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暴雨如注的夜，青狼嶺的山道上，一抹猩紅嫁衣在閃電中炸開。
李老栓剛把獨女翠翠的嫁妝塞進(jìn)花轎，就被黑風(fēng)寨的人攔腰斬斷。血色染紅轎簾時，
他看見女兒那雙繡著并蒂蓮的紅鞋，
正從轎底滲出汩汩鮮血……第一章 黑風(fēng)泣血1 野狼谷的晨霧寅時三刻，
青狼嶺的霧濃得能擰出水來。黑風(fēng)寨的哨探狗子踩著露水往野狼谷挪，
草葉上的水珠順著褲管滑進(jìn)草鞋，冰涼刺骨。他打了個哆嗦，腰間的砍刀撞在石頭上，
“當(dāng)啷”一聲驚飛了樹梢的夜梟。“媽的，這鬼天氣?！惫纷舆丝谕倌?，
借著朦朧天光往谷里瞅。按說四當(dāng)家胡算盤該在這兒交接昨天劫來的綢緞，
可谷口靜得只有風(fēng)卷落葉的沙沙聲。他攥緊刀柄往深處走，霧氣里突然飄來股甜腥氣。
像去年在王家村搶的蜜餞，又像……他猛地頓住腳，前面山壁下倚著個黑糊糊的東西。
走近了才看清，胡算盤仰著頭，胸口插著支烏黑的弩箭，箭羽上沾著的紅絲線在風(fēng)里輕輕晃。
那雙總愛瞇著算錢的小眼睛瞪得溜圓，嘴角掛著半片沒咽下去的餅?！八?、四當(dāng)家！
”狗子的聲音卡在喉嚨里，像被只冰冷的手攥住。他連滾帶爬往回跑，
草鞋跑丟了一只也沒敢撿，滿腦子都是胡算盤死不瞑目的臉。
2 大當(dāng)家的怒火黑風(fēng)寨聚義廳里，檀香混著酒氣彌漫在梁上。
錢嘯天把黃銅酒壺往桌上一摜，酒液濺在虎皮椅的絨毛上，暈開深色的漬。
他三角眼掃過底下噤若寒蟬的嘍啰，粗啞的嗓子像磨過砂紙：“廢物！連個死人都看不??？
”二當(dāng)家鬼面薛站在陰影里，半邊臉被疤痕遮住，只有冷笑時露出的白牙在光線下閃。
他慢悠悠捻著袖口：“大當(dāng)家息怒，胡老四死得蹊蹺。那箭上的‘三步倒’是后山獨有的，
手法更是……”“少他媽廢話！”錢嘯天一拍桌子，案上的銅錢跳得老高，“查！
給我把寨子里翻過來，就算是只耗子，也得扒層皮看看是不是兇手！
”三當(dāng)家獨臂張“哐當(dāng)”一聲將鐵拐砸在地上，獨眼里冒著火：“敢動咱黑風(fēng)寨的人，
定要讓他嘗嘗我的‘鎖喉爪’！”他那條空蕩蕩的袖管隨著動作甩動，
露出腕上猙獰的傷疤——那是三年前搶糧時被獵戶的獵刀劃的。角落里，
五當(dāng)家禿鷲李正用指甲剔著牙縫，忽然嗤笑一聲：“依我看，
八成是山下哪個不長眼的想找死。等老子揪出來，直接扔去喂野狼谷的狼。
”狗子縮在最后排，想起野狼谷那灘凝固的血，胃里一陣翻江倒海。他突然想起昨夜值崗時，
好像看見西崖方向有團(tuán)紅光一閃而過，
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誰知道說了會不會被當(dāng)成替罪羊。3 冤魂索命三更的梆子敲過，
寨子里的燈籠被風(fēng)吹得東倒西歪?；锓康呐讯酥茐穹孔撸_底下踢到個硬物。
借著月光一看，是個空酒葫蘆，上面刻著個“胡”字。他心里一咯噔，這是胡算盤的東西，
怎么會掉在這兒？“牛哥，發(fā)啥愣呢？”王二麻子從后面湊過來，手里還攥著半只燒雞。
牛壯把葫蘆塞進(jìn)懷里，壓低聲音：“你說……四當(dāng)家會不會是被冤魂纏上了？
”王二麻子啃雞的動作頓住，咽了口唾沫：“你是說……去年被搶的那個林家村？
”去年秋天，胡算盤帶人去林家村搶糧，不僅燒了半個村子，
還把反抗的獵戶林老漢吊在樹上活活打死。據(jù)說林老漢的女兒那天正好出嫁，
紅嫁衣都被血浸透了?！皠e瞎咧咧！”獨臂張的聲音突然從樹后傳來，鐵拐在地上頓出悶響，
“再敢散布謠言，老子把你舌頭割了喂狗！”牛壯嚇得酒壇差點脫手，
看著獨臂張那條揮舞的空袖管，突然想起林老漢被打斷的胳膊，也是左邊。
第二章 紅妝魅影4 清風(fēng)峽的吊尸三日后的清晨，霧氣還沒散，
清風(fēng)峽傳來撕心裂肺的叫喊。獨臂張被吊在歪脖子柳樹上，鐵拐掉在腳邊，
獨眼里插著支弩箭，箭尾纏著的紅絲線纏在樹枝上，像系了條詭異的紅繩。
他那只完好的右手死死攥著什么，指節(jié)白得泛青。鬼面薛撥開圍觀的嘍啰，
伸手掰開獨臂張的手指。里面是塊染血的紅綢，
繡著半朵殘梅——去年林家村那個新娘嫁衣上，就有一模一樣的花樣。
“是她……紅葉回來了。”鬼面薛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疤痕在晨光下顯得格外猙獰。
錢嘯天一腳踹翻旁邊的巨石，吼得山谷回聲陣陣：“一個死了的娘們兒能翻起什么浪？
給我搜！挖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來！”嘍啰們四散開來，可峽谷兩側(cè)的密林像張開的巨口，
誰也不敢往深處走。去年他們把那對跳崖的新人尸體扔進(jìn)峽谷時，也是這樣的霧，
這樣的寂靜。5 斷魂崖的新墳牛壯跟著搜山隊往斷魂崖走，腿肚子直打轉(zhuǎn)。
崖邊的風(fēng)卷著碎石往下墜，半天聽不見回響。去年他就在這兒，
親眼看見那個穿紅嫁衣的姑娘抱著新郎，像片葉子似的墜下去。
胡算盤當(dāng)時還笑著說：“這對鴛鴦，到地府接著做伴去?！薄翱茨莾?！
”王二麻子突然指向崖底。薄霧中，隱約能看見塊新立的石碑，碑前插著束野山菊。
等他們繞道下去，才看清碑上刻著：“夫沈硯之墓，妻紅葉立”。字跡刻得很深，
像是用盡了全身力氣?！八龥]死……”牛壯摸著冰涼的石碑，
突然想起姑娘跳崖前那雙淬了火的眼睛。那天她的紅嫁衣被樹枝勾破，
露出胳膊上猙獰的鞭痕——是獨臂張用馬鞭抽的?；厝サ穆飞?，誰都沒說話。
只有風(fēng)穿過樹林的聲音，像有人在哭。6 鬼面的恐懼深夜，鬼面薛坐在燈下，
手里捏著那半塊紅綢。燭火搖曳，照得他半邊疤痕臉忽明忽暗。三年前他還是個貨郎，
被錢嘯天搶上山，為了活命，親手把反抗的同鄉(xiāng)推下了山崖。從那時起，
他就戴上了這張人皮面具，遮住那張被同鄉(xiāng)指甲劃破的臉。“二當(dāng)家，還沒睡？
”禿鷲李醉醺醺地闖進(jìn)來，手里晃著酒壺，“那娘們兒要是敢來，老子一飛刀……”“閉嘴！
”鬼面薛猛地站起來，打翻了燭臺。蠟油滴在手上，他卻像沒感覺似的，“你懂個屁！
她不是來報仇的，是來索命的！”禿鷲李被他嚇了一跳，
酒意醒了大半：“不就是個娘們兒……”“她爹是被胡算盤打死的，
她男人是被獨臂張推下崖的，她自己……”鬼面薛的聲音發(fā)顫，“當(dāng)年是我?guī)У穆罚?/p>
把他們堵在斷魂崖的。”窗外突然閃過一道紅光，緊接著是只夜梟的慘啼。
鬼面薛猛地捂住臉，面具下的皮膚在發(fā)燙——他好像聞到了，當(dāng)年林家村被燒時，
那股混合著焦糊和血腥的味道。第三章 末路狂花7 墳地的埋伏“在沈硯墳前設(shè)伏，
她一定會來?！惫砻嫜Φ穆曇敉钢輨拧ｅX嘯天盯著地圖，
手指重重敲在“林家坳”三個字上：“再調(diào)二十個弟兄，帶足家伙。這次不光要抓活的，
還要讓她知道，跟黑風(fēng)寨作對的下場！”禿鷲李扛著砍刀，一臉不屑：“殺雞焉用牛刀？
等老子砍了她的頭，掛在寨門口示眾。”黎明時分，禿鷲李帶著人埋伏在墳地周圍的草叢里。
露水打濕了褲腳，蟲豸爬過皮膚，癢得鉆心。他不耐煩地啐了口，
心里暗罵鬼面薛小題大做——一個娘們兒而已，值得這么興師動眾？日頭爬到頭頂時，
墳前突然飄來陣脂粉香。禿鷲李精神一振，握緊了腰間的飛刀。紅影一閃，
穿嫁衣的姑娘站在碑前，背影單薄得像片葉子。她蹲下身，用袖子擦拭墓碑上的塵土，
動作輕柔得像在撫摸愛人的臉?！皠邮?！”禿鷲李大喊著撲出去?？删驮谒w刀出手的瞬間，
姑娘突然轉(zhuǎn)身，手中的透骨弩泛著冷光。箭比刀快，“噗”的一聲射進(jìn)他胸口。
禿鷲李瞪著眼，看著自己的血染紅了姑娘的紅嫁衣，像綻開了朵妖異的花。臨死前，
他好像看見姑娘眼睛里映著團(tuán)火，那是去年林家坳被燒時，沖天的火光。
8 投敵的陰謀“她留了字條。”錢嘯天把紙條拍在桌上，紙角被他捏得發(fā)皺?！跋乱粋€，
鬼面薛?！绷鶄€字，筆鋒凌厲，像是用鮮血寫的。鬼面薛的臉色比紙還白：“大當(dāng)家，
不能再等了！咱們得找個靠山！”“靠山？”錢嘯天瞇起眼?！叭哲婑v青石縣的小隊，
昨天派人來接洽。”鬼面薛壓低聲音，“只要咱們歸順，他們能派一個中隊過來，
到時候別說一個紅葉，就是十個也能碾死！”“你他媽想當(dāng)漢奸？”牛壯不知何時闖了進(jìn)來，
手里的扁擔(dān)“哐當(dāng)”掉在地上。錢嘯天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反了你了！
老子的事輪得到你管？”牛壯捂著肚子，血從嘴角滲出：“咱是中國人，就算當(dāng)土匪，
也不能給小鬼子當(dāng)狗！”“把他關(guān)起來！”錢嘯天吼道，“誰再敢反對，就跟他一個下場！
”牢房里，牛壯靠在墻上，望著鐵窗外面的月亮。他想起紅葉姑娘跳崖前，
把塊染血的紅綢塞給他：“大哥，若有來生，幫我看看沈郎的墳。”那天他沒敢應(yīng)，可現(xiàn)在，
他摸了摸藏在懷里的半截紅綢——那是從獨臂張尸體上扯下來的。9 分裂的山寨“反了！
老子們反了！”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三十多個嘍啰舉著刀，堵在了聚義廳門口。
他們大多是被搶上山的農(nóng)民，寧死也不愿背個漢奸的名聲。錢嘯天端著槍，
槍口對著人群：“誰敢動？”“大當(dāng)家，想想林家村的下場！”一個瘸腿的嘍啰喊道，
“小鬼子燒殺搶掠，比咱們狠十倍！”“對！咱們雖然壞，可沒忘了自己是中國人！
”鬼面薛躲在錢嘯天身后，悄悄摸向腰間的短槍。他知道，這些人留不得——他們中，
藏著紅葉的眼線。就在雙方僵持時，外面突然傳來喊殺聲。
守寨的嘍啰連滾帶爬地沖進(jìn)來：“大、大當(dāng)家，不好了！紅葉帶了抗日隊打進(jìn)來了！
”錢嘯天臉色驟變，轉(zhuǎn)身就想往密道跑?？蓜偟介T口，就看見一抹紅影堵在那里。
紅葉的紅嫁衣在廝殺聲中獵獵作響，透骨弩對準(zhǔn)了他的胸口。陽光穿過她額前的碎發(fā)，
照得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淬了冰的火。10 面具之下“錢嘯天，
還記得三年前林家坳的火嗎？”紅葉的聲音很輕，卻像鞭子抽在人臉上。錢嘯天后退著，
撞到了鬼面薛：“你、你別過來！”鬼面薛突然按住他的肩膀，聲音低沉：“大當(dāng)家，
別掙扎了?！薄澳闼麐尅卞X嘯天剛要回頭，就被鬼面薛一腳踹倒在地。
紅葉的弩箭對準(zhǔn)了鬼面薛：“你也跑不了?！薄拔抑馈！惫砻嫜従徴氯似っ婢?。
月光下，那張臉雖然有疤，卻依稀能看出清秀的輪廓。牛壯突然驚呼：“你是沈硯？！
”“我是?！蹦腥诵α诵Γ劢怯袦I光，“當(dāng)年跳崖時，我被樹枝掛住，僥幸沒死。
為了報仇，才混上山，戴了三年面具。”紅葉的弩箭垂了下來，手在發(fā)抖。
她望著眼前這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突然想起新婚那天，他為她描眉時，說要帶她去看海。
“胡算盤殺了我爹，獨臂張推我墜崖，禿鷲李燒了村子，錢嘯天……”沈硯的聲音發(fā)緊，
“他搶了你，還想把你送給日軍當(dāng)禮物?！卞X嘯天突然從地上爬起來，
舉槍對準(zhǔn)紅葉：“我不好過，你們也別想活！”“小心！”沈硯撲過去擋在紅葉身前。
槍響的同時，牛壯也沖了上來，用扁擔(dān)狠狠砸在錢嘯天手腕上。槍掉在地上，沈硯順勢奪過，
抵住了錢嘯天的太陽穴?！敖Y(jié)束了?！奔t葉的箭終于射出，穿透了錢嘯天的心臟。
11 血色黎明晨光爬上青狼嶺時，廝殺聲漸漸平息。紅葉蹲在沈硯墳前，輕輕撫摸著石碑。
沈硯站在她身后，手里捧著那半塊紅綢?！斑@是假的，對不對？”紅葉的聲音很輕。
“是我立的?！鄙虺幎紫聛?，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會來找我，
怕你找不到……”紅葉轉(zhuǎn)過身，看著他臉上的疤痕，指尖輕輕撫過：“疼嗎？”“早不疼了。
”沈硯笑了，“就像那些仇恨，也該過去了。”山腳下，抗日隊的旗幟在風(fēng)中飄揚(yáng)。
牛壯正在給俘虜們訓(xùn)話，聲音洪亮得像敲鐘。那些曾經(jīng)的嘍啰，如今卸下了刀槍，
眼神里少了戾氣，多了些茫然和希望。紅葉站起身，紅嫁衣在晨光中泛著柔和的光。
她望向遠(yuǎn)方的群山，那里有被燒毀的村莊，有逝去的親人，也有……未來的希望。“走吧。
”沈硯牽起她的手。兩只手緊緊握在一起，一只帶著弩箭磨出的繭，一只留著面具勒出的痕。
他們沿著山道往下走，身后是漸漸蘇醒的山寨，身前是正在破曉的黎明。風(fēng)穿過樹林，
帶著野山菊的清香。紅葉突然想起，沈硯曾說，等天下太平了，就在院子里種滿這種花。
現(xiàn)在，他們終于可以去實現(xiàn)這個約定了。
第四章 余燼新生12 牢房里的秘密抗日隊員接管黑風(fēng)寨時，牛壯撬開了地牢的鎖。
霉味混著血腥氣撲面而來，角落里縮著個蓬頭垢面的女人?！笆恰悄悖?/p>
”紅葉的弩箭差點脫手。女人緩緩抬起頭，露出被烙鐵燙傷的臉——是當(dāng)年林家坳的繡娘，
被胡算盤搶上山做了三年苦役。她懷里緊緊抱著個布包，見了紅葉，
突然“撲通”跪下：“姑娘，我攢了東西給你！”布包里是件新嫁衣，針腳細(xì)密，
上面繡滿了并蒂蓮。“這是你爹當(dāng)年給你訂的，我偷偷藏著，一針一線補(bǔ)完的。
”繡娘的手在發(fā)抖，“你跳崖那天，
我看著胡算盤把你的嫁衣撕了……”紅葉摸著冰涼的綢緞，突然想起爹蹲在灶門前抽煙，
說要給她繡件最體面的嫁衣。眼淚砸在布面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沈硯輕輕按住她的肩，
對繡娘說：“收拾東西，跟我們下山?！?3 青石縣的暗流下山的路上，
抗日隊的隊長老趙把份情報遞給沈硯：“日軍駐青石縣的小隊，最近在搜捕‘紅衣鬼’。
”“紅衣鬼？”紅葉皺眉?！八麄兟犝f黑風(fēng)寨被個穿紅嫁衣的女人端了，
以為是咱們的秘密武器?！崩馅w笑起來眼角堆起皺紋，“現(xiàn)在全縣都在傳，
說紅衣鬼專殺漢奸，晚上還會趴在窗臺上看誰家藏了太陽旗。
”牛壯扛著槍湊過來：“我看就是紅葉姐的威名嚇破了他們的膽！
”沈硯卻鎖緊了眉頭：“日軍小隊長松井一郎是個狠角色，當(dāng)年林家村的火，就是他帶的隊。
”他摸出懷里的半截日軍軍牌——那是混進(jìn)日軍據(jù)點時偷偷撿的，上面刻著松井的名字。
紅葉的指甲掐進(jìn)掌心：“他在哪？”“青石縣城隍廟附近的據(jù)點?！崩馅w指著地圖，
“但那里戒備森嚴(yán)，硬闖肯定不行?！奔t葉盯著地圖上“城隍廟”三個字，
指尖輕輕點了點：“廟會那天人多，或許能混進(jìn)去?！鄙虺幬兆∷氖郑骸疤ｋU了，
松井身邊至少有一個小隊的衛(wèi)兵?！薄拔抑浪能浝??！奔t葉的眼睛亮起來，
“去年燒村時，他搶了廟里的金佛像，一直擺在據(jù)點正廳，逢初一十五必焚香祭拜。
”牛壯一拍大腿：“那正好！咱們扮成香客，趁他拜佛時動手！
”老趙沉吟片刻：“我讓城里的眼線接應(yīng)你們，暗號是‘鐵口直斷’的幡子。記住，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松井手里握著日軍的布防圖，拿到它，咱們能少犧牲多少弟兄。
”14 城隍廟的香火三日后的廟會，紅葉換了身藍(lán)布衫，跟著香客往城隍廟擠。
沈硯扮成貨郎，挑著擔(dān)子跟在后面，竹筐里藏著兩把短刀。
廟門口的日軍崗哨正搜查進(jìn)出的人，刺刀上的紅纓在陽光下晃眼。
紅葉看見墻根下坐著個瞎眼的算命先生，
面前擺著個寫著“鐵口直斷”的幡子——那是抗日隊的暗號。“姑娘，算一卦？
”瞎眼先生的聲音壓得很低?！皢栆鼍墶！奔t葉伸出手，指尖在他掌心寫了個“松”字。
“午時三刻，后院藏經(jīng)閣?！毕壬鰝€簽筒，“抽支簽吧?！奔t葉抽了支上上簽，
上面畫著只浴火的鳳凰。她剛要起身，突然聽見一陣喧嘩。松井一郎帶著一隊日軍闖了進(jìn)來，
皮靴踩在青石板上“咚咚”響?！八?！仔細(xì)搜！”松井的軍刀指著香客，“找出紅衣鬼，
大大有賞！”一個日軍伸手去掀紅葉的藍(lán)布衫，沈硯突然“哎喲”一聲，擔(dān)子翻在地上，
針頭線腦滾了一地?！疤埫?！小的不是故意的！”他趴在地上連連磕頭，
趁機(jī)用腳勾住那日軍的腿?；靵y中，紅葉跟著香客往后院退，
眼角的余光瞥見松井正盯著那尊金佛像，嘴角掛著貪婪的笑。她攥緊袖中的透骨弩，
心里默念著午時三刻——還有半個時辰。15 藏經(jīng)閣的殺機(jī)午時的鐘聲剛響，
紅葉推開藏經(jīng)閣的木門。松井正背對著她，手里把玩著串佛珠——那是從廟里搶的。
“松井隊長，別來無恙？”紅葉的聲音驚得梁上的灰塵簌簌掉。松井猛地轉(zhuǎn)身，
軍刀出鞘：“你就是紅衣鬼？”“我是紅葉，林家坳的紅葉。”她緩緩扯掉藍(lán)布衫，
紅嫁衣在昏暗的閣里亮得刺眼，“三年前你燒我村子時，就該想到有今天。
”松井獰笑著揮刀砍來：“一個女人，也敢報仇？”紅葉側(cè)身躲過，透骨弩射出一箭。
松井早有防備，用軍刀擋開，箭擦著他的耳朵飛過，釘在藏經(jīng)閣的木柱上。
“當(dāng)年那個跳崖的丫頭，居然沒死？”松井步步緊逼，“可惜了，
今天就讓你死在這佛經(jīng)堆里。”紅葉突然往右側(cè)一閃，露出藏在書架后的沈硯。
他握著短刀撲上來，刀光直取松井咽喉?！吧虺?！”松井驚呼，
顯然認(rèn)出了這個曾混進(jìn)日軍據(jù)點的“貨郎”。三人纏斗在一起，撞倒了半架佛經(jīng)，
紙頁紛飛如雪。松井的軍刀劃破了沈硯的胳膊，鮮血滴在佛經(jīng)上，像開出朵紅梅。
紅葉瞅準(zhǔn)空隙，透骨弩再發(fā)一箭，正中松井的左肩?！鞍烁?！”松井捂著傷口后退，
突然從懷里掏出個信號彈往地上摔。紅光沖天而起，顯然是在召喚衛(wèi)兵。沈硯一腳踹翻書架，
經(jīng)書砸了松井滿身?！白?！”他拽著紅葉往閣樓的天窗爬，手指被瓦片劃破也顧不上。
紅葉回頭看了眼被埋在經(jīng)書里的松井，突然想起爹常說的話：“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回。
”她摸了摸袖中那半張從松井身上扯下的布防圖，跟著沈硯鉆出了天窗。
16 佛珠里的毒兩人剛落地，就聽見藏經(jīng)閣方向傳來密集的槍聲。
沈硯拽著紅葉往城隍廟后墻跑，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澳阍趺礃?？
”紅葉掏出帕子給他包扎，指尖被他的血燙得發(fā)顫?！皼]事。”沈硯喘著氣笑，“倒是你，
嫁衣又沾血了?！痹捯魟偮洌删畮еl(wèi)兵追了出來，軍刀指著他們：“往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