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欣越說越激動，胸口劇烈起伏著。燈光下，她那張清麗的小臉因為極致的憤怒而顯得有些扭曲。她死死地盯著王強(qiáng)那張慘白如紙、寫滿恐懼和懦弱的臉，那雙眼睛里此刻除了驚惶，只剩下空洞的順從和麻木。
這種眼神！
這種徹底放棄抵抗、連憤怒都不敢有的、徹頭徹尾的懦弱！
像一桶滾燙的油，猛地澆在王欣心頭那團(tuán)冰冷的怒火上！
“啪！”
毫無征兆地！一個清脆響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了王強(qiáng)的左臉上！
巨大的力量讓王強(qiáng)的頭猛地偏向一邊，臉頰上瞬間浮現(xiàn)出清晰的五指紅印。他被打懵了，耳朵里嗡嗡作響，眼前金星亂冒。劇烈的疼痛和巨大的羞辱感讓他渾身僵硬，卻連抬手捂臉都不敢！
“抬起頭！看著我！”王欣的聲音如同來自九幽的寒冰，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王強(qiáng)渾身一顫，如同被電擊。他艱難地、極其緩慢地抬起被打偏的頭，左臉頰火辣辣地疼著，嘴角似乎嘗到了一絲腥咸。他驚恐地看向王欣，那雙眼睛里充滿了淚水，卻沒有憤怒，只有乞求和恐懼。
“廢物！”王欣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中的怒火非但沒有平息，反而燒得更旺！那是一種混雜著極度失望、被愚弄的憤怒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憋悶！她報復(fù)了！她成功了！她把這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哥哥”踩在了腳下！可是……
為什么沒有預(yù)想中那種淋漓盡致的快感？！
為什么看著這張只剩下恐懼和順從的臉，她反而覺得胸口像是堵了一塊巨石，憋悶得快要爆炸？！
這個念頭讓她更加憤怒！這種無處發(fā)泄的郁結(jié)感讓她幾乎瘋狂！
“啪！”
又是一記更狠的耳光，重重抽在王強(qiáng)的右臉上！
這一下力道更大，王強(qiáng)被打得一個趔趄，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后腰重重撞在門框上，發(fā)出一聲悶響。他痛得悶哼一聲，眼前陣陣發(fā)黑，兩邊臉頰都高高腫起，火辣辣的疼痛如同無數(shù)根鋼針在扎。
他靠著門框，才勉強(qiáng)沒有摔倒。他死死地咬著下唇，嘗到了更濃的鐵銹味，淚水不受控制地洶涌而出，混合著嘴角滲出的血絲，糊滿了下巴。他不敢哭出聲，只能死死壓抑著，喉嚨里發(fā)出壓抑不住的、如同受傷幼獸般的嗚咽。
“還手??！廢物！”王欣的聲音因為極致的憤怒而微微顫抖，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瘋狂，她猛地沖上前，雙手狠狠揪住王強(qiáng)胸前的衣領(lǐng)，用力將他往前一拽！王強(qiáng)本就站立不穩(wěn)，被她一拽，整個人向前撲倒！
王欣順勢猛地一推！
“噗通！”
王強(qiáng)被重重地?fù)サ乖诘?！后腦勺磕在冰冷堅硬的地磚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眼前瞬間一片漆黑，劇烈的眩暈和疼痛讓他幾乎失去意識。
然而，王欣的怒火沒有絲毫停歇。她像是被某種無法控制的情緒徹底支配了。她猛地跨前一步，在王強(qiáng)還處于眩暈狀態(tài)、掙扎著想爬起來的時候，直接騎跨了上去！
她的雙腿分開，膝蓋死死地壓住王強(qiáng)兩側(cè)的腰肋，將他牢牢地釘在地面上！校服百褶裙裙擺因為這激烈的動作而微微撩起，露出下面穿著白色蕾絲襪的纖細(xì)小腿。
“看著我！廢物！”王欣俯下身，雙手再次揪住王強(qiáng)的衣領(lǐng)，強(qiáng)迫他那張因疼痛和恐懼而扭曲變形的臉對著自己。她的臉幾乎要貼到王強(qiáng)的臉上，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他空洞絕望的瞳孔，灼熱而憤怒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
“你他媽還是不是個男人？！”她的聲音嘶啞而尖利，帶著一種近乎絕望的質(zhì)問，“你一個初三的男生被一個小學(xué)女生騎在身上扇耳光！連反抗都不敢！連一點(diǎn)血性都沒有！你他媽比那個嫖娼被抓的爹還廢物！還垃圾！”
“啪！”
她揚(yáng)起右手，又是一記用盡全力的耳光，狠狠抽在王強(qiáng)已經(jīng)紅腫不堪的左臉上！
“還手??！像個男人一樣！打我?。 彼缓鹬?，聲音里充滿了被壓抑到極致的憤怒和一種……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扭曲的期待。她需要反抗！她需要一場真正的對抗！哪怕被打倒！也比現(xiàn)在這樣，對著一個毫無反應(yīng)的沙包施暴要痛快得多！這種單方面的碾壓，這種徹底的臣服，讓她感覺不到絲毫復(fù)仇的暢快，只有一種巨大的空虛和被愚弄的狂怒！
“啪！”又是一記耳光，抽在右臉。
“廢物！孬種！你他媽動一下啊！”她左右開弓，耳光如同狂風(fēng)暴雨般落在王強(qiáng)的臉上！
“啪啪啪啪——！”
清脆而密集的擊打聲在死寂的客廳里瘋狂回響！每一聲都敲打在冰冷的墻壁上，也敲打在王欣那被怒火和郁結(jié)填滿的心上。
王強(qiáng)的頭被扇得左右劇烈搖擺，如同暴風(fēng)雨中被抽打的破布娃娃。臉頰早已麻木，感覺不到具體的疼痛，只有一片火辣辣的灼熱和麻木的腫脹感。耳朵里充斥著嗡鳴和擊打聲，視線模糊一片，只能看到王欣那張因憤怒而扭曲、卻又帶著某種瘋狂美麗的臉在眼前晃動。
反抗？
這個念頭在巨大的恐懼和無數(shù)次被碾壓的陰影面前，脆弱得如同風(fēng)中殘燭。
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擋！
他怕！怕任何一點(diǎn)微弱的反抗，都會招致更可怕的、無法承受的報復(fù)！王欣眼中的瘋狂讓他膽寒，這是王強(qiáng)從小到大從未在王欣眼中看過的眼神，帶有一種瘋狂病嬌的味道！他甚至懷疑，如果自己真的反抗動一下，她真的會殺了自己！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承受。用這具早已麻木的身體，承受著親妹妹瘋狂的怒火
王欣機(jī)械地?fù)]動著雙手，耳光一下又一下地落下。起初是憤怒的驅(qū)使，漸漸地，卻變成了一種麻木的發(fā)泄。她看著身下這張徹底崩潰、連一絲反抗火花都激不起的臉，看著他那雙緊閉的、不斷溢出淚水的眼睛，看著他因為恐懼而劇烈顫抖的身體……
那團(tuán)燃燒的怒火，在得不到任何回應(yīng)的單方面施暴中，非但沒有熄滅，反而漸漸冷卻、凝固，變成了一種更加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冰冷郁結(jié)和巨大的失望。
為什么？為什么連反抗都不敢？為什么連一點(diǎn)男人的樣子都沒有？！
她需要的是一個值得她報復(fù)的對手！一個能讓她在征服中獲得快感的敵人！而不是這樣一個……只會哭泣、只會順從、連挨打都毫無反應(yīng)的……垃圾！
“廢物！廢物！廢物??！”王欣的嘶吼聲漸漸帶上了哭腔，那是一種極度失望和憤怒無處宣泄的悲鳴。她揪著王強(qiáng)衣領(lǐng)的手因為用力過度而指節(jié)發(fā)白，身體也因為情緒的劇烈波動而微微顫抖。
終于，在她又一次揚(yáng)起手臂，準(zhǔn)備狠狠落下時，動作卻僵在了半空。
她看著王強(qiáng)那張完全不成人形的臉，紅腫得如同發(fā)面饅頭，嘴角開裂，血水混合著淚水和鼻涕糊了一臉，雙眼緊閉，只有長長的睫毛在劇烈的恐懼下如同蝶翼般瘋狂顫抖。
一股巨大的、令人作嘔的虛無感猛地攫住了她。
復(fù)仇的快感呢？掌控一切的滿足感呢？
都沒有了。
只剩下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惡心。
對著這樣一個連反抗意志都被徹底碾碎的懦夫，再多的暴力，也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更加可悲，更加……骯臟。
“呵……”一聲極其輕微、帶著無盡疲憊和濃重失望的嗤笑，從王欣的喉嚨里擠了出來。
她高高揚(yáng)起的手臂，無力地垂落下來。
騎跨在王強(qiáng)身上的身體，也像是瞬間被抽干了所有力氣，緊繃的脊背微微垮塌下去。
客廳里，只剩下王強(qiáng)那壓抑不住的、如同瀕死小獸般的嗚咽聲，和王欣沉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她低頭，看著身下這攤爛泥。這個曾經(jīng)是她“哥哥”，如今是她“小弟弟”的男人。
她慢慢地、極其緩慢地從王強(qiáng)身上站了起來。
動作不再帶著之前的憤怒和力量，反而顯得有些虛浮和沉重。
她拖著沉重的腳步，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房間。藍(lán)綠色的校服百褶裙裙擺無力地垂著，隨著她的腳步輕輕晃動。
“砰?！?/p>
房門被輕輕關(guān)上。
王欣靠在房門內(nèi)側(cè)，后背緊貼著冰冷粗糙的門板。
門外，死一般的寂靜。但她能想象得到王強(qiáng)此刻的樣子——那個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哥哥”，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癩皮狗，蜷縮在餐桌旁，吞咽著冰冷的屈辱。
一股強(qiáng)烈的、混合著復(fù)仇快感和掌控欲的暖流，在她胸中激蕩、奔涌?？粗谧约耗_下崩潰，跪伏，親口承認(rèn)自己是“弟弟”，叫他“姐姐”……那種打敗倫常、踐踏舊日權(quán)威的極致體驗，如同最烈的毒品，讓她渾身都在興奮地戰(zhàn)栗。她病態(tài)地回味著皮鞋尖抵在他下巴上時，他那因極度恐懼和羞恥而僵硬的觸感，回味著他被迫仰視自己時眼中那徹底的空洞和絕望。
“呵……”一絲帶著殘忍愉悅的輕笑，不受控制地從她唇邊溢出。
她贏了。贏得如此徹底。那個曾經(jīng)籠罩在她童年陰影里的惡魔，被她親手拽下神壇，踩進(jìn)了泥里。她成了這個破敗之家真正的主宰。
然而……
這股洶涌澎湃的快意浪潮，在觸及內(nèi)心深處某個角落時，卻像是撞上了冰冷的礁石，瞬間碎裂開來，化作無數(shù)尖銳的冰棱，刺得她心臟生疼。
主宰？
她猛地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jìn)掌心。
一股巨大的、沉重的、令人窒息的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毫無征兆地洶涌而來，瞬間淹沒了剛才那病態(tài)的興奮。
她才十一歲！
一個本該在父母懷里撒嬌，被家人捧在手心，無憂無慮地背著書包上小學(xué)的年紀(jì)！她的同學(xué)，像周小雅，家里有疼愛她的父母和哥哥，有漂亮的公主房，有堆滿柜子的玩具和零食，她們談?wù)摰氖切鲁龅穆?、好看的裙子、周末去哪里玩……而她王欣呢?/p>
她的家是什么？
是一個早逝都記不清樣貌的媽媽，是一個酗酒、堵伯、嫖娼、爛醉如泥后只會打人撒氣的混蛋父親王大海！是一個從小就把她當(dāng)出氣筒、肆意欺凌、如今卻像爛泥一樣跪在她腳下、恬不知恥叫她“姐姐”的廢物哥哥王強(qiáng)！
而她，這個才上六年級的小學(xué)生，卻要成為這個爛攤子的實際上的“一家之主”？！要像一個大人一樣，去壓制那個廢物，去制定規(guī)則，去維持這個搖搖欲墜的、散發(fā)著腐爛氣息的“家”？！
憑什么？！
巨大的委屈和不公，如同火山巖漿，在她胸腔里劇烈翻騰、沖撞！她憑什么要承受這一切？憑什么要在這個年紀(jì)，就扛起如此沉重的、令人作嘔的枷鎖？！
她贏了那個給自己施暴的王強(qiáng)，卻輸給了這操蛋的命運(yùn)！
“唔……”一聲壓抑不住的、帶著濃重哭腔的嗚咽，猛地沖破了喉嚨的封鎖。一直強(qiáng)撐的冰冷面具，在這一刻轟然碎裂！
她死死咬住下唇，身體因為巨大的情緒沖擊而微微顫抖起來。眼淚毫無預(yù)兆地洶涌而出，瞬間模糊了視線。她用力捂住嘴巴，不想讓門外的王強(qiáng)聽到一絲一毫的軟弱。但滾燙的淚水如同決堤的洪水，順著指縫洶涌地流淌下來，滴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她背靠著門板，身體無力地向下滑落，最終蜷縮在冰冷的地面上。肩膀劇烈地聳動著，無聲地、壓抑地痛哭起來。那不是勝利者的眼淚，而是被命運(yùn)壓垮的、一個十一歲小女孩最深的委屈、孤獨(dú)和無助。
家？她的家在哪里？她所謂的“主宰”，不過是在兩個爛泥扶不上墻的男人廢墟上，被迫建立起的、冰冷而絕望的堡壘！她贏了王強(qiáng)，卻輸?shù)袅苏麄€童年，輸?shù)袅吮驹摀碛械?、屬于一個孩子的所有溫暖和快樂！
她猛地用手背胡亂擦掉臉上的淚水，動作粗魯，皮膚被擦得生疼。她站起身，沖到書桌前，抓起自己的小背包，胡亂塞進(jìn)去幾樣?xùn)|西。然后，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fù)著顫抖的呼吸，試圖重新戴上那副冰冷的假面。
不能哭！不能軟弱！尤其是在那個廢物面前！
她拉開房門。
客廳里，王強(qiáng)依舊躺在客廳里啜泣，肩膀微微顫抖。聽到開門聲，他身體猛地一抖。
王欣看也沒看他一眼，仿佛他只是墻角的一堆垃圾。她挺直了脊背，盡管那脊背因為剛才的痛哭還有些僵硬。她面無表情，徑直走到玄關(guān)，換上自己的黑色小皮鞋，腳上穿的白色蕾絲襪。
鞋跟敲擊地面的聲音，在死寂的客廳里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冰冷節(jié)奏。
“我出去一趟。”她的聲音響起，沒有一絲波瀾。
說完，她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砰?！?/p>
門關(guān)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