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STU后,兩人來到潘龍東的家里,潘龍東慢悠悠地從房間角落拖出個藤編茶盤,
盤里擺著個粗陶茶壺,旁邊還散落著半包瓜子。他蹲下身往爐上添了幾塊炭火,
等水咕嘟冒泡時,抓了把茶葉扔進(jìn)壺里,蒸汽裹挾著茶香騰起的瞬間,他這才往木凳上一坐,
抓了把瓜子塞進(jìn)嘴里?!袄蠀前。阒罏樯杜譅斘腋阋灰娙绻什??”潘龍東磕著瓜子,
含糊不清地開口,“因為咱都是被命運按在地上摩擦過的人。”他吐出瓜子殼,
指尖在茶壺蓋上敲了敲:“我老家在嶺南,潮惠搭界的地方,你去過沒?那邊宗族觀念重,
我們潘家祖上三輩都是吃‘坐同’這碗飯的。說白了,就是幫人看事驅(qū)邪,擱北方叫先生,
我們那兒叫‘坐同’。”吳三番端著剛續(xù)滿的茶碗,
指尖傳來溫?zé)岬挠|感:“聽著像祖?zhèn)鞯氖炙??!薄翱刹皇锹?,”潘龍東灌了口茶,
喉結(jié)滾動兩下,“我奶奶那輩在當(dāng)?shù)孛麣獯笾?。改革開放那會兒,嶺南老板多如牛毛,
誰開廠建樓不得請人看看?我們家看事靈驗,基本藥到病除,那時候門口天天排著隊,
來的都是開小轎車的主兒,一般人請不起?!彼鋈粔旱吐曇簦?/p>
湊近了些:“但我們家這本事,跟手藝沒關(guān)系,全靠祖上供奉的野神——按我們那兒的說法,
叫‘大王公嫲’,就是大王爺和大王妃。據(jù)說生前是鎮(zhèn)守一方的大將軍,死后被朝廷封了王,
成了那片的保護(hù)神。有他們在,我們潘家只要按流程走,閉著眼都能把事辦了。
”吳三番皺眉:“這傳承聽著挺穩(wěn)當(dāng),怎么會斷了?”潘龍東臉上的笑意淡了,
抓著茶壺的手指緊了緊:“敗就敗在我這混小子身上?!彼炖锶税压献?,
像是要用咸味壓下什么:“我十八九歲那會兒,正是天老大我老二的年紀(jì)。
家里逼著學(xué)看事的流程,又是磕頭又是念咒,我嫌麻煩,覺得這都是封建迷信。
有天跟我爸吵急了,一怒之下把大王公嫲的神像給掀了?!薄吧裣袼ち耍俊眳侨@訝道。
“摔了,”潘龍東點頭,喉結(jié)動了動,“其實按規(guī)矩,神像摔了不算大事。祖?zhèn)鬟@么多年,
磕磕碰碰難免,只要誠心悔過,磕幾個頭,重新雕個神像迎神歸位就行。
我當(dāng)時看著我爸氣得發(fā)抖,我媽直掉眼淚,才知道自己闖了大禍,立馬慫了,
乖乖聽話準(zhǔn)備贖罪?!彼D了頓,聲音沉了些:“家族說,禍?zhǔn)俏谊J的,迎神必須由我來。
儀式那天,我跪在祠堂里,族人圍著看我受罰,鞭子抽在背上跟火燒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