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殯儀館夜班的寂靜,是福爾馬林與死亡和解后的余味。
楊三問制服領(lǐng)口的第一顆銅紐扣,在慘白燈光下泛著溫順的光。
第二顆的位置,只留下一圈磨損的線痕。
像一道被強(qiáng)行縫合的傷口。
他指尖無意識拂過那片空蕩的布料,冰涼的觸感沿著神經(jīng)末梢爬升。
停尸房的金屬門在背后滑開,寒氣裹挾著更濃郁的防腐劑氣味涌出。
白霧貼著地面蛇行。
三號冷藏格本該是空的。
現(xiàn)在,它躺著一位“客人”。
慘綠的指示燈投下陰影,勾勒出覆尸布下突兀的輪廓。
不是預(yù)約單上的任何一位。
楊三問的呼吸在口罩后凝滯了一瞬。
值班記錄本上,他工整的字跡寫著“三號格:空置”。
墨跡未干。
冷氣機(jī)的嗡鳴陡然尖銳。
他走近。
覆尸布是廉價的一次性無紡布,邊緣被某種粘稠的深色液體浸透,半干涸,像陳年的血銹。
一只蒼白的手從布沿滑落,垂在冰冷的金屬臺邊緣。
手指僵硬蜷曲。
掌心朝上。
一枚銅紐扣,深深嵌在那掌心中央。
紐扣的樣式、大小、磨損的弧度……
與他制服上失蹤的那顆,一模一樣。
只是它覆蓋著一層厚厚的、不均勻的銹跡。
暗紅,粘稠,仿佛剛從血泥里撈出。
細(xì)密的黑色紋路在銹跡下蔓延,像活著的毛細(xì)血管。
楊三問的視線被牢牢釘在那枚紐扣上。
寒意不再是皮膚的感覺,而是鉆進(jìn)了骨髓。
他伸出戴著手套的手。
指尖離那枚銹扣還有一寸。
停尸房慘白的燈光猛地爆閃。
隨即徹底熄滅。
絕對的黑暗。
濃稠如墨。
只有冷氣機(jī)單調(diào)的嗡鳴還在持續(xù),卻仿佛來自遙遠(yuǎn)的地底。
黑暗中,有什么東西在動。
是那只手。
那只垂落的手,猛地向上翻折!
以一個活人絕不可能做到的、關(guān)節(jié)反向斷裂的角度,死死攥住了楊三問伸出的手腕!
冰冷!
僵硬!
力量大得超乎想象!
皮革手套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呻吟。
楊三問悶哼一聲,試圖掙脫。
那只手紋絲不動。
嵌著銹扣的掌心,死死貼在他的腕骨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粘膩感穿透了手套。
緊接著是劇痛!
仿佛有無數(shù)燒紅的鋼針,順著腕骨狠狠扎進(jìn)了他的血管,沿著手臂瘋狂向上蔓延!
嗡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巨大而沉悶的、仿佛生銹齒輪在骨頭深處相互刮擦的聲響。
咔…鏘…咔…鏘…
視野并未因黑暗而消失,反而被強(qiáng)行灌入一片混沌扭曲的景象——
冰冷的金屬臺和停尸格如同融化的蠟像般坍縮、流淌。
腳下堅(jiān)實(shí)的地板化作翻騰的、粘稠的猩紅泥沼。
泥沼中,無數(shù)森白的骨手掙扎著向上抓撓。
空氣里彌漫著鐵銹、腐肉和某種古老塵?;旌系男忍饸馕?。
令人窒息。
一座由巨大、粗糲的慘白骨骼搭建而成的殿堂輪廓,在猩紅背景中緩緩凝聚。
穹頂是交錯斷裂的巨型肋骨。
支撐的立柱是扭曲盤結(jié)的脊椎骨。
地面鋪滿碎裂的顱骨與指骨,踩上去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這就是……“白骨歸墟殿”?
那個攥著他手腕的“尸體”,連同停尸房的一切,都消失了。
只有腕骨上殘留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劇痛,以及……
掌心傳來灼燒般的刺痛!
楊三問低頭。
自己的右手掌心,赫然出現(xiàn)了一個硬幣大小的烙印。
邊緣是扭曲蠕動的暗紅色血絲,中心正是那枚銹蝕銅紐扣的圖案。
紐扣的扣眼位置,如同一個微縮的、深不見底的黑色旋渦。
散發(fā)著不祥的微光。
烙印周圍的皮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灰敗、干枯,仿佛瞬間失去了水分和生機(jī)。
像一塊正在朽爛的樹皮。
蝕?。?/p>
“歸墟之鑰”?
代價是自身的腐爛?
他猛地抬頭。
白骨殿堂猩紅的“天空”中,沒有任何光源,光線卻不知從何而來,將一切染上病態(tài)的血色。
死寂。
絕對的死寂。
連自己的心跳聲都消失了。
只有烙印處持續(xù)的、冰冷的灼痛,提醒著他并非夢境。
他試著移動腳步。
腳下碎裂的骨渣發(fā)出刺耳的呻吟,在空曠的大殿中激起層層疊疊的回響。
這聲音仿佛觸動了什么。
遠(yuǎn)處一根由無數(shù)股細(xì)小脊椎骨螺旋纏繞而成的巨大骨柱后方,傳來一陣極其輕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摩擦聲。
嘶…沙…嘶…沙…
像是什么濕滑粘稠的東西,拖行在布滿骨屑的地面上。
楊三問屏住呼吸,身體緊繃。
目光死死鎖定骨柱的陰影。
那聲音停了。
緊接著,一根細(xì)長的、近乎透明的、閃爍著微弱濕光的絲線,如同擁有生命般,悄無聲息地從骨柱的陰影里探出。
它懸停在半空,微微顫動。
絲線的末端,一滴粘稠的、暗金色的液體,正緩緩凝聚。
將落未落。
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甜膩到令人作嘔的香氣。
慵懶。
仿佛能抽干人骨髓里最后一絲力氣。
楊三問的視線不由自主地被那根絲線吸引。
意識仿佛陷入一片溫暖粘稠的沼澤,沉重感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
眼皮重逾千斤。
就在這時——
掌心的蝕印猛地爆發(fā)出針扎般的劇痛!
這劇痛如同冰水澆頭,瞬間驅(qū)散了那詭異的甜香帶來的昏沉!
他一個激靈,徹底清醒。
骨柱后的陰影里,兩點(diǎn)模糊的、仿佛蒙著蛛網(wǎng)塵埃的幽光,無聲地亮起。
慵懶。
深邃。
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近乎憐憫的審視。
笑面蛛?
契約?
楊三問的心臟在冰冷的胸腔里沉重地撞擊。
他死死盯著那根懸垂的絲線,盯著絲線盡頭那兩點(diǎn)幽光。
白骨殿堂的寂靜,再次將他吞噬。
只有掌心蝕印的冰冷灼痛,如同歸墟的心跳。
烙印在血肉深處。
而某種更為龐大、更為腐朽的東西,正從這片骸骨與猩紅的混沌中,緩緩蘇醒。
它的第一餐,似乎……已經(jīng)上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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