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凊釉,你還記得我們之前一起去...”
手機里方茗初的聲音很甜,帶著點撒嬌意味,就像她以往每次打來的閑談電話一樣。
“你和聞宴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林凊釉打斷她的話,又咽下一大口酒。
剛才滔滔不絕的人瞬間啞了聲音,通話陷入短暫死寂。
“一個多月前吧,具體時間想不起來了。”
方茗初再開口時,仿佛換了個人,冷靜的毫無波瀾。
“這才是真正的你嗎?方茗初?!?/p>
林凊釉捏著瓶口的指尖泛了白,眼淚混著烈酒下咽的滋味實在太難受。
“我和他之間只有出格,算不上出軌。”方茗初淡淡的回道:“你在聞宴心里有地位,他從來沒越過那條底線?!?/p>
林凊釉覺得好笑:“你意思是,我該覺得慶幸對么?”
電話那頭的方茗初又沉默幾秒。
“是我,總好過其他人吧凊釉?!彼饬x不明的發(fā)出聲輕笑:“我不會跟你搶聞宴,也不會想要奪走你聞太太的位置。”
林凊釉被她這句話激怒,手中酒瓶被摔到了地上,發(fā)出刺耳的響。
“凊釉,其實你沒必要大動干戈的來質問我?!狈杰跸駴]聽見,仍然很平靜:“對于聞宴這個男人,你輸了,我也沒贏,他的心不在我們這里?!?/p>
驟然地,林凊釉心頭升騰起股不安的預感。
“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知道么,江扶歌呀。”說起這個名字,方茗初似乎輕輕的嘆了口氣:“聞宴喝多了總叫她的名字,一遍遍翻她的朋友圈,他說過,他沒辦法徹底放下她?!?/p>
手機從林凊釉的掌心滑落下去,似乎是摔到了島臺上。
通話還沒結束,方茗初好像還在說些什么。
林凊釉卻看不見,也聽不進去。
原來她這十年的努力,從開始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巨大的打擊終于將她這個人摧毀撕碎。
她被抽干了靈魂般踉踉蹌蹌,淚水爭前恐后的奪眶而出,踩到了酒漬的腳下突然一滑。
意外在下一秒發(fā)生。
林凊釉在瞬間便失去了身體重心,整個人重重撲向地面。
而對著她喉嚨位置的,正是一片尖銳的碎酒瓶片。
似有溫熱的液體正順著她的脖頸淌出來,一直蔓延到臉頰。
林凊釉卻感覺不到多疼,也沒有絲毫恐懼。
意識渙散前,她最后看了看套在自己無名指上的那枚指環(huán),麻木疲憊的閉上眼。
——聞宴,如果有下輩子,我不會再喜歡你。
大概是人之將死時的走馬燈。
從與聞宴第一次相遇開始,像是電影,無數記憶碎片在林凊釉的眼前放映。
“林凊釉,你在聽嗎?”
混亂朦朧間,熟悉聲音和著溫濕的風吹進林凊釉耳朵里。
她抬起頭,看見十七歲的聞宴正懨懨半垂眼皮望著自己。
為什么確認是十七歲?
因為聞宴手里的那條項鏈,是他在高三前的暑假,為了告白專門買給江扶歌的。
結果對方沒收,原封不動的給他退了回來。
一貫被眾星捧月的聞宴當時備受打擊,為此黯然神傷了許久。
林凊釉機械的眨眨眼,以為這一幕會像之前那些畫面一樣,很快劃過。
沒想到下一秒,掌心便傳來觸感真實的體溫。
“算了送你吧,這東西我看了就心情不好?!?/p>
是聞宴正在將項鏈放到她手上。
又一陣風從湖面吹來,這次林凊釉清清楚楚感知到自己穩(wěn)健的呼吸心跳,看到少年發(fā)絲被靈動拂起。
難道眼前這些都是真實的?
林凊釉低頭碰了碰脖頸,完好如初,又看到自己那雙細嫩如蔥白的少女手,霎時心跳如雷。
她竟然重生了!
“林凊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怎么魂不守舍的?”
坐在她身邊的聞宴一次次得不到回應,身子傾過來。
林凊釉看看那條前世也曾收到過,被自己視若珍寶,戴過好久的項鏈。
下一秒毫不猶豫,揚起手臂直接將它丟進湖里。
咚的一聲。
她突如其來的動作明顯把聞宴看愣,他眼睫立刻掀起,眉頭跟著微蹙。
“眼不見心不煩?!?/p>
林凊釉面無表情說完這幾個字,起身就走。
感謝老天垂憐,竟然又給了她一次重新選擇機會。
她再也不會像前世一樣,在人生最關鍵這一年,只會圍著聞宴轉,傻傻吞咽心中酸澀,見證他與江扶歌的分分合合。
青春這么寶貴美好,她該譜寫出專屬于自己的篇章。
剛剛她丟掉的,不僅僅是項鏈,還有曾經對聞宴的執(zhí)念。
這一世無論他喜歡上誰,放不下誰。
都再與她林凊釉毫無瓜葛了。
腳踩泥土的踏實感,年輕身體的輕盈感,令林凊釉激動雀躍到幾欲落淚,越走越快。
直到不知從哪個角落竄出一道黑色虛影,伴隨發(fā)動機嗡鳴作響的聲音,讓這種雀躍戛然而止。
極速駛來的是一輛看上去就價值不菲的機車,操控它的人一個急剎,堪堪將車在距離林凊釉半米不到的距離前停住。
對方沒好氣將頭盔防風擋推開,擰眉瞪過來。
雖然只露出一對眼睛,林凊釉還是一眼便將對方身份認了出來。
霍析越。
原因無他,實在是這位名門世家少爺的樣貌太過出挑。
西方的骨相,東方的皮相,深灰瞳色以及那枚眼下的那顆淚痣,前世就曾讓林凊釉一眼驚艷。
不過這位霍大少長得有多招蜂引蝶,脾氣爛的就有多遠近聞名。
所以前世一直到最后,林凊釉跟他都不熟。
“怎么?活夠了要鬧自殺?”
霍析越同時也將林凊釉認了出來,摘了頭盔,嗤笑著攏攏微濕的短發(fā)。
果然,嘴毒的名不虛傳。
林凊釉被噎住,仰起臉回瞪他。
兩人直勾勾的對視。
雖然這女孩十多天前就被接到了隔壁聞家,他們已經有過數面之緣,但這還是霍析越第一次看清她的臉。
白的瑩潤,杏仁眼含著水光,瓊鼻花瓣唇,臉頰上微微染了點緋暈。
林凊釉。
長相倒跟她那名字挺契合。
看她毫不示弱的架勢,霍析越挑挑眉,擰了擰油門讓機車又向前移動幾寸。
“還不讓開?你屬路障的?”
輪胎貼上林凊釉的小腿,她本來已經站穩(wěn)了,被他這么一嚇唬急著倒退差點摔倒,腳腕磕到馬路邊蹭的流了血。
林凊釉疼得火氣冒上來,抬手指指路口的攝像頭反擊:“霍少要是不想被告肇事逃逸,最好趕緊派人來帶我去處理傷口?!?/p>
聞言,霍析越略感意外的看她一眼,很快就將唇角扯出抹不懷好意的弧線來。
“派什么人啊,我直接帶你回去找醫(yī)生不就完了。”
說完,他回眸一瞥還坐在機車后座上,穿著超短裙一臉煙熏妝的女生,冷淡吐出兩個字。
“下去。”
如果是上一世,林凊釉肯定不敢坐這人的車。
可對于現在的她來說,霍析越不過就是個臭小子,沒什么值得發(fā)怵的。
于是林凊釉直接拿過對面遞來的頭盔,毫不畏縮坐上他身后位置。
霍析越回過頭,似乎又盯著她看了一眼,旋即便擰動油門。
流線型機車飛馳而去,快到車尾燈在傍晚道路上劃出條虛虛的紅線。
隨后走過來的聞宴看到這一幕,林凊釉隨風飛起長發(fā)正好從他鼻尖蹭過。
他叫了聲她的名字,對方卻連頭也沒回。
聞宴的眉頭又皺起來,與被趕下來狼狽站在原地的女孩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