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只能選擇47分鐘的真實擁抱，代價是我的生命，你愿意嗎？"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
陽光穿過我的身體，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陰影。我站在客廳中央，
看著林雨晴為我們的女兒程曉整理書包。曉曉已經(jīng)十六歲了，比我離開時高了整整一個頭，
眉眼間有七分像她媽媽，剩下的三分倔強，他們說像我。"媽，我走了！"曉曉抓起書包，
匆匆在雨晴臉頰上親了一下。"路上小心。"雨晴微笑著替女兒攏了攏衣領(lǐng)，
這個動作她做了十年，從未變過。門關(guān)上的聲音在空蕩的公寓里回響。
雨晴的笑容像退潮般從臉上消失，她轉(zhuǎn)身走向廚房，手指穿過我的身體——當(dāng)然，
她感覺不到。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穿透，像一陣微風(fēng)，或者一個轉(zhuǎn)瞬即逝的念頭。
我跟著她進了廚房。雨晴的動作機械而熟練，煮咖啡，烤面包，給自己做一頓簡單的早餐。
十年了，她仍然保持著我們在一起時的習(xí)慣：咖啡要加半勺糖，面包要烤到微焦。
這些細(xì)節(jié)像針一樣刺著我，提醒著我無法再觸碰她的痛苦。"今天天氣真好。
"雨晴突然對著空氣說。我僵在原地。這不是她第一次這樣自言自語，但最近頻率越來越高。
起初我以為只是獨居者的習(xí)慣，直到上周三晚上，我看見她站在我們曾經(jīng)的臥室里，
對著空蕩蕩的床說："程默，你還在這里嗎？"那一刻，我?guī)缀跻卮鹚?/p>
但一個靈魂能做什么呢？我的聲音像被鎖在另一個維度，無論如何嘶吼，
活人的耳朵都聽不見。雨晴端著咖啡走向書房。我緊隨其后，看著她打開筆記本電腦，
屏幕上是一篇關(guān)于量子糾纏的論文。這很奇怪——她是文學(xué)教授，對物理學(xué)從無興趣。
書桌上散落著各種筆記，我湊近看，
上面密密麻麻記錄著"靈魂頻率"、"跨維度通訊"之類的字眼。
"如果意識真是量子態(tài)的……"雨晴喃喃自語，手指在鍵盤上敲擊，
"那么理論上……"我的心——如果靈魂還有這種東西的話——劇烈跳動起來。
雨晴在做什么？她是在研究……我嗎？突然，書房的門鈴響了。雨晴合上電腦，
快步走向門口。我跟在后面，看見她開門迎進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張教授，您來了。
"雨晴的聲音里有掩飾不住的期待。"林教授，我?guī)砹四阋脑O(shè)備。
"老人遞給她一個金屬箱，"但我必須再次提醒你，這項研究非常危險。
與逝者溝通的嘗試在學(xué)界一直被視為禁忌，不僅因為缺乏科學(xué)依據(jù)，
更因為……""因為可能打開不該打開的通道，我知道。"雨晴接過箱子，眼神堅定，
"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程默還在。這十年來，我感覺到他。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我震驚地看著她。雨晴能感覺到我？這怎么可能？作為一個游蕩的靈魂，
我確實一直留在她和曉曉身邊，但從未想過能被感知。
張教授搖搖頭："量子糾纏理論確實提出意識可能不局限于生物體死亡，但即使如此，
跨越維度的互動也需要巨大能量，可能會……""我愿意承擔(dān)任何風(fēng)險。"雨晴打斷他，
"請告訴我如何使用這些設(shè)備。"接下來的兩個小時里，
了一堆我聽不懂的名詞：量子振蕩器、頻率調(diào)諧器、意識捕捉網(wǎng)……最后他留下警告離開了，
而雨晴迫不及待地開始組裝那些奇怪的裝置。夜幕降臨，曉曉去同學(xué)家過夜了。
雨晴將設(shè)備搬到客廳——那里空間最大。她按照張教授的指示布置了一個奇怪的圓形陣列，
中央放著一張我的照片。"程默，"她對著空氣說，聲音微微顫抖，"如果你真的在這里，
請給我一個信號。"我站在陣列邊緣，感到一種奇怪的拉力。那些設(shè)備發(fā)出微弱的藍光，
像是能看見我一樣隨著我的移動而閃爍。這太不可思議了——十年了，
我第一次感到自己不僅僅是虛無的觀察者。我試著走進陣列中央。
設(shè)備突然發(fā)出刺耳的蜂鳴聲，燈光變成耀眼的紅色。雨晴倒吸一口氣，雙手捂住嘴。
"天啊……你真的在這里。"她的眼淚奪眶而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沒離開……"我想擁抱她，想擦去她的淚水，
但我的手臂只是徒勞地穿過她的身體。這種無力感比死亡本身還要痛苦。雨晴抹去眼淚，
迅速調(diào)整設(shè)備上的幾個旋鈕。
"張教授說這個頻率可能讓你暫時顯形……只要幾秒鐘……"機器發(fā)出更高頻的嗡鳴，
我感到一種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強行將我從虛無中拽出來。突然，
雨晴的眼睛瞪大了，她直直地看著我所在的位置。"程默...？"她伸出手，這次，
奇跡般地，她的指尖碰到了什么。我低頭看自己，
震驚地發(fā)現(xiàn)半透明的手臂輪廓出現(xiàn)在空氣中。雖然模糊得像霧氣，
但確實是實體——十年來第一次。"雨晴……"我終于能發(fā)出聲音，
雖然聽起來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回聲。雨晴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十年了……我每天都在研究，
讀遍了所有關(guān)于靈魂和量子物理的文獻……我必須再見到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問，感到自己的形態(tài)開始不穩(wěn)定，
"這很危險……張教授說得對……""因為我欠你一個告別。"雨晴的聲音破碎，
"那天早上我們吵架了……你說要離婚……我開車時太生氣，
沒看到那輛卡車……"她哽咽得說不出話，
"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記憶如潮水般涌來。那個雨天的早晨，
我們?yōu)闀詴缘慕逃龁栴}激烈爭吵。我說了過分的話，摔門而出。雨晴追出來，
我們繼續(xù)在車?yán)餇巿?zhí)……然后刺眼的車燈，尖銳的剎車聲……"不，不是你的錯。
"我急切地說，感到自己的形態(tài)開始消散，
"那只是意外……我從沒怪過你……""但我怪我自己！"雨晴崩潰地跪在地上，
"這十年來，
每一天都在后悔……我想告訴你我有多愛你……我有多抱歉……"機器的嗡鳴聲變得不穩(wěn)定，
我感到自己正在被拉回虛無。"雨晴，聽我說，"我盡可能清晰地說，
"我從未離開過你和曉曉。我一直在看著你們……看著曉曉長大，
看著你堅強地生活……我為你驕傲……""不要走……"雨晴伸手想抓住正在消散的我，
"求求你……""我愛你……"這是我最后能說的話，然后世界再次陷入寂靜。
設(shè)備冒出一縷青煙，燒毀了。雨晴獨自跪在黑暗的客廳里，但這次，
她的表情不再是最初我看到的空洞。她輕輕撫摸空氣中我最后存在的地方，
低聲說："我也愛你……永遠。"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也是我第一次感到，
或許死亡并不是真正的終點。因為愛，似乎能穿越一切界限——甚至生死。
機器燒毀后的第三天，我發(fā)現(xiàn)自己能觸及的東西變多了。清晨的陽光穿過窗簾時，
我習(xí)慣性地想去拉開它——然后震驚地看到窗簾微微晃動。我盯著自己的手，
那半透明的輪廓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清晰。雨晴的實驗似乎不僅讓我短暫顯形，
還永久性地增強了我在物質(zhì)世界的影響力。曉曉的鬧鐘在走廊盡頭響起。
我穿過墻壁來到她的房間，看見她把臉埋在枕頭里，一只手摸索著關(guān)閉鬧鐘。"該起床了，
小懶蟲。"我下意識地說，手指輕輕拂過她的頭發(fā)。曉曉突然坐起身，
睡意全無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爸爸？"她對著空氣喊道。我的心跳幾乎停止。
曉曉能感覺到我？這不可能……除非……"曉曉？怎么了？"雨晴出現(xiàn)在門口，
手里還拿著鍋鏟，顯然是從廚房匆忙趕來的。曉曉揉了揉眼睛。
"沒什么……就是感覺……"她搖搖頭，"好像有人摸了我的頭發(fā)。"雨晴的表情變得復(fù)雜。
她走進房間，坐在女兒床邊。"你最近……經(jīng)常有這種感覺嗎？""嗯。
"曉曉低頭玩著被角，"有時候覺得有人在看我，
有時候感覺房間里突然變冷……就像……"她猶豫了一下，"就像爸爸還在的時候。
"雨晴深吸一口氣，握住女兒的手。"曉曉，如果我告訴你，
可能真的有這種可能……你會害怕嗎？"我震驚地看著雨晴。她打算告訴曉曉真相？
"你是說……鬼魂嗎？"曉曉歪著頭，出乎意料地沒有露出恐懼的表情，"我查過資料，
量子物理學(xué)認(rèn)為意識可能是一種能量形式，
不會隨著生物體死亡而完全消散……"雨晴的嘴唇微微顫抖。"你……研究過這個？
""從初中就開始了。"曉曉聳聳肩，"我總感覺爸爸還在我們身邊。
特別是當(dāng)我難過的時候……就像有一種無形的安慰。"她突然抬頭直視母親的眼睛，"媽，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雨晴沉默了很久，最后輕聲說："吃完早飯，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我跟著她們來到廚房，看著雨晴做煎餅的手微微發(fā)抖。曉曉安靜地坐在餐桌旁，
目光卻不時掃向房間各處，仿佛在尋找什么——或者說，尋找誰。早餐后，
雨晴帶著曉曉來到書房。那臺燒毀的設(shè)備還放在角落，用一塊布蓋著。雨晴打開電腦，
調(diào)出一系列復(fù)雜的圖表和公式。"過去十年，我一直在研究一個理論。"雨晴的聲音很輕，
"關(guān)于意識如何在死亡后繼續(xù)存在，以及……如何與之溝通。"曉曉的眼睛亮了起來。
"你是在研究怎么和爸爸說話？"雨晴點點頭，眼眶泛紅。"三天前……我成功了。
雖然只有幾秒鐘……""他在這里嗎？現(xiàn)在？"曉曉突然站起來，環(huán)顧四周，
目光掃過我站立的位置時，我?guī)缀跻詾樗吹搅宋摇?我不知道。"雨晴誠實地說，
"上次實驗后設(shè)備就燒毀了。但根據(jù)數(shù)據(jù)……"她指向屏幕上的一條波動劇烈的線，
"這個頻率顯示他確實在這里，至少部分存在。"曉曉走到房間中央，閉上眼睛。"爸爸，
如果你能聽見……我想你了。
"我的心臟——如果靈魂還有心臟的話——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我走到女兒面前，
用盡全力去觸碰她的臉頰。一陣微風(fēng)拂過，曉曉的睫毛顫動了一下。"我感覺到他了！
"她驚呼，眼睛仍然閉著，"就像……一陣溫暖的風(fēng)。"雨晴快步走過來，
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裝置——像是從燒毀的設(shè)備上搶救下來的零件。
"頻率檢測器還能用……"她看著上面跳動的數(shù)字，
"天啊……能量讀數(shù)比上次還高……"我意識到，那次短暫的顯形似乎打開了一扇門，
讓我與這個世界的聯(lián)系變得更加緊密。但張教授的警告在我腦海中回響：這很危險……"媽，
我們能再試一次嗎？"曉曉興奮地問，"我想和爸爸說話！真正地說話！"雨晴咬著下唇。
"設(shè)備需要完全重建……而且……"她猶豫了，"張教授說這可能有風(fēng)險。""什么風(fēng)險？
""可能……吸引其他東西。"雨晴的聲音變得更輕，
"不是所有靈魂都像你爸爸那樣……友善。"曉曉思考了一會兒，
然后堅定地說："值得冒險。"雨晴看著女兒，慢慢點頭。"我需要幾天時間重新組裝設(shè)備。
但曉曉……我們必須非常小心。""我知道。"曉曉嚴(yán)肅地答應(yīng)，然后突然對著空氣說，
"爸爸，我們會讓你回來的！等著瞧吧！"接下來的三天，家里變成了一個臨時實驗室。
雨晴訂購了各種零件，
曉曉則埋頭研究量子物理基礎(chǔ)——對于一個文學(xué)教授和一個高中生來說，
這簡直是瘋狂的行為。但她們的熱情讓我既感動又擔(dān)憂。第四天晚上，
我正在曉曉房間看著她寫作業(yè)，突然感到一陣奇怪的拉力。不是來自雨晴的設(shè)備，
而是……某個方向。像是一種召喚。我順著這種感覺飄出房間，發(fā)現(xiàn)拉力來自書房。
雨晴不在家——她去大學(xué)上課了——但書房的門虛掩著。我穿門而入，看見電腦屏幕亮著，
顯示著一個加密文件夾，標(biāo)簽是"重生協(xié)議"。這個文件夾以前從未出現(xiàn)過。我湊近屏幕，
雖然無法操作電腦，但能看到文件夾下方有一行小字："基于量子糾纏的意識轉(zhuǎn)移理論"。
這是什么？雨晴在研究的不只是通訊，而是……轉(zhuǎn)移？她想做什么？突然，
我聽到鑰匙開門的聲音。雨晴回來了。我迅速離開電腦，剛好看到她走進書房，
疲憊地放下包。她看了一眼電腦，表情變得警覺，快步走過去關(guān)閉了那個文件夾。"程默？
"她對著空氣說，"你在嗎？"我沒有回應(yīng)。那個"重生協(xié)議"讓我感到不安。
死亡是自然規(guī)律的一部分，強行逆轉(zhuǎn)可能會帶來可怕的后果。雨晴嘆了口氣，
從書桌抽屜里拿出一個小盒子。她打開它，里面是一枚婚戒——我的婚戒。她輕輕撫摸著它，
眼淚無聲地滑落。"我知道你在擔(dān)心，"她低聲說，"但這是我必須嘗試的。
不只是為了我……也是為了曉曉。她需要你……比我更需要你。"我的心碎了。
如果能回到她們身邊，我當(dāng)然愿意。但以什么代價？第二天早晨，曉曉在早餐時宣布："媽，
我昨晚做了個夢。爸爸站在湖邊，就是我們以前常去野餐的那個地方。
他說……他在那里等我們。"雨晴的叉子掉在盤子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湖邊？你確定？
""非常確定。"曉曉認(rèn)真地說，"他還說……那里是'界限最薄的地方'。這是什么意思？
"雨晴的臉色變得蒼白。"我們以前……經(jīng)常去那個湖邊。那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也是……"她的聲音哽住了，"也是車禍前一天我們?nèi)ミ^的地方。"我突然明白了。那個湖，
對我們?nèi)襾碚f充滿了情感能量。如果有什么地方能讓兩個世界的界限變得模糊，
那就是那里。"我們該去嗎？"曉曉問。雨晴沉思了一會兒，然后下定決心般點頭。
"今天放學(xué)后。但只帶基礎(chǔ)設(shè)備，先做測試。"那天下午，
我們?nèi)恕獌蓚€活人和一個靈魂——來到了湖邊。秋日的陽光在水面上灑下金色碎片，
微風(fēng)拂過蘆葦，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樣美麗。
雨晴從背包里拿出一個改裝過的收音機大小的設(shè)備，曉曉則幫忙展開幾根天線似的金屬棒。
"這是EMF檢測器，"雨晴向女兒解釋，"可以捕捉異常電磁波動，通常與靈體活動有關(guān)。
"曉曉認(rèn)真地點點頭，然后對著空氣說："爸爸，如果你在這里，請給我們一個信號。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力量。在這里，我的存在似乎更加穩(wěn)固。我集中注意力，
讓一陣強風(fēng)突然吹過湖面，掀起一陣小浪。"讀數(shù)飆升！"雨晴驚呼，
指著設(shè)備上瘋狂跳動的指針，"他就在這里！"曉曉興奮地跳起來。"太棒了！爸爸，
你能再明顯一點嗎？"我嘗試著更進一步?；貞浿虝猴@形時的感覺，我集中全部意識，
讓自己盡可能"實體化"?？諝庵虚_始出現(xiàn)淡淡的光點，慢慢匯聚成一個模糊的人形。
雨晴和曉曉同時倒吸一口氣。"程默……"雨晴伸出手，顫抖的指尖幾乎要碰到那些光點。
"爸爸！"曉曉直接跑過來，試圖擁抱那個模糊的輪廓，卻穿了過去，差點摔倒。
我立刻消散了形態(tài)，擔(dān)心她受傷。這種顯形消耗太大，我感到一陣靈魂層面的疲憊。
"沒關(guān)系，"雨晴扶住女兒，眼睛卻亮得驚人，"這證明我們的方向是對的！
湖邊的能量確實更強！""但他還不能真正和我們交流，"曉曉失望地說，
"我們需要更強大的設(shè)備。"雨晴若有所思地看著湖面。
"是的……我們需要完全重建實驗室的設(shè)備。
但在這里……在'界限最薄'的地方……"她們收拾設(shè)備時，我注意到雨晴的表情變得堅定，
仿佛下定了什么決心。那個"重生協(xié)議"的文件夾又浮現(xiàn)在我腦海中。雨晴到底在計劃什么？
回家路上，曉曉突然問："媽，如果……我是說如果……我們能讓爸爸完全回來，
你會怎么做？"雨晴的腳步頓了一下。"我不知道這是否可能，親愛的。
死亡……通常是不可逆的。""但你不是在研究'重生協(xié)議'嗎？"曉曉天真地問。
雨晴猛地轉(zhuǎn)向女兒。"你怎么知道那個名字？""我看到你電腦上的文件夾了。"曉曉承認(rèn)，
"我很好奇……就查了些資料。量子糾纏理論上允許意識轉(zhuǎn)移，
只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容器'...""曉曉！"雨晴的聲音變得嚴(yán)厲，"那只是理論！
極其危險的理論！我不許你參與這部分研究，明白嗎？"曉曉被母親的激烈反應(yīng)嚇到了，
默默點頭。但我知道，以她的性格，這只會讓她更加好奇。當(dāng)晚，等曉曉睡下后，
雨晴回到書房，打開了那個加密文件夾。我站在她身后，
看到屏幕上顯示著復(fù)雜的圖表和一個三維人體模型。"我知道你在看，"雨晴突然說，
手指停在鍵盤上，"我不確定你能理解這些……但我在嘗試不可能的事。
"她輕輕撫摸著屏幕上的人體模型，"找到一個方法，
讓你的意識重新?lián)碛袑嶓w……即使只有短暫的時間。"我驚恐地看著那些文件。
她不是在研究通訊，而是在研究復(fù)活！這完全違背了自然法則！雨晴似乎感受到了我的不安。
"我知道這很危險……但曉曉需要父親……我需要……"她的聲音哽咽了，
"我需要再擁抱你一次，程默。真正的擁抱。"她打開一個子文件夾，標(biāo)題是"容器選擇"。
里面是……她自己的醫(yī)學(xué)掃描圖。我的靈魂仿佛被凍結(jié)。
雨晴計劃用她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這簡直是自殺！"不……"我拼命想傳達我的反對，
但無法形成足夠強的溝通。書桌上的紙張突然被一陣風(fēng)吹起，飄落在地。
雨晴看著這異?，F(xiàn)象，苦笑了一下。"你在反對，是嗎？我就知道你會這樣。"她關(guān)掉文件，
"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程默。我的生命，我的風(fēng)險。"她關(guān)上電腦，走向臥室，
在門口停下。"晚安，親愛的。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愛你。"這是我死去的第十年，
也是我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懼。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我深愛的兩個女人可能面臨的危險。
雨晴和曉曉正在玩火——一種可能吞噬她們的火。而我，一個無力的靈魂，
該如何保護她們免受她們自己決定的傷害？雨晴的實驗筆記攤開在書桌上，我飄在上方，
那些手寫文字像刀一樣刺進我的靈魂。"7月15日：第三次生物相容性測試顯示，
我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可以作為臨時載體，承載外來意識約47分鐘。
副作用包括：短期記憶喪失、運動失調(diào)和可能的永久性神經(jīng)損傷。"我的靈魂震顫著，
紙張無風(fēng)自動，嘩啦作響。雨晴竟然真的打算這么做——用她自己的身體作為容器，
讓我短暫地"活"過來。"程默？"雨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她快步走到書桌前，
按住翻動的紙張。"你在看這個，對嗎？"我多么希望能對她大喊，告訴她這太危險了。
但我只能讓臺燈閃爍幾下，表達我的反對。雨晴苦笑了一下，手指輕輕撫過筆記。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太冒險了，不值得，對嗎？"她坐下來，眼神堅定，"但對我來說，
47分鐘的真實擁抱，值得任何代價。"窗外，夕陽將房間染成血色。雨晴的影子拉得很長，
幾乎延伸到墻上的全家?！鞘俏覀冏詈笠淮稳ズ呉安蜁r拍的，曉曉才六歲，
騎在我的肩膀上，雨晴挽著我的手臂，三個人的笑容燦爛得刺眼。
"我已經(jīng)設(shè)置好了所有安全參數(shù)，"雨晴繼續(xù)說著，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張教授會全程監(jiān)控。如果出現(xiàn)任何異常，他會立即終止程序。
"我讓書桌上的鋼筆滾動起來，試圖拼出字母。筆艱難地移動著，
劃出一個歪歪扭扭的"N"。"不？"雨晴解讀著我的意思，搖搖頭，"程默，這十年來，
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后悔那天早晨我們吵架，后悔我開車時太激動……后悔沒能好好告別。
"她的眼淚滴在筆記上，暈開了墨跡，"47分鐘……足夠我說完所有沒說完的話，
足夠曉曉再聽一次爸爸的聲音……對我們來說，這就是一切。"鋼筆又動了動，
這次拼出"D"和"A"。"Danger...危險？"雨晴擦掉眼淚，
"我當(dāng)然知道有危險。但你知道嗎？真正的危險是看著女兒長大，
卻永遠無法回答她的問題；是半夜醒來，
身邊永遠空著一半床……這些才是每天在殺死我的危險。"我沉默了。如果靈魂能哭泣，
此刻的我一定淚流成河。雨晴的痛苦如此真實，幾乎要撕裂我虛無的存在。但我更清楚，
有些界限不該被打破——張教授的警告不是空穴來風(fēng)。曉曉的放學(xué)回家打破了沉重的氣氛。
她一進門就興奮地喊道："媽！我找到了一些超棒的資料！"雨晴迅速合上筆記，
但來不及隱藏所有文件。曉曉敏銳地注意到了，她放下書包，走到書桌前。
"又在研究那個實驗？""曉曉……"雨晴試圖轉(zhuǎn)移話題，"今天在學(xué)校怎么樣？
""別轉(zhuǎn)移話題，媽。"曉曉直接翻開筆記，眼睛快速掃過內(nèi)容，然后猛地抬頭，
"你要用自己作為容器？這太危險了！書上說意識轉(zhuǎn)移可能導(dǎo)致兩個靈魂同時受損！
"雨晴驚訝地看著女兒。"什么書？"曉曉從書包里掏出一本破舊的皮面書，
看起來至少有百年歷史。"學(xué)校圖書館的特藏室找到的。《跨越邊界的靈魂》，
1889年出版。里面詳細(xì)記載了維多利亞時代的靈媒實驗，
有很多案例……"她翻到一頁插著書簽的地方，"像這個，
一個寡婦試圖讓丈夫的靈魂占據(jù)自己的身體，結(jié)果兩個人都……消失了。"雨晴接過書，
眉頭緊鎖。"這不過是古老的迷信……""不全是！"曉曉急切地指著一段文字，
"這里描述的副作用和你筆記里的一模一樣！媽，一定有更安全的方法！
"我看著母女倆爭執(zhí)，既欣慰曉曉的敏銳，又擔(dān)憂雨晴的決心。
更讓我不安的是那本古書——它散發(fā)著一股奇怪的能量，即使作為靈魂，
我也能感覺到某種……不對勁。爭論最終以雨晴的妥協(xié)告終。"好吧，我會重新考慮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