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擬考試成績出來了，成績榜張貼在公告欄最顯眼的位置，紅底黑字，
密密麻麻的名字和分數(shù)像張密不透風的網。放學的人潮涌過去又散開，
顧念攥著衣角站在最后，等人群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挪到榜前，
目光在高二年級的名單里掃了又掃，其實來之前就已經猜到了估計物理會不太理想。
只是找到自己名字時，指尖猛地一顫?？偡值谑?，物理的分數(shù)卻在前面的同學里算最差的，
紅色的數(shù)字像根細針，扎得她眼睛發(fā)酸。以前在原來的學校，她的名字永遠在榜單前三，
爸爸每次打電話都會說“爸爸不要求你考第一，保持住就好”，可她知道，
那句“保持住”里藏著多少期待。
“適應期而已?！鄙砗蠛鋈粋鱽硪宦暤偷偷脑?，她嚇了一跳，轉身看見陸響站在不遠處，
背著書包，校服拉鏈沒拉，露出里面洗得發(fā)白的T恤。他手里捏著瓶礦泉水，
目光落在她盯著的那串分數(shù)上。她慌忙低下頭，聲音有點悶：“不是……是我自己的問題。
”物理卷上的紅叉又在眼前晃，最后那道大題的分數(shù)尤其可惜——明明考場上得了提示，
卻還是在計算時出了錯，像個拙劣的玩笑。
“你，下次會比這次好?！标戫懸膊惶瞄L安慰別人，
但是看見顧念皺巴巴的小臉還是說了這句。頓了頓又補充，“事實也是。
”顧念聽著情緒又出來了，聲音哽咽著說：“沒事，謝謝你?！憋L把她哽咽聲吹過來，
細細碎碎的，像小貓爪子在撓。他皺了皺眉，從褲兜里摸出包紙巾，是便利店最常見的那種，
包裝被捏得皺巴巴的。他走過去，把紙巾往她旁邊的臺階上一丟，紙包彈了兩下，
落在她手邊。 “哭能把分數(shù)哭上去？”他開口，聲音還是有點冷，
甚至帶著點平時的不耐煩，可說完就后悔了——剛才在心里演練了三遍的“沒事”，
怎么到了嘴邊就變了味。她沒理他，聲音卻小了點，肩膀抖得沒那么厲害了。
他有點慌了，煩躁的抓了抓頭發(fā)，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忽然想起上次聽班里女生聊天，
說安慰人要“說點好聽的”。他清了清嗓子，硬邦邦地接了句：“我以前轉學時，
第一次月考排倒數(shù)。而且那個題有難度，計算很容易出錯。”這話剛說出口，
他自己都覺得別扭，耳根子騰地紅了。那道題明明是送分題，全班就沒幾個錯的。
她終于轉過頭，眼睛紅紅的，像只受驚的兔子，帶著點詫異看他。他被那眼神看得更不自在，
轉身就想走，腳卻像被釘住了似的。最后從書包里翻了半天，翻出個皺巴巴的蘋果，
是早上外婆塞給他的，他沒吃，揣在兜里捂得有點熱。他把蘋果往她懷里一塞，
蘋果還帶著他的體溫，“吃……吃了就不難受了。”說完轉身就走，步子邁得又大又快，
像在逃。走了兩步，又猛地停住，背對著她，聲音低得像怕被聽見：“物理題……不會的，
明天……我教你?！闭f完幾乎是落荒而逃，連書包帶子滑到胳膊上都沒管。
她抱著還帶著溫度的蘋果，看著他快步走遠的背影，校服后襟被風吹得鼓起來，
像只笨拙的鳥。眼淚忽然就停了，嘴角反而有點癢，忍不住彎了彎。
手里的蘋果被他揣得有點軟，卻透著股甜香。她咬了一口，甜津津的汁水流進喉嚨，
忽然覺得，剛才那道刺目的物理分數(shù)，好像也沒那么難捱了。她捏著那包紙，忽然覺得，
那些藏在“期待”背后的壓力，好像沒那么重了——至少現(xiàn)在，有個人站在旁邊，
用他的方式告訴她：偶爾落后也沒關系，追上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