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李金喬是被凍醒的。意識回籠的瞬間，刺骨的寒意順著單薄的衣料往骨頭縫里鉆，
她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卻不是自己那間鋪著暖陽色床單的臥室。
灰敗的天花板上裂著蛛網(wǎng)般的縫隙，墻角堆著半人高的雜物，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混合了灰塵和……隱約血腥味的古怪氣息。這不是她熟悉的地方。
李金喬撐著地面坐起身，低頭看向自己的手。那是一雙過分纖細的手，指節(jié)泛著冷白，
虎口處還有一道新鮮的劃傷，結著暗紅的血痂。這不是她的手。她的手因為常年練琴，
指腹帶著薄繭，掌心溫暖而飽滿?！敖饐?？你醒了？”一個帶著哭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李金喬轉頭，看見一個穿著同樣單薄外套的女孩蜷縮在墻角，眼睛紅腫得像核桃，
正是這具身體的記憶里反復出現(xiàn)的名字——林小可。就在這時，
無數(shù)陌生的畫面和情緒猛地沖進腦海：三天前那個普通的下午，窗外突然響起凄厲的尖叫，
緊接著是玻璃碎裂的巨響，她和同學們嚇得鎖死教室門，
從窗簾縫隙里看到有人跌跌撞撞地撲向路人，喉嚨里發(fā)出非人的嘶吼……末日。
這個詞像冰錐一樣扎進李金喬的意識里。原來她穿越了，
穿到了一個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女孩身上。這個女孩和她一樣叫李金喬，
卻遠比她活得辛苦——普通家庭出身，好不容易考上外地的大學，
末日卻在三天前毫無預兆地爆發(fā)。通訊信號中斷，她和家里徹底失聯(lián)，
教學樓成了臨時避難所，食物和水都在快速消耗，而外面，是越來越多的“怪物”。
“我剛剛去走廊盡頭看了，”林小可的聲音帶著顫音，往她這邊挪了挪，
“王學長他們說……樓下好像又有人被咬傷了，我們不能再待在這里了。
”李金喬看著女孩眼里的恐懼，喉嚨發(fā)緊。屬于這具身體原主的情緒涌了上來，
是深入骨髓的恐慌和對家人的思念，幾乎要將她淹沒。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
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也帶著陌生的沙?。骸啊瓌e害怕。”話一出口，連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這聲音不是她熟悉的音色，卻奇異地安撫了林小可，女孩的哭聲小了些，
只是抓著她衣袖的手更緊了。李金喬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
她不是那個在末世里掙扎了三天、早已瀕臨崩潰的小可憐李金喬。
她是來自和平世界的李金喬，
那個在地震演練里能冷靜帶隊逃生、在辯論賽上從不怯場的李金喬。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虎口的傷口，又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那里曾經(jīng)是教學樓的操場，
如今只剩下偶爾閃過的、扭曲的黑影?！拔覀兊孟朕k法聯(lián)系家里。”李金喬開口，
聲音比剛才穩(wěn)了些，“還得找到吃的?！绷中】摄蹲×耍?/p>
似乎沒想到平時總跟在自己身后的李金喬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但看著李金喬眼里清明的光，
她混沌的心里像是突然被照進了一絲微弱的亮，下意識地點了點頭。李金喬攥緊了手心，
感受著那道劃傷傳來的刺痛。疼痛讓她清醒——她必須要活下去。
教室后排突然傳來一聲輕咳。李金喬抬頭，看見柳晚晚靠著墻站著，長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
即使在這種時候，臉上也帶著恰到好處的柔弱。她身邊圍著兩個男生，正殷勤地給她遞水。
“小可，”柳晚晚的聲音軟得發(fā)膩，“你看我們的水快喝完了，
能不能麻煩你去樓下的小賣部看看？說不定還有剩下的礦泉水。”林小可猛地搖頭，
手抓著李金喬的胳膊抖個不停：“我不去……樓下好多那種東西……”“哎呀，
我知道你害怕，”柳晚晚往前走了兩步，眼底閃過一絲不耐煩，嘴上卻依舊溫柔，
“但總不能坐以待斃呀。你看金喬也在，你們倆一起去，互相有個照應嘛。
”她身邊的男生立刻附和：“就是，柳?；ㄕf得對，總不能等著餓死?！薄袄罱饐蹋?/p>
你平時看著挺勇敢的，帶個頭唄？”“我們在這兒看著風，有情況就喊你們！
”議論聲越來越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李金喬和林小可身上。柳晚晚站在人群后，
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李金喬皺眉，剛想開口拒絕，窗外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撞響。
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砸在了教學樓的墻壁上。緊接著，是指甲刮擦玻璃的刺耳聲響。
第二章“吼——！”窗外的嘶吼聲陡然拔高，像淬了毒的鋼針扎進耳膜。
李金喬瞬間拽著林小可往后縮，撞在冰涼的墻壁上?！笆恰菃适 庇腥思饨衅饋?。
教室門“哐當”一聲被撞得震顫，木屑簌簌往下掉。門外傳來沉重的拖拽聲，
伴隨著指甲撓抓門板的“沙沙”聲，越來越急，越來越響?！岸紕e出聲！”李金喬低喝。
但已經(jīng)晚了。角落里一個戴眼鏡的女生突然崩潰大哭，哭聲尖利得刺破空氣：“我要回家！
我不想死啊——！”她一哭，其他人也跟著慌了神，抽泣聲、驚叫聲混在一起，
像開了閘的洪水。“閉嘴！”有人氣急敗壞地吼回去，“你想害死我們嗎？
”可那女生根本停不下來，反而哭得更兇?！芭?！”門板被撞出一個凹陷?！芭?！砰！
”撞擊聲越來越密集，整扇門都在劇烈晃動，鎖芯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李金喬盯著那道越來越大的裂縫，看見外面擠著好幾張青白扭曲的臉，
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教室里的活物。柳晚晚尖叫著躲到男生身后，
那兩個追求者手忙腳亂地搬桌子堵門，卻被門板的巨力震得連連后退。
“裂縫……裂縫變大了！”林小可的聲音抖得不成調(diào)。
李金喬的目光落在門縫里那只抓撓的手上——指甲又黑又長，指尖還掛著暗紅的肉塊。
下一秒，“咔嚓”一聲脆響。門鎖徹底崩斷了。門板轟然洞開。喪尸潮水般涌進來，
青灰色的皮膚緊繃在突出的骨頭上，眼球渾濁地凸著，嘴角淌著黑紅色的黏液。
有個喪尸半邊臉爛得露出牙床，嘶吼時能看見帶血的碎肉掛在齒間?！鞍 ?！
”離門最近的男生被瞬間撲倒，喉嚨被狠狠撕開，血噴了喪尸一臉。有人想爬窗，
剛站上桌子就被拽下來，慘叫聲戛然而止。李金喬心臟狂跳，
目光鎖定教室后墻那扇破窗——那里離樓梯口最近。正要偷偷逃走，
腦子里突然炸響一個怯生生的聲音：“不能丟下小可……”李金喬一愣：“誰？
”“我是李金喬……這身體的主人，”那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你不帶著她，
永遠也別想回家！”一體雙魂？沒時間細想，喪尸已經(jīng)撲到了前排。李金喬咬咬牙，
拽著發(fā)抖的林小可往窗邊沖?！敖饐?！帶上我！”柳晚晚突然尖叫著撲過來，
她身邊的男生死死拽住林小可的腳踝。林小可瞬間摔倒，哭喊著抓住李金喬的褲腳。
喪尸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金喬眼角發(fā)紅，抄起旁邊的斷椅腿，
狠狠砸在拽著林小可的男生手上?！鞍。 蹦猩鷳K叫著松開手?！耙呔透?！
”李金喬吼完，一椅腿砸爛撲來的喪尸的臉，黑血濺了她一身。她拽起林小可，
柳晚晚和那男生連滾帶爬地跟在后面，四人身后，是滿地的尸體和越來越近的嘶吼。
第三章走廊里擠滿了奔逃的人影和蹣跚的喪尸。李金喬拽著林小可往前沖，
斷椅腿不時揮向撲來的喪尸，骨裂聲混著嘶吼在耳邊炸開。柳晚晚和章強跟在后面，
章強時不時推一把擋路的同學，嘴里罵罵咧咧?！熬任?！章強！”柳晚晚突然尖叫，
一只喪尸抓向她的頭發(fā)。章強回頭，瞥見旁邊有個女生正跌跌撞撞地跑，
想也沒想就猛地踹向那女生的膝蓋。女生慘叫著摔倒，正好撞進喪尸懷里?！翱熳撸?/p>
”章強拽起柳晚晚往前跑，看都沒看被喪尸撲倒的女生一眼。那女生的慘叫聲像被掐斷的弦，
戛然而止。李金喬瞳孔一縮，拽著林小可的手更緊了。這兩個人，比喪尸更可怕。下了樓梯，
又拐過兩個彎，前方一間教室門虛掩著。李金喬一腳踹開，拉著林小可躲進去，
柳晚晚和章強也緊跟著擠了進來，反手鎖上門?！昂簟簟绷中】砂c在地上大口喘氣，
臉色白得像紙。外面的嘶吼聲漸漸稀疏，只有零星的撞門聲傳來。
李金喬貼在門縫上看了會兒，確認喪尸沒追過來，才松了口氣，蹲到林小可身邊。
她湊到林小可耳邊，聲音壓得極低，幾乎只有氣音：“等下我們從后窗翻出去，去一樓超市。
那里應該還有罐頭和礦泉水，必須囤點物資?！绷中】裳劬α亮肆?，用力點頭，
下意識地往柳晚晚那邊瞥了一眼，見她正靠在墻上閉目養(yǎng)神，才放下心來。沒人注意到，
柳晚晚低垂的眼簾下，瞳孔正微微收縮。她從小就跟著聾啞的外婆長大，
讀唇語是刻進骨子里的本事。剛才李金喬的話，每個字都清晰地映在她眼里——超市，吃的，
偷偷走。柳晚晚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悄悄用手肘碰了碰旁邊的章強，
抬眼看向李金喬的方向，無聲地動了動嘴唇：“超市?！闭聫娏⒖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
握緊了手里那根從消防箱里拽出來的鐵棍，眼底閃過一絲貪婪。
柳晚晚看著李金喬和林小可交頭接耳的背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想甩開她獨自去找吃的？
沒門。這超市，她必須去，而且必須讓李金喬替她們探路。門外的嘶吼聲徹底停了，
只有風穿過走廊的嗚咽聲。李金喬看了眼手表，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
正要起身示意林小可準備，卻見柳晚晚突然站了起來，臉上掛著甜膩的笑：“金喬，
你們是不是在商量去哪兒找吃的呀？帶上我們好不好？章強力氣大，能幫你們搬東西呢。
”李金喬心頭一沉——她怎么會知道？第四章李金喬盯著柳晚晚那雙看似無辜的眼睛，
心里清楚這倆人纏上了就甩不掉。若是硬拒，以章強的狠戾，保不齊會當場翻臉，
魚死網(wǎng)破的蠢事不能做。她扯了扯嘴角，聲音沒什么溫度：“是要去超市囤點吃的。
”“那正好，”柳晚晚立刻接話，笑得更甜，“我們跟你一起，人多也安全?！薄巴砩显賱印?/p>
”李金喬打斷她，目光掃向章強，“天黑后喪尸視力差，行動更隱蔽。
但有一條——誰也不許拖后腿，暴露目標自己負責?！闭聫娔笾F棍的手猛地繃緊，
指節(jié)泛白。一個女人也敢對他發(fā)號施令？他眼底掠過一絲陰狠，嘴上卻沒吭聲，
心里卻像揣了塊冰——等拿到物資，第一個就把這礙事的女人推出去喂喪尸。
李金喬將他那抹惡意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往林小可身邊靠了靠。這人，得時刻提防著。
教室里陷入沉默，只有窗外偶爾傳來喪尸的嘶吼。林小可縮在角落，緊緊攥著李金喬的衣角，
大氣不敢出。柳晚晚則和章強低聲說著什么，眼神時不時瞟向李金喬，帶著算計的光。
天色一點點沉下去，最后一絲光亮也被夜色吞沒。教室里伸手不見五指，
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翱梢宰吡恕！崩罱饐痰秃纫宦?，率先摸向窗邊。
章強猛地推開后窗，冷風灌進來帶著鐵銹味。他探頭看了半晌，壓低聲音：“外面沒東西。
”李金喬將之前撿的一部手機塞到教室門內(nèi)側的角落，用塊碎磚輕輕壓住?！鞍汛昂煶断聛?。
”李金喬低聲道。幾人立刻動手，將教室里還算完整的窗簾拽下來，七手八腳地打結。
布料粗糙，邊緣磨得手心發(fā)疼，柳晚晚忍不住低哼了兩聲，被李金喬瞪了一眼才閉嘴。
“我先下去探路?！崩罱饐套ブ昂熇K試了試承重，確認夠結實，翻身爬上窗臺。
窗簾繩勒得掌心生疼，她一點點往下挪，每一步都踩得極穩(wěn)。夜風卷著血腥味吹過來，
她屏住呼吸，目光掃過樓下——超市的招牌在黑暗中隱約可見，就在正下方。“下來。
”她低喊一聲，接住從上面跳下來的林小可。林小可嚇得腿都軟了，死死抓著她的胳膊，
抖個不停。柳晚晚和章強緊隨其后，章強落地時太重，差點扯斷窗簾，
李金喬回頭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地抿緊嘴。四人貓著腰，借著墻根的陰影往超市后門摸去。
越靠近超市，空氣里的食物腐敗味越濃，混著消毒水的氣息，格外刺鼻。
超市的卷閘門緊閉著，門縫里透出微弱的光。李金喬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里面有人嗎？
我們就想找點吃的，不會打擾太久?！崩锩娉聊藥酌?，傳來一個粗啞的男聲：“滿了，
沒位置了，快走！”“憑什么不讓進？”章強突然低吼一聲，聲音在夜里格外刺耳，
“這超市是你家開的？我們就拿點東西就走！”話音剛落，遠處突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伴隨著喪尸特有的嘶吼?！岸闫饋?！”李金喬心頭一緊，拽著林小可撲進旁邊的灌木叢。
枝葉劃過臉頰，火辣辣地疼，她卻顧不上，死死按住林小可的頭，不讓她出聲。
柳晚晚和章強也反應過來，慌忙鉆進旁邊的冬青叢，動作狼狽。
七八只喪尸蹣跚著圍到超市門口，青灰色的手在卷閘門上胡亂抓撓，發(fā)出刺耳的“沙沙”聲。
有兩只離灌木叢極近，腐爛的氣息撲面而來，林小可嚇得差點叫出聲，被李金喬死死捂住嘴。
就在這時，李金喬摸出自己的手機，調(diào)出通訊的號碼，她深吸一口氣，按下了撥號鍵。
“鈴鈴鈴——”清脆的手機鈴聲突然從階梯教室門口響起，在寂靜的夜里格外響亮。
圍著超市的喪尸像是被磁石吸住，齊刷刷地轉過頭，嘶吼著朝鈴聲來源的方向涌去。
沉重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最后消失在夜色里。李金喬松開捂住林小可嘴的手，喘了口氣。
她看了眼章強和柳晚晚陰狠的眼神，扯了扯嘴角，無聲地做了個口型：“暫時安全了。
”林小可癱在地上，后背全是冷汗。柳晚晚則盯著李金喬，
眼底閃過一絲復雜——這個李金喬，比她看起來要聰明得多。而超市的卷閘門后，
那道微弱的光突然晃動了一下，像是有人在偷偷往外看。第五章卷閘門后的光晃了兩下，
又暗了下去，再沒動靜。李金喬示意林小可別動，自己則慢慢探出頭，盯著那扇緊閉的門。
里面的人在觀察，他們在猶豫?！艾F(xiàn)在怎么辦？”柳晚晚湊過來，聲音壓得極低，
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抱怨，“門不開，我們總不能一直蹲在這兒?！闭聫姏]說話，
只是死死盯著超市，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李金喬沒理他們，
目光落在超市側面那扇小倉庫門上。那扇門是玻璃的，
邊角有塊碎裂的痕跡——原主的記憶里，那是平時卸貨的通道，鎖是最簡單的掛鎖。
她拽了拽林小可的胳膊，朝倉庫門的方向努了努嘴。林小可立刻會意，點了點頭。
“我們?nèi)ツ沁吙纯?。”李金喬低聲道，起身時故意撞了章強一下。章強踉蹌了兩步，
剛要發(fā)作，被柳晚晚一把拉?。骸皠e沖動，先找到吃的要緊?！彼娜素堉@到側面，
倉庫門果然如記憶中那樣，玻璃上的裂痕在月光下泛著冷光。掛鎖是黃銅色的，
鎖芯上銹跡斑斑。章強立刻上前，舉起鐵棍就要砸?！暗鹊龋 崩罱饐贪醋∷氖?，
“動靜太大，會引來喪尸。”她摸出兜里的發(fā)夾——那是原主別在頭發(fā)上的，
此刻被掰成了細長的鐵絲。她蹲下身，將鐵絲插進鎖芯，手指靈活地攪動著。
“咔噠”一聲輕響，鎖開了。章強愣了一下，顯然沒料到她還有這本事。李金喬推開倉庫門，
一股陳腐的霉味撲面而來。里面堆著紙箱，大多是零食和飲料的存貨，只有少數(shù)日用品。
倉庫里的霉味混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李金喬剛邁出兩步，
就被林小可死死拽住胳膊——她臉色慘白，眼睛瞪得滾圓，直勾勾盯著章強的后背。
林小可抖得像風中的落葉。李金喬心頭一凜，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章強正背對著倉庫深處，
渾然不覺身后那片濃稠的陰影里，有個東西正緩緩挪動。柳晚晚指著章強的后背，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吐不出來，臉色白得像紙，額頭上瞬間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章強這才覺出不對，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猛地竄上天靈蓋，后頸的汗毛全豎了起來。
他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后背的皮膚卻像被無數(shù)根冰冷的針細細密密地扎著——那是被野獸盯上的直覺。
章強的呼吸越來越粗重，他緩緩轉過頭——月光從倉庫門口斜斜照進來，剛好照亮那張臉。
那是一只喪尸，眼窩深陷，兩個黑洞洞的窟窿里沒有眼球，只剩下暗紅色的血痂凝結在周圍。
它的鼻子似乎也爛掉了，只剩下兩個歪歪扭扭的孔洞，正一抽一抽地嗅著空氣。
最可怖的是它的嘴，嘴角咧到耳根，露出參差不齊的黃牙，牙縫里還嵌著暗紅色的肉絲，
喉嚨里發(fā)出“嗬嗬”的氣音，像破風箱在拉扯。它是瞎的，卻在憑著聲音和氣味摸索著靠近。
章強倒吸一口涼氣，卻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的衣服，腿肚子一軟，
差點癱在地上。他死死咬住嘴唇才沒叫出聲，手心里全是冷汗，
抓著鐵棍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節(jié)都在發(fā)抖。柳晚晚早已嚇得魂飛魄散，雙腿像灌了鉛，
釘在原地動彈不得，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卻死死捂住嘴，連嗚咽聲都不敢發(fā)出。
她能清晰地聞到喪尸身上那股腐臭中帶著的腥甜，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只瞎眼的怪物撕碎。
林小可更是不堪，身體抖得像篩糠，幾乎要掛在李金喬身上，
牙齒打顫的聲音在死寂的倉庫里格外清晰。李金喬一把捂住她的嘴，
自己的心臟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后背的冷汗順著脊梁骨往下淌，
每一寸肌肉都繃緊得像拉滿的弓弦。瞎眼喪尸離章強只剩兩步遠了。它歪著頭，
黑洞洞的眼窩對著章強的方向，喉嚨里的氣音越來越急，
一只枯瘦如柴、指甲又黑又長的手緩緩抬了起來，摸索著朝章強的肩膀抓去。
第六章李金喬的目光飛快掃向倉庫門，又看向柳晚晚，用唇語無聲地說：關門。
月光剛好落在她臉上，柳晚晚看得一清二楚。但她只是拼命搖頭，眼睛里寫滿了恐懼，