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論賽決賽前一天,俞辰陽收到一條陌生號碼發(fā)來的短信:"能見一面嗎?關于曉雨的事?!K曉彤"
咖啡廳的角落里,蘇曉彤推給俞辰陽一個牛皮紙文件袋。
"我覺得你應該看看這個。"她的圓框眼鏡反射著燈光,看不清眼神。
俞辰陽打開文件袋,里面是幾張復印的新聞剪報和法律文件摘要。最上面一張是五年前的經(jīng)濟版新聞:《星辰投資撤資引發(fā)連鎖反應,安氏科技宣告破產(chǎn)》,旁邊配圖是安曉雨父親安明遠低頭走出法院的照片。
"你為什么對這個感興趣?"俞辰陽聲音發(fā)緊。
"最初只是好奇你和安曉雨的關系。"蘇曉彤攪動著咖啡,"但調(diào)查中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太對勁的地方。"她指向一份文件,"這是當年專利糾紛案的判決書摘要,舉報安氏科技侵權(quán)的是一家叫'智創(chuàng)未來'的公司。"
俞辰陽皺眉,"我父親公司是因為專利問題才撤資的。"
"但你看這個。"蘇曉彤又抽出一張紙,"我查了'智創(chuàng)未來'的注冊信息,它成立僅僅三個月就舉報了安氏科技,之后迅速注銷。更奇怪的是..."她壓低聲音,"它的注冊地址是星辰投資旗下一家空殼公司的辦公地點。"
俞辰陽的手指捏緊了文件邊緣,"什么意思?"
"我不確定,但看起來像是...有人故意設局。"蘇曉彤推了推眼鏡,"我叔叔在經(jīng)濟版工作,他說當年這案子就有點蹊蹺,但沒人深究。"
俞辰陽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想起父親書房里那份被鎖起來的研究院報告,想起父親說"有時候必須做出艱難的決定"時的表情。
"這些資料能給我嗎?"
蘇曉彤點點頭,"不過...我可能要寫一篇關于校園人際關系的小報道。"
俞辰陽銳利地看向她,"什么意思?"
"放松,不會提具體名字。"蘇曉彤微笑,"只是覺得'青梅竹馬因家族恩怨重逢'這個話題很有探討價值。"
離開咖啡廳,俞辰陽直接去了父親公司。周末的辦公樓空蕩蕩的,只有值班保安。作為董事長的兒子,他輕松進入了父親的辦公室。
檔案柜鎖著,但俞辰陽知道父親習慣把備用鑰匙放在右邊抽屜的鋼筆盒里。他的手有些發(fā)抖,但還是打開了檔案柜。
標記著"2017-重大決策"的文件夾中,他找到了關于安氏科技的全部資料:撤資評估報告、董事會紀要、法律意見書...還有一份標著"絕密"的調(diào)查報告。
報告結(jié)論讓俞辰陽的血液幾乎凝固:"'智創(chuàng)未來'系競爭對手德隆集團幕后操控,目的為打擊安氏科技并間接損害星辰投資聲譽。建議立即終止合作以止損,但可考慮其他方式補償安氏。"
最后一頁夾著一張支票復印件,數(shù)額巨大,收款人是安雅,備注欄寫著"醫(yī)療及生活補助",日期是安氏科技破產(chǎn)后一個月。
俞辰陽用手機拍下關鍵頁面。離開時,他在電梯里遇到了父親的老助手周叔叔。
"辰陽?來找你爸爸?"
"只是...拿點東西。"俞辰陽含糊地回答。
周叔叔看了看他手中的文件袋,嘆了口氣,"關于安家的事?"
俞辰陽猛地抬頭,"您知道?"
"當年你父親很為難。"周叔叔低聲說,"德隆集團設了局,如果我們不立即撤資,損失會波及更多小投資者。但你父親私下一直資助安太太的治療費用...他不讓我告訴你。"
"為什么?"
"他說...等你自己發(fā)現(xiàn)時,就知道該怎么做了。"
周一清晨,俞辰陽早早等在學校門口。當安曉雨出現(xiàn)時,他快步走上前。
"曉雨,我們需要談談。"
安曉雨看到他手中的文件袋,臉色一變,"蘇曉彤找你了?"
"不只是她。我查到了五年前的真相,我父親他..."
"夠了!"安曉雨打斷他,聲音顫抖,"我不想聽任何解釋。你知道這五年我們是怎么過的嗎?爸爸酗酒,媽媽生病,我們搬了三次家,每次都是因為債主找上門...而你們家..."
"我父親也是被設計的!"俞辰陽急切地說,"他有證據(jù),而且他一直暗中資助你媽媽的治療..."
安曉雨后退一步,像是被刺痛,"資助?那些匿名匯款?"她冷笑一聲,"所以我們還應該感謝你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知道嗎,我媽媽每次收到那些錢都會哭。"安曉雨的眼睛里蓄滿淚水,"她覺得那是羞辱。但為了活下去,我們不得不接受..."
俞辰陽心如刀絞,"曉雨,我..."
"請不要再找我了。"安曉雨轉(zhuǎn)身離開,背影僵硬,"我們之間...就這樣吧。"
接下來的三天,俞辰陽沒有來上學。安曉雨表面上一切如常,但林雪注意到她時不時看向教室門口的眼神。
周三午休時,校園廣播突然響起:"高三一班安曉雨同學,請立即到教務處。重復,安曉雨同學請立即到教務處。"
安曉雨匆忙趕到教務處,李老師一臉焦急,"安曉雨,剛接到你媽媽醫(yī)院的電話,她病情突然惡化,讓你趕緊過去。"
安曉雨雙腿發(fā)軟,手指顫抖得幾乎拿不住老師遞來的請假條。走出教務處,她下意識掏出手機,卻在撥號時愣住了——她第一個想打的竟然是俞辰陽。
猶豫了一秒,她還是按下了通話鍵。
電話接通得很快,"曉雨?"俞辰陽的聲音帶著驚訝和關切。
"我媽媽...醫(yī)院剛打電話..."她的聲音支離破碎。
"等我,十分鐘后校門口見。"
俞辰陽的車比承諾的還快。安曉雨拉開車門時,聞到一股淡淡的咖啡味——車里放著幾個空咖啡罐,后座上散落著文件和筆記本電腦,顯然他這幾天都沒怎么休息。
"系好安全帶。"俞辰陽的聲音沉穩(wěn)有力,"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了醫(yī)院的張主任,他是腎內(nèi)科專家。"
安曉雨驚訝地看著他,"你怎么..."
"這幾天我一直在查當年的事,順便...了解了一下你媽媽的治療情況。"俞辰陽專注地開著車,側(cè)臉線條緊繃,"她最近肌酐值一直不穩(wěn)定,可能需要調(diào)整透析方案。"
安曉雨的眼眶發(fā)熱。他連這些都知道。
醫(yī)院走廊似乎比平時更長。安媽媽已經(jīng)被轉(zhuǎn)入ICU,隔著玻璃窗,安曉雨看到母親蒼白的面容和周圍閃爍的儀器,淚水模糊了視線。
"會好起來的。"俞辰陽輕聲說,手輕輕搭在她肩上,"張主任是最好的專家。"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像一場夢。簽字、談話、等待。俞辰陽始終陪在她身邊,幫她理解醫(yī)學術語,與醫(yī)護人員溝通,甚至跑上跑下辦理各種手續(xù)。
深夜,安媽媽的情況終于穩(wěn)定下來。張主任走出ICU,微笑著對他們說:"最危險的階段已經(jīng)過去了,明天應該可以轉(zhuǎn)回普通病房。"
安曉雨緊繃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懈下來,雙腿一軟。俞辰陽及時扶住她,帶她到走廊長椅上坐下。
"喝點水。"他遞給她一杯溫水,"你一天沒吃東西了,我去買點..."
"別走。"安曉雨拉住他的衣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陪我一會...好嗎?"
俞辰陽坐下來,兩人沉默地并肩坐著。醫(yī)院走廊的燈光慘白,遠處偶爾傳來腳步聲和推車滾輪的聲音。
"為什么幫我?"安曉雨終于開口,"明明我那樣對你..."
"因為我記得十歲的安曉雨。"俞辰陽看著自己的手掌,"她在我摔斷胳膊時,每天放學來我家,給我讀《哈利波特》,直到我痊愈。"
安曉雨的肩膀微微顫抖。
"這幾天我查了很多資料。"俞辰陽繼續(xù)道,"德隆集團設局陷害你父親公司,我父親為了保全大多數(shù)投資者被迫撤資,但他一直在后悔..."他從錢包里取出一張折疊的紙,"這是過去五年他資助你媽媽的匯款記錄,每月一次,從未間斷。"
安曉雨接過那張紙,淚水滴在打印的字跡上。
"我爸爸...他不知道這些。"她哽咽著說,"他一直以為是被你們家背叛..."
"我父親嘗試聯(lián)系過他,但他拒絕一切溝通。"俞辰陽嘆了口氣,"商場如戰(zhàn)場,但傷害到你們...我父親也很痛苦。"
安曉雨抬起頭,淚眼朦朧中看到俞辰陽疲憊的臉龐和泛紅的眼睛。她突然意識到,這五天他可能比她更煎熬——不僅要查明真相,還要承受她的誤解和拒絕。
"對不起..."她輕聲說。
俞辰陽搖頭,"不需要道歉。我只希望...我們能重新開始。不是回到過去,而是向前走。"
安曉雨靠在他肩上,像小時候那樣。俞辰陽僵了一瞬,然后輕輕環(huán)住她的肩膀。
"辰陽哥哥..."她小聲喚道,用那個久違的稱呼。
俞辰陽的心像被什么溫暖的東西填滿了。他們就這樣坐著,直到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透過走廊盡頭的窗戶照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