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瀾江的夜,冰冷而遼闊。
一葉扁舟,如同離弦之箭,撕開沉沉的夜幕和翻涌的濁浪,順流疾馳而下。船尾,一名精悍的船夫(蕭馳安排的“魍魎”之一)奮力搖櫓,汗水混著江水浸透衣衫。船頭,兩道身影相互依靠,在劇烈的顛簸中沉默著。
正是謝珩與蕭馳。
黑石鎮(zhèn)暗巷的血腥搏殺仿佛就在昨日。謝珩手臂和肩頭的傷口被蕭馳簡單粗暴地重新包扎過,用布條勒得死緊,雖然疼痛依舊,但至少止住了流血。失血和疲憊讓他臉色蒼白如紙,靠著船舷,幾乎睜不開眼。蕭馳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胸腹間那道被鬼頭刀頭目臨死反撲劃開的傷口雖不致命,卻也深可見骨,此刻用撕下的衣襟緊緊裹著,滲出的鮮血將深色的布料染成更深的暗紅。他閉目調息,但握著那柄狹長直刀的手,指節(jié)依舊因用力而發(fā)白,如同隨時準備暴起的猛獸。
船艙內,氣氛壓抑得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只有船身破浪的嘩啦聲和船夫粗重的喘息在回蕩。
“還有多久?”謝珩的聲音嘶啞微弱。
“最快……也要后日清晨才能到京畿外圍?!贝虼鴼饣卮?,“侯爺的人……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后面……后面可能有船跟著!”
蕭馳猛地睜開眼,那雙深潭般的眸子在夜色中亮得驚人,他側耳傾聽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不是可能,是已經來了?!?/p>
謝珩心頭一凜,強撐著坐直身體,順著蕭馳的目光向船后望去。
只見幽暗的江面上,幾點燈火正從后方飛速逼近!那不是尋常的漁火,而是懸掛在快船舷邊、用于照明和恫嚇的防風燈籠!速度極快,顯然船體輕便,槳手眾多!
“是永寧侯府的‘水鬼’!”船夫的聲音帶著驚恐,“他們……他們最擅長江上殺人!”
追兵終究還是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
“加速!”蕭馳沉聲命令,聲音不容置疑。
船夫咬緊牙關,拼盡全力搖櫓,小船的速度又提升了幾分。但后面的快船更快!如同幾條聞到血腥味的鯊魚,死死咬住不放!距離在迅速拉近!已經能隱約聽到對方船上傳來的呼喝聲和兵刃碰撞的聲響!
“蕭馳!”謝珩看著越來越近的追兵燈火,心沉到了谷底。他和蕭馳都身負重傷,船夫雖勇,但雙拳難敵四手!一旦被追上,在這茫茫江心,就是死路一條!
“慌什么?”蕭馳的聲音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亢奮。他緩緩站起身,雖然身形因傷痛而微微晃動,但那股如同出鞘兇刀般的凜冽氣勢卻勃然而發(fā)。他解下腰間用布條纏裹的狹長直刀,將布條一圈圈扯下,露出了那柄刀的真容!
刀身狹長,通體呈現出一種暗沉的、仿佛吸盡了月光的墨色,唯有刃口處流淌著一線幽藍的寒芒,如同毒蛇的獠牙。刀柄古樸,纏繞著磨損的黑色皮革。整柄刀沒有華麗的裝飾,卻散發(fā)著一種令人心悸的、仿佛來自九幽深處的冰冷與不祥!
這便是那柄讓無數人聞風喪膽的——“墨刀”!
“保護好自己?!笔採Y只對謝珩說了四個字,便提著墨刀,一步步走向船尾,站定在劇烈搖晃的船板上。夜風吹起他凌亂的黑發(fā)和染血的衣襟,他如同礁石般穩(wěn)穩(wěn)矗立,目光冰冷地鎖定著后方越來越近的敵船。
第一艘快船已經追至不足二十丈!船頭上,七八個穿著黑色水靠、手持分水刺和淬毒弩箭的“水鬼”獰笑著,弩箭已然上弦,對準了謝珩所在的小船!
“放箭!射死他們!”一個頭目模樣的家伙厲聲喝道!
“咻!咻!咻!”
數道淬毒的弩箭撕裂空氣,帶著死亡的尖嘯激射而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蕭馳動了!
他手中的墨刀仿佛活了過來,化作一片幽暗的、吞噬光線的墨色光幕!
“叮!叮!叮!”
清脆密集的金鐵交鳴聲如同驟雨打芭蕉!那激射而來的淬毒弩箭,竟被蕭馳的墨刀精準無比地一一劈飛或格擋開!火星在夜色中迸濺,如同轉瞬即逝的死亡之花!
“什么?!”對方船上的水鬼們驚呆了!這反應速度,這刀法,簡直非人!
“靠上去!登船!剁了他們!”水鬼頭目又驚又怒,嘶吼著催促手下。
快船借著水流和槳力,猛地加速,兇狠地撞向謝珩小船的船尾!意圖將小船撞翻或直接接舷!
小船劇烈搖晃,幾乎傾覆!船夫拼命穩(wěn)住船身,謝珩死死抓住船舷,才沒被甩出去!
“找死!”蕭馳眼中殺機暴漲!在對方快船即將撞上的瞬間,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足尖在船尾猛地一點,整個人如同大鵬展翅般騰空而起!墨刀劃出一道凄厲的弧光,帶著斬斷江河的氣勢,狠狠劈向沖在最前面的水鬼頭目!
“噗嗤!”
刀光閃過!那水鬼頭目連人帶手中的分水刺,被齊刷刷劈成兩半!鮮血和內臟如同噴泉般灑滿了甲板!
蕭馳身形落下,穩(wěn)穩(wěn)踩在對方快船的船頭!如同魔神降臨!
“殺了他!”剩余的水鬼們被這血腥一幕徹底激發(fā)了兇性,嚎叫著揮舞兵刃撲了上來!
狹窄的快船船頭,瞬間變成了修羅屠場!
蕭馳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墨刀每一次揮動,都帶起一蓬血雨!他的刀法沒有任何花哨,只有最直接、最狠辣的殺戮技巧!劈、砍、抹、刺!快如閃電,力沉千鈞!配合著他那鬼魅般的身法和漠視生死的眼神,所過之處,殘肢斷臂橫飛,慘叫聲不絕于耳!墨色的刀身飲飽了鮮血,在昏暗的燈光下反射出妖異的光澤!
然而,水鬼人數眾多,且悍不畏死!更有一名手持鐵槳的壯漢,力大無窮,每一次橫掃都帶著呼嘯的風聲,死死纏住蕭馳!其他水鬼則趁機從四面八方圍攻,分水刺和短刀如同毒蛇般襲向蕭馳的要害!
蕭馳胸腹間的傷口在劇烈的搏殺中再次崩裂,鮮血染紅了衣襟。他悶哼一聲,動作不可避免地出現了一絲遲滯!
“好機會!”一名水鬼眼中兇光一閃,手中的分水刺如同毒龍出洞,直刺蕭馳受傷的肋下!
就在這危急關頭!
“蕭馳!低頭!”一聲清叱從旁邊小船上傳來!
蕭馳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猛然低頭!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擦著他的頭皮飛過!精準無比地射中了那名偷襲水鬼的眼睛!
“啊——!”凄厲的慘叫聲響起!那水鬼捂著眼睛,踉蹌后退!
是謝珩!他不知何時抓起了船上一把備用的魚叉,用盡全身力氣投擲而出!雖然準頭欠佳,但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
這一下干擾,為蕭馳贏得了寶貴的喘息之機!他眼中厲色一閃,墨刀如同毒蛇反噬,瞬間割開了纏斗的鐵槳壯漢的咽喉!同時旋身一腳,將另一名撲上來的水鬼踹入冰冷的江中!
船頭的水鬼瞬間被清空大半!剩下的幾人看著如同血人般、煞氣沖天的蕭馳,早已嚇破了膽,紛紛跳船逃生!
然而,危機并未解除!另外兩艘快船已經一左一右包抄了上來!更多的水鬼手持兵刃,虎視眈眈!更有一艘體型更大、裝飾華麗的樓船,如同巨獸般緩緩駛近,船頭燈火通明,映照出一個身著錦袍、面容陰鷙、負手而立的身影!
永寧侯——張啟泰!他竟然親自來了!
“蕭馳!謝珩!”張啟泰的聲音透過江風傳來,帶著居高臨下的冰冷和殺意,“好!很好!能逃到這里,倒是讓本侯刮目相看!不過,到此為止了!交出賬冊和血書,本侯或許……可以給你們一個痛快!”
謝珩看著那如同山岳般壓來的樓船和周圍虎視眈眈的快船,心中一片冰涼。蕭馳再強,也已是強弩之末,如何能敵這重重圍困?難道真的要功虧一簣,葬身這冰冷的江底?
他下意識地摸向懷中,那里,貼身收藏著沈萬鈞的賬冊原件和陳拓的血書,以及……那枚染血的蟬翼刀片!指尖觸碰到那冰冷的薄刃,一股決絕的狠意涌上心頭!就算死,也要拉著張啟泰一起!
就在這時,蕭馳提著滴血的墨刀,踉蹌著回到了小船上。他臉色蒼白如金紙,胸前的傷口血流如注,氣息也粗重了許多。他看也沒看逼近的敵船和張啟泰,而是徑直走到謝珩面前,一把奪過他手中的酒囊——那是船夫用來御寒的劣質燒刀子。
“拿來!”蕭馳的聲音沙啞。
謝珩不明所以,但還是將懷中貼身收藏的蟬翼刀片取出,遞了過去。
蕭馳接過那枚薄如蟬翼、邊緣幽藍的刀片,看也沒看,直接將它按在了自己墨刀的刀鋒之上!
然后,在謝珩驚愕的目光中,蕭馳仰頭灌了一大口烈酒,猛地噴在了墨刀的刀身和那枚蟬翼刀片之上!
“嗤——!”
濃烈的酒液接觸到冰冷的刀鋒和滾燙的鮮血(他自己的血),瞬間蒸騰起一片白霧!一股奇異的、混合著鐵銹、血腥和酒精的刺鼻氣味彌漫開來!
蕭馳的眼中,卻燃燒起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他雙手握住刀柄,將那枚蟬翼刀片死死壓在墨刀的刃口之上,仿佛在進行某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
“殘月共影,濁酒淬刃!”蕭馳低吼一聲,聲音如同受傷野獸的咆哮,充滿了孤注一擲的決絕!他猛地將墨刀高舉過頭頂!
就在這一剎那!
異變陡生!
那枚緊貼在墨刀刃口上的蟬翼刀片,在濁酒與鮮血的浸潤下,竟發(fā)出了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嗡”鳴!如同沉睡的蟬翼在震動!與此同時,蕭馳手中的墨刀,那暗沉的刀身之上,竟也隱隱泛起一層極其淡薄的、流轉不定的幽藍光暈!仿佛有某種沉睡的力量被這“濁酒淬刃”的儀式所喚醒!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而狂暴的兇戾之氣,如同實質般從蕭馳和他手中的墨刀上爆發(fā)出來!瞬間籠罩了整個小船!連周圍洶涌的江水和凜冽的夜風,都仿佛在這一刻凝滯了!
逼近的快船上的水鬼們,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恐怖氣勢所懾,動作不由自主地慢了下來,眼中流露出驚懼之色!
連樓船船頭的張啟泰,也微微瞇起了眼睛,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之色!
“蕭馳!你……”謝珩看著眼前這詭異而震撼的一幕,心中涌起驚濤駭浪!這柄“墨刀”,這枚“蟬翼”,到底是什么來歷?!
蕭馳沒有回答。他所有的精氣神都凝聚在了手中的刀上!他猛地轉頭,那雙燃燒著瘋狂火焰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左側一艘靠得最近的快船!
“殺——!”
一聲裂帛般的怒吼,壓過了江風的呼嘯!
蕭馳的身影動了!不再是之前受傷后的踉蹌,而是如同鬼魅般迅捷!他足尖在小船船沿一點,整個人如同離弦之箭,帶著那柄散發(fā)著恐怖幽藍光暈和刺耳“嗡”鳴的墨刀,悍然撲向那艘快船!
刀光!一道前所未有的、仿佛能撕裂夜空的幽藍刀光,驟然亮起!
快!無法形容的快!狠!摧枯拉朽的狠!
那刀光如同來自九幽地獄的冥雷,瞬間掠過快船的船頭!
“咔嚓!轟隆——!”
刺耳的斷裂聲和木頭的爆裂聲同時炸響!那艘堅固的快船,竟被這驚天一刀,硬生生從船頭劈開了小半!木屑紛飛,船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傾斜、解體!船上的水鬼們如同下餃子般慘叫著落入冰冷的江水!
一刀!僅僅一刀!一艘快船,灰飛煙滅!
這如同神魔降世般的一刀,徹底震懾了所有敵人!另一艘快船上的水鬼肝膽俱裂,哪里還敢上前?拼命調轉船頭,想要逃離!
樓船上的張啟泰,臉色鐵青!他死死盯著江面上那道如同魔神般矗立在破碎船骸上、渾身浴血卻煞氣沖天的身影,以及他手中那柄吞吐著幽藍光暈的詭異墨刀!眼中充滿了震驚、忌憚,還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貪婪!
“墨刀……蟬翼……原來如此!原來在你手里!”張啟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和狂熱,“給我拿下他!奪下那刀!”
他身后的陰影中,數道氣息更加陰冷、更加危險的身影緩緩浮現,如同毒蛇般鎖定了江心的蕭馳!
然而,就在這劍拔弩張、生死一線的關頭!
“嗚——嗚——嗚——!”
一陣低沉、威嚴、穿透力極強的號角聲,突然從下游的江面上傳來!聲音由遠及近,迅速變得清晰洪亮!
緊接著,數盞巨大的、懸掛著明黃色龍旗和“御前禁衛(wèi)”字樣燈籠的官船,如同浮出水面的巨鯨,排開江水,氣勢磅礴地逆流而上,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船頭上,甲胄鮮明的禁衛(wèi)軍持戈肅立,弓弩上弦,殺氣騰騰!為首一艘大船上,一名身著緋色宦官服飾、面白無須的老者,手持拂塵,傲然而立,正是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馮保!
“圣旨到——!永寧侯張啟泰,翰林修撰謝珩接旨——!”一個尖利而高亢的聲音,如同利劍般刺破夜空,清晰地傳遍江面!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都驚呆了!
張啟泰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如同吞了一只蒼蠅!馮保?!他怎么會出現在這里?還有禁衛(wèi)軍?!難道……
謝珩則猛地看向蕭馳,眼中爆發(fā)出狂喜的光芒!成了!馮保看到了賬冊和血書!皇帝震怒了!援兵在最關鍵的時刻到了!
蕭馳矗立在破碎的船骸上,周身那狂暴的兇戾之氣如同潮水般緩緩退去。墨刀上的幽藍光暈和蟬翼刀片的嗡鳴也漸漸消散。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前的傷口因為剛才那驚天一刀的爆發(fā)而徹底崩開,鮮血汩汩涌出,染紅了腳下的江水。但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痛,只是死死地盯著樓船上的張啟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譏誚的弧度。
馮保的官船迅速靠近,將張啟泰的樓船和剩余的快船隱隱包圍。禁衛(wèi)軍手中的強弩在燈火下閃著寒光,牢牢鎖定目標。
“侯爺,謝修撰,”馮保的聲音帶著一種皮笑肉不笑的陰冷,目光在渾身浴血的蕭馳和狼狽的謝珩身上掃過,又在張啟泰鐵青的臉上停留片刻,“陛下有旨,請二位即刻回京,不得延誤!有什么話,有什么賬,金鑾殿上,當著陛下的面,好好算清楚!”
他特意在“賬”字上加重了語氣,意有所指。
張啟泰的臉皮狠狠抽搐了幾下,眼中充滿了不甘和怨毒!他死死盯著謝珩和蕭馳,尤其是蕭馳手中那柄已經恢復暗沉的墨刀,最終,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臣……遵旨!”
他知道,大勢已去。馮保親自帶著禁衛(wèi)軍前來,代表的必然是皇帝最直接的意志!此刻反抗,等同謀逆!他只能咬牙咽下這口惡氣!
一場驚心動魄的江上追殺,在御前禁衛(wèi)的威懾下,戛然而止。
謝珩的小船被官船接應。當謝珩踏上堅實的官船甲板時,緊繃了數日的神經終于松懈下來,一陣強烈的眩暈襲來,他幾乎站立不穩(wěn)。
一雙有力的手及時扶住了他。是蕭馳。他雖然也搖搖欲墜,臉色慘白,但依舊站得筆直。
“還沒到京城呢,別急著倒?!笔採Y的聲音沙啞,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謝珩看著他那被鮮血浸透的前襟,再看看自己狼狽的模樣,又望向江心那逐漸遠去的、屬于永寧侯府的樓船陰影,最后目光落在甲板上那面獵獵作響的明黃龍旗上。
殘月如鉤,懸掛在深邃的夜空,清冷的月輝灑在波濤起伏的江面,也灑在兩條相互扶持的、染血的身影上。
“我們……贏了這一局?”謝珩的聲音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恍惚。
蕭馳沒有回答,只是從懷中摸出那個幾乎空了的酒囊,仰頭將最后一點渾濁的烈酒灌入喉中。辛辣的液體如同火焰般灼燒著喉嚨,也點燃了胸中不屈的戰(zhàn)意。
他抹了抹嘴角的酒漬,將空酒囊隨手拋入滾滾江流,目光如同手中的墨刀般銳利,穿透夜色,望向那燈火輝煌、卻暗流洶涌的權力中心——上京城。
“贏?”蕭馳的聲音低沉,帶著鐵與血的味道,“才剛剛開始。這柄刀……”
他抬起手,看著那暗沉的墨刀,刀鋒上似乎還殘留著方才那驚世幽藍的余韻。
“才剛剛淬出點鋒芒?!?/p>
殘月共影,濁酒淬刃。暗夜試鋒,雙璧初合。
第一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