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孫悅寧私心里并不想讓蘇暖暖住進影翠居,這個小姑娘長得過于漂亮,讓她莫名地感到不安。
然后,她轉念一想,覺得她不過就是一個小丫頭,能掀起什么風浪呢?但思量再三,終究還是覺得把她推出去更好。
一聽老爺子讓蘇暖暖住到沐月居,她立刻就表示贊同。
顧重章聽了孫悅寧的話,語氣堅定地說道:“承硯,就這么定了?!?/p>
他心中明白,大兒子一家人很難融進去一個外人。小兒子雖說不經?;貋恚菫槿颂幨婪€(wěn)妥,行事更是有原則有章法。何況,他又是顧家下一任家主,把蘇暖暖安排到沐月居,別人也說不出什么。
凝韻園現在只有顧重章一個人住,雖說這里有許多空房間,但是他總覺得讓蘇暖暖住在凝韻園很不合適。顧家人多嘴雜,萬一有個閑言閑語地傳出來,他如何對得起老戰(zhàn)友的囑托?
他年紀大了,真是懶得操心費神,索性把這件事扔給顧承硯來解決。
顧承硯在外面也有房子,他也不缺地方住。具體有幾處他不清楚,也不想過問這些事。不過,他相信顧承硯可以處理好這件事。
顧承硯看著父親,無奈地斂眸說道:“那就聽父親的安排?!?/p>
孫悅寧這才松了一口氣似的,說道:“爸的安排定然是最穩(wěn)妥的。四弟,后面需要大嫂幫忙的,你盡管說?!彼齽偛耪媾吕蠣斪影烟K暖暖推給他們影翠居。
顧承硯淡然點了點頭沒說話。大嫂那點心思,都擺在臉上了,他何嘗看不出來?他只是懶得跟他們計較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罷了。
蘇暖暖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一家人討論自己的住處,看著他們將自己推來推去。心中一陣酸澀,差點落下淚來。
她想起了和爺爺在一起的日子,爺爺總是將她捧在手心里,從不會嫌棄她。而這座富麗堂皇的顧家大宅,雖然花團錦簇,氣勢恢宏,卻讓她莫名地感覺到拘謹和壓抑。
這里的每一處角落,每一道目光,都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外人。她越發(fā)懷念自家那個雖然簡樸卻充滿溫暖與自由的大院子。在這里,她感覺自己像是一只被困住的小獸,處處都要小心謹慎。
這時,顧重章對蘇暖暖說:“暖暖,以后你就住在小叔叔的沐月居,平時有什么事情,可以找小叔叔,也可以就找大伯母?!?/p>
蘇暖暖努力擠出一絲笑容,說道:“好,謝謝顧爺爺。”可那笑容只浮在臉上,眼中卻滿是孤寂與落寞。
她心中懊悔不已,為什么當初不再跟爺爺堅持堅持呢?也許再堅持一下,爺爺就會心軟,讓自己留在他身邊。如今身處這陌生的顧家,她滿心都是無助與迷茫。
“走吧。回沐月居?!鳖櫝谐幷Z氣平淡,站起身來,那張俊朗的臉上無悲無喜,讓人窺探不到絲毫情緒。
蘇暖暖下意識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些忐忑。她的直覺告訴自己,這個小叔叔似乎并不喜歡自己。
她也跟著站起身,聲音輕柔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說道:“顧爺爺,大伯,大伯母,那我先過去了?!?/p>
客廳里的長輩們聞言,紛紛沖她點頭,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可是這笑意,在蘇暖暖看來,又帶著幾分客套和疏離。
她深吸一口氣,背起自己的書包,拎著袋子,亦步亦趨地跟在顧承硯身后,走出了凝韻園的大門。
天空依然陰沉沉的,細密的雨絲織成一張朦朧的網,將整個顧家大院籠罩其中。
他們沿著蜿蜒的青石小路前行,穿過一條長長的走廊,廊上的雕花窗欞在細雨的浸潤下,泛出淡淡的幽光。
繞過一座造型奇特的假山,轉過一個八角亭子,又接連拐了兩個彎兒,蘇暖暖在這曲折的路徑中早已辨不清方向,只覺得自己仿佛走進了一座迷宮。
終于,一座典雅的二層江南園林風格建筑出現在眼前。建筑外面的拱形木門之上,懸掛著一塊古樸的匾額,上面 “沐月居” 三個大字,筆鋒遒勁有力。
顧承硯抬手推開那扇厚重的木門,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蘇暖暖趕忙跟了進去。她一邊走,一邊在心里默默回憶著剛才走過的路,眉頭微蹙,這地方的路太復雜,下次要去凝韻園可怎么找得到?
顧承硯回眸,看見她有些呆呆地想著什么。他不禁停下腳步,問道:“跟只呆頭鵝似的,在想什么?”
蘇暖暖完全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說話,毫無防備之下,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渾身一顫。
她趕忙往后退了一小步,微微垂眸,說道:“這里的路太復雜了,我沒有記住。”
她的嗓音輕柔,帶著南方姑娘特有的軟糯,在這雨幕低垂的時刻,別樣的動聽。
“回頭讓小玲帶著你多走幾遍就記住了?!鳖櫝谐幍卣f道,說完便繼續(xù)抬腳向前走去。
“剛才,沒有人嫌棄你,只是你住在哪里的確是需要討論。父親點頭了,別人才不會說什么。你明白嗎?”他聲音淡然,沒有什么感情。
“我知道?!碧K暖暖聽著顧承硯的話,淚水不爭氣地涌了上來,“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彼穆曇魩е唤z顫抖。
她沒想到,顧承硯會主動跟她解釋這件事。這一瞬間,她剛才那顆被人情冷暖凍得冰冷的心又重新有了溫度。
“進去吧?!鳖櫝谐幫崎T走了進去。蘇暖暖趕忙跟上。只見院子里種滿了各種花木,嬌艷的月季在風雨中微微搖曳,繡球花則一團團簇擁在一起。
各類草花星星點點地散布其間,高高低低,錯落有致。院子的一角,還擺著一架秋千,秋千的繩索在風中輕輕晃動,發(fā)出細微的聲響。
蘇暖暖看著滿院子生機勃勃的花草,心中那股陌生與拘謹的感覺竟悄然淡了幾分。
這些草木雖然無聲,卻似乎有著一種神奇的力量溝通天地自然,讓她在這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尋到了一絲久違的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