天這陣仗,簡直是霸道總裁追妻現(xiàn)場!"
飯后,陸川帶著她們來到一家隱藏在巷子里的寫真館。推開雕花木門,滿墻的樣片讓人眼前一亮。
化妝師立刻迎上來,拉著林軟軟和林小滿去挑選服裝。
"這套森系白裙特別適合你。"陸川拿著一件長裙,眼神專注地看著林軟軟:"就像從童話里走出來的公主。"
當(dāng)林軟軟換好衣服從試衣間走出來時,陸川的呼吸不禁一滯。白色的裙擺隨風(fēng)輕揚,將她襯托得愈發(fā)柔美。他連忙拿起相機調(diào)整參數(shù),捕捉每一個動人的角度。
化妝造型完畢,姐妹倆簡直美的無法用言語形容。
一行人驅(qū)車前往花海。遠遠望去,漫山遍野的花朵在陽光下競相綻放,有很多游客也在拍照。
這風(fēng)景宛如一幅絢麗的畫卷。陸川熟練地架起三腳架,調(diào)試著設(shè)備,而林小滿則在一旁幫忙整理裙擺。
就在林軟軟擺好姿勢拍攝沒幾分鐘。一陣引擎聲由遠及近。林小滿前一秒還在嘟囔:“什么人???怎么把車開到這兒了?這里能開車進來嗎?”他收著看一下陸川。
“有路應(yīng)該是可以的?!?/p>
林小滿等車離近了眼尖的發(fā)現(xiàn),車上副駕駛的人有些熟悉。
率先喊了出來:"天吶!是杜堯和林天!他們怎么來了?"正午的陽光將花海鍍上一層金箔,林軟軟的白裙在風(fēng)中輕擺,宛如一朵搖曳的鈴蘭。
再讓他抬手遮住陽光望向那邊的時候,陸川半跪在地上調(diào)試相機角度,鏡頭精準(zhǔn)捕捉她的這個回眸,快門聲清脆如鳥鳴。
碎石路邊的一棵大樹下傳來剎車聲。林天將越野車停在樹下,震落幾片粉白花瓣。
杜堯率先下車,一臉燦爛的笑容向他們打招呼。
林天推開車門時,黑色衛(wèi)衣下擺被風(fēng)掀起。
“這么巧?”林小滿跑過去瞪圓眼睛,手里不忘整理裙擺。杜堯撓著雞窩頭,沖林天使了個眼色:“來這邊兼職,接了個視頻剪輯的活,做后期處理?!?/p>
他踢了踢輪胎,有些抱怨:“沒想到林天這家伙開車太猛,直接提前到了?!?/p>
林天的目光越過杜堯,直直撞進林軟軟疑惑的眼神。她歪著頭打量兩人憔悴的面容和有些褶皺的衣服,全然沒注意到陸川已經(jīng)起身,不著痕跡地走到他身邊,擋在她身前。
“確實是工作需要。”林天聲音寡淡,指節(jié)無意識摩挲著手指。
“你們繼續(xù),我們也要去對接工作了?!彼莶荽蛄藗€招呼,便轉(zhuǎn)身往遠處走去,黑色身影很快融入花海邊緣的樹蔭。
陸川舉起相機,鏡頭重新對準(zhǔn)林軟軟:“來,光線正好?!彼穆曇魷厝岬媚艿纬鏊?,快門聲再次響起時,林軟軟卻忍不住往林天離開的方向張望。
那里只剩下杜堯?qū)χ謾C搖頭嘆氣,時不時往她這邊瞥上幾眼。
林天獨自從小路走到山坡高處,腳下的碎石發(fā)出細碎聲響。
他從背包掏出三腳架,動作機械地組裝著,目光卻始終鎖在百米外那抹白色身影上。
陸川正幫林軟軟調(diào)整裙擺,指尖擦過她小腿時,林天攥緊的金屬扳手“咔嗒”磕在支架上。
“你到底在裝什么清高?”杜堯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身后,手里晃著兩瓶礦泉水。
“人家都快貼上去了,你倒好,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當(dāng)縮頭烏龜。”他將水砸進林天懷里。
“高中解題都沒見你這么墨跡,你頂著你這張臉搞暗戀純愛那一套合適嗎?”
林天喉結(jié)滾動,擰緊瓶蓋的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塑料瓶:“她不需要我在這添亂?!彼ê@锪周涇洔厝嵛⑿Φ哪?,陸川舉起相機的動作像道刺,扎得眼眶發(fā)酸。
“我只是來工作?!边@句話仿佛是說給自己聽。
“得了吧!”杜堯一把扯下他的背包,掉出的單反鏡頭蓋骨碌碌滾下山坡:“連續(xù)開五個小時車,設(shè)備都沒拿出來過,騙鬼呢?”他指著林天發(fā)紅的手腕,那里有道明顯的方向盤勒痕。
“學(xué)神怎么變窩囊了?當(dāng)年徒手拆無人機的勇氣呢?”
林天猛地奪回背包,金屬拉鏈在掌心劃出紅痕。山風(fēng)卷起他凌亂的劉海,遠處傳來陸川溫柔的指導(dǎo)聲:“再轉(zhuǎn)一點,對,就這個角度?!?
他突然轉(zhuǎn)身背對花海,從三腳架上扯下空白的取景框,聲音輕得像嘆息:“幫我看著設(shè)備,我去采點素材?!?/p>
杜堯望著好友倉皇逃離的背影,撿起滾落的鏡頭蓋,在陽光下照出兩道重疊的人影。
林軟軟的白裙和林天的黑衛(wèi)衣,終究隔著整片翻涌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